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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

送君千里-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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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君烈将另一只手也加上,呼吸不稳地看着叶鸿生。阮君烈的气息很热,扑在叶鸿生的脸上,隔着薄薄的衣料,叶鸿生能感觉到他身体的温度。 
  叶鸿生做梦都希望和阮君烈亲近点,现在梦想成真,几乎与他抱在一起,倒是消受不起了。 
  阮君烈将叶鸿生制住,掐住他的要害,从胸腔里蹦出一句:“你不准跑!” 
  叶鸿生苦笑着,松开手,尽量柔顺地说:“子然,我没准备跑。到底怎么了?” 
  阮君烈的呼吸放缓,将手松开些,用眼睛紧紧盯着叶鸿生,答非所问道:“我要问你几句话,你不许说谎!” 
  叶鸿生心头一片雪亮。 
  外面的雪经不住太阳的暴晒,融化掉,露出地面。 
  逼到这一步,叶鸿生也再不慌张,他望着阮君烈,等他问。 
  阮君烈说:“你跟刺客是朋友,他与共匪有来往。你知道吗?” 
  叶鸿生说:“啸林不是共产‘党。” 
  阮君烈怒道:“他要杀我,你知不知道?” 
  叶鸿生说:“我不知道。子然,我不会让他杀你。” 
  阮君烈说:“但你跟他们是一伙的,是不是?” 
  叶鸿生楞了一下,说:“不是。” 
  阮君烈猛然收紧手指,咬牙切齿道:“那你怎么跟他们有联系?你骗我,说你妹子的忌日到了,要帮她做法事,其实却与共匪暗中勾连!让他们逃跑!这是怎么回事?” 
  叶鸿生的呼吸急促起来,沉默不语。 
  叶鸿生在沉默,阮君烈却焦躁起来。 
  阮君烈质问他:“你妹子的忌日,到底是不是这个时候?” 
  叶鸿生轻轻眨了两下眼,说:“是。” 
  阮君烈稍微好受点,继续问:“你跟共匪有联系,向他们报信,有没有这回事?” 
  叶鸿生沉默着。 
  沉默了好一阵,他说:“有。” 
  阮君烈好像被重锤猛砸两下,顿时砸蒙了。 
  阮君烈松开一只手,用手遮住脸,痛得长吟一声。 
  叶鸿生心中一阵撕痛,后悔之意油然而生。 
  阮君烈不甘心,重新揪住叶鸿生的领子,嘶声问道:“你有没有变节?你与他们已经是一伙了吗?你告诉你,你不准瞒着我!不准瞒我!” 
  叶鸿生看着阮君烈。 
  阮君烈依然牢牢捉着叶鸿生,但是手中的力气与刚才不能比。 
  叶鸿生居然一口承认,阮君烈好像一下被淬进冷水里,心慌意乱,不敢想象他的回答。 
  阮君烈声音有些不稳,反复问道:“你说,你到底有没有变节,你已经是共产‘党了吗?你是不是共产‘党?你告诉我!你说!你不准瞒我!” 
  叶鸿生心乱如麻,怔愣着,看着阮君烈。 
  叶鸿生的脑海中,犹如拔河一般,出现了两个力量,将他撕扯着。 
  这可能是他说出真话的唯一机会。 
  说出来,他去死,大家一了百了,衣裳都是干净的。 
  本来应该这样,但是叶鸿生犹豫了。 
  阮君烈的神情是这样慌乱,眼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痛楚,与刚才的狂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叶鸿生知道,如果自己说是,结果多半是死。 
  阮君烈不得不亲自来处置他。这对阮君烈来说,太难以接受。 
  不光是难以下手杀他,他是共产‘党这件事情也会严重打击阮君烈,让阮君烈信心受损,最柔软的地方受伤。 
  叶鸿生好像暂时失声了一样,发不出声音。 
  
