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吟襟佩-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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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ゞ兰ゞ
孙佩之六岁便没了父亲,从小由母亲艰难抚养长大。孙佩之感激母亲,立志考个状元回来,换母亲开心一回。
他母亲孙氏,精于女工,在孙父死后,她便用自己的刺绣,换来钱财,送了孙佩之去私塾念书。
也许是单亲,孙佩之各方面都很争气,私塾先生见他十分聪颖好学,便免了他一半的学费,要一手带他出来。
那时的孙佩之虽并不是气宇轩昂,却也并非是成仙之后的侏儒身材。他继承了他父亲的谦谦风华,拥有孙氏的面冠如玉的好相貌。到得十五六岁时,便是如兰之君。每每从外回家,便是满怀的香绢水果。
开始时,被众女子嬉笑调戏,他会面色羞红,可久而久之便也见怪不怪了。而她母亲每每都是含笑将挂在他身上的东西取下感叹着:
“咱们家的阿佩长大了呵!得姑娘的欢心了啊!”
“娘——”
“好好,娘不说,娘不知道儿身上的是什么,娘只知道咱们的阿佩该娶媳妇儿啦!”
“娘,儿还小,哪有那么快!”
孙佩之转身回房不愿面对自家亲娘。
吃晚饭时,孙氏敲门唤他出来吃饭,隔好久,孙佩之才开门,垂着头去吃饭。看来他是真被吓着了。自己今年才十六岁,虽然说别人家的都已有小孩,可是自己确实还未曾想过要娶个姑娘,每日与自己双宿双栖,那样的生活,还未曾做好准备接受。
“儿啊,你老实跟娘说说,你……心里可以中意的姑娘?”
一句话让刚扒进一口饭的孙佩之立马咳了,卡在咽喉里不上不下,甚为难受。孙氏赶紧倒来一杯茶给孙佩之,他就着孙氏手中的茶便喝了下去,感觉好一些了,才对忧心忡忡的孙氏道:
“娘,儿现在就告诉您,儿现今才十六,正当满怀抱负建事业之际,成家一事还尚早。儿也没有中意的姑娘。让娘失望了。”
孙氏倒没露出多大的失望,只是笑着点点头说:
“娘如今也不是摧你赶紧成亲,只是,有一件事,就是不知该不该告诉你……”
她欲言又止的表情让孙佩之有些好奇,便问:
“娘如今与儿同命相连,娘亲有话不对儿说,还要对谁说呢?”
“也是,唉!”
孙佩之见孙氏露出一丝回忆的茫然,便扶着她坐下,静静等着。
“当娘才怀上你时,你父亲便与他人定了桩娃娃亲。”
“啊?”
孙佩之惊讶地抬起头,望着孙氏。
“嗯,那时正是阳春三月,江南好景之时。你父亲带我去柳州休
养。那日,春光正好,我怀着三个月大的你,同你父亲去郊外踏春。行至一处河塘处,忽见一名女子不小心落水。当时她的丈夫看到,连忙跑过来,却无奈不会水,而他的侍卫一个也不曾带来,只得在一旁急得团团转。你父亲见状,立即下水,将那名女子拖上了岸。当时游人里面有一些会医的,待那女子上了岸,很快就进行了抢治。幸得吃水不多,她从昏迷之中醒过来了。他丈夫十分感谢你父亲,便邀请我们去他府里做客。到得他府中,我们才知,原来他竟是当朝宰相李荫李大人的独子李元蔚。当时正被皇上提拔为正二品的太常卿,父子同朝为官,这可是不甚光荣之事。那李宰相听说你父亲救了他儿媳之后,没几天便将你父亲从小小的七品提为了从四品知府大人。李元蔚与你父亲又是同好相投,两人相见恨晚。当时李夫人过门没多久,看到我怀了你,便笑着说不如定个娃娃亲。”
孙氏拉起孙佩之,从他颈上摸出一块玉佩,说:
“当时虽说是开玩笑,可是你爹和李元蔚大人都当了真,便拿出一块凤凰佩,当作是定亲信物。你执了凰佩,李家执了凤佩。”
这时孙佩之才知道原来自己身上带着的竟然是定亲信物。他仔细端详着这块一直当作是传家宝的玉佩,晶莹剔透,是上等玉石所打。
“当时因为都还不知你们是男是女,便约定,若是同为男则结拜为兄弟,若同为女,则为姐妹。若是,你是男,对方是女,那便执玉佩上门求亲。若是,你是女,他为男,两人年岁相差太大,只能作认作姐弟。如今,你已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龄,上门去求证也说得过去。”
孙佩之心里却不乐意了。凭什么要去娶一位连面也不曾见过,甚至都不知对方是男是女。于是对孙氏说:
“娘,这件事儿记下了,儿若是上京,便会去打听打听。”
“难道你不想娶李府千金?”
