问柳-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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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越是阻止,我就越想杀他,”谢橪冷笑道:“更何况,鸣沙教岂是能让人说来便来,说走就走的地方,中州的事情,我也收到些音讯,你说是么,温庄主?”
温衍的表情仍是淡淡,刚要开口便听身后一个声音道:“这些只是你的猜测,倒也不尽然。”
回头只见柳钟意从花林间走来,神色安然,甚至带了一点微笑,那一霎他竟是忘记身在何处,有点恍然无措。
柳钟意略微看了他一眼,眼神交汇,温衍便明白那人的心思,于是沉默不语,等他继续说下去。
只见柳钟意从怀中拿出那只余一半的碎裂玉佩,接着道:“我们来这里,只是为了找哥哥,失去音讯五年,好不容易得了线索,自然千方百计的找来了。若是有冒犯之处,还请勿怪。”
原本他易了容,五年来身量也变了许多,柳钟情并未认出来,然而他这一开口,柳钟情顿时有点怔住了,原本冷漠的神色也消褪不见,就那么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半晌,才开口道:“……小意?”
“哥哥。”柳钟意停下脚步,站在温衍身侧,就隔着那么两三步,对他露出一个笑容来。
当真是,一如当年。
柳钟情怔怔的看着他,一时间也忘了上前。
谢橪在旁看着,不由得冷哼一声,这五年来,他还未见过这人这般,像是将所有冷漠都剥落殆尽,眼里满溢着各种情绪,简直是情意绵绵的模样。
柳钟情似是被他这声冷哼扯回了神思,却全不在意,走上前来,抱住了那个笑意晏晏的青年——
那怀中的人已经全然不像从前一般能让他一整个抱住,甚至抱起来,记忆里的那个少年已经长大,跟他一般高,证明着时光确是已然在指缝匆匆流逝。
“哥哥。”
柳钟意也抬手回抱着他,轻轻唤了一声,如同以前一般在他肩上蹭了蹭脸颊。
柳钟情不由得收紧了手臂,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谢橪神色颇为不快,看着对面温衍一副淡然无事的模样,开口道:“既然是钟情的弟弟来找他,我倒是可以不追究,不过,温庄主这么千里迢迢的过来,为的又是什么?再续前缘?”
柳钟情这才松开怀抱,转过身去,冷冷看了他一眼,“你住口。”
“凭什么?”谢橪眉梢一挑,分毫不让的样子。
温衍神色不变,淡然道:“你误会了,我只是……”
“他是陪我来的,”柳钟意打断他,对着谢橪道:“我同他的关系,就如你和哥哥一般。”
此言一出,谢橪倒是愣了愣,温衍心下也是一怔,虽知这是权宜之计,却还是忍不住心口微热,有那么几分动情的看向那人。
柳钟意见状也未觉有异,这段日子来两个人配合着演戏时一直十分默契,故而见温衍露出那般温柔的目光时,也只当是那人在配合自己,便也顺当的对他微微一笑,全然不知此时那人的心潮翻涌。
谢橪看了看一旁柳钟情的神色,隐约有点疑惑,便勾起唇角,轻笑道:“口说无凭,我如何相信你?”
柳钟意不答,微微侧身抬手扣住温衍的下颌,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随后稍稍闭目,在他唇上极轻的落下一个吻。
温衍一怔。
温暖柔软的触感,好像还有淡淡的不知从何而来的甜味。
有点像栗子糕。
他从未设想过这个情景,身临其境的时候只觉得如果柳钟意的另一只手没有用力掐他的手臂的话,他大概可以表情更自然一点。
不过现在这样,也已经很好了。
就是有点可惜,那人实在亲得太过纯情了一点。
柳钟意很快放开了他,别过目光,看向谢橪:“相信了么?”
谢橪只是一副看好戏的神色,见状一笑,道:“看来是由不得我不信了,二位既是远道而来,我便在教中设宴,为你们接风洗尘,可好?”
