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资地府有人-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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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阎西栖在镇上吗？”阎西顾问道。
　　　　“啊！我都忘了，快快，快去告诉老爷，阎少爷回来了。”算账先生动作很快，他身边的长工速度也不慢，算账先生话才出口在屋内的长工就已经冲了出去。
　　　　“这是怎么了？”阎西顾问。
　　　　他在屋内找地方坐了下来，算账先生和店里的人明显态度有些过激。
　　　　算账先生一听里阎西顾这话便满脸不耐烦，但又敢怒不敢言，因此只得憋着气好声好气地对阎西顾说最近发生的事情，“阎少爷不知，自从您在镇上消失之后，老爷他就一直到处寻人，甚至是暗中联络了官府的人，想着怎么也要把少爷找出来。但是一直了无音讯，因此少爷心情欠佳，这脾气也……”
　　　　他话还没说完，门口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两人一回头，便看到阎西栖带着一堆人疾步走来，算账先生到了嘴边的话嘎然而止，脸色一阵青一阵紫。
　　　　他刚刚那些话，阎西栖显然是听到了些，不过阎西栖此刻没工夫理会他，只是冷冷地瞪了他一眼便不再看他。
　　　　进门，阎西栖走道阎西顾身边，从上往下看着阎西顾，脸色也是复杂。一开始进门时是怒气冲冲，见到阎西顾确认阎西顾并未有什么变化，亦没受伤之类之后，眼中怒气转化为欣慰，走近阎西顾身边，他眼中已经只剩下担忧和激动。
　　　　阎西栖问道：“西顾，你怎么离开也不告诉我一声？”
　　　　阎西栖跑得急，额上都是汗水。
　　　　他身边的人见状，连忙动手斟茶。他挥退身边的人，自己亲自上去倒了杯茶，末了不忘给阎西顾也斟上一杯。
　　　　茶水递到嘴边，阎西栖脸上的笑意却消失。他放下茶杯，黑着脸没好气道：“怎么是冰的？”
　　　　算账先生一直战战兢兢，听阎西栖提问连忙上前解释，“是这样的东家，因为我们都在做事情，所以这茶也没人喝，所以就一直没热……”
　　　　“啪！”那算账先生话没说完，阎西栖就拍响了桌面，他脸黑如碳，“他都在这里坐了这么久了，你有空嘴碎，却连一杯热茶都没空端上来，我要你何用？滚！”
　　　　“东、东家，我、我……”算账先生额上冷汗淋漓。
　　　　“你别怪他了。”阎西顾见事情越来越麻烦，只得开口，“是我来时没通知，他也没空准备。”
　　　　阎西栖嗯了声，高声道：“既然如此，还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滚去换一壶水过来。”
　　　　算账先生连忙跑开，临走之前，不忘向着阎西顾投去感谢的视线。
　　　　这段时间，阎西栖找不到阎西顾，脾气就越发大起来，基本最近一段时间没人敢贸然靠近他身边。
　　　　阎西栖是阎家东家，没人敢说什么，就算是他娘亲也都是顺着他。因此他脾气越来越大，周围的人也都是人人自危。
　　　　也就只有阎西顾，才敢直视阎西栖，且对阎西栖训话了。
　　　　而且，大抵整个阎家，阎西栖也就只会听阎西顾的话了。
　　　　阎西栖挥退周围的人，他在阎西顾身边坐下，“西顾，你这次怎的又离开这么久，我派人到处寻你都无法寻到，你是藏到什么地方去了？”
　　　　阎西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充满试探。
　　　　眼看着阎西顾消失无踪却无法寻到人，甚至是连半点消息都找不到这种事情，发生两次已经足够！这辈子，他都不希望再发生。
　　　　但是对方是阎西顾，他也并不想因为追问对方行踪而被讨厌，因此不由得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阎西栖乞求般看着阎西顾，他不求知道阎西顾每日没时的一举一动，他只要能确认阎西顾平安无事就好……
　　　　阎西顾挑眉，调侃道：“你这是埋汰我？”
