忏悔者和年轻神父的故事-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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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科特转身关好门。长条形房间的一边摆放着一张单人床,另一边靠中间的位置有一张小餐桌和一把椅子。餐桌边上是一台老式的双门冰箱。紧靠着冰箱的地方立着一个结实的大行李箱,金属的包角让它看起来颇为现代。在房间的尽头,窗户前的位置则是一张大写字桌,上面整齐地叠放着一些书籍,边上还挂着一幅圣母像。这一整个房间给人一种精神上质朴凝练的感觉。仿佛尘世的喧嚣一下子就被隔离在了教堂之外,让人忍不住想要追求灵魂上的升华。
“这是什么?”斯科特指着门背后固定在简易相框里的一张海报问。
“这个呀!”神父从冰箱后面探出头来,“这是我在巴黎的时候参加过的一项活动。有几个年轻人,他们打算用现代音乐传播主的福音。他们的演奏大胆而又热烈,为了防止他们在思想上出现误差,我被派去给他们作宗教指导。我们共处了六个星期,那是让我印象非常深刻的六星期。我们在一起为一次地区性的表演做准备。很可惜,我不得不在正式演出的前一天离开。他们把宣传用的海报送给我了,上面还有他们每个人的签名。后来我还看了表演的录影,那是一场相当成功的演出,他们真是一群了不起的人。”
神父不加掩饰的赞扬让斯科特觉得有些恍惚。海报上的几个青年男女看起来都个性鲜明,其中长相最突出的是一个高瘦的光头,他侧对着镜头,脑袋后面好像还有一个十字架形状的黑色纹身。还有一个人,她有一头半长的红发,眼睛被一块白色的布蒙住了。那块布非常宽,以至于她的半张面孔都被遮得严严实实。她穿了一条雪白的纱裙,斯科特总觉得她身上的什么地方和某个他认识的人重合了。他试图在签名中寻找这个女孩的名字,但那些字都非常潦草,他一个都分辨不出来。
“看我找到了什么!我这里有两块好吃的牛肉饼、几片面包、一些汤……助祭还给了我一份甜豆,它们看起来非常新鲜。来吧!让我们一起来享用上帝赐予的食物。” 神父找出两个盘子,把所有的食物分成两份,又为他和斯科特各自倒了一杯葡萄酒。
“我们可以一起做祷告,然后我坐到床上去吃。”由于房间里只有一把椅子,神父决定把它让给客人。他在餐桌前跪下,示意忏悔者跟他一起祷告。
“感谢主赐予我们食物和饮料,使我们得以存活。荣耀归于圣父、圣子、圣灵,从今日到永远,世世无尽,阿门。”
“阿门。”
斯科特重新睁开眼睛,神父已经端着盘子在床沿上坐好了。他们开始吃东西,不再交谈。神父认真地咀嚼每一口食物,他吃得不慢,但是很仔细,只有在要喝葡萄酒的时候才会走到桌边,啜饮上一小口。
尽管食物都是冷的,但是斯科特觉得他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么满足过了。这是一种即使是珍馐百味也不能带给他的心灵上的满足。在这个房间中,天花板的横梁上沉睡着石头雕刻成的天使,圣母像被摆在最显眼的位置,还有那些书籍,它们每一本都散发出浓浓的神圣气息。斯科特体会到了一种灵魂的解放。
他很快放下餐盘,一边一小口一小口地喝剩下的葡萄酒,一边感激地望向坐在他身后的那个代表了天主的悲悯和美德的男人。他小心地用背脊挡住空空如也的餐盘,不想让神父过早地发现他已经狼吞虎咽地吃完了。不过神父还是在想要拿酒杯的时候看到了这一点。
“不好意思,我吃得比较慢。你还饿吗?我这里还有两块巧克力。”他放下餐盘,从自己行李箱最前面的口袋里找出两块棕色包装的巧克力。他记得忏悔者刚刚说过他非常喜欢巧克力的味道。
“不……”斯科特本能地想要拒绝。
“吃吧!即使现在不吃,等你饿的时候也能吃。”神父将巧克力塞进斯科特的大衣口袋。隔着厚厚的布料,这种细微的身体接触让斯科特的呼吸一滞。
“谢谢。”他小声说。
神父笑了笑,端着盘子重新坐回床边。大约又过了六七分钟,他终于放下盘子,走过来喝掉杯子里的最后一口酒。“你还要葡萄酒吗?”他问道。斯科特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已经吃完。“我必须先把这些拿去洗掉。可以在房间里等我一会儿吗?我很快就回来。”神父迅速地将桌上的酒杯和餐盘收到一个托盘上。
“需要……帮忙吗?”等斯科特反应过来的时候,神父已经走出了房门。厚重的钉了铁皮的木门被轻轻合拢,斯科特听到神父的脚步声向下方走去。
寂静。
却又不是完全的寂静。
这栋神圣建筑物的隔音效果并不好。斯科特可以清晰地听见神父洗杯碟的声音。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来回踱了几步。
“要是连他都无法让我摆脱噩梦,那我该怎么办呢?”他对着自己的影子说。那团来自于他的扭曲的阴影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就像是在嘲笑他的无知。
“无论如何,我都要试一试!”斯科特用力握了一下拳头,“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
“很抱歉,让你久等了。”神父重新走进房间,关好门。
他身上有一股洗涤剂的味道。斯科特想。
“那么,斯科特兄弟,你要现在回告解室吗?”神父在距离忏悔者不到半米的地方停下来,他微笑了一下,“或者我们也可以选择在这里继续。”
“这里就很好!”斯科特急切地说,“我没法再等下去了。我必须将这一切全都告诉您!”