  说出来比较好,早晚是要说的,叶鸿生这样想着,依然发不出声音。 
  阮君烈又催促了一遍,望着叶鸿生,眼中简直要看出血来。 
  叶鸿生被他看得难受,只恨自己没早点粉身粹骨了去。 
  叶鸿生说:“不是。” 
  阮君烈长出了一口气,好像从鬼门关上兜了一圈,重新回到人间。 
  阮君烈定下心来,问:“你为什么要偏袒他们?” 
  叶鸿生说:“罗先生是我的朋友,啸林他们也是我的朋友,我不要杀他们。烽烟不断,物资紧缺,什么办法也不想!还要到处捉壮丁参军打仗,我不要!我不喜欢!” 
  叶鸿生语气激烈,露出棱角来。 
  阮君烈倒吸一口冷气:“你说什么?!” 
  阮君烈暴怒道:“共匪无视国家安稳,割据一方,破坏和平,你怎么还对他们抱有幻想!这帮暴徒凶残得很,花言巧语说什么人民政权,还不是收买人心,全是虚伪!要的不过是改弦易张,颠覆乾坤!” 
  叶鸿生克制着情绪,不与他争执,垂下眼帘。 
  阮君烈一阵咆哮,见他不吭声,又安静下来。 
  阮君烈以手加额,黯然伤神道:“早叫你不要同这些人来往!你怎么还……” 
  阮君烈心里全是党国,立场犹如匪石,不可转也。 
  叶鸿生嘴唇紧闭,心中比阮君烈更加郁积。 
  
  叶鸿生不说话,只望着阮君烈,一心一意地看着他。 
  阮君烈心痛道:“你做出这种事情,被军统发现了。你知道吗?” 
  叶鸿生震动一下,想起刚才的动静,回头瞥一眼客厅。 
  阮君烈说:“我不会让他说出去,你别管。” 
  叶鸿生大吃一惊。 
  阮君烈到底还是被他牵连。 
  叶鸿生脱口而出道:“这件事你不要插手!” 
  阮君烈面上带着阴云,说:“他找我要钱,要的太多,我已经揍他了。” 
  叶鸿生震惊地”啊“了一声。 
  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住在阮君烈家,早点搬出去才对。 
  叶鸿生后悔莫及,心口一阵钝痛。 
  事已至此,叶鸿生捧住头,喃喃道:“子然,我对不起你。” 
  自阮君烈进门之后,叶鸿生一直很镇定,这会子却心神大乱,目光闪烁着,举止焦躁不安起来。 
  见他心乱了,阮君烈反而镇定下来。 
  阮君烈平静下来,说:“没那么严重。” 
  阮君烈上前一步,扳过叶鸿生的肩膀,发自肺腑地说:“宾卿,你以后不许同这些匪类来往,好不好?不要再有悖逆的念头!” 
  阮君烈逼视着叶鸿生,目光灼灼。 
  欠下如此大的人情,还是欠了心爱的人。叶鸿生纠结得要死。 
  叶鸿生苦涩地笑,说:“好。” 
  阮君烈有些不放心,说:“你能发誓?” 
  这世上,叶鸿生已经没有什么亲人,既然他喜欢阮君烈,肯定是要断子绝孙的。 
  要发誓,他也只能拿自己。 
  叶鸿生吸一口气,誓言道:“倘若我对你有半点隐瞒,再与共、党来往,就让我斧钺加身,求生不得,求死不成,死无葬身……” 
  “行了!”阮君烈抬手阻住他,“宾卿,我相信你。” 
  
