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途-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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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探们看看袁峰,又将视线投向左森。
“左森你觉得呢?”
警探半晌没有回应。
“左森?”袁峰再喊他。
“我们都错了。”
左森盯着某处出神的眼睛,忽而定定地投在了袁峰的身上。
“这不是概率,这是巧合。”
他直盯着袁峰,在对方充满怀疑的目光里,惶恐与惊疑,像是雾色荒海:
“这一切从开始起,就是他的杀人游戏。”
篇·逐猎
在所有他预见的并行可能性里,上帝把所有的赌注压向了另一边。
全然混乱,无理,无秩序的混沌疯狂之中。
他们从一开始就错了。
西区的滥杀并非某个精心设计的谋杀的前奏,也不是某种可预见的行为模式。它是一段被刻意重复的舞蹈,引诱他人去揣测其后的目的。
没有目的。
左森毫无把握,他知道自己不能凭借一段虚无缥缈的音乐就断定嫌疑,他的怀疑和理智并重,他像是陷入一场危险游戏,他试图去点破所有视界内的虚伪景物。
他站在门口,神情冷郁如同身后的阴影,外面下了些雨,他衣襟微湿。
谷原正坐在书架旁看书,看到他走过来俯下身,便自然抬头与之接了一个吻。
没有人想到去定义什么。
“案子今天有了大突破,我们找到了一个重要线索。”
“嗯?”
鼻里的声音,意味不明青年笑着抚过他被自己咬红的一瓣嘴唇,指尖一丝潮。
左森坐在他身边的沙发上,把自己倒好的一杯温热咖啡放进他手里。
“我们怀疑这个人和之前西区发生的十九起谋杀案有直接的联系,”左森说,“他的行为模式很难捉摸,但还是有了破绽。”
青年摸了摸他的脸,作出认真倾听的姿态。
“他是个很聪明的人”左森不移眸地看着他,注视着青年的每一个神情,“西区的十九案都是死于一个模式,他在食物、药品甚至毒品中掺杂不同种类不同剂量的毒物,在我们看来全然是毫无规律的毒杀案。后来我们明白,这是他留给我们的隐喻。”
“毒品是瘾君子的诱饵,食物是节食者的诱饵,他这么做也许是在嘲讽人类的原始本性,嘲讽我们进化了千万年也无法控制自己像鱼一样上钩。”
“我一直以为他是个谨慎而节制的人,他的谋杀仅止于满足自己的欲望,除此之外他不肯留下更多的彰显存在的证明。可是也许他变了,也许他不满足自己的谋杀哲学一直是一个不可破解的隐喻,他开始留给我们指纹,用嘲讽而疯狂的方式杀人。他又挑选了拳王作为他认为最骄傲的猎物,用最原始的方式将他砸死,他玩起危险的控制游戏,享受征服控制的快感。在他没有意识到的地方里他正在发生改变,他已经不再是原来那个谨慎节制的人。”
“我们在他留下的迷宫里走,他知道人在面对答案时总会倾向合理且稳定的一方,所以得意安然。”
“他很厉害,不是么?”青年只是笑,“你也是。”
“不是所有人都有能力按照自己的欲望行事,特别当他全部的欲望只有杀戮时,他的能力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使他比所有人都进化了那么一点。那可是跨越性的一点,人和大猩猩的基因差距也只差了那么0。01。”
左森看着他,他的神情是一贯的安然闲适,还有在注视他时眼中所特有的慵懒柔和。
那是典型的,注视情人时的目光。
“所以你认为那反而是一个比我们都更优秀的人?”他反问。
“我认为是的,很抱歉如果你为此感到伤心的话,”青年莞尔,“我们是人,我们也是动物,左森。我们也需要进化,在原始本能方面,你不得不承认你只会面对更加凶残的谋杀犯,他们的理由一个比一个荒谬,杀人的方法也会更加不可理喻。”
“可这就是我们本来的样子。”
没有回答,左森没有表示同意或是否认,他沉默了片刻,忽然说:
“昨天晚上两点,你在什么地方?”
青年脸上的笑容消敛。
“我在家里。”他迎着左森写满怀疑的目光,坦然无辜。
“……我打电话给你的时候,你在干什么?”
“你这是……在审问我吗?”
青年的嘴角扬起几分含义不明的笑。
“因为我和你分开的几个小时后发生了一起谋杀案,你现在怀疑我,警探先生?”