　　　　阎西栖察言观色，生怕阎西顾生气，此刻阎西顾不气反笑，他反而愣了，愣了半晌，他呆呆地问道：“西顾，你很高兴？”
　　　　这时，被支出去的人端着热茶进来，在阎西栖的示意下，那人又拿来了些阎西顾喜欢的甜点摆在两人之间的桌上。
　　　　待那人离开，阎西顾才再次开口。
　　　　“许久未回来，现在回来见到许久未见的人，自然是高兴。”阎西顾很满意的尝了一口热茶，说：“谢谢你之前对我娘的照顾。”
　　　　阎西栖微讶，随即双眼发亮，激动地看着阎西顾。
　　　　因为太过激动，他拿着茶杯的手都有些颤抖。
　　　　见状，阎西顾把之前想好的被官府抓了的借口告诉了阎西栖。这次瘟疫人界大乱，因此官府抓错两人的事情也不是没有。而且阎西栖到处寻人是在外面寻人，牢狱中的人，他可从未寻过。
　　　　阎西栖爱弟如宝，听说阎西顾被关起来吃了牢狱饭，脸黑得看不清表情。
　　　　“你也别上心，这种事情也是无可奈何，而且我并未受伤，只是被困一段时间。暂且不说这个，我来这里，主要就是为了来见你，想谢谢你。”阎西顾笑道。
　　　　恢复原本身份之后，阎西顾对阎西栖的存在，也更多了几分接受。
　　　　阎西栖本不是个坏人，真要说起来，他算是个好哥哥。
　　　　虽然对外人未必好，可是对他是真的好。这些他都知道，心中也存了感激。
　　　　阎西栖神色复杂，最开始的激动与雀跃之后，他有些失神地看着阎西顾沉默了很久，很久之后他才开口喃喃般问道：“……西顾，你又要走吗？”
　　　　屋外众人见阎西栖笑了，纷纷都是松了口气，此刻见阎西顾脸色，都有些诧异，阎西栖何曾在外人面前露出过这种表情？
　　　　露出异样表情的，不只是在屋外的人与阎西栖。
　　　　阎西顾清楚的察觉到，在屋顶隐了气息跟着他的男人，也是气息一乱。
　　　　阎西顾好笑，眼中多了几分算计，他道：“不走了，我这次来，一是向你道谢，另一方面则是来像你负荆请罪，布店的事情是我不尽责任落下了。”
　　　　“那里，你并非本意，我又怎么会责怪你。”听说阎西顾不走，阎西栖心中不安被抹去。
　　　　阎西顾察觉到那气息越来越乱，不由笑起来。
　　　　阎西栖心情大好，笑吟吟道：“这偌大一个家，我一个人也管不过来，你若能来帮我我自然是高兴的。这布店，你想来随时都是可以，若是不喜欢这里，其他地方也行。”
　　　　阎西顾本意是撩拨屋顶上的鬼，没想到阎西栖却当了真，盛意难却，最后他只得道：“既然如此，那我还是做我掌柜吧。”
　　　　“好。”对阎西栖来说，只要阎西顾不走，在他视线范围内，就足够。
　　　　至于布店，阎家多得是，阎西顾若是喜欢他送他百家玩都无妨。
　　　　阎西顾那一声好，让屋顶的气息彻底暴露。
　　　　黑无常狼狈的撤去掩饰，从屋顶消失。
　　　　阎西顾要留在人界？
　　　　路上，黑无常脑子中满满的全是这个想法。
　　　　阎西顾要留在人界，他自然没法反驳，但是阎西顾留在人界，地府的事情怎么办？以往这种时候都是他和判官、白无常处理的。现在白无常伙同判官消失，剩下他一个人，阎西顾若是留在人间留守的自然是他。
　　　　这样一来，毫不意外的，他便要与阎西顾分开。
　　　　人类寿命有限，最多百年而已。
　　　　百年对鬼怪来说，并不算长久，但是就算是不长……
　　　　黑无常停下脚步，有些颓废。之前回到地府之后，他就回想起所有事情。他是小道士的事实，他喜欢着阎西顾的事实，还有，他千万年前在阎西顾自愿遁入轮回后拼尽一切所做的傻事全部都想了起来。
　　　　阎西顾不提，他也就装作不知。
　　　　可是那些事情都白在哪里，不会因为他的装傻而被抹消。
　　　　阎西顾这个时候不回地府，到底是因为阎西栖，还是阎母，还是说，阎西顾只是纯粹在避开他？
　　　　一想到最后这种可能性，黑无常就无法呼吸。
　　　　阎西顾道行比他高得多，若是阎西顾要躲，他根本无法找到人。
　　　　思即至此，黑无常忍不住苦笑。
　　　　他努力深呼吸，试图安抚在不安的心，但是思绪却是止不住的潮流，瞬间冲破他自己设下的堤坝，杂乱无章的思绪如同潮水波涛汹涌往下冲来。
　　　　身体有些失力，黑无常知道那不是因为灵魂还未融合好。
　　　　“阎西顾……”黑无常忍不住叫出名字，千言万语却不能表达出来。
　　　　阎西顾在阎西栖面前的表情，他历历在目……
　　　　阎西顾要留在人界，不回去了……
　　　　“干嘛？”就在这时，阎西顾的声音突然从后面传来。
