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之王by水天一色-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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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死。
离了苍擎宫，浅离攸独自一人往御书房的方向走去。近来天暖和了不少，御花园中原本冰封的湖面也都开始逐渐消融。宫中的花匠已经开始整理越冬以来残败的草木，准备裁种各地进贡的极品花草。再过一两个月，御花园中便会是一片花团锦簇，郁郁葱葱。
浅离攸看着宫人们忙碌的样子，不自觉地慢下了脚步，唇角勾起一个漂亮的弧度。
只可惜好景不长，浅离攸这一份愉悦而轻松的心情很快便被人打扰殆尽。一个并不陌生的嗓音自几步开外响起，属于少年的声音却带着略微的沙哑：“这不是国师大人么……”
浅离攸心下已经知道来者何人，待回转身去，果真看见一个身着浅绿色宫装的美丽少年——素殷阁的尚君，彤国的十四皇子，茗睿。说起来，这也算是他在这宫中为数不多的说过话的几个人之一了。
浅离攸蓦然地忆起当初他入宫的第二日，这个茗睿尚君便带人去琬樱殿“警告”他的模样，不由微微勾起唇角，略显无奈地一笑，假装不识地道：“不知这位是……”
“这是素殷闹的茗睿尚君。”茗睿身旁的内侍尖声道，似乎对于浅离攸连他家主子这般的大人物都不认得而万分不满。
那茗睿带着自己的侍卫宫娥趾高气昂地走近，然而待他看清了面前独自一人的少年的样貌，那浑身上下的傲然之气瞬时去了一半，心中猛然一怔。
茗睿向来自诩相貌出众，锦澜宫中众位有名分没名分的男妃，没有一个能出其右，而夜君曦也因此最宠爱于他，然而在看清楚浅离攸的容貌的一刹那，他才知道什么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望着这般言语无法形容的惊艳绝色，艳羡、嫉妒、不甘，种种错综复杂的感觉在怔愣之后渐渐弥漫开来。茗睿咬了咬下唇，脸上的神情最终定格在了愤恨：“国师大人这一大早是要去何处？”
“原来是尚君，在下失礼了。”浅离攸微微一笑，然而黑耀石一般绝色的双眸中却忽然划过一丝黯色，“在下正要去往御书房，便先告退了。”
浅离攸语毕，转身便欲走。少年眼中的情绪表现地太过明显，这让他微有些不悦。思及茗睿的这些情绪从何而来，而他从前又曾与夜君曦有过多少缠绵悱恻的风流韵事，浅离攸的心中便更是不耐。
浅离攸忽然间发觉，他比自己所认知的还要自私与霸道。
原以为后宫之中的宫妃都已经是过去，与他无关，夜君曦是否遣散后宫其实也并无甚大碍。毕竟从今往后那些宫妃都只能是摆设而已，无论那数量有多么庞大，摆设便只能是摆设罢了。也正是因此，关于此次选妃与那个被封了美人的孙祈儿之事，他也只是从头到尾静观其变罢了。
然而此时此刻，当这个拥有尚君的名分的少年站在他的面前，用那种嫉妒而不甘的眼神看着他时，浅离攸只觉得心底一片冰火相交。他突然察觉到，这些“摆设”毕竟是有生命的人，会时不时地出现在他的面前，碍眼万分，而他则根本无法忍受这些人的存在。
看来遣散后宫之事是势在必行了，否则说不定哪一日他便会再也无法忍受而大开杀戒呢……浅离攸如此想着，微微握起双拳。
茗睿眼见面前这个少年竟对他敷衍了事，爱理不理的模样，原本便不甘的心情愈加恶劣。闪着恶意的光芒的眼角往某处一瞥，茗睿忽然冷冷一笑，道：“国师大人急着去御书房是去见帝君陛下么？依我看，还是不必去了罢。这一回选妃唯一被选中的孙美人看起来也是要往御书房而去的样子呢……想来国师也才入宫不久，陛下这么快便另择新欢，国师大人的心中也必然不好受罢。”
浅离攸闻言神色一凛，一转头，果真看见一个身着紫衣的女子正往此处走来。他虽未曾见过这个女子，然而从茗睿的话中也能知道这人的身份，大概便是孙祈儿了。
那厢孙祈儿显然也看见了这厢的两人，略微一愣，眉宇之间便升起一股子傲气来，昂首挺胸地朝着这两人走来。
黑曜石一般的双眸危险地眯起来，浅离攸忽然觉得眼前这一场景似曾相识得有些可笑。只是这场景虽然相似，但此时他的心境与前世却是截然不同，因为他不是当朝帝君的妃嫔，而是拥有了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全部身心之人。
