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命-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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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东阳慢慢抬起头来，看清于修脸的时候，眼神闪了一下。
没有错过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戾气，但于修还是说，“头还痛吗？要不要上去休息会？”伸手扶起他慢慢站起来，顾东阳的头歪了过来，耳边是他醉意朦胧的声音。
“你是……于修吧？”
“嗯。”
把他的手绕过脖子搭在肩头，于修才想起自己只有单腿的行动能力，刚想回头对顾东阳说什么，身体忽然自由落体随着身边的人一同倒在沙发上。
“东阳哥？”视线看着压在身上的人，于修动了动胳膊，“东阳哥，你先起来，我腿不方便。”
“你，是于修吧？”顾东阳一动不动，只是眼睛盯着于修的瞳孔，重复地问。
“……是的，是我，我是于修。”于修有些发怔。
“于修？于修……”顾东阳梦呓一般的叫唤，于修感觉他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抬了上来。
心中一紧，于修瞳孔渐渐紧缩，“东阳……呃！”话刚出口，脖子蓦然被人掐住，还未出口的一口气被呛在嗓子眼，想咳但咳不出，于修下意识地伸手去拉对方的大手。
“东，阳……”手上的力道只增不减，眼前的人像头染血的野兽血腥地盯着自己。
顾东阳眼底火星肆意，一扫往日的肃冷，口中是残缺不齐的话语。
“死，到底……多痛苦……活着，你还不如，去死……”
听着耳畔那一声声死，死，于修慢慢松开了挣扎的手，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东阳哥……
我欠你的，这辈子都还不了。
“阳哥！”
身边突然冒出的大叫唤回了于修渐渐失去的意识，身上的重量也随着那声叫喊离开了自己，满腔的不适在一瞬间涌出嗓子，于修不住地咳嗽起来。
“阳哥，你醉了，我扶你上楼。”
“你……”顾东阳迷离地视线盯在杨悦脸上，忽然破口骂了句，“操！”
杨悦没有笑，他也笑不出来，看到顾东阳掐于修脖子的时候，他宁可顾东阳对于修冷冷冰冰，也不要他这样暴怒地为了别人出气。
他的心还在那个人身上，还会为了一个早就不在的人难过和愤怒。
“阳哥，我上去陪你。”
重新扬起笑容，杨悦的手扶上顾东阳的腰，无所谓，起码现在在他身边的，是自己。
两人的脚步声消失后，是玻璃碎片扫动的声音，于修顺了顺气，扶着沙发站起身。
小凝走到身边，声音慎慎，“小于，你没事儿吧？”
于修摇了下头，“我去外面透透气。”说着，慢慢走出大门。
***************
夜色森冷，不知不觉又走到了这条走廊。
身体顺着墙壁慢慢下滑，身上一阵阵的发冷，脖子上似乎还留有窒息的禁锢，于修按着喉咙干咳起来，空空的嗓子好像被什么东西塞住，呼吸还是很艰难。
“有人？”陌生的声音传进耳膜。
随着走近的脚步声，于修抬头看到黑暗中渐渐明亮起来的烟头，咳嗽声代替了他的回答，悬在半空的烟头忽然从空中滑落，掉在了地上。
“小兄弟，一个人呐？”厚重的声音再次响起，带了几分嬉笑。
渐渐显露出来的身影让于修一怔，是那个身材圆滚的中年男人，上次被杨悦的话筒砸破了头。
“小兄弟，在干嘛呢？”
圆滚男人试探性地想坐在于修旁边的台阶上，“我可以坐这儿么？刚酒吧里的事我都瞧见了，他顾东阳手也忒狠了点，你没事儿吧？”
于修闪开他抛过来的目光，往旁边挪了挪，头枕着手臂想休息会。
“怎么，你累啦？”
坐下后，圆滚男人似乎还不满足，悄悄伸手从背后去搂他的腰，“这么趴着多累，来，我的肩膀借你靠靠……”
感觉到后背袭来的温度，于修噌得站起身往前走几步，回头道，“陈老板，我先进店里了。”
“唉唉，这么急干嘛啊，我这才刚坐下怎么就急着走啊？”圆滚男人伸手拉住他的胳膊，细细的，捏在手里的感觉爽到了心，猛得使劲把他推到墙壁上，“哎哟，叫于修是吧？一直瞧着你就是碰不了你啊，你说顾东阳怎么就这么待见你呢？”
“陈老板！”于修猛得去踩对方的脚，另一条无力的腿险些让他摔到地上。
