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世-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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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顿看着自己面前陷入了诡异寂静的两个人,有些不知所措的耸耸肩。
而这时候,丹尼尔缓过神来,看着莱顿。
“走吧。”他说,一面说着一面向汽车走过去,“你的计划,在到那里之前,不妨在路上好好给我讲讲。”
“手术应该不会痛吧?”在被戴上麻醉面罩前,瑞恩尚有闲心开玩笑。
“我等你出来。”丹尼尔看看被剃了个光头的他,轻轻淡淡的笑。
瑞恩躺在手术床上,冲着丹尼尔举起手。
丹尼尔也伸出自己的手,十指相扣,那么紧。
“我在外面等你。”说完,丹尼尔转身走出手术室,随即莱顿也跟了出去。
“请深呼吸。”这时候携带有混合麻醉气体以及空气的面罩扣在瑞恩脸上,一个冷静的电子音在他耳畔响起,“一、二、一、二……”
手臂有些刺痛,麻醉师已经将留置针扎入粗壮的静脉,看到留置针透明窗格之中所出现的深红色的回血,麻醉师随即拿起身旁已经准备好的一支注射器,将两者接好了之后,再把注射器里面乳白色的液体缓缓推送到静脉之中。
手臂微微有些刺痛——那是麻醉药剂的高浓度所带来的不适,但是很快,随着奔流不息的血液将药剂分散到身体各处,疼痛消失,一种微微飘飘然的感觉自神经末梢一直向上弥漫,恍惚之间,整个人已经陷入了一场迷梦之中。
疼。
真的,透彻心扉的疼。
四肢都软瘫在那里,一点都不能动。
而心里,也一点都不想动。
每一个在重生之时已经长好了的枪口,在幻觉之中迷梦之内再一次爆裂开来,就像当年初初被枪弹洞穿的时候一样,疼痛,且无法移动。
头痛,如同被钻开一样的疼痛,他想要伸手去捂住伤口或者去按揉额头来减轻这种痛楚,却连一分一毫也移动不了。
无力感如同缓慢流泻的水银,将整个人包裹起来。
我是在哪里?我是在做什么?
我的手里,还能捉住什么?
麻醉药带来迷幻作用,却不知为何让人将往事在昏迷之中全部想起,纤毫毕现,痛彻心扉。
那场爱恋永远不是假的。
那段缠绵永远不是假的。
那场别离那些背叛,更加不是假的。
而最后两个人相对,那双眸子里的决绝,究竟有多少的伤痛不甘?
有谁能知道?
在麻醉药作用之下,人变得大胆起来,于是那些被逃避了许久的往事被记起,被解剖,被分析。
自己的本体却好像在彼岸,隔岸看火,无比清明。
同样,也无比难过。
无法躲避,无法欺骗,生物体在这个时候只剩下哭泣的灵魂,自己撕裂伤口,来证明活着的真实。
瑞恩始终记得那个眼神,他敛眉,他微笑,他扣动扳机。
枪弹贯穿身体的痛,实在比不上灵魂深处所感到的痛楚的万分之一。
原来,在我的自以为是里面,将自己撇清的如此无辜。
他迷迷糊糊的想。
统治与被统治,掠夺与被掠夺,也许是在这种文化之中的时间太长了吧,我竟然忘记了别的星系,别的文化,也有着独立、自尊的本质。
不论如何,坚持自我的文化才能够在浩渺无垠的满布残酷的宇宙之中生存发展,这一点毋庸置疑。
我们都只不过是为了一样的目标而战斗着,这担子好累,而今天,或许是我卸下重担的时候了吧。
想着想着,他嘴角露出迷迷糊糊笑容,在氧气面罩之下,隐隐约约。
丹尼尔在外面只等了半个小时,便看见手术室的门缓缓向两侧滑开,而床也悄无声息的被推了出来,上面躺着的中年男人双眸紧闭,嘴角却挂了一丝笑。
“手术很顺利。”罗恩一面摘手套帽子,一面用宽慰的语气对丹尼尔说,“很快他就会醒过来了,别担心。”
丹尼尔什么都没说,瞥一眼安睡着的男人,再看看自己面前的罗恩。
看一会儿,忽然一个下勾拳就照着罗恩的腹部打了过去。
“痛!”毫无防备的罗恩捂着肚子直接蹲在了地上,一张脸也皱成一团,但是看着丹尼尔冷峻的表情,一时间也没有什么话好说。
丹尼尔定定地看着罗恩,一双眼睛眨也不眨。
“你应该上军事法庭。”许久,他苦涩的说,“而我,也是一样。”
“我在为战争赎罪。”蹲在地上喘了好半天气,罗恩扶着墙慢慢站起来,一张脸逐渐舒展开来,眼神执拗,“我是救赎者,仅此而已。”
“你在违反规则。”丹尼尔步步紧逼,“你违反着宇宙之中亘古不变的规则。”
“那又怎么样?”罗恩忽然笑了,眉宇飞扬,“人类文明的进步不就是一次又一次对于我们所以为的规则的颠覆么?宇宙之中亘古不变的万有引力,现在谁还当会儿事?”