夜君曦，继祸国殃民的“孽臣”之名以后，你可是又欠了我一笔呐。
……
大殿之上，夜君曦还在百无聊赖地听着朝臣千篇一律的上奏，心中想着要快些赶回去陪他的小东西用膳，也不知攸儿是否已经起来了。
“陛下。”一旁的林煦忽然间神色诡异地凑近，“公子在御花园中撞上了茗睿尚君与孙美人。”
夜君曦闻言倏然皱起眉心。
底下原本正在上奏的朝臣被帝君陛下蓦然间的神色转变吓了一跳，冷不丁地住了口，整个大殿顿时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之中。
攸儿撞上了后宫的人，偏巧那两人一个是他用来对付朝臣选妃提议而选定的棋子，另一个是后宫中最为骄纵的尚君。虽说夜君曦心中明白他的小东西定然不会在那两人面前吃了亏，然而他却担心攸儿会因遇见那两人而不快。看来遣散后宫一事要加快安排的速度了……
深邃的凤眸之中划过一丝寒意，夜君曦突然从帝座之上站了起来，既不言退朝，也不顾满朝文武吃惊的眼神，便径自疾步离开了大殿，将身后之事全数留给林煦处理。
夜君曦一路疾步而行，途中所经之处，宫人侍卫无不吓得跪地颤抖，待人走远了才敢擦着额头的冷汗站起身来。然而待他来到了御花园中，却未能如愿见到浅离攸。
“攸儿在何处？”紧蹙起眉，夜君曦问道。不出片刻，耳边便传来应答道：“回禀陛下，公子已经到了御书房。”夜君曦闻言立即转头，又向御书房走去。
“攸儿！”推门进去，夜君曦一脸的凝重之色，然而见到里头景象的瞬间，却是瞬间愣了愣。
只见那绝色的少年正悠然靠坐在软榻之上，手中端着一杯香气四溢的清茶浅啜，脸上没有丝毫与怒意相关的神情。
“攸儿……”夜君曦抬脚跨进去，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软榻前，却不敢像往常那样二话不说地将人拥入怀中。
倒是浅离攸挑了挑眉，好像什么都未曾发生似的，起身将一杯茶送入男人的手中道：“退朝了么？为何这么一副急匆匆的模样？”
“……”夜君曦一时无言，细细打量了身前之人半晌，确信他真的未曾因方才之事而生怒，这才敢伸手将人箍进怀里，大大松了口气道，“我还以为攸儿会生气……”不需要明说，夜君曦知道浅离攸自然会明白他在说些什么果然浅离攸闻言浅浅一笑，黑耀石一般的眸中划过一丝冷意：“不过是两个宫妃，还不至于让我生气。”说着抬头望着男人完美的俊脸，又道“只不过有些不悦罢了。看来是我从前太高估了自己的容忍之能。”
夜君曦闻言唇角漾起一丝笑来，带着些爱怜与歉意，怀抱着人坐回软榻之上道：“攸儿能有独占之心，朕自是欣然，攸儿又何必容忍？是朕的疏忽，未能将此事速战速决。”说着在怀中人的唇畔轻轻印下一吻。
浅离攸回吻了过去，灵舌在爱人的唇上轻轻舔了舔，绝色的容颜之上绽放出一丝美到极致的笑容——速战速决么……快了，不急。
第一百零八章
正所谓“清明时节雨纷纷”，老天果真未曾辜负了这句诗歌，淅淅沥沥地连下了好几日的雨，令原本已经有些回暖的天又再度凄冷了几分，烦似年节那几日，天寒地冻的模样。
御书房中，一名宫娥捧着一个精巧的手炉，从炭炉里取了几小块儿烧红的炭火埋入手炉中，阖上盖子，小心翼翼地捧着来到案前，轻声道：“公子。”
浅离攸自文书之中抬起头来，眼见那冒着热气的手炉微微勾唇一笑，伸手接了过来。温热的触感自黄铜质地的炉壁上从冰凉的双手一直漫延到了全身，浅离攸不由轻叹了一口气，舒展了原本有些瑟缩的身子。
“攸儿。”低沉的嗓音伴着一袭玄色绣金龙袍的身影跨入了御书房，浅离攸抬头望去，应道：“今日早朝可比平日久了不少，可是出了何事？”
夜君曦并未回答，眼见浅离攸捧着手炉不放的模样微微蹙眉，上前将人拉起来拥住抱坐在膝上道：“既觉得冷，何不在寝宫里呆着，早膳可曾用了？”夜君曦边说着边将浅离攸的一只手握入掌中，在手炉上暖了好一会儿却还是略微有些凉意。
“此处亦有炭火，过一会儿便好了，早膳刚吩咐了下去。你还未曾回答我，可是朝中有何大事，连林大人也跟着来了御书房？”浅离攸边说着边回握住男人的手，温暖的掌心比手炉还要舒适上几分，漂亮的眸子扫了案前的林煦一眼。自从他在御书房中放置了书案，林煦若非有重要之事与夜君曦商讨，便不会出现在御书房里。
“西北戊城边关吃紧，两日前晁国已经向曜国发兵，桓国也快坐不住了。”夜君曦说着，将怀中之人拥紧了一些，凤眸中却划过一丝寒意。
浅离攸闻言略有些意外，毕竟前两日才听说了晁拒两国有所异动，今日便传来了战报，这速度未免有些太快了罢：“你可是担心瑞华会趁着戊城守将将注意力放在晁国之时趁虚而入？”
