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春-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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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节那日,郭兄的确在学生家中与学生做学问,不曾外出。”
傅海点头道:“那便是了。”回头同刘家人道:“清明节那天,郭竣在裴生员的家中,没有出城,怎么会□□去抢你家女儿,打你家老公爹呢?你还说你有证人,你有证人,人家也有证人啊。”
傅海顿了一下哼道:“何况你的那几个证人都是一群刁民,人家的证人可是过了院试的秀才,老爷我不听秀才的,听你们几个草民的?来呀,给本官轰了出去。”
刘父指着那个傅海知县,一阵颤抖,道:“你,你这个狗赃官。我祖辈田产被这郭竣侵占,独生孩儿气绝身亡,只留下这寡妇孤儿与我这个年迈人残躯苟活。如今郭竣仗势强夺我那苦命孙女,你不与小民秉公而断,反而偏信一面之词,你的良心在哪里,天理何存啊。”
一番话说的满堂寂静,刘家老汉鞠楼的身子挺得直邦邦,恨声道:“老汉受冤屈众目睽睽之下确凿无疑。身遭毒打,孙女被抢你却如此而断。老汉虽然残烛之年,也必要进京去控告你这个无法无天的赃官!”
可怜老人家病体虚弱,还如此激动的顿首捶胸,听的周围相邻也是群情激奋,纷纷言道进京控告,打那场御前官司。
傅海脸色不变,举起惊堂木就是一声怒喝:“无耻的刁民,不光诬告郭乡绅,还来辱骂本官,来人!”
“有。”
“与爷打!”
这签筒中的木签不知道丢下去了多少支,衙役们也不去管他,顷刻间放倒了刘老汉,水火棍无情的招待在了他的身上,只留一旁惊呼的刘王氏和无助的乡民。
刘老汉也是个硬气的人,被这棍棒打在身上,一声不吭,此时还有那个毅力挺起身板,挣扎的站立了起来,不想那一棒子直接打向了他的脑袋,血流滚滚,摔倒在地。
刘王氏放声大喊道:“苍天啊!”冲上去搀扶住老人家,不料刘老汉已经魂归天际,当堂被这群禽兽仗毙于此地。
那一双含怒的双眼,无法瞑目。
自此过后已有两年。
“却道人间难把是非辨,天啊,你何苦纵容这帮禽兽之人,若你有灵,请你怜悯一下我刘王氏。”
走马村外,能看到一位头花发白,行为怪异,衣着肮脏的疯癫女子,就是有同宗接济,没过多久,她还会如此在外面,重复着这一句话。
一世刘节,二世刘兰,这三世,就是那个刘老汉与疯癫的可怜之人刘王氏。
此,三世冤也。
……
“啪。”、“啪。”、“啪。”
徐秀站起身来,死命的敲打着惊堂木,鼻子不由出着粗气,捏的苏扇嘎吱作响。
怒吼道:“好胆,好胆,好胆。”
刘达哭喊道:“可怜宗叔当堂毙命,可怜宗女被抢走,望大老爷与民做主,大老爷与民做主啊!”
张璁也跪拜道:“若非听闻大老爷为官正直,我等也不敢前来相告,恳请大人与民做主。”
徐秀双目犹如喷火,咬牙切齿的道:“如此三世的冤枉,本官要不管,还当个狗屁的官?”
☆、第三十五章 三世冤(4)
徐秀刚想发话,就被老秀才拉住了袖子,听他低声道:“关系重大,当三思而行,现在不可鲁莽。”
徐秀点了点头道:“刘达,张璁,你二人先行回去,本官会找你们的。”
见知县大人如此说来,两人对视一眼也不在多言,这事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不急这一时半会儿。也在心中希冀着这位官声上佳的大人能够主持公道。
当下行礼告退。
……
回得内衙之中,徐扬搬来了当年的卷宗,几番翻看却只能找到刘节欠银的官司,而刘玉山被打死的相关卷宗根本没有。令徐秀皱眉的是,刘节的案子也已经被应天府尹报批,想要推翻不是那般容易。
懒龙插口道:“或许大人需要去一次成国公府探探口风。”
徐秀看了他一眼,闷头不做声。继续翻看着手中刘节的卷宗,原先以为好办的案子,这下很是艰难,郭竣不过是一介乡绅,真要搞他,对身为知县的徐秀而言不是个困难的事情,难就难在他背后有朱麟,虽然朱麟表面上看没有参合进来,但若就把朱麟当做不存在,也不可能能够办的下郭竣。
徐秀左右为难,前任的傅海已经调往他任,按照官场的潜规则,后任基本不能去揪前任的小辫子,不说其他人怎么看,光是上风为了稳住规矩也不会允许。
这一下要面对豪绅郭竣,前任傅海,说不定还会牵扯进上风和成国公,保不齐还有衙内的那些人。
想到此徐秀道:“先生,懒龙。麻烦你们二位去调查一下当年涉事的衙役,找出来,寻个由头革除,我的地方不允许有这种草菅人命无法无天的人,就算他们当时身不由己,我也无法原谅。”
懒龙点点头便离去,他心中的愤怒丝毫不亚于徐秀,很想暗自出手去找找郭竣的晦气,可顾忌着六扇门和那个笑起来很让人打冷颤的通天,也不好随意的出手。
老秀才摸了一下胡子道:“吴鸿呢?”