  叶鸿生与阮君烈一起来到客厅。 
  阮君烈轻松下来,先去洗手,擦干净,然后到抽屉里找枪。 
  叶鸿生穿着军服,用手碰一下窗帘,对窗户外面看一眼。 
  林斐的车仍然停在外面。 
  叶鸿生感到不详,惴惴不安道:“子然,我跟他们走一趟,不打紧。这件事和你没关系。” 
  阮君烈不快道:“怎么不打紧!” 
  叶鸿生知道,阮君烈兵权在握,自然不肯对军统低头示弱,但是这次麻烦不小。 
  叶鸿生正要开口。 
  阮君烈抢先道:“你是不是觉得有后患?” 
  叶鸿生不语。 
  阮君烈笑笑,点上一根烟,说:“怕什么,有我在。” 
  阮君烈想了想,说:“他威胁我,我也可以威胁他。他那群娇妻爱子,等会我就下令,一个一个捉来。倘若他敢乱讲话,我就挨个杀掉。谅他也不敢!” 
  阮君烈露出戾气,要和对方耍狠,叶鸿生叹了一口气。 
  牵连这么多人,叶鸿生感到罪孽深重,但他还是产生了一种晕陶陶的幸福感。 
  叶鸿生觉得自己快要坏掉了,不仅思想败坏,道德也败坏了。 
  叶鸿生走过去,把手搭在阮君烈的肩膀上,轻轻按住。 
  阮君烈没有拒绝。 
  阮君烈坐在沙发上,将子弹装进手枪。 
  阮君烈装好,歪一下头:“我们进去,先和他谈谈。” 
  
  阮君烈打定主意,带着叶鸿生,拉开书房的门。 
  书房里摆着梨花木的书橱,桌椅家具,还有各种印刷书,线装书,装饰了水墨画,桌上摆着紫金镇纸。所有东西都放在该放的地方,只有椅子倒下来,跌在地上。 
  林斐被绑在椅子上,摊在一汪血泊之中。 
  叶鸿生急忙解开他,检查伤口。 
  阮君烈走掉之后,林斐心知不妙,不甘心在此束手,挣扎起来,一不小心翻倒了椅子。 
  刀锋锐利无比,贴着林斐的脖子,撞上去,一下割开了动脉。 
  叶鸿生解开林斐,按住伤口,试图止血,阮君烈也来帮他。 
  两人手忙脚乱地抢救,给林斐止血,做心脏复苏按摩。 
  来不及了,林斐失血过多,心脏已经停止跳动。 
  阮君烈与叶鸿生两人脸色骤变,面面相觑。 
  本来,按照阮君烈的计划,博弈一番,完全有可能压服林斐,大事化小。 
  现在没戏了。 
  林斐死了该怎么收场?
  完全在计划之外。 
                      
  




