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途-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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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员先生,我需要提醒你,”袁峰道,“这名绑匪很可能是正在追查的一桩系列谋杀案的元凶,根据他的行为模式这次的绑架案将会有极大风险,我们不建议进行人质交换。”
“你们一定要找到她!”议员突然大声,“公选在即,我不能在此时让我的选民们为我分心。现在无论提什么条件,只要能满足他!”
警探们面面相觑。
如今仅剩下的孩子穿着长绒睡裙,一脸怀疑的看着面前憔悴的警探。
“你们能帮我找回姐姐吗?”
左森半蹲下来,抬起头看着女孩。
“你知道姐姐在哪儿?”
出乎意外的,女孩点了点头。
“他们说,只有我同意了,才能看到姐姐。”
“‘他们’是谁”
女孩转身看了看身后的父母,回过头来奶声奶气:
“爸爸妈妈,警察还有抓住姐姐的人……”
“之前的人并不想执行这个计划,”议员出面打断道,“可是我们不能再等了。”
警探们不置可否。
“时间多一天,孩子的性命危险就更大。”
“绑匪还说,今天晚上就要我们的答复。”母亲哭泣着道。
“今天晚上?”袁峰不自觉的看向左森。
“我们没时间了。”
“先和绑匪取得联系。”左森作出决定,“我们要摸清楚他们到底要什么。”
他抚着孩子的肩膀,眼睛直望进去。
“你愿意救姐姐吗?”
孩子点了点头。
“你愿意用自己的力量,去把姐姐救回来吗?”
孩子有些怯懦,但还是点了头。
于是他们布置技术小组,调取资料,在议员家的客厅里等了四个小时之后,电话铃如约响起。
议员接起电话,左森在一旁监听。而电话的另一头却仿佛了如指掌一般,悠悠的开口,扭曲的电子音笑得无限诡异:
“左森警官……你见过猎杀自己亲子的北极熊吗,见过……被同伴叼得稀烂的幼鸟尸体吗?”
一时监听的众人目光悚然望向左森,他眉眼阴沉,条件反射般将手机里的监控程序打开。
袁峰认出了那个号码的主人。
谷原。
“你、你们把我的女儿怎么了?”
议员混不知情,简直被这样的开场白吓昏过去。
对方哈哈了半天,然后真诚致歉。
“我没想吓到您议员先生,您的女儿情况很好,只是左森警官是我很重要的朋友,我们初次见面,自然需要打个招呼。”
定位系统很快锁定对方的位置,在靠海码头的一只船上。
袁峰做手势示意,却被左森否定了。
“左森警官,听着多没意思,还是说句话吧。”对方突然说。
他愣了愣,接过了听筒,接着听见一声低笑。即便被极度扭曲,但还是瞬间流过他大脑皮层最为熟悉的神经。
同时手机里显出定位,谷原的号码依旧停留在原位。
“你们有什么条件?”
“条件我早已经说过了,”对方依旧优哉游哉,“我没有什么条件,只是好奇天下的双胞胎是不是都长得一模一样。”
左森眉间一紧。
“那些人……是不是你杀的。”
这句话又换来对方一阵大笑,扭曲的电波逼得人不得不把听筒移开几分。
对方笑够了,施施然给了一个答案。
“明天晚上这个时候,我告诉你们地点,一个小时之内不到,我就撕票。”
篇·逐猎
左森将车开到一百六十码,一路狂飙到那扇门前,监控程序上的定位逐渐逼近,最后合为一体。
青年站在门内,目光带了一丝仿佛命中注定。
左森看着他,神情中一丝丝扭曲至变形的认真。他不知道那一刻堵塞心脏的情绪是什么,有种尘埃落定的错觉,却又在深处提醒着他的怀疑。
他永远都走在这条看不见终点的路上。
至死纠缠,永远无法妥协,无法坦诚。
“我是否应该庆幸打开门看见的只有你,”青年看着他,似笑非笑,“而不是一排荷枪实弹的怪物?”
左森没有说话。
“所以……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他正欲回答,却霍然看清青年房间陈设,沙发书架上盖上了白色尘罩,客厅中央站着几只行李箱。
“你要走?”
“我要回去,”青年纠正他,“离开这个国家。”
他要回到那片与生他养他的土地寸缕不符的地方,没有理由,又似乎显而易见。左森知道自己实在是个差劲的情人,即使在那一刻里也未曾让头脑被伤惋和感慨占据。
“我送你。”他看着他说,“什么时候走?”