“娘,您怎么能如此糊涂!如今还不知对方是男是女,而且,而且……我爹他都已去逝多年,家境败落下来,儿没权没,势李家又是如此显赫,儿凭什么去娶人家千金?”
孙氏被他说得哑口无言。细想一下,确实是有道理的。虽然李元蔚并非什么嫌贫爱富之人,可是难保李家旁的人不会啊!心里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
两母子默默相坐良久,孙佩之道:
“娘的意思,儿心里都明白,只是娶亲一事,急不得。一切都随缘罢!”
孙氏点点头。
过得几日,孙佩之从私塾回来,还未进门,便开心地对正刺绣的孙氏大声道:
“
娘——娘,告诉你个好消息。”
孙氏放下手中的绣箩,抬头问:
“别急,慢慢说,是什么好事让儿如此开心?”
“娘,儿考了解元,可以上京进行会试了!”
“真的!”
孙佩之连连点头,他一路跑回来,连气儿也不曾喘上一口,现在喝了口茶,终于缓过来了。
“那明年的春闱考试你可得好好准备一下了!”
“嗯嗯。”
孙佩之抓着孙氏的手臂,忽然想到一件事。发愁地问:
“可是娘,那得准备多少银子啊?”
孙氏看着眼前这双期待的眼,有些心酸,自己含辛茹苦终于将这个儿子培养成才,怎么能就此断送了大好前程?咬咬牙说:
“儿放心罢。你父亲曾留下几幅字画,我拿去换了银子给你上京赶考。”
“可……那都是父亲的心头挚爱啊!”
“如果他知晓你明年要去春闱,他会同意的。”
孙氏摸了摸他的发,闭了闭眼,她也舍不得啊!
孙佩之靠在孙氏怀里,双眼直直地望着地上,脑子里想起了刚才先生对他所说的话。
“如果你答应得官归来后能娶了小女,那么一路上的费用,就由我包了。”
他又看了看手中的凤佩,用指腹触着上面的纹路,摸了又摸。抬头,站起,对孙氏道:
“母亲不必操心,儿自有银子上京。”
刚要离开,被孙氏一把扯住,她瞪眼对他说:
“儿如今还在念书,哪来的法子变出银子来?你快说给娘听。”
孙氏也不是个好糊弄的,她知道若是要孙佩之去弄银子,定是有什么原因的。如果她不弄清楚,难保孙佩之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娘——”
“说罢,不说,娘不让你出门。”
孙氏此时更加确定孙佩之有事瞒着自己,于是寻了个椅子坐下,等着他的解释。
“娘,您知道儿的为人,您就别问了好吗?”
“不行,你还是老老实实告诉为娘吧。”
孙佩之无奈,只得撞上近一把椅子,坐下,执起孙氏的手,道:
“娘是如何把儿抚养长大的,儿心里一直都十分清楚。在父亲死后,不论多么艰难,您都坚持着用自己的绣品换来的银钱养活这个家,从未想过拿父亲的字画去卖。儿如今都十六岁了,能够自己去想法子弄银子了,怎么能就因为这一次就拿出您宝贝的字画去卖呢?那这些年又算得了什么?”
孙佩之将脸埋在孙氏双掌里,感受着手掌里粗糙
的触觉,心中酸涩。
“娘便放手让儿去做罢,总之不会让娘担心的。”
孙氏哽咽地,终于点了点头。
☆、ゞ之ゞ
孙佩之的先生名为张儒,女儿名为张语依。生得乖巧伶俐,温柔多情,前些日子刚过十四生日。再过两年,就可以出嫁了。说起张语依,张儒便会想起孙佩之。自家女儿的小心思,他还是明白一二的。不过,孙佩之一看就知道是潜龙之人,小地方绝对是藏不住他的。要是将女儿嫁于了他,可以说,完全是个不错的选择。只不过,若是孙佩之以后变心了,那可说不准了。现在嫌弃糟糠之妻,爱慕年轻貌美有权有势的千金,一抓一大把。张儒就想到得官之后再来迎娶,这样一来,又不会生生错失这样一位乘龙快婿,又不会误了自家女儿的前程,一举两得。最重要的是,他敢保证,孙佩之一定会答应。
而且,坐在凉亭之中的张儒,已经看到进门而来的张佩之了。
“问恩师安,学生孙佩之有礼。”
“嗯,佩之请坐罢。”
倒了杯茶给孙佩之,张儒含笑而坐。
孙佩之自从进门便是剑眉紧蹙,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此时行完礼后,更是沉浸在自己思维里。而张儒则淡然地饮着茶,也不打扰他。
张语依对孙佩之的感情,得从他入学那天算起。
张儒是镇上有名的先生,中举之后,挂了一个闲官,觉着有负自己才华,就辞了官,回了镇里开了个私塾填过活。没想到,很多都听说过张儒身怀雄才大略,因为官场不得意才孤傲辞官办起私学来的,所以很多慕名前来拜入他门下的学生,收着不斐的学费,日子倒也过得很是滋润。私塾也渐渐办大了,各种各样的学生都有。像孙佩之这样的,像镇上最富有的钱员外的孙子,像隔壁镇上的顽劣少爷等等。学生多了,矛盾也多。