　　　　他猛地回头，自己心心念念的阎西顾就站在他身后，此刻正不解地看着他。
　　　　黑无常吓了一跳，差点跳起来。
　　　　阎西顾瞥了他一眼，重复道：“叫我干嘛？”
　　　　“大人！你怎么在这里？”黑无常被吓到，他没想到阎西顾居然会在这里。见到阎西顾那张脸，他本就凌乱不堪的思绪顿时更加凌乱。
　　　　“话说完了，自然就回来了，你跟着我了？”阎西顾本想唬一唬他，奈何黑无常脸上表情实在难看，不过就是吓吓他而已，竟然就像是要哭出来似的。
　　　　黑无常低着头，缓缓点头。
　　　　“我让你留在家里，你跟着我做什么，还没跟够？”阎西顾问。
　　　　“……”黑无常喃喃了句什么，但是因为声音太小阎西顾没听清。
　　　　“你说什么？”阎西顾问。黑无常的表情实在太过悲戚，反而让阎西顾没有了戏弄他的兴趣。
　　　　“大人随我一起回地府可好？”黑无常抬起头固执地直视着阎西顾的眼睛。
　　　　阎西顾不由得笑了起来，打趣道：“回去做什么？”
　　　　黑无常苦笑，没有回答，而是继续说道：“那我随大人一起留在人界可好？”
　　　　“你也留下，那地府的事情怎么办？”阎西顾随口答道。
　　　　黑无常怔怔地看着阎西顾，阎西顾果然是想摆脱他，不让他再跟着了……
　　　　不知为何，莫大的委屈涌上心头，黑无常瘪了瘪嘴，差点儿就真的要呜咽出声。他跟随了阎西顾多少年他自己都数不清楚了，一直不敢奢望太多，但是现在连这点奢望都不能有……
　　　　阎西顾叹了口气，迈出脚步，“随你了，你爱跟着就跟着吧。”
　　　　黑无常猛地抬头，“真的？”
　　　　“随你。”阎西顾往前走去。
　　　　黑无常张了张嘴，连忙跟上阎西顾，但是他悬着的心却一直没有放下，“……那我可以一直跟着吗？”
　　　　阎西顾点了头，说：“随你。”
　　　　阎西顾的声音悠然传来，他道：“……跟多久都可以吗？”
　　　　阎西顾有些惊讶，他停下脚步回头看着红着眼的男人，打趣道：“你想跟我多久？”
　　　　他有些哭笑不得，黑无常这是跟上瘾了？
　　　　黑无常红着眼，眼中却满是认真，“……一辈子……只让我一个人跟着……”
　　　　阎西顾收起笑，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们不是人，一辈子这种话可不能乱说。”而且让他一个人跟着，是什么意思？
　　　　黑无常点头，固执的不行，“我知道……”
　　　　阎西顾不说话，黑无常鼓足了勇气，“我已经受不了，大人身边还有其他人……就算是鬼，也不可以……属下愚笨，属下那点心思想必大人早已熟知，属下不奢求什么，只想呆在大人身边……”
　　　　黑无常固执地看着阎西顾，想要个答案。
　　　　他一心想要个答案，却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都说了些什么。
　　　　阎西顾不是他，自然不会漏掉什么，他微微眯眼看着面前的黑无常。
　　　　留在他身边吗？阎西顾正色道：“随你。”
　　　　“大人的话当真？”黑无常马上就激动起来，说：“大人不赶我走？”
　　　　“不赶走。”阎西顾笑道，他看着面前眼睛发亮的男人，觉着好笑，他这算是被表白了吗？为什么好似明白了的人只有他一个？
　　　　这么一想阎西顾倒也觉得对，若是这人能聪明点，至于都这么大个圈子吗？
　　　　两人又往前走了一路，
　　　　快到家门前时，一直跟随在阎西顾身后的黑无常突然猛地停下脚步来。
　　　　阎西顾回头去看，发现黑无常满脸通红，甚至是连耳廓和裸//露在外面的脖子都涨得通红了……
　　　　阎西顾终于放了下心，这人算是才反映过来。
　　　　“大、大人，刚刚、刚刚、刚刚的话……我……我……你……我们……”黑无常红得像是只熟透了的虾。
　　　　阎西顾点头，应承说：“当真。”
　　　　“大人……”
　　　　黑无常未完的话语飘散在夏日中，渐渐远去。
　　　　黑无常愣了许久，才跟上。
　　　　这一路走走停停，用了许久。不察觉，太阳已经西下。
　　　　小镇上，夕阳缓缓撒下余晖，镇子外，几只孤鸟打破寂静飞上天空，飞跃在空中的小小身体，在余晖下泛着耀眼的金光。
　　　　镇子外，远处河流中，渔歌唱晚。
　　　　夕阳西落，炊烟起，清香袅袅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