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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满地都是小星星作者:陆(完结)-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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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自己的衣袖从鬼冢手中扯回,江睿阳淡淡地说:「NO为什麽。」英文加日文的敷衍。
  
  「欸?什麽『NO为什麽』?」鬼冢见江睿阳不理他,迳自走回工作区,急忙再拉住他。
  
  「喔欸!我问你为什麽不画了?」
  
  江睿阳转头,发现所有内场的人都在看他,外场的服务生也是,连外场经理都探头进来看发生什麽事情。被这麽多双眼睛注视著,他内心突然升起一股焦虑。
  
  一股来到日本後就一直压抑著的焦虑,向他席卷而来。
  
  「不画,我就是不想画了。」
  
  「欸?为什麽?为什麽你……这样我……」
  
  鬼冢接下来的话他都听不懂、不想听、不想解读。
  
  问个屁、逼个屁、为什麽个屁。
  
  他就是没才能画不出来痛苦不想画了,哪有那麽多为什麽?
  
  哪来那麽多要解释的?
  
  哪来那麽多要担的责任?
  
  他妈的他就是低潮,他妈的或许他也没水可以高潮了,不行吗?
  
  问个屁、逼个屁、为什麽个屁。
  
  焦虑被鬼冢全数引爆的江睿阳眼睛一眯,露出杀意,手握拳集气,大吼一声奋力揍向鬼冢!
  
  啪啾。
  
  江睿阳不清楚当自己长年握笔也没当过兵的拳头揍上鬼冢强健的体格时,发出的是什麽状声词,总之鬼冢连动都没动,不痛不痒,一脸夸张地继续追问:
  
  「我……你……画这麽好……为什麽……」
  
  江睿阳快被鬼冢逼疯,使用捂起耳朵这招也没用,厨房以他为中心在旋转,转得他想吐。
  
  他後悔没有问到日本最脏的脏话、他一心想停下眼前这个神经病日本人疯狂的嘴,於是不顾山田太太的阻止拿起一旁的抹布就往鬼冢嘴里塞。
  
  鬼冢吓了一跳,往後退一步不小心撞到长田太太,长田太太「啊」了一声往旁边踉跄,撞到放在瓦斯炉上的锅子。
  
  叮,叮,咚,哗啦。
  
  那大中小的锅子在众人眼中以慢速度呈骨牌效应一个一个相继倒下,里头的冷水准确地泼向从小房间走出来、一身下班打扮的鹤田店长。
  
  全场愕然,一片静默。
  
  低头看看身下一片湿,鹤田抬头亲切又和蔼地表示:他自从上小学後,胯下就没再这麽湿过了--这是江睿阳的妄想当然不可能!
  
  鹤田是笑著的,但是由他额边的青筋突起程度可以看得出来他非常生气,非常、非常生气。
  他把所有人都叫了过来然後开始发飙,但很明显的是冲著江睿阳骂。
  
  幸好晚上这炉没有开!不然今天烫伤谁负责?在厨房工作没有你们想像中的简单!一不小心就可能酿成大错!如果抱持著玩乐的心态来工作,不如就滚回去!靠著关系进来……真是……麻烦……
  
  鹤田骂得很凶很快,江睿阳满头冷汗理所当然只捕捉到关键字,但光是那几个关键字就够他受的了。
  
  接下来几个小时,江睿阳除了该问的有问、该打的招呼有打,其他时间连屁都没放。鬼冢则被山田太太拉著,没再去招惹他。
  
  
  江睿阳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家的,只知道自己的脑袋从被鹤田骂开始就一直呈现CPU过热的状态,连薰走过来跟他说什麽他都听不见了。
  
  
  这天晚上,他发了一场高烧。
  
  
  
  
  
  
  
  
  
  
  
  
  
  
  
  
  
  
  
  
  
  
  <待续>
  ………………………………………………………………………………………………………………………………………………………………………………
  
  艺术活动 GEISAI TAIWAN 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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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地都是小星星15