由于孙佩之上学没交给那帮打头的钱生万所谓的“保护费”,孙佩之头一日上学便被打得鼻青脸肿。原来那个钱生万就是镇上最富有的钱员外之孙,他纠结那帮学生,每日都要他们管他叫老大。新来的都要交“保护费”给他,如果不交就属于不听管教的“坏孩子”,必须下跪叩头,学三声狗吠。孙佩之脾气一直都很傲,如今被无缘无故地就要交什么钱,他自然不服。于是一大帮子小孩一拥而上,将他压制住,叫他跪下学狗吠,孙佩之两脚被打,屈腿一弯跪下了,可嘴里却恨恨咬着牙,一个字不吐。
钱生万逼得急了,抬起便是一脚。孙佩之被踢得闷声一哼,头撞在地上,昏昏沉沉,可依旧不发一言,连疼痛也不曾喊出声。钱生万被他弄得恼火了,下令群殴。
就在大伙都一拥而上时,一个脆生生的女童音闯入众耳。
“住手!谁让你们打架的!”《
br》 一帮小屁孩都停了脚步,向那女童看去,只见头上梳着两个女童发髻,脸夹红通通的,额上点着一点红,十分惹人喜爱。钱生万顿时感觉是观音座下的玉女下凡来了,双眼都看直了。
“你们都给我认开!不许你们欺负他!”
她跑过去,将地上的孙佩之扶起。拿出娘亲给的小手绢,轻轻地帮孙佩之擦拭。
“你是谁?为什么要管我的闲事?”
钱生万觉得那个孙佩之更加可恶了,竟然能享受那块香绢的轻抚。
“老大,我知道她是谁。她叫张语依,是咱们先生的女儿。”
“哦?原来你就是小师妹啊!”
钱生万似乎发现什么更好玩的事,也不再追究孙佩之的事了,他蹲在张语依身旁,脸上痴痴傻笑道:
“你的名字真美,我喜欢!你长得也好漂亮,我更喜欢!而且,你身上好香哦,我真的好喜欢!”
张语依秀眉一皱,推开钱生万,说:
“走开,你身上好臭!”
回头看到孙佩之清醒过来了,便高兴地叫道:
“呀!你醒来啦?怎么样,他们有没有打疼你?我去告诉爹爹去!”
说着就要起身去告状,被趴在地上的钱生万死死一抱,两人就地一滚,滚在了一起。
“你走开你走开!你这个讨厌鬼!你把我衣服都弄脏了!”
钱生万被身子底下的张语依打得不行,别看小小年龄,力气却不小。他只好抓住她两手,说:
“除非你答应我不去告诉先生我就放你起来,不然,我就压你一辈子!”
张语依被吓到了,虽然她并不知道一辈子究竟是多久,可也知道一定比现在更久!她可不想以后都跟这个臭哄哄的小子在一起呢!只好委委屈屈地点了点头。
钱生万抱着身下张语依,软软的香香的一团,感觉十分舒服,都不想起来了。
那边的孙佩之冷眼看着一幕,他用袖口往嘴上一擦,起身就往私塾里走。张语依眼角一扫发现孙佩之竟然不帮自己,就那样走了,于是“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钱生万被吓得一下子跳了起来,连忙将她拉起来,哄道:
“乖,小语依别哭哦,哥哥不欺负你了。”
旁边的小孩们早在听到张语依叫出声时就撒腿跑了,只剩下钱生万对着痛哭不止的张语依抓耳挠腮。
“语依妹妹,别哭了啊,哥哥对不起你啊,哥哥再也不会了,求求你,别再哭了好不好?”
张语依小身板儿一扭,就是不听,甚至哭得更起劲了。
“
唉,你别哭啊,哥哥答应你,以后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一定不会惹你生气的!求求你别哭好吗?”
七岁的钱生万对着四岁张语依不住地起着誓言,可是他从来没想过,他无意间说出来的誓言却被四岁的张语依记了一辈子。
“别哭了好吗?大不了以后我不打那只野猴子好了!”
他口中的野猴子就是孙佩之,那么瘦弱,可不就是野猴儿一只么?
“唉,你说吧,到底我做什么你才不哭?”
张语依许是哭累了,抽咽地说:
“我、我要水喝。”
“啊?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我要喝水!”
张语依嘟了嘟嘴,说。
“嗯嗯,我这就带你去喝水。”
小孩子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只是,张语依一想到自己救了孙佩之,可是他却看也不看自己一眼就离开,心里就有了疙瘩,而这个疙瘩却随了她一生。
钱生万后来确实没再找孙佩之的麻烦了,连对后来的新生也没再寻过麻烦,这一切却都要归功于张语依。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