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面的法则-第72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但是其实,文偃自己心里清楚,每一次白墨进化的时候,都是对自己极端不满的时候。
有时候是嫌他枪法差,有时候是说他指示不清,有时候嫌他慢,有时候嫌他对战场大局没有把握,甚至有时候,连他的声音都嫌弃。
外人看来风光无限的一对搭档,实际上文偃所有的自信都已经快被打击光了。
他知道自己比不过苏长安,但是白墨那种眼里只有苏长安,不得不看着他的时候还时刻嫌他比不上苏长安的态度让文偃无比火大。但凡有一点可能,他都想好好揍白墨一顿出出气。
最窝火的时候,文偃甚至想过,干脆申请换搭档好了。但是每次这个想法刚刚冒头,就被他自己打压下去了。
换掉七杀白墨?他的脑袋被门挤了才会这么做吧。撇开白墨传奇一般的能力,这样年轻英俊的刃足够让所有人垂涎了。
文偃当然也垂涎。他听说过白墨和苏长安是爱人的关系,有的时候他也希望自己能够彻底取代苏长安,和白墨更进一步,所以文偃面对白墨的时候变得越来越乖巧体贴。
白墨对文偃,可以说是天烦,怎么看都不顺眼,但是唯有他惺惺作态地对自己关怀备至的时候,白墨从来不打断他。
他带着一种自虐的心态,去看文偃做一些毫无意义的事情。
某种意义上讲,文偃让他想到曾经的自己,曾经他也是这样,想要借着爱情的名义,去达成和爱情毫无关系的目的。当年,在发现苏长安对自己的感情之后,有一段时间,他确实是这么做的。
对他好一点,就能把他牢牢地绑在身边。如果一点点感情,一点点在意,一点点嘘寒问暖就能把一个潜力无限的眼绑在自己身边,何乐而不为?
他曾经一直沾沾自喜,自己这样一段黑历史,居然蒙混过关,从未被苏长安发现过。但是直到看着文偃上蹿下跳欲盖弥彰,白墨才发现,苏长安不是没有发现,他只是没有拆穿。
直到他再也不能和苏长安相见,白墨才恍然惊觉,这个人曾经对他有多么的宽容,做出过多少让步。
他于是常常想起自己在医院里跟苏长安告白时他脸上的表情,想起他带着微笑跟自己说“好”,想起每一次他拼尽全力去变得更强,得到自己的赞赏的时候,欣喜之余的一抹欲言又止。
苏长安一直在迁就自己,即便心里有疑问,他也从来不说穿。然而自己却从未有哪怕一次,真正迁就过他。
通常如果十分亲密的两个人中有一个去世,留下的那个人可能会难过很长时间,发疯哭泣、撕心裂肺,然后归于平静。在那之后,开始时排山倒海的伤心痛苦就会变得和缓,细水流长,最后成为心头的一道隐疾,平日里潜伏,碰到了就隐隐作痛。
然而白墨却觉得他并没有为苏长安的离开而撕心裂肺,只是在那一瞬间,在苏长安的鲜血溅了他一脸的瞬间,他的心就被摘除了。心都没了,那什么撕心裂肺?
而那些痛苦和想念也没有成为隐疾,他们只是成为了骨血的一部分,日日代谢循环,在每一寸皮肤每一滴血液中川流不息。
有的时候,白墨很感谢穆升给他找来的这个搭档,因为很神奇的是,文偃很多地方都能看到一星半点苏长安的影子,很长一段时间以来,白墨最爱做的,就是看着文偃,回忆苏长安是多么好的一个人。
文偃也爱笑爱闹,但是他不向苏长安一样懂得进退知道尺度,常常开一些会冷场的玩笑;
文偃也很爱美食,只是他总是给队友们带回一个个外卖,从来没办法像苏长安一样下厨;
文偃也非常爱惜他的枪,每次用完都要保养,但是无论怎么看,他都无法做到跟苏长安一样的精细,看苏长安擦枪如同看一场表演;
……
其实都是小毛病,苏长安也有多到数不清的小毛病,但是每每想到文偃像苏长安又不是苏长安,白墨就觉得胸口很闷,喘不过气来。
这是白墨甘愿领受的惩罚,时刻提醒他,那个独一无二的苏长安已经消失,再也不会回来。然后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将带着思念和悔恨孤独终老。
105我什么都不要了
一年后。
文偃把吃了一半的盘子狠狠地扫下了桌子;盘子在厨房的大理石地板上摔得粉碎;发出巨大的声响。
“白墨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文偃浑身打着哆嗦;气得满脸发紫。
此时是别墅的午餐时间;在别墅的人都聚在一起吃午饭,巨响发出的时候;大家停顿了一下又低头继续吃,对文偃视而不见。
毕竟,这样的戏码看多了,总归是会厌了。
白墨平静地拿餐巾抹了抹嘴,仍然坐在座位上;只是微微抬起头;斜着眼睛瞥了文偃一眼,锐利的光芒一闪而逝,但仅仅是一闪间,就如同有剑要出鞘,直接顶住文偃的喉咙。
这一年来白墨气势渐浓,文偃更是被他调教得不敢有半句废话,只是今天,文偃觉得再也忍不下去了。
“我说,我不会去莫斯科。”白墨淡淡地说。
“什么叫做你不去,这是多好的机会,更何况,这是组织的命令!”文偃吼道。
“吵什么?被人还在吃饭。”白墨不耐烦的说:“我不需要这样的机会,组织并没有跟我下死命令。”
“你!”文偃脸憋得通红,深深地吸了口气,跟白墨来硬的是不行的,文偃知道,白墨是最不吃硬的,服软的话,还能有一丝可能。文偃放缓了语气,说:“我非常想去,白墨,我真的真的非常想去,我从十岁就梦想能去HCF;现在这个机会就在眼前,邀请函送到了我的手上,我怎么能不去?”