徐秀道:“如今他是县丞,县丞主管驿马和巡捕,此间或许可以算计。”
老秀才有些遗憾的道:“蛮好当时屏退左右,这下该知道的人都会知道了,怕有变数。”
徐秀撅了撅嘴巴,似乎想起什么,又叹了口气道:“的确不该打草惊蛇,这样也没什么好想的了,只能如此。”
就在徐秀和老秀才商量着处理这事儿的时候徐扬端着一个盘子走了进来,上有两样腌菜和两碗粳米饭,徐秀瞧了瞧面色一哭,倒了胃口。
耸着脸道:“这个……咱们吃这个吗。”
老秀才端起米饭吃了一口疑问道:“就凭你的俸禄,你想吃什么?山珍海味龙肝凤髓吗?”
徐扬低着头不好意思的道:“阿牛啊,如果光靠你的俸禄,日常吃的,也只能如此了。”
徐秀想了一下贪污的念头,随即就被打消,这不是自己可以接受的法子。
拍了拍肚子道:“只好委屈你了,五脏庙。”
吃着粗茶淡饭穿着布衣麻鞋,也不过是寻常日子,好日子后世过的太多,来到这里既已如此,那就只好接受,徐秀如是想到。可惜尝了几口实在不怎么好吃,皱着眉头道:“有酱油吗?”
徐扬摇头。
“有辣椒吗?”
徐扬好奇道:“那是什么东西?”
徐秀只好闭嘴,辣椒还没进中国呢。
又扒拉了几口,不死心的道:“可爱兄送的老醋还有没有呢?”
“有!永春老醋,美的很。”徐扬竖起了拇指道。
“拿来拿来!”
听说还有,徐秀眼睛一亮,酸酸甜甜的开胃又消食,光是想一想就觉得有口水分泌。不料徐扬拿来的醋又苦又涩,比之以前吃的还要差。没好气道:“这就是可爱兄的永春老醋,美的很?”
徐扬摸了摸鼻子道:“可爱先生赠的永春醋已经不多了,您将就一下吃吃这寻常的醋吧。”
徐秀深吸了一口气快速的扒拉了几下便算是用过了午饭,埋头在卷宗中折腾许久。可是肚子却不争气的响动了起来,先前那些饭食压根就满足不了五脏庙。
徐秀无奈灌了几口凉茶就跑到院子里到处转悠。脑袋一直在高速的运转想些有什么可以赚钱的东西。
玻璃?不会弄,火绳枪?不会造,各式美食?不会做,经商?纸上谈兵还行。那么会什么?读书……
转悠来转悠去的徐秀不得不无奈的承认,自己这样的人来到古代想要搞发明创造经商致富基本是不可能的,看书虽然很杂,但都是一些传统文学方面的,极少涉及其他东西,这样子看来,只好是另作他想了。
徐秀锤了锤手得意道:“或许可以去棋楼赌棋?”
老秀才斜着眼睛瞟了一下道:“听说赵九成赵国手如今就在南京城设局,峻嶒,你要不要去会会他?”
“罢了,当我没说吧……我会读书,对呀,读书!”
徐秀扭头就走,径直回了书房。既然会读书,那么便知明代小说业的发达。四大名著三本成书于明代,兰陵笑笑生所作的奇书《金瓶梅》也诞生在这个时代。如今的文人多有写话本的习惯,自己何尝不能去写上一笔。
然而写些什么却是个问题,徐秀并不想去抄袭,自身记忆虽然上佳,但若说这能抄的跟原作一模一样那也是一派胡言不需要去相信,若写的不一样,又怎能保障自己的文采能够胜过原著,不要到时候毁了经典,造成后人没得经典看,岂不是一个遗憾事。
如今神魔小说流行于世,后世闻名的包括《西游记》在内的《四游记》皆是脱胎明初《平妖传》而来,但如今版本的平妖传还未得到冯梦龙的增补改编,并不精彩。
徐秀想了一下:后世有《封神演义》、《开辟演义》皆从开天辟地而来,但前者由于有《西游记》美玉在前,文学性很是不如,而后者纯粹是以佛家角度来谈,好比如来佛让盘古去开天这种事儿不管佛教是不是已经融入进了汉家文化,靠引度西方思想来做本国神话,那绝对是不舒服的。
只能瞧个热闹,并不能形成一种古代传说的话语权。
若说后世网文中的神魔小说,则描写的太过黑暗,这世道焉有以杀入道这种不公的事情?中国人信的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不管别人怎么看,徐秀对这种东西嗤之以鼻,中国古代的文学创作皆遵从因果论,很讲究逻辑,虽然可以不去信因果论,但用这种手法写出来的小说,又怎么会不精彩。因此也不愿去采用网文的设定。
徐秀想来既然想要写小说赚钱,那么自然不能让后辈儿孙小瞧了,要写就要写的好,写的深,最好能完成一套完整的神话体系。想了几分钟对于笔杆子玩得溜的徐秀而言,差不多一个构思就出现了。
提笔写道:
往古之时;何人传道?上下未分;何人能考?幽冥鬼道;何人能知?无边寂域;何人能识?