“一早的飞机。”
左森点点头,过了片刻还是开口。
“对不起。”
青年的神情有些莫测。
“你不用向我道歉。”
他伸出手,掌心落在左森后颈弧度,纹丝贴合。
“我原以为自己只有一种欲望,它决定了我的存在。可是你又让我恍惚。”
走廊昏黄灯光映着青年微湿眼底,他凑上身,轻吻他嘴角。似是安抚又似惋惜。
“当我发现你变成我欲望的一部分,我变得不再纯粹。”
这一回,左森不再犹豫。他留住了那个落在唇边短暂易逝的吻,将之变得深沉绵长,似乎想将他们所有的不休纠缠都封存在那段唇齿相交中。他微微捧住青年颅底,仿佛饮一坛酒。
左森掩上身后的门,随即被抵在门上深吻。青年所有细碎的回应宛如自海底升腾的微弱气泡,或是电流经过舌蕾的脆弱感觉。后脊肩胛被微湿的掌心扣住,他像是个溺水者,求救一般攀住面前的人,却又淹没在他所给予的漩涡之中。
他们共同被拖入那场无穷无尽的漩涡里,随本能游走、沉浮。他记得每一处刻入骨底的濡湿回应,带着他所熟稔入骨的,撩拨人心的,暧昧。
情浓至深时,青年不停在他耳畔呢喃,湿意像是星月夜下涌动的春潮,浸没四肢百骸。
“有时候我竟羡慕那些人,因为毫无知觉的盲目,反而容易轻信。”
“我甚至想如果我能像他们一样,你我之间也许会容易许多。”
没有人说话,他们像是被抛弃在海滩上的深海鱼,一点一点看着潮水离他们远去。
天色未亮,他将行李一件一件搬上车,送青年去机场。转身站在海关外,便似乎成了两个世界的人。
而谷原知道即便此刻,左森的心里也从未彻底落定。
他微微笑起来。
该走了。
于是他挥挥手,落拓的像是北国的枫叶。
再见。左森。
如果你见过猎杀亲子的北极熊,见过被同伴叼得稀烂的幼鸟尸体。
篇·荒原
当晚七点,第二通来自绑匪的电话将他们指向了城市的西区。
所有人员在指定地点集结待命,眼前的交换地点是一片荒弃的烂尾楼,临近的贫民窟交错置设,暗巷与窄弄错综复杂。
对于他们极为不利的场所。
电话里的人说的字句分明。
“这是我定的规矩,你们遵守,游戏便开始,没有什么公平,而且你们也找不到我。”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说法,他使用的网络电话IP地址一秒钟内同时在全世界多个地方出现,且地址不停切换,把监听程序逼入死角。
“我觉得议员也许根本不在意救不救人,他只想外界对此毫不知情。”袁峰装了遍枪,口中嘀咕。
他的搭档盯着监视屏,一时没有回话。
“可他不知道明天报纸上就会把这一切都写出来,连我们不知道的内容都在上面。”想起了“拳王”死后的情况,他不禁冷笑。
“剩下的那个孩子在家里一定遭了不少罪,从他父母的举止看受偏爱的明显是她姐姐,姐姐出了事,他们第一时间舍得把她送出去。”
“这是双胞胎的正常现象。”左森终于回应,接起手边作响的电话。
他们没有办法,议员执意不肯使用保守办法,于是时间一到,交换的女孩从车上下来,按照指示战战兢兢地走向暮色中的空洞石楼。
耳麦里不断传出各方位的待命指令,他们在楼四周的各个隐蔽处设置了狙击手,更在街上指派了众多行走的便衣。
对方的游戏很简单,一个小时内,女孩能在废弃楼中找到被藏起来的姐姐,便可将人救出。
反之的结果所有人心知肚明,议员的一双女儿就此全部落入绑匪手中,不无讽刺。
行动之前,一枚带有定位功能的特制纽扣被缝进女孩的袖口。它随着女孩的行动方位,一点一点显示着废弃楼内的情况。
并没有发现绑匪的踪影。
左森多少料到也许人不会出现,议员已陷入焦虑。
“这人怎么还没来?”
此时向议员补充描述他们所面对的是何等诡诈的凶犯于事无补,于是警探们选择沉默。
他们注视着监视器中所显示的一切,一分一毫都不曾放过,稚嫩的孩子在空旷荒凉的废弃楼中茫然寻找,身影在暮色四合中隐没入黑暗。
空旷楼层的尽头,一只玩具熊突兀地坐在地上,被摆成迎向来人的方向,憨态可掬的看着,仿佛等着女孩一步一步走向它,她听见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一个穿着轮滑的清秀少年笑眯眯地蹲下来,一头粉色头发十分醒目。
“小妹妹,想去见你的姐姐吗?”
