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路行-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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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阿姨像往常一样,跟薛适聊着即将准备的饭菜,以及手上正在进行的纸牌游戏。薛
适也佯装热情,几番应付过后,忽觉后身一阵胀痛,便迅速躲进了卫生间。
低头看着座便器,薛适唯恐会将性病传给莫阿姨,忽的,他便记起了父亲上厕所的姿势,想想自己曾嘲笑过多次,如今,却也不得不效仿了。
掀起座圈,薛适脱下裤子,抬脚向马桶的两侧踩去。张开的双腿拉扯着痛处,后脊梁像过电一般,刺痛感上下蹿行着。他喘着粗气,勉强蹲在了马桶上。
只是轻微用力,便能明显感到,肛…门的各处破损,因为结痂,都紧紧地粘连在了一起。薛适咬紧牙关,慢慢用力,两膝都在颤抖着。
后身,污秽划过,撕裂感瞬时爆发,薛适像虚脱一般,全身的毛孔,都在向外渗着凉气。
他没有勇气再次尝试,但痛楚已然无法抑制了。依稀听到一阵频繁的水滴声,薛适低头,见马桶内覆满了血色。
鲜红色的血滴,正从自己体内,线一般坠落着。
突然,门外闪过一个黑影,只听莫阿姨喊道:“小家伙,上厕所呐?我进去拿一下梳子呐。”
“别开门!阿姨!”薛适扶着墙,费力地喊着:“我马上好,等会儿我帮您拿!”
阿姨徘徊两圈,终于走回大厅,口中还阵阵念叨着:“这小家伙,还怕我呐,之前我拿东西都可以呐,今天是怕什么羞啦……”
薛适不断深呼吸,拿着纸巾的手,哆嗦着挪到了身后。轻轻碰触,便感到割裂般的疼痛,取过看,只有一团浓浓的血渍。薛适忍痛,反复擦了几遍,却始终都擦不净。最终,他放弃了,控制着颤抖的双腿,勉强踩回了地面上。
薛适取过化妆镜,欲要看看自己的患处。刚一对准,他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那肿胀的肛…门,像是被烧尽了的炭火,全是灰白色的,更可怕的,是各处都嵌着渗血的裂纹。薛适没有勇气细看,便赶忙提起裤子,迅速躲进了卧室。
翌日,周二下午两点,HIV检测结果放出。
薛适没回学校。午饭过后,莫闲与薛适憋在卧室内,等着审判时刻的到来。薛适握着通知单和手机,在房间内来回踱步。他神经质般地关注着时间的流逝,内心被焦躁与恐慌割扯着,既嫌这等待难捱,又怨这最后一丝喘息过于短暂。
时间到了,薛适还是没有勇气询问,便将通知单与手机一并递给了莫闲。莫闲深吸一口,继而拨通了电话。
薛适站在一旁,十指紧扣,抱在胸前。莫闲眉头紧锁,忍受着每一秒等待的煎熬。薛适看着沉默的莫闲,只期待电话断线,让那残酷的消息永不得知。
接通后,莫闲报上姓名,即刻,他表情融化,长吁一口,微笑地重复着:
“阴性是吧?肯定是阴性…吧?谢谢您,谢谢您……”
薛适如灵魂出窍那
般,直接坐到了地上……
☆、疑心四起
因为担心会将尖锐湿疣传给莫阿姨,莫闲便以各种理由,劝母亲早些回家。莫阿姨起初不肯,最终拗不过儿子,只得极不情愿地订下了十天后的机票。
碍于生理与心理的双重负担,薛适显得越发阴郁了,不论怎么伪装,看着都像是被一层乌云笼罩着似的。
一是回避莫阿姨,二是顾及课业,薛适回到学校,强颜欢笑着又和同学们混在了一起。上课时,那生硬的座椅,对薛适而言,都是莫大的煎熬。原先,薛适总和某几位舍友纠缠在一起打打闹闹,如今也不敢了,只顾着冷漠回避,生怕他们打到自己的痛处,竟还神经质般地恐慌着,害怕自己会将疾病传给人家。
周四晚,食堂二层,薛适沉闷地坐在角落,看着桌上的饭菜,毫无胃口。远处,胖老板娘时不常地张望过来,却总也等不到薛适点酒的呼唤。
林国生坐在对面,俯着身子关切地盯着薛适,丝毫不顾忌旁人的眼光。
薛适将得病的事告诉了对方。林国生听罢,激动地问道:“你男朋友什么反应?”
薛适抬起头,茫然地回:“没什么反应啊,还能有什么反应啊?”
“他不要你了,我要你!”林国生大喊,身后坐着的几名同学,都回过头来好奇地瞄着。
薛适猛地起身,逃离了食堂。时间尚早,校园内尽是过往的学生。薛适低着头,快步向宿舍走去。只听林国生在身后呼喊着,他追上薛适,拽着胳膊,卑微地央求着:“你就不能给我个机会吗?”