“那好吧!要不要坐到我的身边来?”神父走过斯科特面前。他在床沿上坐下,轻轻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忏悔者和他促膝交谈。
“好的。”斯科特惴惴不安地走了过去。
他真是英俊极了!两米不到的距离转瞬即逝,神父的五官变得更富感染力了,斯科特甚至从他身上感觉到了丝丝暖意。他在神父身旁坐下,低头攥住覆盖在大腿上的大衣下摆。
“如果你感觉太热的话,也可以把外套脱掉的。”神父指了指靠近门口的墙壁。那里有几个挂钩,其中一个上挂着一件棕色条纹大衣。那是神父的便装。
“喔,不,这样就很好。”斯科特缓缓吐出一口气。从神父身上传来的友善气息让他觉得舒适,紧张感终于慢慢变得稀薄起来。“在我的秘密被施耐德教授发现之后,他决定要……给我喂食。”他说道。
“喂食?”神父皱了皱眉。这个用在动物身上的词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是的。我一开始并不知道那是怎么回事。我们的司机失踪了,也许有人注意到了这一点,也许没有。反正我没有听到什么与之有关的讨论。大家好像都觉得,在这个家里,要是有谁被突然炒了鱿鱼,那并不是什么令人惊讶的事。”
“当然,很快就有人弥补了这一空缺。新任司机是一个老实巴交的男人,年龄大约在四十岁上下。这个倒霉的家伙在一家长途运输公司干了二十年,然后因为一次交通意外被人解雇,走投无路之下才来应聘私人司机的职位。施耐德教授通常不喜欢雇佣这种老实木讷的人。不过这一次,他让我也参加了招聘活动。他叫我坐在走廊上,装出一副十分苦恼的样子。我们的新任司机是所有人里唯一一个关心我状况的人,所以他被录取了。”
“除了日常工作之外,施耐德教授常常一反常态地让新司机帮我一点小忙,而这个老实男人也十分乐意这么做。在他看来,我在这个家中无疑是处于弱势地位的。出于一种对弱者的同情,他偶尔还会给我带一些小礼物。总之,我们相处得还不错,我不再像过去一样视坐车为酷刑。直到施耐德教授让我将已经昏迷了的新司机捆绑在椅子上之前,我都以为这只是一次常规的人事变化。”
“昏迷?”神父疑惑地重复。
“大概是施耐德教授给他下药了吧?”斯科特耸了耸肩,“我猜测。”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神父愈发疑惑了。他实在想象不出,一个半身不遂的乐理学家有什么理由要给家中的司机下药。
“因为他需要做一个实验,一个相当危险的实验。他想要知道我在什么时候才会进入那种状态,所以才会刻意选了一个人来重复那天在工具间里发生的事。那个可怜的男人,在他醒来之后一直惊惶地想要避开我的嘴。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施耐德教授在不久之前,在我的脚踝和手腕上都装了铜环。只要他按动开关,一股足可以让我感觉到痛苦,却不至于引起死亡的电流就会通过我的全身。”
“‘为什么眼睛还没有变色?用力吸他!把他的东西吸出来!’施耐德教授的样子和他平时截然不同。他的双眼满是血丝,嘴唇神经质地颤抖着。他用拇指拨动了一下手上的开关,然后又很快拨回原位。我摔倒在地,发出一声惨叫,全身猛地抽搐起来,背脊几乎要向后折断。那时我真的有种想要将自己的右手和左脚锯下来的冲动。”
“电击的效果过去之后,我不敢再有迟疑,立即爬起来继续刚才的‘工作’。‘上帝啊!出现了!它出现了!它真是太美了!’耳边响起施耐德教授的赞叹声,还有那个男人绝望的呜咽。他根本无法逃避自己的欲望,即使在此之前他从未有过和我做爱的想法,此刻却已经彻底臣服在了快感之下。因为被绑在椅子上,他只能小幅度地挺腰。他的双眼紧闭着,仿佛在害怕亲眼目睹这一切。”