  
  他正在进行一场寂静的逃亡。
  
  「插画家?找个工作比较实在吧!」大姨、二姨、舅舅叠在一起追著他。
  
  「欸!跟我看费里尼的电影啦!」头变成旧式电视机的大学同学追著他。
  
  「这稿子不对!给我改!」嘴臭的灯笼鱼上司追著他。
  
  「他们说你一开始的东西比较好耶!」前男友拿著自由时报的比较图追著他。
  
  「你儿子不画图了?那他要做什麽?」邻居不知道边跟谁说话边追著他。
  
  「不穿上这个,你就会被归到最底层做个杂碎!」社会手上拿著一件丑衣服追著他。
  
  他神经质地捂起耳朵,却还是阻止不了那些声音的入侵,仔细一看,鬼冢正拿著笔往他手上戳洞,因为手上都是洞,所以没办法隔音。
  
  他仍在寂静的逃亡,在这些令人疯狂的声音中,忽然听见蝉鸣。
  
  伸手可及的彼方,夏季的樱花正在绽放。
  
  从旁伸出一只小小的手,他毫不犹豫地握了上去。
  
  
  握住那只手後,世界开始进行重组。
  
  
  粉红色的日式垂樱下,他躺在自家水塔旁,微风轻拂发梢,他睁开慵懒的双眼,双手举到眼前,像展扇一般缓缓张开细长的手指。
  
  这是他从小到大的习惯,没有代表什麽意义,就只是个习惯。
  
  对著天空做这样的动作,就会发现每次张开手指的视野都不一样,绝大多数是云的飘动形成蓝天构图的改变,有时候是飞机经过,有时候是鸟飞过。
  
  每一次这样做,就会期待下一次张开手指会产生什麽样的画面,很无聊的小举动,但他乐在其中。
  
  乐在其中。
  
  若说才能是上天赐予的,那上天会在後来夺走它、让它消失吗?
  
  那花会不会忘记如何芬芳?
  
  天空会不会忘记怎麽蓝?
  
  云忘记怎麽飘?
  
  风忘记怎麽飞?
  
  望著樱花,望著山梨湛蓝的天空,他忽然有了答案。
  
  花从来不会忘记如何芬芳、天空不会忘记怎麽蓝、云不会忘记怎麽飘、风也不会忘记怎麽飞。
  
  而是他忘记了快乐。
  
  他忘记了画图曾是他通往快乐的媒介。
  
  太多太多复杂的因素让他渐渐忘记那样童年的午後,听著狮子王或蜡笔小新的录音带、拿著彩色笔涂涂抹抹、自得其乐的午後。
  
  长大的他被迫拿起他不喜欢的著色本,在别人制作好的线框里涂色,涂得很好很漂亮,成就「中上」的他。
  
  然而涂得再好再漂亮,不是他的。
  
  如果每个人都要画自己的,世界就大乱了啊!耳边有人说。
  
  但世界不会因此而缤纷吗?他问。
  
  这是无法解套的问题,因为这世界就是这样规定了,要生存,就得照规矩来。
  
  於是他适应不良,低潮了。
  
  他说不画了,说穿了,也只是一个不够坚强的人低潮罢了。
  
  然而就算暂时镇压住那些嚷著创作的暴民,他还是忍不住会在看见美丽的景色时,试图在心中调配那些颜色,例如山梨的天空,例如薰樱色的脸颊。
  
  只是人生的高速输送带不会给你低潮的时间,只是不是所有人都能容忍你的低潮。
  
  当他对大家说他不画的时候,他们脸上是什麽颜色呢?
  
  怀疑?
  
  惊讶?
  
  失望?
  
  失望的是他再也不画图了,还是再也不画图的他?
  
  他只是愤世嫉俗,不是残渣废物。他知道他要积极努力正面向上,他也知道他必然背著什麽样的责任。
  
  但能不能不要表现失望?
  
  能不能什麽都不要问,但不要抛弃这样的他就好?
  
  能不能给他一个温暖而不计代价的拥抱就好?
  
  「没关系喔,没关系喔。」
  
  薰在他背後推著,一下又一下。
  
  秋千轻轻摇晃,江睿阳翻了个身,缓缓将脸埋进一个温暖的胸膛,忍不住啜泣起来。
  
  听著温柔的心跳声,鼻息间尽是熟悉的香味,头被人一下一下地轻抚,江睿阳觉得又热又冷,忍不住收紧双手。
  
  胸膛小小的,却令人感到安心。
  
  一如那天在他背後轻轻推送的双手,小小的,却充满令他前进的力量。
  
  男孩软软的语调不厌其烦地重复著,你会更好的,会更好的。
  
  「没关系喔……没关系,加油,加油,阳阳哥哥……」
  
  半夜,没有开灯的房间,一大一小的身影被笼罩在淡色的月光中。
  
  不顾小阿姨的叮咛,偷偷潜入江睿阳房间的薰躺在床上,抱著江睿阳贴著散热贴的头。
  
  强睁著昏昏欲睡的双眼,他回忆小时候发烧时妈妈温暖的拍拍,薰有样学样,轻声安抚怀中因为高烧而不断梦呓的人。
  
  薰稍稍低头看了看扁嘴丑哭的阳阳哥哥。褪去了平常的面无表情,他哭得像小孩,薰为此轻轻笑了开。
  
  这样感觉距离就没这麽远了,他跟阳阳哥哥。
  
  「没关系喔……没关系,加油,加油……我喜欢你喔……」偷渡一下。
  
  一声又一声呢喃似的轻语,直到江睿阳不再哭泣,直到两人都在月光下沉沉睡去。
  
  
  
  
  
  
  
  
  
  
  
  
  
  
  
  
  
  
  




