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泪-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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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夜离瞪他一眼，转过身去。
可那只讨厌的鬼竟然把破瓦片捧到了他的跟前，“将军，你喝点吧，我只找到了这一点！”
他怎么会喝这种脏东西？
一声冷哼，就要拒绝，却陡然发现那只鬼好像更透明了一些，“你怎么了？”
“哦……也许是有点累了……”那只鬼不自在的笑了一下。
太假了，只有他才会这么笨，说谎也不会。
“你先睡一下！”
“好，将军喝点吧！”
竟然这么坚持？
定定的看了那只鬼许久，那双清澈的眸子里竟然没有半点畏惧和退缩，一直都是清雅而淡淡的微笑，好，他君夜离一生，还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于是，拿起破瓦片，一口饮尽。
这只鬼生前必定与众不同。
☆、第三十章
“将军；喝点吧！”
不记得是第几次了；那只鬼总是能捧出一只盛着一些清水的破瓦片来。
这段时间很奇怪，他醒着的时间少了很多；大部分的时候都是在昏睡；可是当他一睁开眼，就能看到那只鬼淡笑的脸；然后坚持让他喝下那些水。
“有多久了？”
“已经是第五天了”，那只鬼轻声的回答他的问题；听起来很虚弱。
“第五天？”他还以为已经过了好多年了。
“是啊；将军；不如你再休息会儿吧！”
那只鬼把他当猪了吗？刚吃完就让他睡？
他有些不高兴，瞪了那只鬼一眼；靠着岩石坐了起来。
那只鬼也不再劝他，在他旁边坐下来。
“将军，明天我会再试试能不能找到出路！”
“如果有出路，早就找到了！”
“可是，不能放弃，对吗？”
“我看，想办法联络到你那些鬼朋友才是要紧，这里是他们的地方，他们一定有办法把我们弄出去！”
“将军，你相信因果吗？”那只鬼曲起双腿，手腕搭在了膝盖上。
“为什么这么问？”君夜离不解。
“是因为我，将军才到了这个地方的，也许这便是……”
“你的意思是我拖累了你？”如银河星空的眼睛中，释放出危险的信号。这只鬼，是在责备他吗？
那边听到这话，有些愕然的愣了一下，然后展眉翘唇笑起来，“若要说拖累，也是我拖累了将军，所以，我一定会想办法让将军离开这里的。”
君夜离猛地一震，几乎呆滞的僵硬了身体。
那样的笑，柔和而温暖，犹如大雪之后的第一缕阳光，又仿佛酷热之后的第一滴清露，君夜离相信，如果有一天他真的能够离开这里了，第一眼见到的人间也不会有这个笑容如此美丽。
可是，这么动人的笑，真的只是来自一只鬼吗？
白露，他活着的时候的笑容会是什么样的？
终于，讨厌的心有了好奇。
“白露？你是怎么死的？”这么和顺的一个人，必定不会与人有什么深仇大恨，如果不是人祸，那必定是天灾，又或是顽疾，才会令他如此年轻就早夭。
“我？”那只鬼看着他，竟有些忧伤，“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怎么可能。
“是啊，太久了，就忘了”，他说的轻飘飘的，好像是一只真的鬼，徘徊人间多时，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那么，你为什么不去轮回，你在这里是要等谁吗？”那个孟婆，好像说过他在等一个人。
“我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
“离开？不等了吗？”不知道为什么，听
到这样的话，君夜离的心里有些不舒服。
“不等了”，那只鬼微笑着摇头。
君夜离皱眉，“为什么？”
“……我的等待会成为他的困扰……”这一句，那只鬼用了很长的时间，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能说出来，可是听在君夜离耳中，却仿佛是耳语一般，如果不是他多年征战，耳力够好，一定不会听清楚他在说些什么。
“那么你呢，你愿意就这样放弃了？”
“不愿意……”那只鬼抬起头来，看着他，笑的有些惨淡，“……可是……等不到了……”
“等不到了？是什么意思？”君夜离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对那只鬼的事情这么执着。
那只鬼微笑着摇头，没有回答他。