柳钟意淡淡道:“荣幸之至。”
谢橪闻言微微勾唇,在前面引路,带着他们出了花林,又转了道弯,前方竟有了灯火。在那一团团的暖黄光晕中,隐约能辨出建筑的轮廓,只见那座座木楼竟是修在悬崖峭壁之旁,被奇岩怪石分割开来,显得有些零散,然看起来也颇具规模。
因慕月崖陡峭,弯弯绕绕的盘山路一环又一环,那些建筑分布了三层之多。谢橪直接带着他们到了最高的那一层,沿途有侍卫经过,都纷纷向谢橪行礼,及至一间看起来十分宽敞的主屋前,一个围着黑色披风的灰衣人上前单膝跪地,道:“属下砾岩,见过教主。”
谢橪微微颔首,道:“右护法回来得正好,替我吩咐下去,有贵客前来,准备一间上好的厢房,晚膳也准备得丰盛些,别让外人看不起我们鸣沙教。至于有什么其他的,容后再禀。”
“是。”砾岩虽有疑惑,却未提出,只是打量了来人一眼,随即便离开了。
温衍看了一眼他的背影,注意到那黑色披风上的金线标志,若有所思,却不动声色,很快收回了目光。
四人走入屋中,这屋子装饰华丽清贵,且是云川特有的风格,与中州颇有差别。在谢橪的示意下落座后,没过多久,便有人将晚膳端了过来,满满放了一桌子。
柳钟情坐在柳钟意身边,就像是很久以前一般,习惯性的不停给他添菜,柳钟意便也默契的埋头努力的吃饭,仿佛回到从前一样。
柳钟情默默看着他,出神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他已经不是个小孩子了,完全用不上自己这般举动,心中忽而便涌起一点难以言喻的情绪,既酸疼,又欢喜,面上却是不自知的微笑起来。
柳钟意似是知道了他在想什么,夹了一筷子菜放在他碗里,看着他笑了笑。
纵然没有任何言语,但一切已无比明晰。
柳钟情一时间竟觉得眼眶酸涩,他一向不擅表达这样温柔的心绪,此刻却知对方无需自己多说,亦全然知晓,并完全体谅,纵已相隔五年,也毫无阻碍,便更是说不出话来。
这世上再不会有什么比血缘更亲密,也不会有人,更值得……
柳钟情垂下眼帘,掩盖了眸中的情绪,放下桌下的手微微用力,捏紧了拳头。
一顿饭表面上看起来颇为风平浪静,饭后谢橪道:“两位今日上山来想必也累了,先休息可好?有什么明日再说。”
既然将话说到这份上,二人自然也不好反驳,谢橪便吩咐侍卫领着他们去了厢房。
谢橪命人给他们安排的厢房宽敞舒适,周围的奇岩怪石犹如院墙般分隔了其他房屋,故而也十分清幽,无人打扰。
待那侍卫离开后,柳钟意微微松了口气,在椅子上坐下来,若有所思。
温衍原本不想不打扰他,却听他开口道:“对不起。”
“嗯?”温衍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反应过来。
“我……”柳钟意皱了皱眉,觉得说不出口,却仍是僵硬的解释道:“我刚刚亲你。”
那声音压得很低,他说得又快,温衍差点没听清,明白过来之后不由得笑道:“我还以为是因为你掐我掐得太重了。”
“……”柳钟意见他笑了,心中困惑,低声道:“我是担心你会……”
温衍知道他担心的是什么,放轻了声音,道:“不会的。”
柳钟意凝视了他片刻,道:“你最近……有点奇怪。”
温衍原本被他看得有些紧张,听他这么一说,不由得笑出来,但却很快敛了笑意,一本正经的道:“钟意,有件事我一直没跟你说过。”
“……什么?”柳钟意见他没有玩笑的意思,便也正色起来。
温衍道:“那天晚上你溺水之后,我为了救你,就……”
“嗯。”柳钟意明白了他的意思,点点头。
“所以说,今晚那个……没什么关系。”
“哦。”
温衍见他一副信以为真的样子,不由得心下微叹,实在太好哄了。
☆第16章 珠箔飘灯独自归(下)
两人都沉默了一阵,只听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随即响起了叩门声。
温衍开了门,只见一个绿衣女子站在门外,恭谨行礼道:“两位公子,主人已命我等将屋后的浴池注满热水,请问是否需要奴婢服侍?”
温衍答道:“多谢,不必了。”
绿衣女子温婉一笑,道:“那请二位去沐浴吧,飞翠先为你们整理床榻。”
既她已如此说,温衍不好拒绝,只得点点头,让她进屋。
柳钟意见状,起身道:“姑娘,浴池在何处?”
飞翠抬手指了指屋中一处,道:“那里有道门可以直接过去。”
柳钟意颔首,从包裹中拿出衣物,也顺手翻出温衍的递给他,淡淡道:“走吧。”
温衍呆了一下,就被他借着衣物的遮掩在手背上狠狠一拧,立时反应过来,跟在他身后去了。
推开飞翠所指的那道门,果然到了一间小屋之中,屋内一个池子此时正冒着温暖的热气,那池子以一种似玉非玉的温润石头铺就,看起来足够十多人同时沐浴,屋子另一端还有一道门,应是侍从往浴池注入热水时出入所用。
关上门,隔断与卧房的联系,柳钟意淡然自若的将衣物搭在旁边的架子上,背对着他问:“没关系吧?”
