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玄和那谁-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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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盯着银灰色遮光布的毛边,在心里数着有几条褶子。
过道另一侧的女生正偷瞄他的脸。卫小二感觉到她的视线,扭过头对人家笑了笑。那女孩紧张的转过头,不小心碰掉桌边的红皮书。书本沿着过道的台阶一路滚下去,失控撞在老师的皮鞋上,发出很大的声响。引来教室里一阵骚动。
卫小二趴在桌子上笑了一会儿。
他突然听见后门有人叫他的名字。
李天扬扒着门框站着,笑的一脸灿烂。
等那女孩捡回自己的书,发现走道对面干净清秀的男孩已经不见了。略微失望的叹了口气。
“什么事?”卫小二不客气的接过李天扬递过来的红豆饼,一口咬掉一半。
他们两个路过图书馆南门的外语角,园子里的长椅上停着三只肥硕的灰喜鹊。
虽说吃别人的嘴软,但管他呢,先吃完再说。卫小二咽下最后一口,舔掉嘴角的豆沙。
不够吃啊。
他抬眼看见李天扬手里的没动。盯着他的手看了一会儿。
李天扬识趣的把第二块红豆饼递到他手上。
卫小二一边吃东西一边看喜鹊惬意的晒暖梳毛。春天这季节真是奇特,简直是一夜入夏。卫小二穿着浅蓝色的牛仔衫,黑色的挎包松垮垮的搭在肩膀上,随着走路在他屁股后面颠颠的晃。
李天扬看着他有点发愁。
了解情况的人都知道,资料室是高昂的地盘。卫小二是高昂的爱徒,拿把钥匙也正常吧。但他要怎么开口问呢?以前还真没跟这种类型的人打过交道。
这种人就是,你跟他说“帮个忙,随便弄弄就行”,他回头还真是特别认真的帮你“随便弄弄”。你要是掐着他的脖子说,“这事给我办喽!”他一转身就能跑没影,管你呢。
总之就是没啥心眼儿。没心眼的人说不定才是真的深不可测。
李天扬摩挲着自己的下巴,靠在路边的绿皮垃圾桶上,在心里计较了半天。卫小二蹲在他脚边,“嗖嗖”在速写本上画起了喜鹊。期间有拨穿小碎花裙子的女生从他俩面前经过,走老远了还时不时的叽叽喳喳回头议论。
浅黄色的阳光透过树荫落下稀稀拉拉的影子,树杈上落下一根灰色的羽毛,飘忽着掉进卫小二敞着口的包里。
李天扬突然间就有灵感了。
他也像模像样的蹲在卫小二旁边,伸长了脖子。
“哎呀,不愧是小二,画的真好!”
卫小二一时间就想起了昨天晚上坐在地上傻笑的李天扬。这跟传闻中的风云人物实在差太远。画的轮廓明明还没出来呢。
卫小二对他笑的呲出一口白牙,心里想着看这厮到底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李天扬一看有门,忙说,“是这样,我有个朋友是个狂热的艺术爱好者。”他突然凑近,压低声音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他这儿有点问题。”他又马上露出一种极为痛苦的表情。“他苦苦求我,扒我家窗户,赖在我家沙发上不走,让我帮他想办法。他说如果不能如愿,他就放火烧我家房子。”李天扬说着,狠狠抹了一把脸。
卫小二悄悄往旁边挪了两步。
真是见识了什么叫满嘴跑火车。就一会儿功夫,这人嘴里的火车已经绕着操场跑三圈了。
他咬着笔杆想了想,高昂说过不能把钥匙给别人,但让人参观一下也没啥吧。
声情并茂的李天扬说的唾沫乱飞非常入戏。
卫小二拿着笔在他腮上戳了个黑印子。
戳完自己看着笑的不行。效果太赞!
李媒婆,咱扯平了。
李天扬被卫小二笑的一头雾水。不过这笑的,怎么那么养眼呢。
好不容易止住笑,卫小二捂着肚子对他摆摆手,“要是我喝醉了,你这么说,我肯定特别信。”
这意思是没戏?
李天扬一时间琢磨不出味儿来。
他看见卫小二站起来锤了几下腿。长椅上的喜鹊飞走了,换了俩看书的花姑娘。
他确定没成功,正寻思着B计划,卫小二转过脸说,“我今天下午和晚上都在,你朋友想什么时候来都可以。”
李天扬抬头瞅着卫小二。这孩子的品质,啧啧!这眉目晴朗的,啧啧。不过,他心说,我宁可跟俗人吃饭喝酒K歌,忽悠他个半死。那事办起来比较踏实。
他突然想起点事,连忙拽住卫小二的裤腿。
“能不能告诉我古跃然的电话?”眼神可怜巴巴的。
卫小二嘴角一咧,他抬手往李天扬身后一指,贼贼的笑了。
“你怎么不直接问他?”