“瑞华是否会趁虚而入也只是其中一方面罢了。如今晁国虽还未曾挑明，倒戈的意向却已经相当明显。曜国国力微弱，在晁桓两国的夹击之下只怕支撑不了多久。”夜君曦答道。
浅离攸闻言微微蹙起眉心。
他曾是曜国皇子，自然清楚与曜国相邻的晁桓两国自多年以前便早已开始对曜国虎视眈眈。这么多年以来，全靠着岚宇从中调停，才能芶延残喘至今。
原本属国之间的争斗，作为宗主国的岚宇帝国并没有必要干涉，即使有朝一日曜国被晁桓两国所吞并，对于岚宇来说也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自从彤国倒戈的形势被夜君曦扭转并控制了如今的彤国新君之后，瑞华便调转了方向，放弃了从中部慢慢进攻的方案，改而从位于北部的晁国下手，凭着晁国国君对于岚宇的恐惧而趁机拉拢晁国，攻打曜国。
然而岚宇与曜国接壤之处的边城庚城，并没有戊城那般强大的守军，若是一朝被攻破，岚宇北部恐怕便会出现一个大缺口。
这么说来，此事倒是有些棘手了？
眼见怀中人凝重的神色，夜君曦抬手轻抚着他柔亮的墨发道：“倒也不必如此担忱。瑞华距离晁国毕竟路途遥远，无法大规模调兵遣将。光凭晁桓两国之力，尚无法同岚宇相抚衡。只是这曜国，便是有些危险了。”
夜君曦在听闻此事之后便立即调兵遣将，将部分戊城守将派往庚城，以期能够助曜国一臂之力。毕竟若是曜国被桓国所占领，将来或许会成为瑞华的囊中之物，这也是他决不允许的。
只是戊城亦是重镇，一时无法给予更多军队于庚城，而边城守将数量毕竟有限，若从远处调遣，也只怕远水救不了近火。最让人气恼的是，当今曜国国君昏庸到了极点，此刻的曜国只怕是没有丝毫的还手之力，就连防守，也不知能防多少时日。
夜君曦心中以为，浅离攸虽然已经放弃了曜国皇子的身份，但曜国毕竟是他的故国，若是故国遭人攻占践踏，这人想来也会有些难过罢……夜君曦如此想着，目不转睛地细细打量着浅离攸脸上的神色。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少年的脸上却是出现了一丝冷然的笑意：“曜国能够支撑到今日已经是一个奇迹，哪一日被邻国攻陷我也不会有丝毫的意外。只不过，我倒是有一些担忧……”
“担忧何事？”夜君曦挑了挑眉问道。
浅离攸望向抱着自己的男人，却是微微蹙起眉心，道：“归无教之人正将猫儿送往曜国。而此刻曜国却是烽烟四起。若归无教并不插手这些倒也无妨，我只担心狼犀夺取嘲凤若是为了称霸大陆，那么这一回岚宇与瑞华之间的争斗，他们会乖乖地作壁上观么？”
夜君曦抬手抚过浅离攸微蹙的眉心，直至将其熨平，这才答道：“此事朕也有所考虑。暗部之人如今已经得了命令，一旦追上归无教之人，便将猫儿带回来。好在眼下狼犀皇室尚未曾有任何动作，唯有祭司院之人蠢蠢欲动。祭司院并没有兵权，无法调兵遣将，瑞华帝君洛靖亦非等闲之辈，想必不会让狼犀之人趁虚而入。攸儿也不必因此太过担忧了。”
浅离攸闻言，这才点了点头道：“但愿如此。”
……
两日之后，正是清明正节，雨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
依照祖制，每逢清明，作为帝君都要率领后宫妃嫔，皇子公主，文武百官前去帝陵祭拜历代先祖，而今年也并不例外。
清晨，苍擎宫中刚起身的两人在一行宫娥内侍的服侍之下梳洗更衣。因着祭拜之事，夜君曦自是一袭龙袍，而浅离攸亦难得穿上了华服。质地上乘的丝质衣衫，莹白的底上细细地绣满了黯色水纹，绣金的腰带之上，属于帝王的龙佩分外显眼。
由着苏祈替自己系上腰带，浅离攸一边抬头打量着不远之处正在束冠的夜君曦。
浅离攸忽然想起，夜君曦似乎从未曾说过，当年身为皇子的他为何会被贬为庶人赶出皇宫。而世上对此似乎也从未有过确切的解择，唯有一些不甚真实的传言罢了。
有人说，是因为夜君曦太过狂傲，言语之间得罪了先帝；也有人说，是因为夜君曦风流成性，竟然与先帝的后妃有染；当然，最为令人信服，也流传最广的，则是说当年的夜君曦试图与彼时身为太子的皇长子争夺皇位，失败而被贬。
无论是哪一种，浅离攸都不相信。聪慧睿智如夜君曦，绝不可能做出那些愚蠢之事。
夜君曦束了冠回过头来之时，所见的便是浅离攸望着自己一脸探究的模样，不由有些奇怪，上前将人拥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