路过的学生,都纷纷侧目。薛适羞愧地回避着众人的视线,仿佛亦看到了同班的几个女生。他甩开林国生的手,继续往前走。林国生已完全失了尊严,旁若无人地乞求着。
薛适回身,抬起头,用布满泪水的双眼,恶狠狠地瞪着林国生。林国生愣住了,站在原地,嘴巴大张,却什么都说不出。见对方慌了,薛适才又躲过众人,快步跑回了寝室。
翌日周五,薛适昏沉地坐在教室内听课。围坐在角落的女生们,纷纷交头接耳,不时偷偷瞄向薛适,各自的眼神,都不尽相同。薛适只得佯装没事,刻意回避。
课后,薛适收拾妥当,准备回家时,忽见手机接到一则短信。打开看,一通陌生号码发来道:
想你老公了吗?
莫名,薛适眼前就浮现出了班上女生聚作一团的画面,她们恶作剧般地期待着薛适的回复,各个窃笑嘲讽的嘴脸异常生动。薛适羞愤地收起手机,迅速逃离了学校。
薛适回到静贤
居,破天荒地见到了父亲。
薛勤胜亲自下厨,薛适也逃不开干系,做起了父亲的小工。晚饭时分,一家人围坐在餐桌旁,姥姥挑剔着女婿油盐过重的手艺,薛勤胜憋着随触即发的怒气默默吃饭,傅雪萍则好话连连照顾着双方两头。那用餐的气氛,并不怎么和谐。
蓦地,薛勤胜便问儿子道:“在学校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薛适迅速回应,忽觉后身一阵刺痛。
“缺钱吗?”薛勤胜嚼着满口的饭菜,仰头问道。
薛适摇摇头,兀自吃着。
饭后,薛适刷过碗筷,走进卫生间,依稀听到了父母亲昵的声响。想起自己的病,再想想性事,莫名就觉得恶心想吐。
突然,短信铃声响起,只见莫闲发道:药膏买到了。什么时候回来?
薛适毫不犹豫,回道:马上。
他背上书包,也没打招呼,便匆匆离开了静贤居。
翌日周六,晚饭过后,薛适与莫闲憋在卧室内,一同盯着笔记本电脑,看着台湾的综艺节目。那些辛辣的言语,仿佛都失去了往日的滋味。笑料穿不透心理负担的压抑,薛适偶尔发出的勉强笑声,亦显得十分苍白无力。
突然,薛适的手机乍响,那是他为父亲设定的铃声,就如同警报一般紧急。
薛适摸过手机,心中阵阵不安。他与莫闲对视,犹豫一阵,还是接了。
“喂!”
接通的瞬间,傅雪萍尖细的嗓音便爆发而出。薛适尚未做好心理准备,猛然间听到,那震慑了他十多年的尖利喊叫,胸口又止不住地刺痛起来。
电话那头,傅雪萍理智全失,狂躁地叫嚷着:“薛适!你在哪儿呢!”
薛适干咽一口,无辜地回:“我在外面啊……”
“外面哪儿呢!”傅雪萍不能自已地喊着。
薛适无法想象,向来温和的母亲,竟有如此暴躁的一面。他心虚,只得低声回道:“在……同学家呢……”
“哪个同学啊?啊!谁啊?大学的高中的?男的女的?你让那人接电话!接电话!”傅雪萍几近疯狂地喊着。薛适听母亲问到是男是女,恐怕母亲已怀疑上了自己的性取向,心跳便愈发加快了。
莫闲守在一旁,电话中的喊叫,都听得一清二楚。他紧张地盯着薛适,同样心虚得很。
“妈……”薛适突然觉得悲凉,便有气无力地念叨着:“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哪样!”傅雪萍喊着,音量却忽的降低了不少。
原来是薛勤胜,从咬牙切齿的妻子手中夺
过了手机。他关切地问道:“喂?儿子?你在哪儿呢?”
“我在外面呢……”
“外面……”薛勤胜疑惑地重复着,只听傅雪萍崩溃的喊声频频传来,她不断重复着:
“他在谁那儿呢!你问问他在谁那儿呢!你让那人接电话!薛勤胜!你跟他说!让那人接电话!我倒要看看那人是谁呀!是谁呀!”
“啧!”
薛勤胜用力咋了一声牙花子,像往日那般,震慑力依旧,傅雪萍果然暂时安静了下来。
薛勤胜捂着手机,继续问道:“薛适?儿子?你昨天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也没个信儿?今天都晚上了,也没回来?也不知道给家里打个电话?”
“啊……”愧疚感直冲脑顶,薛适哆哆嗦嗦地回道:“我……有点儿事儿……忘了给你们打电话了……”
“什么事儿啊?跟爸妈说说?”薛勤胜反问,语气显得有些强硬。
“没什么大事儿……”薛适眼眶泛泪,牙根一阵酸胀。后身的刺痛感瞬时爆发,他只觉得十分委屈。
“薛适……”薛勤胜低声唤道,听得薛适一阵冷颤。
电话那头,父亲极其严肃地问道:
“你……有没有什么话……想跟父母说啊?”
还能说什么?