这边古跃然跟几个同学从图书馆出来,胳膊下面夹着厚厚的文件夹。他旁边有个老外,两人正激烈的争论着什么。
“跃然!”卫小二抡圆胳膊向他招招手。
古跃然原本没注意,那老外表情疑惑的对他耳语一番。
李天扬依然在地上蹲着,手不老实的拔着地砖缝里冒出来的杂草。
他看着古跃然表情凶煞的走过来,他身后是一片红花绿树,他莹白的脸在太阳下面闪闪发光。李天扬觉得自己看见粼粼的一汪春水,心思缓缓的荡漾开。
他忽的从地上站起来,拦住刚路过的校车,门也来不及开,翻身上车,直呼师傅开车。
卫小二站在路边笑个不停。古跃然瞪着消失在拐角的车屁股,百思不得其解。
“他这人………………”
“他刚才问我你的电话号码。”卫小二一边笑着一边拉上挎包的拉链,看见有一根灰蓝色的羽毛,夹在本子里放好。
“啊?”神经病吧,问个电话我又不会吃了你。
“那他老人家这是,娇羞?!”古跃然刚说完就后悔了,两人面面相觑,同时感到一阵恶寒。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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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意外的画和记忆
艺术学院资料室旁的小隔间被高昂霸占,美其名曰他专用的画室。
卫小二第一次去他家吃饭那天,高昂隔着饭桌把钥匙扔给他,结果掉进了汤碗里。高昂的胡子溅上鸡蛋花,卫小二脑门上沾着西红柿皮,师徒二人脸对脸拍桌哈哈大笑,半天停不下来。以至于卫小二到现在还觉得钥匙上有股西红柿鸡蛋汤的味儿。
卫小二推开画室门,把包随便一扔,蹲在椅子上歇了会儿。
中午吃太撑。没办法,那家土豆粉做的太香。劲道Q弹的粉和刀削面配上金针菇、海带丝以及绿油油的油麦菜,浸在红亮亮的辣椒油里。砂锅上卧着俩鹌鹑蛋,翻着翻着还能夹起一筷头切的极细的千张。
胃口大开的卫小二没忍住又吃了笼灌汤包,这不能怪他。
半下午,阳光正好。照不到太阳的地下室,阴凉中带着松木的清香。透过露出一半的窗子可以看到外面院墙边草的根部,奇怪的视角。
窗玻璃反射太阳,在白墙上投下一段弧形的彩色光,就像被醉意层层熏染的眼皮,透过树影,时隐时现。卫小二着迷的站起来,用手去摸。
他突然非常想在这墙上画画。
为什么不呢?
卫小二转身把工作台上清出一小块空地。拿出颜料,一字排开。手里拿着调色板,他站在有点发黄的墙壁前,从光的位置一层一层开始涂抹。蘸满颜色的笔端与粗糙的墙面接触、摩擦,然后分离;赋予、容纳,然后呈现。
用色与形解释某种臆想。
他产生一种错觉,他置身于一个无限的空间。繁星撞击着坠落,发出不同的声响和气味,在他的脚边形成一片荧光色的海洋。有线条从水面上方伸展开,就像看得见的阳光,布满整个遥远的天空。
他的心情很愉悦,十分的愉悦。
刑天从刑驰风的公司回到学校的时间是6点,他从汽车里下来。橘红色的夕阳正好下沉到巷子的那一端,把一半的街道染成暖色。但他的眼睛里,却总是透出冷。
他穿过校门口杂乱拥挤的地摊小贩,袖口蹭上一小朵粉色的棉花糖。人与人相似却又那么不同,就像在人群中的刑天,即使是陌生人,也能一眼分辨出他。
下午时收到李天扬的短信。那会儿他正坐在刑驰风的办公室里。他还从未见过那种模样的刑驰风,他的手不断的摩挲着座椅前的原木方桌,直到刑天坐下前都在望着窗外的楼群发愣。
欧阳飞宇?并不是个熟悉的名字。刑驰风突然花重金去赞助一个画展,这与他平日作风不相符。
然而唯一让刑天在意的一点却是,明明是第一次见欧阳飞宇的照片,为什么对他会有那么强的熟悉感?
到了。
刑天拉开半掩的推拉门,上行的楼梯有脚步声渐行渐远,暗红色的扶手延伸到下层的黑影里。他打了个响指,灯亮了。
走廊里的白炽灯嗡嗡作响,两侧深蓝色的墙裙像陈年的水渍。从尽头的一扇门里泻出隐约的光线。刑天看一眼门牌,推门进去。
夜色从马上来
牵起他的手
推开一扇深蓝的门扉
这其实是当时卫小二的想法。
台灯在他面前的墙上打着一块明亮的光斑,一团一团的黑蹲在屋子的四角。黑夜,总是让人安心。自行车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不时从窗户外面传进来。
他遵循本能的知觉在墙上涂抹。
然后门开了。
卫小二第一眼只看到一双眼睛,那目光带着锋利的棱角。对方的轮廓隐匿于起伏的夜色,眼中流转异样的光。他连忙回头看窗外,原来是火烧云。
玫红色的晚霞随夜幕的浸染散发出冷艳的颜色。他们就像一团火,冷冷的在刑天眼底燃烧。
刑天略微皱起眉,这让卫小二困惑。
“李天扬的朋友吗?”