君夜离还想再追问，却发现那只鬼闭上眼睛，靠在岩石上，好像已经睡着了。
“哼……”他很生气，别过脸去也闭上了眼睛。
苍茫的大地，一片血红，万水千山燃烧在红光之中。
烈焰，妖魅的上蹿，连天空也要吞没。
烈火之中，有谁哀伤的低眉浅笑。
可是嘴角翘出的却是邪恶的弧度。
“是你？”君夜离认出了那个人就是梦里的影子。
“你来了啊”，影子转过头来，这次君夜离看清了他的容貌，再一次震惊。
这个人，美的颠倒众生。
“你到底是谁？”他讨厌这种无力感，为什么自从遇到那只鬼后，他对任何事都只能是无能为力。
“你想起他了吗？”影子拨弄自己的发丝，媚眼如丝。
“你究竟是谁？”他没有太多的耐性，危险的眯起了眼睛。
影子笑起来，轻掩红唇，“呵呵……呵呵……你还不明白吗？”影子居然抓起了他的手，按到他的胸口，“听到了吗？”影子把脸贴上他的胸口，一瞬间，眼神纯真的仿佛孩童，不染半点尘埃的清澈，“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了……听不到了……”
“你在说什么？什么没有了？”他推开了影子，紧握他的双肩。
“没有了……没有了……没有了……”然而，那个影子就像陷入了某种幻境，根本听不到他的话，只是低喃着这一句。
“到底什么没有了”，他怒声低吼。
“心……没有了……”影子奇怪的笑起来，右手竟然插入了自己的胸膛。
骨肉分离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就连他这种见惯了血的人也忍不住一阵恐惧，影子却好像什么都不在乎，反而越笑越诡异，不知抓到了什么，缓缓的拉了出来。
他屏息凝气，不知道自己会看到什么。
然而——
尽管鲜血淅淅沥沥的滴落，那曲张的手里，却
是——什么都没有！
“心……没有了……”
一瞬间，他倒吸了一口气，胸口传来剧烈的疼痛，痛的他弯下了腰去。
忽然，天地之间的烈火猛地飞涨，他被血色包围。
他撑着地面，找寻那个影子，却再也看不见任何痕迹。
痛，真的好痛，是谁挖了他的心。
不要痛了，不要再痛了！
如果，不能结束，他宁愿毁掉整个世界。
燃烧吧，焚尽三界万恶，让天地和他一起痛。
这些感觉……这么强烈的痛和恨……这不是他自己……不是……
是谁……是谁……
他疯狂的想要找到出路，只是，世界已被火焰掩埋。
（天龙八部的第二位出现了。）
☆、第三十一章
“将军……将军……”
君夜离一睁开眼；就看到了那张半透明的脸上都是担忧。
他坐起来；神智虽然清醒了，可刚才的梦却更加清晰；清晰到那种心痛仍然还在；他抬起手，捂住胸口；紧紧皱眉。
“做噩梦了吗？”那只鬼关心的问。
君夜离有些不高兴，“没有”；他才不会让这只鬼知道；自己竟然被一个梦困扰。
“没有就好；这里是不能做梦的”，那只鬼安慰的笑了笑；“将军，我看今日我们再四处找找吧，说不定能找到出路。”
君夜离想了想，点头答应，找点事做就不用一直想着那个梦了。
他站起来，却突然一个踉跄，直往地上跌去。
一只手，轻轻的扶住了他。
随着那只半透明的手一起倾泻而下的是柔滑的发丝，发丝滑过他的脸颊，落到他的手臂上，一瞬间，他有些怔怔，这个味道，竟是如此熟悉，仿佛他曾经无数次抚摸这片柔滑，呼吸这干净的香味。
在那熟悉而又陌生的香味中，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服，身体已经先于脑子做出了反应，他轻柔的握住那一缕柔滑，珍而重之，凑到唇边——一吻！
他在做什么？
意识到的君夜离猛地推开了白露，跌跌撞撞跑进了黑暗之中。
“将军……”那个声音在身后担忧的轻唤，却只是让他跑得更远。
“十年前，将军差点一死，却活了过来，将军就不想知道那个奇迹是如何发生的吗？”
终于停下来的君夜离，想起了已死国师说过的话。
当时他是怎么回答的？
他不记得了。
可是，现在，此刻，他很想知道那个奇迹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他从来就不是个蠢钝的人，相反，一个征战沙场多年的将军，若是不够敏锐，在那处处暗藏的杀机当中，已经不知道死过多少次了。
有些事不去在意，只是觉得没有必要在意。
可是，当事情已经那么明显的时候，就不得不去在意了。更何况，身体的记忆不会骗人，那只鬼，生前和他必定有莫大的关系。
还有那个诡异的影子，他改变了他的记忆，变成一个梦还给他，是想让他知道什么吗？
也许，冥冥之中果真早有安排，那段失落的记忆，终究会回到他的心里。
“将军……将军……”
又能听见那个声音了，微弱之中有着焦急与关心。
