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话连篇 作者:青丘 出书版-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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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翌低头思索片刻,摇头否定了我这种推测,他肯定地说:“她虽然是鬼婆子,但是好歹是接近半神的存在,不会让我们平白无故去送死。而且那个地方并非是了无人烟的荒山野岭,就算玄乎一点应该也不至于威胁到我们的生命。”
我依然不死心道:“那么好歹要带些防身的东西啊,否则这心里太不踏实了。”
他看了我半天,最后笑着叹气说:“小安啊,就算给你一把刀或者是抢,遇见那些物理攻击无效的东西,和废铜烂铁有什么区别?”
我被他问得无言以对,张着嘴巴想要反驳,但他说得也确实在理。如果真的遇见鬼,给我一把沙漠之鹰估计也是浪费子弹,而且我压根不会用枪……我闭上嘴巴,瞪了他一眼,自己默默去收拾准备旅行用的装备了。
第二天下午,我们就搭上了去芊慕湖的特快列车。刚刚下完雪,路边是堆得厚厚的积雪,还有的地方有薄冰,路很不好走。因为正好赶上春运前期,已经有人大包小包地准备回家过年了,车站里人不算少,我和白翌好不容易找到位置,面对面坐了下来。车上的位置坐得满满当当,再加上回家的好心情,人人都有高谈阔论的兴致,各种地方方言混杂在一起,喧闹非常。
白翌仍然在研究地图和那张纸片,他是个十分小心谨慎的人,不会放过任何的小细节。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遇见过那么多光怪陆离的事,却从来不见他带护身符之类的东西,每次都能够化解危机,这也是为什么我对他那么放心和信任,这样的人不需要说什么,一个眼神就能让人安心。
我支着下巴,看着车窗外面。外头风景单调得很,一排排掉光叶子的树木和电线杆子快速地往后退去,外面温度很低,而车子里又有暖气,窗户早就蒙上层朦胧的雾气,看不清楚再远些的风景了。
无聊地打个呵欠,我索性裹了裹衣服,把头埋在羽绒服中,低头打起瞌睡来。迷糊中似乎梦到一个山洞,洞口被堵得严严实实,那里有一个铜盒子,落了层厚厚的灰,看不出年代。我慢慢走到铜盒子的面前,盒子的缝隙中却开始流出血来,周围一切都是黑暗的,只有那个诡异的盒子和红得让人晕眩的血液。我害怕地想要转身就走,身后站着的白翌却对我露出了诡异的笑脸,他的脸渐渐变得模糊,血从他的眼角和嘴角流出来。
我吓得倒吸一口冷气,一睁眼依旧是在列车上,白翌在我对面。他估计也累了,正低着头打瞌睡,一瞬间他的脸和我梦中的脸重叠,脑子顿时一阵刺痛。我挪了挪身体,起身摇摇晃晃地走到列车的洗手间洗了把脸,冰冷的水沾到脸上略微有些刺痛,但头脑倒也清醒了几分。抬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眼袋有些浮肿,带着淡青的眼圈,估计是这几天都没怎么好好休息,居然做恶梦了。我自嘲地冲镜子里的自己咧嘴笑了笑,笑容有些僵硬,梦中那种晕眩地不安感觉到现在仍让我浑身发麻。
我混乱地晃着脑袋随手抹了把脸,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白翌这时已经醒了,看了看我说:“你脸色不怎么好,不会是感冒了吧。”我皱了皱眉头向他摆摆手说:“没事,估计是车给颠的,下车吹下风就好了。”
芊慕湖离我们那里不是非常远,这趟车没过三个小时就到了。我们一跳下车,就被吹来的冷风冻得打了一个颤。虽说南方的气候比北方要暖和,但是到了冬天,这种潮湿阴冷的感觉远要比气温低更加熬人,那种仿佛刀划般的寒风直往你衣领子里面钻,无论你穿得多么厚实身体依然冻得要命。
白翌皱眉看着这天气,指着出口对我说:“先去落脚的宾馆,明天我们再去芊慕湖。”
我点点头,哈出一口白雾,真是太冷了。
这里是个古镇,周围的旅游业十分发达,所以找个小宾馆并不难,走出火车站就可以看到许多旅馆招牌。我们去了一家离湖比较近的小旅社,老板是当地人,干活很利索,很快就给我们安排好了住房。
安顿好以后正赶上晚饭,我们下楼随便点了几个菜,看到老板一个人坐在柜台边的一张桌子上吃饭,索性过去搭了个桌子和他聊天,顺便也能问问芊慕湖的事。
老板很好客,说了许多这里有名的景点,白翌夹了一筷子菜,状似不经意地问道:“我刚才看到附近有个湖,中间还有岛,看起来景色也不错。”
老板喝着自己泡的药酒,一嘴酒气地对我们说:“这个季节不是游湖的好日子,因为天冷,而且湖水的暗流多,很多船家都只肯绕着岸带你们转一圈,那岛上不是旅游开发的景点,也没人去看。”顿了顿抿了口酒,他略微压低嗓音说,“而且据说那岛上闹鬼,可邪乎了,一般连船家都不去那里打渔。”
我和白翌对看一眼,只见他皱了皱眉头,转头又像是好奇地问:“哦,这话又怎么说?”