“对。”刑天看见资料室的门就在右手边。他只是没想到又遇到他。
“钥匙在桌子上,我手脏,自己拿吧。”卫小二转过头,下意识在背景中涂上一抹红。
依照姓名首字母的标签,刑天顺着木架子一排一排寻找。大部分是放了多年的老物,蒙着厚厚的尘土。他站在两列架子之间,周围飘着若有若无的樟木味。
视线穿过缝隙,刑天看到后面那排画看起来比其他的都干净。他走过去。很快找到了欧阳飞宇的名字。
隔板上躺着四五幅画。刑天孤疑的翻开。多数是静物习作,还有一幅风景。他拿出最后一幅,对着光线翻过来。
刑天瞬间闭住了呼吸。
为什么欧阳飞宇画过这个人?
他觉得自己的神经猛的揪紧。灯光变得暗淡,画面中的影像却渐渐凸显。
七八岁的漂亮男孩站在画的中间,微睁着双眼,安静的微笑。他身后的窗帘上盛放着大片的蓝色花朵。
从目光接触的一刻起,刑天的眼睛像被成片的蓝色灼伤。凝滞于画面中的时光开始缓缓启动。
刑天看见那男孩无声的向自己走过来,就像从小到大无数个风雨之夜那样。从四面八方缓缓的走过来。
他一时间有些恍惚,像回到了七岁风雨交加的那夜。那天那女人第一次那么温柔的注视他抚摸他,她突然间挥刀相向却满脸宠溺,她口中反复的说“把他还给我”。
刑天到现在都无法忘记,那一双美丽的眼眸如同两个暗淡的黑色洞口,用目光将他残存的希望一点点杀死。年幼的他因恐惧而失声,他多希望这只是母亲的玩笑。房间墙面上挂满的大小人像只是静静的看着,无声笑着。他第一次感到恨一个人,恨他深深烙印在自己的眼中。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哥哥。
受够了。
刑天突然感到愤怒,他把画像狠狠摔向墙面,穿过幻象,在地上发出巨响。面前的置物架在重击下轰然倒塌。他看见他坐在侧面的窗台上静静望着他。
“关心”的人都以为他痊愈了,不再是看见死人的招人讨厌的小孩。而真相不过是长大的人学会了伪装。他学会与他们拉开距离,虽然他从未享受过亲密无间的家庭时刻。
这会儿刑天不在意自己究竟在哪儿,他顺着架子滑坐在地上,抬眼盯着房顶的电棒管,眼前白茫茫一片。他什么都不想看见。
“怎么了?”匆忙跑过来的卫小二弯腰关切的问。以为他不小心碰翻架子摔倒了。
恍惚中的刑天看见那人的脸从卫小二脸里面慢慢透出来。
卫小二被他突然的面如死灰吓了一跳。他发觉刑天眼中透出强烈的惊恐,他在忍耐什么,攥住衣服的指节泛白。
“没事。”刑天扭过头,可幻觉之中,他无处藏身。
卫小二沉默着站了一会儿。
他看出他在害怕。
即使他并不想说出来。
卫小二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没有离开,也许是因为这人前后强烈的反差让他产生了好奇。也许仅仅可惜这样一双眼睛。
都不好看了。
总之,他蹲到对方跟前。也不管他听没听,自顾自的开口。
“你的样子让我想起小时候。有一次我发烧躺在床上看电视,姥姥把屋门锁上出去给我买药。突然停电了,哪儿哪儿都是黑的。怕黑的哭包只会哭,鼻涕眼泪糊了我一脸,可周围还是那么黑,像个怪物要把我吃掉。
然后我就想起姥姥给我讲的故事。她说有一天在蒸馒头的时候,听到一阵哭声。她一低头,看见案板上的小面团在哭。他们一边抽抽搭搭一边说。
‘别吃我,别吃我,我给你唱个好听的歌儿。’
我就开始在床上唱歌,从头唱到尾,从尾唱到头………………”
卫小二一边缓缓的说着一边用没来得及放下的画笔在拇指上涂满红颜色。
扳过刑天的头,让他正对自己,笑兮兮的伸出手指要往他额头上面抹一道红。
他印象中哪个少数民族这样治疗惊吓过度。
但他没有得逞。刑天攥住他的手。
“你干什么。”
卫小二笑了,目光灼灼。
“驱邪!”
作者有话要说:
e 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