那只鬼，其实挺不错的，一直对他照顾的很好，这一片荒野的地方，真不知道他每天从哪里搞来的那些清水，他喝了这么久，从没觉得饿过，不过那只鬼倒是越来越虚弱，也许下次可以让他多喝一些。
“将军……将军……”
那声音竟然开始慢慢飘远。
真笨。
君夜离站起来，“白露，我在这里！”
那个声音消失了。
君夜离有些生气，凭着记忆中的方向正要去追，一个影子却向他跑了过来。
飘渺而单薄，不是那只鬼还能是谁。
那只鬼似乎很高兴，伸展了双臂想要抱他，君夜离不自在的皱起了眉，那只鬼于是在离他一步时停了下来，有些痴傻的笑着，“将军，我找到你了！”
“嗯”，君夜离转过身去，嘴角止不住勾出了一个浅笑。
真是个笨鬼。
他皱眉又不是拒绝，只是不习惯啊！
“好了，不要走了！”
一天已经过了，没有奇迹发生，他们什么都没找到。
君夜离坐到地上，抿着唇，没有半点表情。
白露休息了一会儿，又站了起来。
“去哪里？”
“我去替将军找点水！”
“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了！”
反驳根本没用，君夜离一言不发的站起来，拉起白露就走，“你若不指方向，我们可以继续走一整天！”
“呃……”白露轻笑，“往东吧！”
“好！”
此去，再没有放开过。
“你确定是这个方向？我们已经走了很久了，连根草都没见到，更别说水了”，还是什么都没有找到，他一向讨厌无能为力的感觉。
“我们先休息一下吧”，那只鬼似乎更加虚弱了，身子摇摇晃晃的。
君夜离看了他一会儿，才点头，“你若是累了，可是告诉我的！”
“没有关系”，那只鬼虚弱的笑着，比不笑的时候更惨淡。寻着一块石头，想靠着坐下，身子却突然一歪，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白露”，还好君夜离及时抱住了他，看他单薄的样子，如果这一下摔实了，必定头破血流。
“没有关系的，将军，我没有感觉”，白露轻轻的笑了一下，眼底却都是感激。
君夜离愣了一下，对啊，他只是只鬼，鬼摔一下能有什么感觉，他刚才的样子倒有些大惊小怪了。
可他并没有放开，把白露抱到一个平坦些的地方才放下来，“你先休息下”，放手的时候，身体压住了白露的衣袖，轻轻一拉，便开了，他惊愕的发现，这只鬼的手臂上竟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各种伤痕。
“这是……”
有一丝的慌张，白露急忙拉下衣袖盖住了手臂，“没什么……我想休息一下！”
“好”，君夜离并不追问，另外找了一块平坦的地方，也躺了下去。
白露原有些担心的，见没多久他就睡沉了，
发出均匀的呼吸声，这才放下心来。
过去多少天，已经不记得了，一开始还能数的清楚，后来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慢慢的就没办法计算了，醒来，也许已经是第二天，或者第三天了。
是因为流失的太多吗？
白露坐了起来，看一眼旁边的君夜离，他……是真的睡着了吧！
虽然迟疑，但还是拉开了长袖，纤细的手臂上，伤痕累叠，他倒是没怎么在意，只是想到刚才君夜离的眼神，忍不住轻笑了一下，那个人，从来都是这样，其实是关心着的，却总是表现的冷面冷心，不然，仅仅是严苛军纪难道就足以令万千士兵这么多年一直对他忠心耿耿誓死追随吗？
那个人啊，偏是要冷冰冰的啊！
随手捡起地上的一块石片，挑了锋利的一面，割了下去。
手臂，裂开，透明的液体渗了出来，一滴，一滴，又一滴。
再从怀中摸出瓦片，小心翼翼的接住所有，一滴也不能浪费。
伤口，很快就愈合了。
可是瓦片中还是太少。
于是，再一次割了下去……如此反复几次，才满意的笑了一下。
这些，应该够了，等他醒了，就说是刚找到的。
白露的表情，一瞬间有些天真，他轻轻的微笑着，准备再睡一会儿。
转身躺下，却蓦地一惊。
那一边，那双盛装着整个银河天际星辰的眼睛，正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将……将……军……”
君夜离一言不发，坐了起来，盯着地面，冷冷的笑起来，“原来，我就是这样活下来的！”
“……将军………”白露跟着坐起来，不知道该说什么，终究，还是被他发现了啊！
“不许，不许，不许……”一个箭步，君夜离到了白露身边，捉起他的手，近似疯狂的低喊，“不许，不许，不许……你听到没有……”
“如果不是因为我，将军不会……”
“那也不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