“最终,他被迫攀上了欲望的巅峰。施耐德教授死死盯着眼前这一幕,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我跪倒在一旁的地板上,用力干呕起来。我根本不需要去查看。我能感觉到,当黑暗降临的时候,我立即就能感觉到。因为它根本就是从我体内衍生出去的!很快,房间里就只剩下了两个人。施耐德教授激动极了。他让我立即坐到钢琴前,弹奏他早就准备好的曲谱。我感觉自己完全就像是一个扯线木偶,被一种名为音乐的东西带入了空洞的领域。我不记得自己到底弹了多久,也不记得后来是如何被反锁在房间中的。反正这样的过程每隔两三星期就要重复一次。”
“为了怕被人看出破绽,施耐德教授并不只是对司机下手。花匠、厨师、到后来全是一些我根本不认识的陌生人,天知道他是从哪里绑架来了这些人。我需要做的仅仅是让我的眼睛变色,然后再吃掉他们。渐渐地,我发觉只要我努力去想一些恐怖的事,根本不需要电击,我就能自然而然地进入状态。我对做这样的事更加得心应手了,施耐德教授说我就是一个天生的贱种。”
“谁知的呢!不过我不但是个贱种,还是一个会吃人的贱种。平时,我是著名教授的继子和助手。我衣冠楚楚,举止得体,丝毫看不出原本并不是诞生在这样高雅的环境中的。一到必要的时候,我就可以化身为无可抗拒的淫欲之蛇,把无数无辜同类的血肉奉献给黑暗。”
“我们的罪恶不断重复着。施耐德教授春风得意,他在很短的时间内公布了两首由他修复的古曲。只有我知道,那些旋律根本不是出自他的大脑。它们是经由我的手,经由我那双刚刚杀戮了同类的手问世的。施耐德教授告诉我,他还有四首曲子要修复,这所有的旋律都出自同一个作曲家,一个在传说中出卖了灵魂给恶魔的作曲家。古时候,人们甚至相信,藉由这些特殊的曲子,可以找到恶魔的藏宝之地。”
“要不是因为那次意外,也许我们真的已经完成了全部的修复工作。可是,无论是恶魔还是他的乐曲,都是注定不应出现于世的,不是吗?”斯科特笑了笑。他掳起右边的袖管,露出手腕上一个用红铜做成的金属环。
“这个东西是被固定在手腕上的。”斯科特指着红铜环上两个成对的小突起说,“这两点其实是焊接点。给我上铜环的时候,施耐德教授先用一根铜钉刺穿了我的手腕,然后再往上面焊了一个环来固定住它的两端。我的左脚上也有一个相同的装置。感觉有点像是被钉上十字架的圣人,不是吗?”
年轻的神父感觉到背脊一阵发凉。他想象不出,怎么会有人对一个未成年人做出这样的行径!而且这个人还是一个接受过高等教育受人敬仰的学者!邪恶已经入侵了世界,唯有主才能拯救我们,他在心中默念。
“别担心,手术是在我毫无知觉的情况下进行的。据施耐德教授说,如果不进行全身麻醉,大量的失血很有可能会导致我死亡。不过之后也非常不好受。它很疼。即使是现在,偶尔的碰撞还是会让我很疼。” 斯科特笑了笑,“施耐德教授通过这个把我的活动范围限定在那栋房子的底楼。他在我的手上和脚上都接了电线,我只能在电线的长度范围内活动。他对外声称我病了,必须通过一些装在身上的医疗装置才能维持生命。他几乎昼夜不停地监视我,生怕我想要逃跑。晚上睡觉的时候,他会锁住我的房门,第二天一早再亲手打开。”
“在最疯狂的时候,施耐德教授每星期都要给我喂食。真是很难想象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还能有那样的精力,不停地绑架陌生人。我猜想他还有一个帮凶,但是他从来不让我知道那是谁。”
“起初,他很害怕我进食的样子。他总是躲得远远的,紧紧握住手上的电击开关,好像这能让他变得强大。后来,他渐渐发现了我进食的规律,开始用一种高高在上的态度冷眼旁观。他从不同情那些受害人。‘那些为了十块钱就可以出卖肉体的劣等人种。’他这样形容那些可怜人。在他心情好的时候,会大声赞美我,说我的动作是多么的具有诱惑力。如果心情不佳,他就会对我说刻薄的话,说我才是这一切的元凶,他不过是在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