圆滚男人“哎哟”了一声，没想到看起来斯文的人竟然还有这么大力气反击，火气顿时就上来了，一把将他歪下去的身体掰正了，“臭小子！顾东阳都恨不得掐死你，你现在竟然在老子头上撒野，今儿个我倒来的巧啊？要不是发现顾东阳对你那招，估计这辈子都不知道你身上是什么味道了！”
圆滚男人忽然一把握住于修的下巴，猛得把自己的油嘴压上去。
满口冲鼻的烟草味靠近自己，于修全身泛起鸡皮疙瘩，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猛得抬起受伤的腿狠踢对方的下胯，男人大叫一声连连后退。
“操！老子要是废了……”
圆滚男人话音未落，于修已经大叫着冲上去，对着圆滚男人拼命地甩出拳头。
身体下意识地反抗，这时候，竟连他自己都控制不了。
圆滚男人□剧痛只能连连后退，直到“嘭”得一声，背脊撞到了墙上的水管。
于修顿住手脚，胸口不断喘着粗气，瞳孔赤红地瞪着面前的人，自己还没有缓过神来，忽然直直地看到男人惊恐地目光还来不及抬头，头上的铁管猛地向他砸下了去！
作者有话要说：死胖子……
造孽啊……
☆、第17章
“啊！死人了啊——”
路口的尖叫声已经消失了好久，于修依旧滞楞地盯着眼前倒地不动的人，周围那滩殷红的液体，还在不断股股地往外流。
男人狰狞的表情在眼前逐渐放大，覆盖一切，于修忽然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身后慢慢走近的人，看了一会倒地的他，伸手抱起。
**************
眼睛猛然睁开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白天，于修霍地坐起来，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直到气息渐渐稳定下来，他才环顾起四周。
一个房间，卧室，纯白的窗帘，墙壁上一副巨大的山水壁画。
瞳孔渐渐紧缩，视线移向身边，印象中的柜子，印象中的床，印象中的地毯，还是和一年前一模一样，一成不变。
左边，他的房间，他的房间……
身下仿佛有寒冰袭来，于修噌得爬下床，身体撞到门板，发出“咚”的声响。
“笃笃。”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身后的门被敲响，于修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一步。
顾东阳开门走了进来，看着他略带惊恐的眼神，“你醒了？”
“东，阳哥？”于修愣愣地叫了声，然后指着房间问，“我怎么会在这里？”
“你忘了？”顾东阳看了他片刻，忽然说，“算了，既然醒了就下去吧。对了，你身体没事吧，你的脚？”
“没事了。”于修心里忽然七上八下不是滋味，“东阳哥，那个人……他怎么样了？”
“死了。”
顾东阳随便说的两个字，却让于修几乎崩溃。
死了，死了，他杀人了，他也杀人了……
“事情已经处理完了，警方也调查过了。”
顾东阳平静地语气，完全不像是自己店里出了事儿的样子，“如果心里还有什么压力，就回家休息几天，回来的时候，希望你把这一切都忘了。”
说完，顾东阳转身走了。
于修的身体仿佛钉在地上，思绪不知飘在何处，直到一声清亮的声音响起。
“于修？”
滞愣地回神，于修看着门口那张帅气阳光的脸，心里忽然不再那么恐慌。
“……”
“你……怎么了？”
余思茂发现他的异样，皱眉走近他，“怎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刚才我在楼下听你同事说你在这儿休息，昨晚上没回家啊？”
于修呆呆道，“余思茂，带我，离开这……”
**************
“你想去哪儿？”
车里，余思茂转头问于修，他的情绪似乎还没有完全恢复。
“随便哪里都行。”声音几乎没什么力气。
“那……”余思茂想了想，忽然道，“那去那儿吧！”
于修也不知道他说的那儿是哪儿，只是到了目的地的时候，他愣住了脚步。
“怎么了？”余思茂回头看着木然的他，“你……不是恐高吧？”
这里，原来是一座不太高的山坡，但站在最高顶能一眼俯瞰底下全部的景色，几乎清一色的绿，看起来那么郁郁葱葱，那么生机勃勃。
于修慢慢走到了最高顶，余思茂看着他，也跟了过去。
脚下有土地，有山泉，有房屋，也有蚂蚁大小的人影在爬动，原来站着高处俯瞰一切是这样的感觉，空旷，舒心。
于修不自禁地闭上了眼睛，悄悄深吸了口气。
“噗嗤。”
旁边的余思茂忍不住笑出了声，于修板下脸回头看着他，余思茂连连挥手，“我不是笑你啊，只是……只是觉得你好有趣，哈哈哈哈……”说到一半竟然捧腹大笑起来。
