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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盥狸缘-第16部分

小说: 盥狸缘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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湿。那狸子在雨中奔跑着,一面像是在追随他们的马车,一面又像是在躲避那些密集而猛烈的雷电——这雨中的雷电竟像是受什么所操使一般,竟然全在往那狸子身上打去。
  他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作了思考:听说对于妖物向来是有天劫之说的,那狸子体态过于庞大,应该是修行甚高的妖物,此刻正遇上了天劫,所以才会引来这雷雨!他再想起许默向自己说起的那狸子妖,顿时明白了:就是那狸子妖!
  他越想越怕,回头再看了一眼……是了!这狸妖一直向他们这马车追赶,想必是要将这天劫引到他们这一行人身上,从而躲过天劫!
  常玉成连忙招呼住车夫,命令他竭尽全力行驶着马车,心神不定地钻回了车内,却见许默一脸青白地望着他:
  “外面……怎么回事?”
  常玉成不知为何向他撒了谎:“没事,就是雨有点大……”许默却仿佛受到什么牵引一般,不由分说地拉开他,而此时雨大,道路被冲刷地极为泥泞,马车颠簸不已。常玉成被这一拉摔了个踉跄,阻止不了许默,只得由着许默向外看去。
  常玉成挣扎着对许默喊道:“寻山!”
  许默没有理他,他只是顺势向车外的后方望去。都大的雨点砸在他的身上生疼,他像是没感觉到一般瞪大了双眼,费力站了起来,双手攀住车盖,他看见了:
  那只巨大的狸妖被那电闪雷鸣所围攻,正怒斥着在肆虐在周身的雨点中打着转……一道白光劈来,刚好正中它的右臂,顿时撕裂开了一道血口然而它的皮毛也终于被淋湿,在那疯狂升腾着的雨雾中闪着水光。
  它抬头,杏样的瞳仁正好与许默所对视。它哀而不伤地看了许默一眼,仿佛是要做最后的困兽之斗——
  许默闭上眼。
  【“这命叶纸上说,我要遭到三劫,第一劫是我出生那会儿的事儿了,我娘帮我承了那一劫,从而命归西天;第二劫是五十年前的事情,你们也知道,无非就是那游方道人和我的一场恶战;这第三劫嘛,说得不甚明白,只说是要有贵人相助,只要有贵人相助,我渡了劫,念我修行多年,就可以名列仙班了。”】
  天劫。
  【“贵人,那也得是人才行啊。”】
  你需要我的,不是吗。
  【“倒也不是想讹上你,不过你助我这一回,待我成仙后许你荣华富贵,岂不也是件好事?”】
  可是日夕山,我不想要荣华富贵——
  常玉成目瞪口呆地看着在车外摇摇欲坠的许默,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愿,连忙要拉住他,许默却向他摇了摇头,轻声对他说了一句话,然而未等他听清,人就已经跳下了车。
  许默顺力在泥泞中滚了几圈,沙粒和坚石刮烂了他的皮肌和衣服,如擂的雨水冲刷开了他的发带与筋骨;此刻天地无色,日月无光,亘古之中他只看见了日夕山。
  他惨笑着,散碎着,无所畏惧着,忍着疼奔向了在电闪雷鸣中嘶吼的日夕山——
  我只想要你,平平安安。


    19、第十九章

  广政一十四年,夏。蓉城大水,死伤难以计数,南山真人入世已深,见南山离蜀地甚近,便乘鹤前去施法以解救苍生。数月后回来,见日夕山闷闷不乐仰着头卧在门前的歪脖子大槐树枝上,不愿理会自己。
  那时日夕山还未修炼出完全的人形,常常嫌麻烦拖了根毛茸茸的大尾巴甩在身后,此时尾巴再树枝下飘飘荡荡,格外好笑。真人心知这几月没有陪这狸子妖,十分愧疚,便好言好语地将他哄了下来,与他说起蓉城天灾的事情。
  日夕山品性单纯,片刻后便不拿腔作调,反倒是勾起了好奇。他只道妖怪活得长久,人命脆弱不堪,没想到闹个狂风暴雨,发发大水竟然会弄走这么多人命,不禁心里也有些涩滞难过,扬起头道:“南山,你说这益州水好地好,为什么会突然闹起天灾?”
  真人笑着摸摸他的头,柔声道:“夕山,这次灾害可不是天灾啊。”
  日夕山不解:“既然不是天灾,那就是天界下达惩戒的了,既然如此,你也管不了啊,那还去接济个什么?想必是那孟老儿犯了什么戒,让天界恼怒了吧!”