满地都是小星星16

  
  房间被阳光侵占,窗外有鸟逗留。
  
  直挺挺躺在床上的人手指突然如海葵般蠕动几下,接著像诈尸一般地九十度坐起身。
  
  头还有点重,眼睛红肿睁不开,他闭著眼翻滚下床摸到行李箱,开始翻找。
  
  丢出数件衣服後,接著是星星形状的太阳眼镜、一大堆彩色气球、几包弹珠、几件可疑物品,总之将那些出国不必要携带的杂物丢出来後,他摸到了他要找的东西。
  
  一枝红色铅笔和橘色Aquabee速写本。
  
  盘腿坐在落地窗旁,他微微睁开眼,眼神迷蒙地翻开速写本开始动笔,笔动得很快,彷佛正在画图的人不是他自己。
  
  五颜六色的情绪几乎快要塞爆他的心脏,强烈的鼓动促使他动笔。
  
  得画下来,得画下来,得画下来。
  
  构图:恐惧焦躁,逃避追赶;閒散温暖,前进勇敢。
  
  主色:Prussian Blue混Dioxazine Violet些微的忧郁,Cerulean Blue渲染天空,或许可以用一点Cadmium yellow统整画面。还有夏天樱花的颜色、还有那个小小的拥抱……
  该怎麽画?
  
  怎麽画才能画出夏季盛开的日式垂樱?
  
  怎麽画才能画出牵著他重组世界的那个--
  
  「阳阳哥哥……」
  
  房门被拉开,江睿阳吓了一跳大梦初醒,下意识地将手上的东西使用弹平的绝招--火焰球甩进床底下。
  
  转头看向站在门口、揉眼打呵欠的薰,江睿阳按著自己心跳加速的胸口,有些丢惊。
  
  薰眨眨迷蒙的眼睛,看见床上没人,睁大眼睛才发现江睿阳坐在一旁杂物散乱的地上,薰急忙走过去将他额头上已经变成温温贴的退热贴撕掉,用手探了探他的额温。
  
  放下手,薰笑著说了几句日文,江睿阳脑袋还有些混乱暂时无法解读,不过他猜想薰应该是说他退烧了。
  
  因为薰软软的脸从很担心、很担心,变成很放心、很放心。
  
  早知道刚刚就「卡拇」一下了。
  
  江睿阳肚子很饿四肢无力,他慢慢刷牙,看著镜中自己的眼睛肿得像两颗痔疮,不是被锚过就是哭过。
  
  被锚应该不可能毕竟他都发烧了谁还趁人之危(小阿姨一向喜欢正面攻击),那就是哭了,却有点想不起来为什麽哭。
  
  是昨天做梦吗?什麽梦呢?刚起床时好像还有点记得,现在却像全部被打散一样想不出原貌……到底是什麽?
  
  江睿阳皱眉看著天花板,噜噜噜地漱口,哗地吐掉水,再含了一口水,突然他双眼爆睁像想起什麽一样,咕噜一声把带著牙膏泡沫的水全都送到气管去。
  
  「咳咳咳咳咳!」
  
  因为小阿姨有事外出而自己在厨房烤面包的薰听见江睿阳大咳特咳,连忙跑进盥洗间。
  
  「没事吗?」站上垫高凳,薰拍著江睿阳的背,江睿阳抬手挥了挥表示自己还健在,薰才带著忧心的眼神继续去烤面包。
  
  缓下杀人咳嗽,江睿阳抬首看向镜中的自己,不知道是咳的还是什麽,他脸色难得红润。
  
  不想给薰听到,江睿阳抱头扭紧腰无声尖叫,以抒发自己内心那混著羞愧、不敢置信、想自体爆炸、还有一些拉里拉渣乱七八糟的情绪。
  
  似乎,他只是说似乎,不,不用任何人来告诉他,他似乎、应该、好像想起来了。
  
  怎麽会?
  
  早上醒来时只有他一个人在床上,而且小孩也从门外走进来……那应该是梦才对。
  
  但梦怎麽可能如此真实?
  
  香香的,软软的,温柔的。
  
  嗅觉触觉甚至听觉都渐渐在脑中苏醒。
  
  江睿阳看著自己颤抖的双手,再也无法逃避一个血淋淋的现实--
  
  他,英俊潇洒才气纵横的江睿阳,昨晚抱著一个小孩哭。
  
  代表昨晚,小孩看见「阳阳哥哥」哭。
  
  NO--
  
  江睿阳持续扭紧腰抱头无声尖叫。
  
  「阳阳哥哥,早餐好了唷。」
  
  薰探头进盥洗室,看见江睿阳回头对他颔首轻轻微笑,那一笑犹带小病初愈的纤弱与属於早晨的清爽,薰脸红了红,缓缓缩回去。
  
  江睿阳带著微笑缓缓转身,继续扭腰抱头无声尖叫。
  
  「英俊潇洒才气纵横的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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