于修脸拉得更下了，“我很好笑吗？”
“不是啦，只是，是……”余思茂好不容易克制住情绪，拍着胸脯让自己冷静，“就是你刚才的表情特好玩，也很可爱，哈哈！”
于修皱了一下眉，把脸转了回去，“我是第一次来山顶。”
“额，第一次？”余思茂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想了想接着说，“有空我带你去更高的山吧，那种感觉才叫真正的神奇。”
“你很喜欢山顶？”于修问。
“嗯。”余思茂蹲□，找了块脚边的石头，拉他坐下，“别站着了，你腿还没好吧？来，坐这。”
看着他拍掉石头上的灰尘，自己坐在了另外一块上，于修也慢慢坐了上去。
余思茂说，“我小时候就经常来这里，只要家里，学校里一遇到什么不高兴的事儿我基本都会来，在这边待上一会儿心情就会好很多。可是长大后就很少来了，最近也有几年没来过，基本忙着公司忙着生活也慢慢淡忘了，不过刚才看到你突然就想起了这里，没想到隔了几年再来，心情还是挺激动的，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于修静静地在一旁听着，心里又想着，原来余思茂和自己小时候一样，不喜欢和别人交流，总是有什么事情藏在心里。
可他又有些羡慕余思茂现在的开朗和阳光，和自己的沉闷是不能比的。
“对了，告诉你一个秘密！”
余思茂忽然朝于修挨了挨近，于修也下意识地把耳朵凑过去，余思茂说，“这里我连泽丘都没有告诉，你是第一个，你得答应我，不准把这事儿告诉他！”
于修想了想，问，“为什么不让他知道？……你和他从小一块儿长大的，有心事为什么不找他说，还要一个人憋着？”而自己是从小就没什么朋友，才会一个人独自消化。
“他个榆木脑袋，从小就缺根筋的，我和他说心事啊估计要被他整出更多烦心事了。”
余思茂忽然在地上找了一圈，然后挑了块小石子，示范于修，“小时候啊我就是这样的，看着……”
“咻”，于修看到那粒小石子从他手中划出一道抛物线，消失在半空。
余思茂说，“这样就感觉烦恼都被扔出去了，你要不要试试？”
于修愣了一下，俯身拣起脚边的一粒石子，看了一眼余思茂，余思茂冲他微笑，于修抬起手，“biu”一声砸了出去。
“噗哈哈哈——”余思茂竟然又莫名其妙大笑起来，于修转过头瞪着他。
余思茂捂着肚子憋笑，“你这哪是，哪是扔烦恼啊，简直就是拿石子砸人，你可以放松点，你那表情，不用那么严肃……像这样……”说着，他又捡了一粒抛出去，递上剩下的一粒，“给，这个你来。”
于修努力放松面部表情，从他手中接过石子，抬手慢慢扔了出去。
余思茂笑了笑，“好多了……”看着于修的脸，又补充道，“你的脸色也比刚才好多了。”
于修看了他一眼，“谢谢你。”
“谢什么，本来这几天我也有些烦，刚好今天能放松放松，我们是各需所求而已。”
“烦，是因为邵泽丘吗？”于修猜测的问，心里隐隐不是滋味，提到邵泽丘，总让自己不安。
“嗯。”余思茂倒是心直口快，“前天不是来酒吧找他么，然后多说了几句，也说到了你，他就不高兴了，这两天都没怎么理我……不过我当时真没有怪你的意思，可能……怎么说呢，语气有点过吧，让你们觉得……哎，唉于修，你不会也那么想吧？”
于修摇了摇头。
余思茂释然地松了口气，“我就说么，就他一个人小气记恨到现在，我也拿他没辙，就说要和你道歉来着，他才终于肯理我一句，不过也就一句话，说你要去快去……然后我今天刚好办公路过酒吧，就进去找你，当时找了一圈没看到问了你同事，然后就上楼看到你……”
于修听着，心想，原来如此，所以他才会出现在那个门口。
余思茂看向他，忽然说，“第一次见你情绪反常，还是你遇到什么事儿了？”
于修猛然抬头看着他，让余思茂微怔，“怎么了？还很严重？”
“我……”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句话的时候身体在颤抖，但于修还小声说了出来，“我杀人了……”
“啊？”余思茂果然很吃惊，“什么叫你杀人了？”
“昨晚有个人在酒吧门外，想对我……我推他，他撞到了水管，然后被头上掉下来的水管……砸死了……”于修说得断断续续，可还是凭着意识说了出来，在这个安静的地方，在余思茂的身边，他竟然第一次有想和人倾诉的冲动。
余思茂沉默了好久，才问，“那……应该是意外吧？警方怎么说？”
“我当时昏倒了，醒来的时候就早上了，东阳哥说他已经帮忙解决了，警方或许不会再追究。”
“那就好……那东阳哥是？”
“我的老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