左森的喉咙隐隐梗住。
“我没这么说。”
青年的目光停在离他只有几寸的地方,不声不响地看着他,像一道深渊。
末了,他微微一笑。
“左森,你可知你最大的弱点,就是永远无法坦诚,甚至对你自己。”
他说着,拾起桌上的遥控器在虚空中一按,壁挂式音响按着记忆播放终止的歌曲。
左森被那熟悉的旋律隐隐震住。
“你既已下定决心,却又希望在我这里得到回答,你明知道我不会给你”青年伸长了腿,目光微微上挑,似笑非笑般停留在那人眼底,映着播放器里轻佻语句,像是嘲讽。
“左森,你明知道这里是泥沼,又为何还要回来。”
篇·逐猎
他们之后便再也没见过面。
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凶手就是谷原,他们像是被困在迷宫里的蚂蚁,而迷宫却是由谷原一手建造。
他拿着从马克杯上取下的指纹,迟疑许久,他不确定自己是否期待比对结果
。还有诸多问题悬而未决,没有在那时对质。
左森知道自己赢不了。一如青年所说,他们是一类人,气息接近,同样敏感。一进一退,警觉与逃离,心生疑窦之时,对方往往已经掩盖一切并张开可靠怀抱来制造假象。
他们永远旗鼓相当。
“照你这么说,我们之前的一切推论都是错误的?”
袁峰在桌上高跷着脚,自下而上的目光充满力量和怀疑。
“毫无正确性。”左森笃定。
“但这也是他故意展示给我们的,引诱我们去调查背后的目的,他知道人的惯性思维就是让一切事物变得合理并且充满目的,他想要讽刺这一切,于是制造了一个目的性的幻觉,可他根本不存在任何目的。”
“在他的世界里,他把自己当做是个捕食者,他就像是荒原上的狼,凭借本能进行杀戮。他的谋杀没有任何目的,只是单纯的杀戮而已。他从不抑制自己的本能,最大限度保留他对血腥和杀戮的欲望。他不刻意的选择目标,没有固定谋杀的方法。他不存在刻意选择,也不在乎谁被杀死。他是在披萨里放进□□的人,他根本不介意谁会吃到那个披萨。他在食物,药物甚至毒品里下毒,随便它们被谁捡到,然后看着那些人像是上钩的鱼一样吞掉这些有毒的饵。把拳王的头砸成稀烂,他从手无寸铁的人开始,直到最为强悍的猎物,他的谋杀,是一种捕猎。”
“可是你怎么知道这次的案子就是他做的?”袁峰始终半信半疑。
“这也是他的杀人游戏,他胁迫死者,给他们两把刀,看谁先将对方捅死。这就解释了为什么尸体上的伤口都是一一对应的,还有死者二人为什么会有刀的问题。”
“用词,注意他的用词。”左森有些不耐,把台面敲得咄咄响,“明显的受迫性词语,他还提到他不能‘输’。这是再明显不过的提示。”
“这又是为什么?看两个互相厮杀的意义?”
“他在享受控制的快感。”左森沉吟,“他一直在进步,因为他的欲望不再单纯,他开始有了贪婪。”
一室沉默,袁峰在他的大段理论和隐喻里眉头紧锁。
“你一直都知道这些,是不是?”
袁峰看着他,他的目光充满审视。
“这另外一种可能,你早就知道会有这一步,虽然不知道死的是谁,但有人注定会死。而这一切,要直到他们死后才能印证。”
“可能性从出现的那一刻里就一直存在,”左森看着他,“可是你我、和任何人一样,都选择了所有人都会选择的更为合理的方向。”
“这是人的认知本能。”
袁峰细听了听他话中端倪,不禁想他这人到底是个滴水不漏的,到教他袁峰成了漏洞百出的那个。
他觉得可笑,却又说不出何处可笑。
回神过来时听得门板笃笃,欧文抱着杯子一脸欲语还休。
“左森……那个,楼下好像有人在等你。”
他见左森一皱眉,陷入迟疑。
落地窗外,上回与左森同出的青年正等在楼下,他双手插在口袋里,衣着气质都像是个简单的学生,等待着放学后短暂的约会时光。
左森在窗边看着他,却没有更多的动作。
欧文早就八卦满溢地凑上来,袁峰在旁边皱眉暗自嫌弃。
“怎么什么事都有你!”
左森却蓦地转过身:
“继续讨论吧。”
欧文又惊又疑,“可人在下面……”
“我知道。”
左森的反应出乎意料。
袁峰知道那个青年是个在城南的大学里教书的,他有他一切的身份资料和现实底细。袁峰知道这人极端聪明,他在海外拿下了从哲学到药理学领域的诸多博士学位。简直是个天才和疯狂的结合体。
也是连环谋杀案迄今为止最为合适的嫌疑人选。
而左森对此一无所知。袁峰不知道他是如何与这个人有关系的,在他看见左森与青年的亲密关系之后,他便立刻开始调查。可是没有了左森,他能看见的只有一堆一堆互相矛盾的证据与时间链。
像是被困进了迷宫。
“你怎么了?”袁峰问他。
左森像是没有听见一般,完全无视袁峰。
欧文在一旁小心翼翼的口型:
“吵架了?”