老板缩缩脑袋,往四周看了看后才开口:“据说那里一直翻船,前些时候还死过人,也许是暗流特别多,现在大伙主要靠旅游业,也不怎么去打渔了,我还听说看到淹死了的人出没在那附近呢。”
白翌看了我一眼,略微点点头,也不再问什么,之后只随便扯些闲话。饭后我们回到自己房间,白翌没多说什么,只是整理明天出发要用的行李。我在旁边帮忙,脑子里却一直在想老板所说的话,然后对白翌说:“老白,这次去到底有多危险?看来那地方真的很邪乎啊。”
白翌抬头微微一笑:“怕了?我不介意你躲在我怀里。”
我见他又开始胡扯,便没好气地对他说:“我呸!你以为我是女人么?我觉得这事越来越怪了,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白翌知道我担心什么,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叹口气说:“别多想了,见机行事。”
第二天我们起了个大早直奔湖边。说实在的,大冬天来湖边闲逛的人很少,租船的生意大都十分清淡,船家看见我们两个一身旅者打扮立马就上来搭话,但是我们一说要去湖中央的小岛时,所有的船夫都是一个劲地摇头。
就这样我们逛了一上午,腿都走哆嗦了,还是没有人肯载我们过去,我们望着湖中央那个模糊的小岛只有摇头兴叹。
我们渐渐走出了旅游景点区域,走进一块浅滩,这里没有什么人造风景,就连树也没一颗,只有光秃秃几块石头。今天雪总算停了,天色却依然阴霾,铅灰色的天空里云层很厚,怎么看怎么萧瑟,湖水泛着天色也一并灰蒙蒙的,绝对和波光粼粼、美好精致这些词八竿子打不上关系,湖边的风特别大,卷着地上的碎雪末子,我压着头发防止被这狂风吹成草窝。我眯着眼不经意地往左边一瞟,看到不远处的石头后面居然有一条乌篷。我拉着白翌,急忙朝那里走过去,短短一段路倒是被覆着雪的乱石滩滑了好几个踉跄。白翌一边拽着我,一边使劲地喊:“慢点慢点,别还没出发就给摔着了!”
我点头答应,却速度不减,总算一路有惊无险走到乌篷跟前。那里果然是艘船,虽然非常旧,但是很结实,船舱里还有块板横在那里给人当桌子用,看样子是一条旅游用的观光小船。
我朝四周看了看,没有看见船夫,一时发急搓了搓手对白翌说:“老白,不然这样,咱们借用下,划过去吧,写张条子留这儿?”
正当白翌要开口说话的时候,我们背后传来了声音,一个船夫模样打扮的人领着三个游客走过来。我心想,这倒是来得巧了,白翌于是开口问道:“师傅,你看能不能带我们去湖中央的那座小岛?”
船夫是一个健壮的中年人,皮肤是那种常年日晒后产生的红黑色,方正的脸看上去很朴实,相貌普通得很,只是额头左侧有一块硬币大小的伤疤,这人一看就是常年在湖上打渔为生的渔民。他看了我们俩一眼,然后憨厚地笑了笑:“成,正好你们给我开张。”
跟在他身后游客打扮的三个年轻人,两男一女,冲我和白翌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接着就先进了船舱。我看了白翌一眼,心想还有其他人要去那里?但是都已经下午了,那个地方应该不算旅游景点吧。我心里嘀咕着,知道时间不能再拖了,否则天一黑,今天又得耽搁掉。白翌或许是没有我那么多顾虑,见船夫肯送我们过去,就和他商量起价钱来,船夫是个实在人,没多久就谈妥了,于是我和白翌也上了船。
船很快离了岸,船夫是个老手,虽然湖面上风很大,但船仍然十分稳当。与我和白翌隔着桌子对坐着的三个年轻人非常安静,只看着船外的景色不说话,我也不好冒然开口说些什么,转头看看身边的白翌,发现他大概也被他们感染了,从一开始就在张望着湖面周围的景色。
我暗自嘀咕:“我们也不是来旅游的,你倒真悠闲。”他们不说话,弄得我也不自在,只好跟着看船外的景色。到了湖中心这才察觉,这里风光确实不错,周围山峦成叠,即使是冬季,也有一种萧瑟的美感,那是江南山水独特的秀丽和风骨,想象地出来若是风和日丽的天气,这里的景色定是美不胜收。只是风景好归好,船舱里却是太安静了,水声摇曳间只有那个船夫一个劲地介绍这里的风景。
“四龙入水拦阴魄,八方聚气魂不散……”白翌这时突然低声念起了纸上的那两句诗,我莫名其妙地回头看他一眼,发现他的神色似乎有些诧异,于是便靠近些凑过去说:“老白,你怎么了?”