“可是,你违背了死亡这一终结。”丹尼尔盯着罗恩的眼睛,“如果对于这些规则颠覆太多的话,我们最终尝到的,只能是苦果。”
“是的,你都知道。”罗恩依旧在笑,眉眼之间说不出的飞扬,“可是,请问,你为什么没有按下那个绿色的按钮?对于完全能够在开头终结这一件事情的你,又做了什么?”
“我不能。”丹尼尔的眉眼之间说不出的萧瑟,“我放不开他,我也无法战胜自己的欲望。所以,罗恩,我们是有罪的,我们都是有罪的。”
“那么,就让你以为的神明来宣判我们吧。”罗恩不想再谈,转身离去,临走,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轻笑一声,“丹,你变了。”
听着罗恩远去的脚步声,丹尼尔斜斜倚在医院走廊冰冷洁白墙壁上,嘴角不自觉地泛起一个苦笑。
而这时候,莱顿自外面走过来。
“那个人已经安置好了。”看着丹尼尔,莱顿误解了他那苦笑的含义,急忙解释起来,“我只是让他们在他的颅内植入一个芯片,这样一来,如果他威胁到你的生命的话,那块芯片上面所装载的炸弹就会爆裂,炸断他的颈总动脉,也就是说,他同样会很快死去。”
“谢谢。”丹尼尔眉目之间看不出一丝情绪,“莱顿,谢谢你。”
“不。”莱顿低下了头,这时间医院走廊静谧,两个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请原谅我。我永远无法信任他,但是,因为你,我也同样不会处死他。”
“我唯一想要保护的,只是你而已。”
“我知道了。”这时候,丹尼尔揽住了莱顿的肩膀,十六岁半的皇太子依靠在自己父亲虽然瘦削但是坚实可靠的肩头,深深呼吸。
“我爱你,父亲大人。”莱顿闷闷的说。
“是的。”丹尼尔低声的回答,“我也爱你,莱顿。”
第二十二章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章某个人的汹涌的狗血之魂又复活了,请见谅
“你还好吧?有什么不舒服么?”看到瑞恩睁开眼睛,坐在一旁的丹尼尔连忙问他,“要不要喝点水?”
“我很好。”瑞恩看着那张毫不遮掩的写满了关切的面容,露出由衷的微笑,“只是很久没有醒来了,猛然间有点不适应。”
于是,丹尼尔歪了头微笑,一双眼睛片刻都不舍得离开男人微笑着的脸。
呵,如果时光能够终止于此,多么好?
一忽儿,心里有了这样的奢望。
这时候,好像是肯定一样,瑞恩伸了手过来,握住丹尼尔微微冰凉的手。
体温逐渐传递过来,自皮肤血管一直到心脏,温热的,永恒的。
于是,丹尼尔只好一直一直笑着,笑到最后,眼角竟然溢出了泪光。
“你回来了。”他声音微微哽咽,看着瑞恩,一字一句。
“我回来了。”不再理会自己是刚刚做完手术,瑞恩掀开身上盖的毯子,坐在床边,把丹尼尔揽在怀里,“对不起,要你等我这么久。”
“还好啊。”丹尼尔自瑞恩怀里抬起头,忽然强自露出一个微笑,“我们这样哭哭笑笑的像什么。大叔,现在的我,已经比你还要老了。”
“永远都不会啊。”瑞恩抚摸那张熟悉的脸,嘴唇代替手指来触碰每一处肌肤,感受细微的战栗,他吻那阔别已久的精致的嘴唇,如此仔细,如此珍惜。
丹尼尔迎合着这一个亲吻,嘴唇微微张开,两个人的唇舌纠缠,依依不舍,缱绻交错。
直到双方肺里储存的空气告罄,这个吻才不得不结束。
瑞恩依旧拥着丹尼尔,看那张苍白的脸上泛起来的红晕。
瞬间,心里有些些点点的痛。
于是他微笑,轻声地开口。
“你永远都不会老的,真的。”瑞恩看着丹尼尔的脸,无比的认真,“在我的心里,你永远都不会老。”
“那就好。”丹尼尔眼角眉梢都带着潋滟的笑意,他认认真真地看着瑞恩的脸,“大叔,我们一起回家好么?”
汽车停在门口,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丹尼尔摇摇头,微笑,开了门。
屋子里无聊的安东应该是闻到了陌生人的气味,门刚一开就冲了出来,先对着丹尼尔摇摇尾巴,接下来就好奇的围着瑞恩转来转去,鼻子一刻都没停了嗅闻。
“安东,回去。”丹尼尔微笑着发令,“乖。”
大狗摇摇尾巴,亲昵地蹭蹭丹尼尔的腿,跟着他进屋,而瑞恩也在后面进门,还不忘了顺手把门关上。
然后,转回身,当他看到客厅陈设的时候,一时间呆住。
在他的耳畔是呼啸奔流的水声,时光之河一时间倒转,向着上游急不可遏的冲去。
那墙纸,地毯,沙发,茶几。
没有一样不是他所熟悉的,没有一样闭上眼睛画不出轮廓来。
在梅尔斯的时光如同一只黑猫,轻描淡写的走过来,沿着裤管和衣袖,缓缓爬上肩头,粗糙的舌头温柔的舔舐着眉梢眼角,泪意酸涩。
这些年,你都一直这样过着?