没过几分钟,左森的手机就开始震动,虽然是无声,但是一波一波的震动直催人心。欧文看看楼下又看看楼上,左森继续维持恍若无闻的态度,而楼下的人显然也极有耐心。
于是两厢慢慢的熬,电话一阵又复一阵的响起,左森看着那方寸屏幕亮了又灭,七八个来回之后归于寂静。
像是已经放弃了。
袁峰从左森的脸上看不见更多的表情,他像是被湖水浸没在水底的石像,沉默直至世界尽头。
篇·逐猎
左森一度以为自己已经界限分明。
轮廓从某时清晰,他记得那时午后阳光的成色,鲜花的馨香,饭菜的热气。后来往日遗骨化为灰烬,在指缝间剩下残留的骨殖。所有的纽带就此脱落断裂分离,个体与世界从此再无瓜葛。
他明白自己从此与世界两讫。
后来他吃饭想,睡觉想,看着卷宗时也在想,他为什么回来。
开车想,说话时想,洗澡时想,□□时想。
他为什么没有离开。
已经割断纽带,为什么没有离开。
宏旨失效,自我满足成为骗局,又为何还有留恋。
他删掉三十七条未接来电显示,将号码放入黑名单。然而不久之后又还原,他把那串号码放进了监听系统中,一旦有异象便直接与自己的手机联通。
直至下一次凶案发生之前,他将在暗中监听着有关谷原一切的动向。
如果他是在荒原之上肆意掠杀的疯狂野兽,那么他就是野兽背后精明透顶的猎人。
暗中调查一个星期之后,警厅上层和几名官员汹汹冲进办公室。
议员的女儿被绑架了。
三天前从学校失踪,绑匪至今没有提出任何金钱交换条件。
议员通过施压,想要把案子转交给重案组。
袁峰急急出来抵挡。
“这里是重大凶案调查组,管的都是死人的差事,我们现在手头还有一桩连环杀人案在追查,实在不适合再接手其他的案子。”
警厅的人也说的诚恳:
“这事非同小可,议员指名要你们来查。那件案子虽然重要,但嫌疑人一时也没有现身,有人怀疑这事是他干的,并且议员也是这么想……”
左森在一旁不出声,静静地看着那随来的几名官员,都算得上一方政要,如今个个愁眉苦脸,显然是吃了绑匪和上头不少苦。
“怎么回事?”袁峰皱眉。
“绑匪给我们的电话没有提任何金钱交换条件,”一个官员突然说,“我们现在只能知道的就是孩子常玩的一款线上游戏,里面还有活动,就此推定也许人还活着。”
“孩子上一次被人看见是和谁在一起?”袁峰问出了所有绑架案都会问的问题。
“您可能不太明白……”一个自称是议员秘书的官员难堪地推了推自己的金丝眼镜,“议员有两个孩子,是双胞胎。”
“事实上,我们遇到的交换条件非常奇怪,之前的任务小组担心风险太大所以拒绝行动,但议员坚持。”
袁峰一惊:“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绑匪要求我们给出的唯一交换条件,是议员的另一个女儿。而且他要求必须由左森警官来与他取得联系。”
目光一时落在左森身上,袁峰看向搭档,欲言又止。
“你觉得……是他么?”
那人从一开始就毫无规律可言,以至于所有乍看无理的事情都成为他的标志。一时连左森都难以确定。
“不管怎么样,我们要先和议员谈谈。”
“没问题。”金丝眼镜微微一笑,“车就在外面,我们现在就可以走。”
篇·逐猎
议员的别墅建在靠海的半山边,有中空的花园和半悬挂式的阳台。
袁峰一面暗自羡慕并咒骂着政治的虚荣,一面开始理解议员千金被绑架的合理性。
左森全程一言不发,他们被请入松软宽长的豪华沙发,坐上去的时候袁峰眉眼都舒缓。他看着身边人依旧生硬的表情,忍不住想开口调笑几句,却复又作罢。
很快议员就捏着细手杖进来,政治家一贯的滴水不漏神情,一开口却暴露了他的焦虑。
“请你们一定要找回我的女儿!”
他把孩子的照片交给警探,漂亮的双胞胎姐妹,孩子的母亲在一旁哭泣不止。
“早上还好好的送出门去,就再也没回来。”
“议员先生,我需要提醒你,”袁峰道,“这名绑匪很可能是正在追查的一桩系列谋杀案的元凶,根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