“我没有拦着你不让你去。”白墨淡淡地说。
“可是邀请函上要求要搭档一起参加!”文偃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
白墨嘴角微微上翘,弧度很微小,但是仔细看,还是能够察觉到他唇边一丝笑意:“文偃,我记得我第一天见到你的时候就说过,我的搭档只有一个人,以后会一直这样,而这个人不是你。我们没有签契约,请你时刻记住这一点。”
“你——白墨!”文偃眼睛都红了:“我知道你一直觉得我比不上他,但是你要搞清楚,现在跟你一起战斗的人是我!是我!你要到什么时候才肯承认,我才是你现在的搭档!!”
白墨听着文偃怒吼,依然用那种波澜不惊的语调说:“我的搭档不是你,永远也不会是你,今天我跟你一起战斗,明天我就可以跟别人一起战斗,你不是不可替代的,所以你根本算不上是我的搭档。虽然这么说对你有些不公平,但是即便这样也请你忍着吧,如果你忍不了,我就可能忍不了,我忍不了就换一个共同战斗的人,对我来说是非常容易的事。”
“好,好,白墨你够狠!”文偃撂下一句话,转身跑了。
白墨在文偃离开之后,拿起吃了一半的早餐,继续慢条斯理地吃。
“难得听你说这么多话。最近一年,你的毒舌程度简直我都自愧不如。”连夙坐在对面,笑着对白墨说。
白墨笑了笑,没回答。
“会说话,会笑,参加集体活动,每天都一起吃饭。今年的白墨真是变了。只是,这样真的好吗?”连夙问。
“随他去吧,反正最多不过是去跟穆升告状而已。”白墨明知道连夙指的是什么,却故意撇开了话题。
连夙也不再追问,而是顺着白墨的话问道:“你差不多接受文偃吧,小伙子不错了,忍了你一年了。”
白墨放下手中的东西,抬起头看着连夙:“你觉得他不错?就凭他的能力,他的人品,这样就算不错了?”
连夙笑着摇了摇头,没接他的话。“你和文偃拿到HCF的邀请函了?”连夙问。
白墨点了点头,说:“我不想去,赛程太长了。”
“其实今天早上,秦越和李宴也收到邀请函了,我们别墅出了两队HCF选手,穆升高兴的都快升天了,就算为了穆升,去活动活动吧。”
“如果是那样就更不想去了,我们别墅一下子走了两队,你们代班会代到吐血的。”白墨笑着说。
“阴月过后才一年而已,蚀虫老实的很,不用担心。而且说实话,现在轮值区的蚀虫早就不够你杀了吧,去参加比赛也好,我最近看你特别憋屈。”连夙说。
“没有,不会,”白墨抬起头,展开笑容:“我没有憋屈,我只是有点儿累了。”
HCF,hunter championship fight,猎人争霸赛。这是是全世界猎人组织最高等级的竞赛。猎人是永远生活在战场上的一群人,对于猎人来说,没有什么比变强更重要,每一个猎人都应该时刻牢记,要变强。
Be stronger and live,这是猎人的信条,也是HCF的意义所在,HCF的历史几乎和猎人的历史一样长,中途曾经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停办过,但是近一个世纪以来,非常规律的5年举办一次,HCF并不是报名参赛的,而是由竞赛委员会给他们认为有资格参赛的猎人发去邀请函。一张强者为尊的HCF邀请函,是对一个猎人能力的极高肯定。
参加HCF归来的猎人,军衔连升两级都是常事,而HCF的三强更是至高无上的荣誉,可以成为猎人之中的“战魂”。
文偃想要参加HCF,这是很正常的,白墨充分的理解。
上一次比赛时,他根本没有搭档,也就没有收到邀请函。如果是放在一年前,白墨一定也会像文偃一样的兴奋。
但是HCF一定是以搭档小队的形式参加的,这是白墨无法妥协的,他不可能作为搭档陪文偃去参赛。
所以他只能跟文偃说:请你忍着吧。
白墨回到房间,刚坐下来就接到了穆升的通讯,叫他到办公室去。白墨把刚刚捧到手里的书扔下,下楼到穆升的办公室报道。
“别太过分,老实收拾东西准备滚到莫斯科去。”穆升见白墨进来,劈头就是一句。