与此同时,他听见m1911上膛的声音,左森几乎是在那人一开口的瞬间就冲出车去,袁峰在随后跟上去,追捕行动在瞬时开启。
绑匪像是毫不畏惧朝他飞扑过来的重重人影,在空无的楼层间穿梭滑行,被□□弄晕的议员千金被他抱在手里,少年一身斑斓颜色恣意泼洒,彷如顽童,脚下的轮滑在水泥地面上留两路回荡石音。他站在五楼的断墙上,腰间系着绳索连向对面无人楼顶。很快枪声响起,他回头,朝开枪的人微微一笑,是左森。
“你不太像是会失手的人。”
“如果你敢再动,我保证我不会失手。”左森道。
“谷原在哪里?”
“这只有你知道,”少年冲他一扬眉,“今天一早送他去机场的人是你。”
“怎么,你连自己都不相信了吗?”
“我不知道。”左森冷冷。
“把孩子放下来!”
“我可以还给你,”对方笑得甜腻,“可那样就是取消了这次的交易。那我们也许会按照计划,几天之后你们将收到第二十二具尸体。”
“实行你们的要求,只会让我们多一具尸体。”左森无情点破。
“那可未必,”粉头发少年意有所指的,“毕竟你对老师来说很特别。”
那神情只让左森更为阴沉,正在此时,袁峰和其他人在这时候赶到,看到断墙边上的鲜亮少年,顿时大喊,“不许动!”
“这可不是有用的威胁。”少年抖了抖手中的绳子,抚弄女孩发尾的动作简直矫情。
“我在这里出了事,另一边的孩子也会死。”
于是没有人轻举妄动,他们像是被某种拙劣的伎俩牢牢的控制,纵使有将其击倒的胜算,却没有那样的胆量。
“那么,就这样。”他拉起绳子,朝荷枪实弹的警察们做了个口型。
拜拜。
就在他横空滑向对面的屋顶时,m1911扳机扣动。碎裂声响随着滑过夜空的暗影,倏忽没入错综街衢和隐秘暗巷之中。
篇·荒原
整栋楼的搜索无果而终,警方找到一件外套和玩具熊,衣服上面喷溅血星。追踪器上的地址不停更新变换,几小时前错失的绑匪至今杳无踪影,局面一时陷入险峻混乱。
实验室里,欧文正对着新传来的资料做交叉分析。
“查出刚与我们交手的绑匪信息,名叫林一,是谷原的学生,家人现在都不在本市,从他的个人账户上查出多笔购买小剂量化学制剂的交易记录,他在学校里也有接触途径。他是购买□□口味披萨的买主,我们也找到了交易信息。”
左森想了想,又报给他一串航班号和个人信息,不多久后得到了查证,那班飞机上根本没有叫谷原的乘客。
“另外……”欧文想起了什么,忽而犹豫,“你给我的指纹经过比对,和我们已知的两枚吻合。”
“我们找到凶手了,他们是一起的。”
左森陷入沉默。
“是他,对吗?”袁峰问他。
“你知道是他。”
“我不知道,”他的搭档闭上眼,终于不胜疲惫地出了口气,“可是我怀疑了很久。”
谷原的手机最后定位在他的家中,然而绑匪身上的追踪仍在城市的不同地方时隐时现,警方已下令在全城范围内盘查,即便如此,他们仍没有多少把握能够找到议员的女儿。
他们在路上,经过一切怀疑中的街道暗巷,渐渐演变成漫无目的的行驶。
说不上那一刻是否幸灾乐祸,他从未在左森脸上见过如此倦怠的神情,他头抵着车窗,交流电台里各路段的监控情况接连不断,无端令人焦虑,他可以想见议员得知消息后的反应,他甚至怀疑换届选举后此人也许会下令把警署推入深渊。
然而身边的人却是一片死寂,车流光影映着他苍白面孔,光怪陆离。
仿佛窥见世界尽头。
“我也没想到是他,”很久之后,袁峰开口。
“上帝总站在最坏的打算里。”
说这话多少违心,他透过后视镜观察搭档的表情,小心翼翼:
“我知道是他。”
“我知道。”左森意料外的淡定,“你也一直在怀疑我。”
袁峰顿时语塞,他不知自己何时被发现的,刻下也只有委婉承认:
“那几乎是他最大也是唯一的错误,重新勘查现场时发现了那个针孔摄像,它也许本来只是用作偷拍拳王的,没想到拍下了行凶的全过程,可以说没有人知道这事。他几乎没有别的破绽。”
“他有破绽。”左森截住袁峰的话,“有。”
可他却没有继续说下去,袁峰等了半天没有下文,只能作罢。
“我想也许你坦诚一些我们之间就不会这样。”袁峰放低了声音,掩住些许涩意。
“你像是站在一个没有人想靠近的地方,你自己也不想在那里,可也不让别人来靠近你。”
“我知道我不该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