“……嗯。”
温衍眼看他解了衣带,一层层褪去上衣,露出后背来,那已然消去伤疤的皮肤白皙光洁,然而因为常年练武的关系,肌骨匀称,绝不显得瘦弱。
虽然前段时间帮他上药时也见过,但且不论心境如何变化,单是现在这景况,也引人遐思。
更何况,不只是后背而已,随着那人的动作,渐渐露出劲瘦的腰线,笔直修长的双腿……
柳钟意动作之间没有半分不自然,温衍也只好不断提醒自己镇定,明明上次那人昏迷的时候就见过这具身体,为何现在却做不到那样视若无睹。
待进了浴池之后,温热的池水包裹着身体,坐在池边的矮阶上,热水便没到肩上,若是站起来走进水池中心,水也浸到胸口,加上水面氤氲的热气,总算是看不到什么不该看的了。
朦胧的雾气模糊了面容,温衍看不清池子那边那人的眉眼,这样的距离恰到好处,不会显得尴尬。
屋中很安静,只有池里的水声悠悠的回荡。
温衍放松了身体,微微闭上眼,开始回想今天发生的事情——出乎意料的地方很多,他只来得及接受,却来不及仔细思索。
若是将今天的事同五年前串连起来一想,只觉得仍有许多不明之处。
他叹了口气,睁开眼来,却见柳钟意站在池中,隔着那么两步的距离,安静的看着他。
心下一跳,温衍轻咳一声:“怎么了?”
“庄主,”柳钟意似乎看出他的惊讶,低声道:“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只是担心隔墙有耳,不能大声说话。”
温衍听了这话不由得笑起来,依照柳钟意在花林里亲他那一下来看,那人根本就不谙情事,倒是想要他对自己怎么样比较困难。
柳钟意不知他笑什么,微微皱眉,道:“谢橪并不相信我们。”
果然这个人说的除了正事,还是正事。
温衍颔首,放松的坐在池边的矮阶上,听他继续说。
“哥哥现在……”柳钟意一顿,半晌,才道:“我抱着他的时候,感觉不到他的内力。”
“什么?”温衍一惊,有点不可置信,“你是说——”
“我不知道他的武功是被人封住还是被废掉,”柳钟意垂下眼帘,看着池水,低低道:“但是,我觉得一定跟谢橪有关。”
“为什么?”
“直觉。”
温衍思索一阵,道:“那你觉得,钟情对谢橪如何?”
柳钟意皱眉,许久,轻声道:“恨。”
“……”
“哥哥虽然一直看起来很冷漠,但若是他真心对谁好,纵然是沉默,也不会说伤人的话。”柳钟意缓缓道:“他对谢橪却表现的很奇怪,没有反抗,但是一直用言语讥讽。”
“你觉得……是谢橪强迫他?”
“也许是,”柳钟意抬眼看他,“其实哥哥有的地方跟你很像,比如说,完全不接受别人强加的意愿,尤其是感情。”
“钟意——”那句话蓦地刺到他心里,回忆起五年间种种,复杂而酸疼的感觉满溢在心口。
柳钟意被他打断,有点疑惑看着他,片刻,似有所悟,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嗯?”
“我并不是埋怨庄主,只是觉得这么说起来,你更能理解我说的那些。”
“真的……一点都不怨我么?”温衍站起身,走到他跟前。
“嗯。”柳钟意点点头。
温衍抬手握着他的肩:“看着我。”
温热的皮肤相触时,柳钟意微微一颤,抬起眼帘,望了他片刻,不知怎么的原本镇定的心突然间掠过一点慌乱,他咬着下唇,很快看向别处,“你、你听我说。”
“……我听着。”
“如果是谢橪强迫哥哥,那哥哥暗地里肯定会有所动作,绝对不会束手待毙,至少肯定要想办法逃走。”柳钟意飞快的说道:“对我们来说,至少谢橪决不可以信任,哥哥没有在谢橪面前提我易容的事情,其实已经是在变相的提醒我们。”
“……”
“不过,哥哥对谢橪,也许不止是恨,因为,那种态度真的很奇怪……”
柳钟意思及此处,渐渐恢复了镇静,凝眉沉思起来。
温衍只得低叹一声,把原本想说的话放回了心底。
“上去吧,一会水凉了。”
“……嗯。”
柳钟意应了一声,往池边走去。
飘在水中的柔软发丝拂过手臂,温衍微微闭目,没有回头。
这种时候,还是非礼勿视吧。
柳钟意擦干水滴,见那人还泡在池子里,不由疑惑道:“庄主?”
温衍道:“钟意,我突然想起来,你不是说过,夜离告诉你,那枚玉佩是钟情喜欢的人给他的么?”
“嗯……”
柳钟意应着,皱了皱眉,又陷入沉思。
温衍见成功转移了他的注意,稍稍松了口气,也出了浴池,穿上衣物。
两人回到卧房时那绿衣女子已经离开了,床榻也已整理好,而房间里弥漫着一种淡淡的幽香,那味道并不刺鼻,闻起来十分舒缓。
温衍眉头一蹙,循着那香气走到屏风外,只见一只镂空雕花的香炉摆在桌上,从炉中溢出的香气看起来是淡淡的紫色,散开在空气中,便渐渐化作无形。
那香似乎已经燃了许久,整个房间都浸没在这种香气之中。
“这是……”
温衍刚想说什么,柳钟意却轻轻扯了下他的衣袖,示意他窗外有人。他方才将注意都移到这香气上,故而没有察觉,如今凝神细听,果然觉察了窗外有其他人的气息。
温衍微微一笑,不在意的道:“钟意,知道这香有什么用处么?”
柳钟意一怔,“什么?”
温衍唇边的笑意更深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