天地未得分明,阴阳未得明辨,古之天地,似有无形。
今作一本《开辟记》,梦语全是荒唐言……
如此题记便算完成,然而徐秀现在并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写这么一个明显立意宏大架构庞大的神魔小说,只好暂且将这稿子放进书柜,以待闲时去作。
……
不觉日上三竿,今日开衙断了几个案子,皆是小事。其实也不难理解,大案要案,甚至命案,这在一县之地其实还是少数的,很少能够碰上。绝大多数皆是那些个家长里短左右闲话的事。
折腾的有点够呛。
徐秀同老秀才耳语了几句,就听伏圣圭道:“这么做合适吗?”
“有什么合适不合适,他既然作得初一,那么就还他十五。当然,我是为民请命。”徐秀哼道:“我堂堂知县混的这般凄惨,每日粗茶淡饭,他一介县丞却把着个稳定的进项,也不晓得来孝敬主官。当然!他给我也是不会要的!”
只说这县丞吴鸿主一县之地的驿站与巡捕,这巡捕事物甲班捕头与他一个鼻子出气,乙班葛冲又是个寡言不合群的性子,若要对他下手,那么在徐秀看来也只能是从驿站开刀。
且要说道说道此间的种种现实。
论明史提起驿站,不得不提的一个人便是李自成,这位爷振臂一呼来了一句“闯王来了不纳粮。”先不说这句昏话基本是不能成为现实,但若说是一条宣传战的统战标语,想必在传统封建王朝而言,极其的厉害是一定的。
也先不管大明王朝究竟怎么完蛋,自有后文与君辨析。但插一句教科书一般的答案李自成终结了明王朝那么怎么说都不会是个错误的答案。
只说这驿站是公家事物,理应朝廷承担日常费用,表面上看来倒也的确如此,但其中深究开来。一句百姓最无愧的话能噎的那些官老爷们哑口无言。
一是驿马民养官用,二是无偿征用役夫修路。
洪武朝之时朱元璋曾说:“奢香归附;胜得十万雄兵!”就因为这位大明顺德夫人修起了联通贵州到云南四川湖南的大道。而她开辟的驿站,如今王阳明先生正在那里。
自秦始皇开辟秦直道以降,哪一朝哪一代的君王都要去修路,就能明白其中的重要性。大明的官道道路宽十几丈;长六十至八十里就设一个驿站。
到如今只有海南岛还有大概两三百里的地方没有修完,其他的官道遍布全国,从任何一点上了大道都能够去往全国任何一个较为主要的城市,也就是靠了这个才使得大明朝的商业极其发达,若无有陆地交通,光靠河运和海运是不可能支撑得起明代商业的。
这是何等伟大的成就,是啊,好伟大的古代建设。却不知是多少役夫累累白骨所开辟?却不知哪一家哪一姓的主事之人能够睁眼看一看这些无愧于天地的百姓?
倒是应了那句从古至今,唯有百姓最无愧的话。
☆、第三十六章 三世冤食民血
江宁飘起了大雪,正德二年转眼也已经要结束。
徐秀望着雪景一阵多愁善感,严嵩躲回了老家闭门“养望”,陆深年后就要来南京和自己作伴,陶骥被那个万镗折腾的已经到了快要出家的地步,还好终于给他外放了个知县,听说他正在关中某地,躲避着万镗的索命。
这刘瑾的横事越干越多,两京十三省一片声讨之声。
徐秀摇头不在去想那些小伙伴们,手中的案子到如今还没有理出什么有用的头绪。
这一日徐秀看罢卷宗只得闷声叹气,若真能以暴制暴直接抓来审问三棍之下结了案子,不说郭竣受不受得到惩罚,就是自己不落得罢官回家已经是好的了。
只得来到屋外唱一曲新声一解愁闷。
'皂罗袍'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拖着他行腔的笛子陡然而止,徐秀疑惑的回头看了过去,就看到懒龙怔怔的看着自己,竹笛就这么抵在唇边。
徐秀收拢摆开的功架,朝他挥挥手道:“怎么了?”
懒龙摇了摇头道:“没什么,一直听闻大人与散曲一道精通,这下真听到了,甚感惊异,新声的确很美。”
轻轻抚摸了一下手中的竹笛,懒龙道:“想不到大人会制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