爸,对不起,我不喜欢女的……
我得病了,同性恋的那种病……
薛适强忍着翻涌在体内的情绪,抬起头,深呼吸,全力保持着平静,只单单说了一句:
“……对不起。”
薛勤胜那强大的气场,都被这三个字瞬时泄尽了。他哽了一声,长叹一口气,语重心长地回道:“儿子,有什么事儿,一定要跟父母说啊……”
积攒了十多年的秘密,忍了十多年的苦楚,薛适已被憋闷得扭曲了,如今又怎会轻易坦白。有时,薛适就想,自己曾多么憎恶父亲的善于言表,曾多么憎恶母亲为自己所起的名字。知其所往,自由坦荡……笑话!这真挚的期盼,却是他永远都无法企及一分一毫的春秋大梦。
薛适闭上眼,泪水滑落而出。他忍着抽泣,克制着自己,说道:“爸,我没什么事儿。没跟你们打招呼就出来了,是我不好。下次注意……这周末我确实有事儿,回不去了……”
“嗯……”薛勤胜难得软了一回,便嘱咐道:“那你注意点儿吧。下周什么时候回来,跟我和你妈打个招呼……”
又依稀听到,母亲急迫地喊了两声,而后父亲劝阻,便将电话挂断了。薛适呆呆放下手机,抹掉了挂在下巴上的泪滴。
身边的莫闲,傻傻地问道:“你不是说,你妈是那种,特温文儒雅的人吗?不是脾气特好吗?今天是怎么了……”
薛适低头苦笑道:“我妈没什么牵挂,也没什么罩门,唯独在意的就是我……我也没见过她能疯成这样……其实,她的脾气是巨大的,只是因为修佛,才暂时抑制住了而已……其实她很压抑的……”
“太可怕了……”莫闲嘟囔道。
薛适抬起头,苦涩地说:“我觉得,你真的挺难过我父母这一关的。我爸顶多是找人砍你两刀,其实他的喜好和脾气也比较好摸,你只要顺了他的意,也就过了……真正难的是我妈,别看她慈眉善目的,她如果不喜欢你,表面上不说,但无论你怎么努力,都不会打动她的。况且我跟我爸都得顺着她,她要是真不同意,那我们俩就只能认输投降了……”
莫闲盯着薛适,抿抿嘴,干咽了一口唾沫,光是听,就已经被吓到了。
翌日,薛适恐怕母亲过于着急,便又忍着长久的颠簸之痛,回到了静贤居。
薛勤胜不在家,这让薛适反倒自在了些。向屋内走去,竟见大姨和表姐迎了上来。许是听闻了昨日的事,那两人言语间也有些试探,但都不敢挑明。薛适与她俩简单招呼一番,便忐忑地走向了母亲的卧室。
傅雪萍半躺着倚在床头,心不在焉地瞄着电视里的节目。见儿子回来了,她也不多说什么,只是一阵尴尬地沉默,仿佛昨天自己那副歇斯底里的样子,她都已经忘干净了。
薛适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在卧室中央呆呆地站了一会。蓦地就想起了母亲问自己身边的人是男是女,薛适脸上一阵燥热,不停偷瞄着母亲。
傅雪萍表情僵硬,也不发问,不知是因为顾及外人,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气氛越来越糟,薛适便兀自退了出去。刚一回卧室,却见大姨单手握上了门把,神经兮兮地挤进来,将门反锁住了。
薛适坐在床上,看着大姨那副贼眉鼠眼的样子,预感十分不好。
之前提过,大姨是个喜好煽风点火的女子,其实她都是出于好意,但不知怎的,却有一种能将所有事物全都搞砸的特异功能。她谄媚地笑着,紧挨着薛适坐下,单手摸上他的胳膊,反复摩挲着。
“阿适……”大姨开口,嗓音压低,直接问道:“你昨天去哪儿了?”
“同学家呀。”薛适佯装无辜地回。
“怎么不跟你爸妈说呀?”大姨挑挑眉眼,那模样,总让人恍惚觉得她是在挑拨离间。
“这有什么好说的呀?”薛适略
不耐烦地回道:“之前我说过去同学家,千百回了,也没这么紧张过啊!”
“你连招呼都不打,走得太急了呀!连个短信都没有!那肯定让人觉得你出什么事儿了呀!”一连串的高音过后,大姨压低脑袋,像乌龟那般,抬眼瞄着薛适,神秘地说:“你爸妈可担心你了,你知道吗?”
“哦?”薛适仰起脖子,斜眼瞪着大姨,等着接下来的丑话。
“咱先这么说啊……”大姨的眼珠子转了两圈,低声问道:
“薛适,你不是同性恋吧?”
薛适心跳飙升,却装出痞气的样子,不屑地笑着。他皱紧眉头盯着大姨,刻意压粗了嗓音,反问道:“我像吗?”
大姨单手拍向薛适的肚子,闭着眼,敷衍着套磁道:“不像不像……只是说吧,你爸妈担心来着,你知道吧。因为同性恋这种情况,比较爱隐瞒。你干什么都行,就是不能搞这个啊……”
薛适嗤笑,翻了个白眼,想说,自己都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