第 32 章

  
  林斐死了该怎么收场?
  完全在计划之外。 
  阮君烈用袖子抹了一下汗,低声抱怨道:“他乱动什么!” 
  阮君烈的言语焦躁起来,后悔刚才的疏忽。 
  一时疏忽,造成难以想象的结果。 
  林斐的尸体躺在地上。 
  叶鸿生用手将他无光的眼睛抹上,沉重地说:“我们要想个法子。” 
  阮君烈站起来,喘两口气,说:“把他埋了?” 
  叶鸿生蹙着眉头,不做声。 
  阮君烈诅咒一句,拿着枪往门口走,要去开门。 
  叶鸿生一把扯住他:“你干什么?” 
  阮君烈将子弹上膛,回道:“杀掉他带来的人,否则怎么瞒过?” 
  叶鸿生捉紧阮君烈的肩膀,叱道:“你疯了?他们失踪,军统会知道的!” 
  “那怎么办?!”阮君烈暴躁道。 
  叶鸿生转过头,看了一眼地上的林斐,问:“他是怎么和你说的?” 
  阮君烈回想着,与叶鸿生说一遍。 
  叶鸿生听完,心中有了计较。 
  叶鸿生说:“不要再藏了,你把我交给军统吧。” 
  阮君烈埋怨道:“你找死?” 
  叶鸿生摇头:“不见得会死。但是想要瞒住,一定凶多吉少。” 
  叶鸿生对阮君烈分析一番。 
  林斐掌握了情报,却没有按照军统的规矩办事,反而上门敲诈,与嫌疑人暗通款曲,是个污点。叶鸿生知道,林斐没有抓住中共的情报人员,否则他不会来找阮君烈,会直接抓自己。 
  叶鸿生准备赌一把。 
  叶鸿生对阮君烈说:“无妨。就说他借机敲诈我,我与共军没有关系,激愤之下,错手伤了他。” 
  叶鸿生心想,就算自己的身份被戳穿,阮君烈把自己交出去,事后不会遭到牵连。 
  叶鸿生极力说服阮君烈。 
  阮君烈不同意。 
  阮君烈说:“不好。还是让我跟军统汇报,说他敲诈我,污蔑我,所以我错手杀了他。” 
  林斐是一名高级特务,杀他肯定会得罪军统。 
  倘若凶手是阮君烈,军统不敢刑讯他,换成叶鸿生的话,事情就不同了。 
  阮君烈杀了林斐,闹出去,结果无非是一场过节罢了。从此以后,第十二集团军同军统的关系变糟糕,大家憋着一口气,有机会就互相倾轧一番。 
  换成叶鸿生杀了林斐,把他交出去就不会影响大局。叶鸿生要去军统接受调查,好好查一查动机,揍他是免不了的,很有可能坐牢。 
  一旦离开阮君烈的势力范围,人为刀殂我为鱼肉,叶鸿生有可能被刑讯至死。 
  阮君烈不松口。 
  叶鸿生着急起来,百般劝说。 
  叶鸿生劝了半天,使出杀手锏,说:“子然,你杀了军统的人,万一闹到钧座哪里,他会怎么想?” 
  蒋介石是一个多疑的人。 
  最近国防部的调动很频繁,阮君烈还想呆在一个好职位。 
  叶鸿生这样一说,阮君烈终于犹豫起来,不做声了。 
  叶鸿生说:“还是让我去吧。他本来就是查我的。” 
  阮君烈眉头纠结。 
  叶鸿生说:“没事。我的罪不至死。” 
  这话大半是安慰阮君烈,顺便给他自己打气。 
  叶鸿生放出警报以后,陈铮等人会离开此地,切断与他的关系。 
  叶鸿生与党组织又一次失去联络。 
  如果不抓到情报组中的人,叶鸿生面临的指控也许不会很严酷。 
  叶鸿生觉得这是最好的安排,可以赌一赌。 
  叶鸿生催促阮君烈,赶紧打电话。越快越好,不要耽误。 
  阮君烈握着电话,不动手。 
  叶鸿生说:“子然。我走了以后,你还可以救我。” 
  阮君烈心中懊恼,但是他想不出别的办法。 
  让叶鸿生一个人承担结果。阮君烈心有不甘。本来他下定决心,要保护叶鸿生,没想到事情变成这样。 
  迟疑片刻,阮君烈还是拿起电话,沉重地拨号。 
  叶鸿生大大松了一口气。 
  阮君烈拨通电话,致电军统方面,向他们汇报了这一场纠纷。 
  军统的人客气了一句“多有得罪”,表示他们立刻派人到现场。 
  阮君烈挂上电话,忧愁地用手掌抵着额头。 
  见阮君烈难以平复,叶鸿生安慰道:“子然,他本来就是要调查我。我不该住在你家里。” 
  阮君烈摇头道:“别说这个。” 
  叶鸿生依着阮君烈的叮嘱,重新写一份欠条。作为林斐敲诈的证据。 
  他们两个布置一番,阮君烈洗干净手,回到客厅。 
  
  时间不多了。 
  叶鸿生若有所思,说:“子然,这一次我走了。我们就此别过,不要再有联系。” 
  阮君烈扭过头,诧异地看着叶鸿生。 
  叶鸿生说:“子然,我对你的情谊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我管不住自己。你与我来往,总有一天是要后悔的。我们就此恩断义绝吧。” 
  叶鸿生微笑一下,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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