白翌回头看着我低声说道:“我明白这句诗是什么意思了!”他指了指湖周围的山说,“你看这湖四面环山,就像四条巨龙,包围住这湖一般,这样在风水学中就形成了一种聚阴的形态,阴气散不出去,但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里早该出事了,为什么还能如此安稳呢?实在是太奇怪了。”我点了点头。的确,这里山的形式就像诗中四龙入水之局,如果真是如此险恶的风水局,就不会单单岛的附近有问题,整个湖周围都是阴气积聚之地啊。
就在这个时候,船明显地摇晃起来,我紧张地问船夫怎么回事,船夫却神态轻松地说:“没什么,只不过是遇到个小暗流,这里的暗流很多,我在这里掌了大半辈子的舵,早就习以为常了。”
我看着船夫熟练地撑着浆,放心地点点头。船又平稳地往前行了些,船夫说道:“这里以前叫千目湖,因为越是靠近湖中央的地方暗流越多,后来改革开放了,要搞旅游业,觉得叫那个名字不够吉利,所以才改了名字。”
那三个年轻人并没有表现出多么恐慌,像是没事人一样看着四周,一点也不担心暗流的事。我这才发现,他们衣服穿得很单薄,感觉像是秋天的衣服,而且在他们的脚下有一滩水,大概是在雪地里走,衣裤上沾了雪的关系,现在船舱里温度略高,雪都化了开来,不冷么?我皱着眉头打了个哆嗦。
当中的那个女人注意到我在打量他们,微微抬头看了我一眼。她的脸并不怎么好看,显得有些臃肿,或者说这几个人明显都比较肥胖。女人动了动嘴唇,像是在说什么,但没有发出声音。我想要听清楚她在说什么,女人又慢慢地转过头,看向越来越近的湖心小岛。船夫对着我们喊道:“要到哩,我会在太阳下山前来接你们。”我们点了点头,那三个人先下了船,然后白翌和我也都跳了下去。
我们和船夫挥了挥手,后者摇着桨没多久就行出很远。阴霾的天能见度自然不好,很快就看不到小船了。于是我们回头边走边细看这岛,出乎意料得是,岛上十分荒凉,像是好多年没有人来过了,雪堆得很厚,树木上没有多少树叶,风一吹带下许多雪沫。
我咽了下口水,这个地方看着有一种说不出的不安,好像这个岛把周围的一切都吸引过来,它的不安完全来自这样的吸引力。白翌打开地图合着纸片一起对照,周围除了水波的声音,只有我们两个人的脚步声。另外三个人就走在我们前面,他们不是并排而行,而是一个接着一个,低着头,走得非常缓慢,像是诡异的朝圣者,如果不是我们需要走走停停地查看位置,早就超过他们了。白翌看看山顶,又看看地图,对我说:“快到了,估计坟就在山顶,我们加把劲爬上去。”
我望向山顶,那里静得出奇,就连鸟叫声也没有,那三个怪人缓慢地向山顶爬去,即使被石头树根绊倒也浑然不觉。我看得有些发怵,这样的三个还能叫活人么,于是拉了拉白翌的袖子小声说:“你看那三个人太奇怪了。”白翌茫然地回过头,怪异地看着我,说了一句:“这里没有其他人……”
我顿时脑袋炸了,什么?没有其他人,那么那三个是什么?我颤抖地指着前面爬动地三个人说:“前面那三个人……你……你看不见?”
白翌皱着眉头说:“不,这里只有我们。”
我突然感觉四周冷得降至冰点,血液也像被凝固了一样,只有我呼吸的声音和心跳的声音。倒退了几步,我抬头看向那三个人,发现其中那个女人回头看着我动了动嘴唇,这次我看得很仔细,那是在说:“我们中的一个人是鬼……”
我们中的一个人是鬼?难道说,我们在暗流中遇难,其中有一个人已经死了?四周安静得诡异,那三个人依然在爬,但他们怎么都没有爬到山顶,就像在不停地原地踏步。白翌看不到他们?
一堆念头混在一起,我用力晃了晃脑袋,想起白翌原来说过,有些人因为一瞬间死亡,所以会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的事实,难道是我死了?不对,刚才船明显只是晃了晃,根本没有翻,船夫和白翌明明都看得到我,那么难道死得是白翌?不可能……我飞快地把这个念头甩出去,人家说鬼话连篇,走在我们前面的三个人,如此单薄的秋装,潮湿的衣服,现在想来他们也不像是人,或者是原来落水死的鬼,那么我为什么要相信他们的话?可即使是鬼,白翌不是也看得到么?为什么这次他却什么也没看到。
白翌许是发现我脸色不好,伸手想要来拉我,我发现他的裤脚上也是湿的,车上做得那个梦不期然撞进脑子里,诡异感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