这一年,大家都觉得很奇怪,从前对白墨千依百顺的穆升突然态度强硬,而一向态度强硬,对穆升尤其不鸟的白墨,突然听话了。
实际上,两个人都知道,是因为愧疚。穆升总是觉得,如果不是自己对白墨太过纵容,不会让白墨犯那样的大错。而白墨虽然没有跟穆升说明过真相,但是对于穆升的愧疚,白墨是承情的。
毕竟,这至少说明穆升有多么看重苏长安。
苏长安。
这三个字,滚上舌尖会痛。一年来,别墅里渐渐地,再也没有人提苏长安了。就连文偃也不敢在白墨面前说这三个字。
表面看来,是每个人都在试图忘记过去,专注现在。实际上,渐渐地每个人都能看出来,这三个字之所以是禁忌,是因为在白墨心里,这三个字从未成为过去式。
这三个字,是卡在白墨心里的一把刀,是箍在他头上的咒。绝不是那种可以随口说,任意提起的事。
“我不去。穆升,我是一定不会去莫斯科的,这件事没商量。”白墨说。
“对,这件事没商量,如果你一定要我帮你打包也没关系,或者我直接把你打包,发航空包裹到莫斯科?”
白墨笑了笑:“随你,穆升,就算你把我赶到莫斯科,我也不会去参加HCF。”
“你有病吧白墨!”穆升皱眉说道:“HCF不是你一个人的事,甚至不是我们这个基地的事,你代表的是国家的猎人在参赛!”
“可是,我并没有搭档啊。”白墨说,抬起头来扬起无辜的笑容看着穆升。
“你……你什么?”穆升突然止住话头,讶异的说。
“我说,我没有搭档啊。HCF是需要搭档两人参加的,不是吗?”
“白墨你少给我在这儿扯淡,你没有搭档,你当文偃是什么?”穆升明显有点儿怒了。
“我当文偃是队友,并且我自认为尽到了队友的义务,你还指望别的什么?”白墨说。
“不是我指望,是文偃指望。你这么做,对他来说太不公平了。”穆升说。
“我道过歉了。”白墨平静异常:“对文偃,我从来没有透露过希望你成为我的搭档的意思,我反复告诉他,我不是你的搭档,虽然不公平,但是请你忍耐,如果忍耐不了,你可以申请换队友。”
“你这是什么意思?”穆升皱起眉头。
“字面上的意思。”白墨说:“既然今天谈到了这里,我也想把话说开,希望组织为我换一个队友。文偃能力不错,但是他对我的期望太高了,我给不了。”
“白墨,你别太过分了。”穆升说:“你以为搭档是说换就换的吗?两个猎人搭档,需要多少的默契?!最近一年,你的进化速率因为文偃加快了多少,你自己看不见吗?这样你还想要换搭档,你未免太不知足了!”
白墨有一会儿,并没有说话,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有些庞大的东西在沉默中酝酿。
“穆升,要是一年多前,你能跟我说这话,该有多好?”长久沉默之后,白墨说:“我不是在怪你,相反,即便你现在跟我说,我还是很感谢你。对,我是太不知足了,要是我早能更知足一点,也不会是现在这样。”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语调没有改变,表情也丝毫没有变化,白墨平静注视着穆升的双眼里突然留下了泪水,顺着脸颊凝结在下巴上,然后啪地一声砸在了地上。
穆升的心也跟着一颤。
“你知道我最近一年为什么进化的那么快吗?我跟你直说吧穆升,我进化确实跟文偃有关,每一次在战斗中我看着他那么废柴,跟我没有一点默契可言,枪又打不准,指示方位前言不搭后语,我烦躁到了极致,到了憋不住想要杀人的时候,没人可杀我只能去砍蚀虫的时候,进化就来了。”
他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又痛快又苦涩,仿佛憋了许久的话一吐而快:“如今,我自己已经不能控制进化速率了,但是实际上现在进化对我而言早就不再像以前一样是恩赐,现在它简直是一种折磨。我没有办法,为了活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