这句话在心里盘旋,却未曾敢说出口,瑞恩脱下鞋子,望一望,没看到合适的拖鞋,于是赤着脚走进客厅,在沙发上坐下。
安东在他身旁摇着尾巴晃来晃去,友善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这个陌生人。
瑞恩不禁微笑,伸手抚摸大狗的脑袋,另一只手则伸到它的下巴下面,熟练的给它挠起痒痒来。
这一下安东可是心花怒放,连忙趴卧在地上,哼哼唧唧的表示舒适,那条大尾巴也晃来晃去,享受得紧。
恰好丹尼尔端了两杯咖啡出来,见这场景不由得笑出声来,手上端的拖盘也应声晃了晃,险些撒咖啡出来,他吐吐舌头,赶忙将托盘放在茶几上。
“趁热喝。”丹尼尔对着瑞恩笑,“你最喜欢的黑咖啡。”
“嗯。”瑞恩闭上眼睛闻闻那股熟悉的香味,再睁开眼睛准备端的时候忽然有些奇怪,“你什么时候开始喝咖啡的?”
“很久了。”丹尼尔的脸上依旧带着微笑,“十多年前,我就不爱吃糖了。”
一面说着,丹尼尔一面端起了另一杯黑咖啡浅啜,温热的水雾扑在脸上,为那张面容带上了隐隐的脆弱感。
瑞恩什么都没有说,也端起了瓷杯,一口一口的喝起来。
这时候,门口传来插入钥匙的声音。
“我回来了。”
这是莱顿习惯的问候方式,可是当他关好门一回身看见坐在沙发上喝咖啡的瑞恩时,那张脸不自主地垮了下来。
“吃饭了么?”丹尼尔关心地问,“要不要吃点什么?”
“不用了。”莱顿努力保持着面瘫的姿势,“刚想起来军方有会,我马上就走。”
一面说,他一面直接转身,蹲下,三下五除二的把刚脱掉的鞋子穿好。
开门,甩门,这两个动作行云流水,直到丹尼尔听到门外车子发动的声音,整个过程也不过几十秒的时间。
“要不要追出去?”瑞恩看看坐在自己对面,沉默不语的丹尼尔,忽然问了这么个问题。
“他会回来的。”丹尼尔连眼皮都不抬一下,低头专注的看着手中的那杯咖啡,纯黑的液面上热气氤氲,他忽然笑了笑,“这里是他的家,我们每一个人,除了家的话,都无处可去。”
莱顿是真的不爽了。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我的恶趣味啊……这一句各位可以当成没看见,谢谢啊。)
他一扭头就甩上门发动了汽车,可是当车子引擎发出轰鸣的时候,他倒自己先茫然了。
要去哪里?能去哪里?
算了,不管去哪里,都比再转身回家要好吧?莱顿未满十七岁的脑子里盘旋着一个长了一双尖角的小恶魔,没多想,他一脚踩下了油门。
汽车在城市繁华的道路上缓慢的行驶着,特制的玻璃掩藏着莱顿的面容,同时也掩藏了他不知为何所流露出来的落寞的表情。
他在岔路口随便的扭动着方向盘,不期然间,眼前一片霓虹闪烁。
那熟悉的字眼闪现在眼前,sweet。
鬼使神差,莱顿把车子滑到路边,一脚踩下了刹车。
之后,他走到sweet的门口,咬了咬下唇,抬手推开了门。
“还没开门!喝酒请晚上六点后到!”本正背过身仔细擦拭着高脚酒杯,听见推门的声音,头也不会的回答。
“本叔叔,是我。”莱顿站在门口,低着头答话,眼睛盯着鞋尖,一点都不离开。
“莱顿?”听出声音来的本急忙回头,自吧台走了出来,看着莱顿一身委屈的样子,有些惊异,“你怎么了?”
莱顿的眉毛皱在一起,看上去无比的委屈,他站在门口动也不动,还是本连推带劝才把他带到了沙发上坐着。
“你坐一坐,我先去关门。”一面嘱咐着,本一面急急得去关门。
门扉关上,太阳光变的稀少,本随手开了灯,却看见刚刚抬起头来的莱顿,鼻头红红的。
“你怎么了?”本这可是一脑袋的问号,“谁欺负你了?”
“应该也不会啊。”看着莱顿一副誓死都不说话的样子,他也只好自言自语的猜测起来,“会有谁敢欺负你呢?那,或者是追哪个女孩子失败了?”
莱顿抬起眼皮,白他一眼,摇摇头,继续不说话。
“好吧,那我也不猜了。”本又好气又好笑的说,“你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