  真人摇摇头,似乎是作了一番考量,才轻轻拉过日夕山的手,道:“……我开始也是这样认为的,不过到了蓉城才发现那里妖气遍布,想必是什么道行高深的妖物捱天劫没捱过,结果生生被雷给劈死了。后来到了都江堰才知道,是那岷江里的蛟妖,为了成龙要挨受天劫,结果又没找到凡人来助它渡劫,结果捱不过……这样一来又破坏了那岷江的龙气,所以引起天灾”他皱着眉叹息道,“想来这蜀国并不长久了。”
  日夕山对这人界的改朝换代并不在意,只是好奇道:“渡劫……渡劫是那么困难的事么?听那蠢狐狸胡千喜说不就是听寻常的事情么。”
  真人微笑望着他:“并不可同日而语,对于你们妖来说,只有成仙前的那一次劫是最难度的……不过只要找到了愿意为你挨过雷劈的凡人,这劫也就度过。但前提是你也要对这凡人心存爱意,人妖相互帮助,才能共同度过难关。”
  日夕山一听,吓得瞪圆了眼睛,连忙扯住南山真人的大袖:“那……南山,你愿意和我一起渡劫吗?你……不会在我之前就成仙了吧……”他手脚乱挥起来,“啊啊啊我不要!那我还是不修这个仙好啦!”
  真人听了他这胡话,又好气又好笑,伸出手来敲了他脑门儿一下:“呆子,你以为我这几百年了都没成仙是为了谁!”
  日夕山少有见过南山真人露出活泼的一面,呆了眼神,心里比吞了块儿蜜糖还高兴。又听见耳边传来了南山那柔柔的声音:“我只想要你,平平安安啊——”
  许默猛地惊醒!然而却痛得直不起身来——他渐渐复苏起自己的神识——周身痛得像是被拆开过的一般,然而所幸是暖绒绒的,像是裹了件又候又软的皮毛褥子,然而视线所到之处却是一间极其简陋的茅屋,虽然脖梗疼得转动不了,却也能分辨出来这是一陌生之处。
  我这是在哪里?脑袋是剧疼的,然而裹住他的毛褥子仿佛是有生命一般,细觉着冒着热腾腾的气,他费力运转起脑袋,拾取了好些零碎的画面,才拼凑出一个大致的因果来:
  刚才,或许是更久以前,他在常玉成的马车上——然后下起了大雨——他看见了日夕山的原形,日夕山躲避着闪电雷鸣——然后自己就头脑发热一般跳下车了,不知怎么冲到了日夕山的身边,好像是抱住了他——然后一阵轰隆隆的巨响和剧痛,日夕山护住了自己——
  他愣住了:然后自己都到了这里?这“毯子”是日夕山?
  他竭尽全力支起了身,发现自己虽说全身上下遍布了难忍的疼痛,但是却没有任何伤口;然而他定睛看了看趴在地上的巨兽,正是日夕山,好漂亮的一只山狸,只是此时此刻合上了眼睛,仿佛是个困极熟睡的样子,唯有前肢上有几道狰狞的血口,不过仔细一看又发现那血口上泛着盈盈的光罩,而伤口也在渐渐愈合。
  他顿时明白过来:日夕山总算是度过了天劫,大概是已经给自己疗过伤。
  心里五味俱杂,他心疼地抚摸着这只大狸子的皮毛,咬紧了下嘴唇说不出一句话来。刚才他似乎做了个清晰之极的梦,不过醒来时却忘了个干净,模模糊糊仿佛是跟日夕山的过去有关。可他无暇去管这些,他只是认认真真地看着他的日夕山,多好的妖怪。
  他怕压着日夕山,使出了九牛二虎的力气终于起了身,才发觉左侧脑袋上凉飕飕的,伸手一抓才发现竟然少了半个巴掌大小的一撮头发,只摸得到一层软绒绒的短毛,他暗笑起自己来:大概是之前让雷给炸了,这下可好,这脑袋可是见不了人啦。
  他想透透气,慢慢地走到了茅屋门口,这才发现这茅屋竟然是在山林里掩藏着的,四处鸟语花香,修竹茂密,雾气轻薄,像是处引人入胜的仙境。他若有所思地大量起这周遭的环境,突然想起了之前胡千喜与自己所说的那些事,心里顿时有些明了了。刚才才从险恶中逃脱,一下子忘记了自己出走的初衷,现在冷不丁一想起简直就像是猫爪子在心上挠,让他心头烦躁不已。
  虽是这样想,可他又觉得自己与这里是不相斥的一般,吸了两口新鲜空气,身上的疼痛就像是好了大半,于是这烦躁也变成了难言的酸涩。他在这门前的草坪上慢慢地踱着步,不知为何又冒出些相见恨晚的心情来。
  突然听见窸窸窣窣,叽叽喳喳的声音,他连忙抬头像竹林深处望去,只见竹枝间,竹笋下,土壤中,都冒出许多小小的脑袋,有些小小的地鼠,有说不上名字的小鸟,还有些自己都没见过的小动物。小家伙们一个二个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望着他,像是要顷刻间全涌上来的样子。许默不禁打了个寒战,这些小动物们又仿佛是受到了惊吓,竟又一瞬间全消失了踪影,四下寂静无声。
  耐人寻味。许默摇摇头,又想起了之前在许宅与自己和日夕山朝夕相处的小鼠妖阿淑,心里更是感慨万分。没想到白驹过隙,他日夕山竟然相识了这么长的时间了,连小阿淑都去成了亲。他有些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中了哪门子的邪,从认识日夕山开始就像是与这些妖物们结了缘,渐渐地过得也不像是凡人的生活,就连之前把自己吓得手凉脚软的梁上妖,居然也和自己成了可以聊上两句的朋友。反而以前与自己亲密无间的常玉成,却使他万分不自在,心里别扭得紧。
  想到常玉成,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当时跳下车去了,那常玉成呢?
  他听到屋里有了声响,连忙掀开草帘入门去,想找日夕山问个究竟。没料到一进屋,心就像停止了跳动一般,倏地一紧——
  日夕山不知何时变回了人形,是个比以前更为好看十分的相貌。英武不凡,妖艳之中又有几分肃穆如神祗的光彩,周身泛着青色的雾气,雾气中他抬眼看着许默,却露出了个十分不合时宜的傻兮兮的笑容来,他冲到许默面前,一把抱起在脸上狠狠地“吧唧”了一口:
  “小书生!咱们可算是功德圆满了!”
  许默不解地从日夕山的怀里挣扎开来,被他勒得太疼,让他好一会儿才喘过气来。日夕山笑眯眯地看着他,许默却躲开了他的眼神,他渐渐变回了个凄哀的表情,一人一妖默默地对视着,仿佛时间就这样被拧在了这个节点上。
  许默抬手摸了摸日夕山的脸颊,这妖精比自己高太多,容光焕发,简直让他感到无所适从。他长长地吁了口气,却不是为这妖精的变化——他明白,这一劫过了,妖精就要成仙了,可不再是赌气一样的分别,而是真正的天人两隔了。
  日夕山任他摸着,两人的心意也像是被这手指给沟通了一般,可他不悲不喜,只觉得有小书生在自己身边,哪怕就只是此刻,也抵过了之前已经自认无缺的素时锦年。他手长脚长,不再是那个小小的,咋咋呼呼的跳脚妖精,他可以一只手把许默给拥起来——哪怕只是此刻!
  他侧过脸去,嘟囔了一声:“小书生,春宵苦短,做吧。”
  说罢就循着许默的颈子细细碎碎地吻了下来,突然一下子停住了,许默见他没了动静,发觉到他仿佛是在端详着自己那被雷给炸秃了一块儿的脑袋,也倏地害了臊,低声道:“……你觉得好笑就笑吧……反正我是为了你才炸秃的,你可不能……”话音未落,他发现日夕山竟然扭曲成了个十分古怪的表情,他倒是纳闷儿了,以为日夕山是嫌弃起了自己,扭捏着想要推开日夕山,却看见日夕山眼角红红,像是要挤出眼泪;这可把他给吓得不轻,可顾不上再坐反应,日夕山就对着他那一小块儿秃迹轻轻啄了起来,论动作比刚才亲自己脖子还要轻柔。
  许默以为日夕山被雷霹坏了脑子,虽然觉得日夕山反应十分失常但也无可奈何,生怕自己一乱动又把他磕着碰着,何况现在这妖精人高马大的,已经不是自己一脚就可以踹开的身量。于是只有耐着性子让日夕山对着自己的脑袋瓜乱拱一番,自己也勾动了欲火,自觉地解起衣服来。
  日夕山却按住了他的手,沉声道:“呆子,让我来。”
  许默自然是不知道,他被炸掉了一块儿头发,头皮上居然露出了那人的法印。可惜他自己是看不到的,不然估计得气得个吹胡子瞪眼了。日夕山没想到天意弄人,这一世这法印居然长在这头发里!五十年前他与葛鱼决战于许宅,正是由于妖气涌动,吹散了他系在脖子上时刻不离的披帛,才让自己发现了葛鱼脖子上南山真人的法印,从而让葛鱼寻了破绽。而他早感觉到许默与自己心意相系,容貌又似曾相识,早就怀疑许默是南山真人的转世,可苦于一直找不到他身上的法印,于是只好作罢。他本就做好了忘却前缘,珍惜眼前人的准备,不料此时此刻,就在他成仙的前夕,居然让他发现原来夙愿及眼前人竟是同一人,怎教他不哭笑不得!
  可他看见了许默亮晶晶的眼睛,许默对自己的袒护和临危不惧,让他也彻底明白了:许默就是许默,是他的小书生,不是南山真人。南山对苍生总是有操不完的闲心,还不完的人情;而他的自私的小书生,只会袒护他一人。
  所以,他选择保持沉默。与其让许默知道他自己就是那个所谓让自己追随千年的人,两人虽然相认却又要挫败给这即将分别的现实让他心伤;不如什么都不让他知道,反正在他心里,许默早就是许默,不是任何人的替代!
  日夕山替许默脱光了衣服,伸出舌头去舔舐胸前那已战战巍巍挺立起来的乳齤尖,许默被他那温吞吞的舌尖给激得打了个激灵,迷迷糊糊又往日夕山怀里拱动了几分。情到深处,周身的疼痛仿佛也没那么闹腾了,日夕山的体温很高,贴着他无比地舒服,弄得他也自主地环住了日夕山的脖子,然而日夕山猛地坐直,他就顺势直接滑到了日夕山的大腿上,大腿内侧正抵着日夕山那火热的物事。
  许默羞得无地自容,可往下就是往日夕山的大腿里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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