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君吟-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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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听说前不久的殿试上。皇上问策,本来只问三道的,因为那顾清杭回答得太好,他一连问了十八道。顾清杭都回答得很合皇上的意思,把朝臣都惊得吐血啊。”
“那顾清杭是什么来头?什么大户人家出的?”
“不知道啊,好像没什么背景。”
“怎么可能,那他怎么懂得这么多东西啊?”
“有人说他是天上文曲星转世啊。”
原纵听得心烦,付了钱换一家喝酒,却又听到酒店里的人提顾清杭。他每换一个地方,每个地方都在议论这个神乎其神的状元郎,原纵郁闷地想难道他们生活已经这么无聊了?为什么议论的都是相同的话题。
他揣了酒慢慢在街上走,身边走过的百姓是如此喜乐富足,又是如此的卑微。这红尘大千世界,比他清冷的山庄热闹许多。可他在这热闹中,却还是独自一人生着燕领的闷气。是不是有些太把他放在心上了,不能潇洒一点么?
这时正对面走过来一个蓝袍书生,不衫不履,顾盼神飞。原纵和那人擦过身,忽然回头叫道:“喂!你是顾凡么!”
蓝袍书生回过头,仔细打量着原纵,惊喜道:“啊,你是原纵么!”
两人对着彼此笑开了。想不到在这繁华的京城街头,能够巧遇多年前故友,世事不可说不奇妙。
“顾凡!真的是你小子!你怎么跑京城来了?你爹还好吧?”
“呵呵,原兄,想不到你也跑到这京城烟花之地了,怎么,不在庄上陪老爷子?”
顾凡是原纵小时候的朋友。他爹是个书商,遇到了马贼,被原纵的爷爷搭救,带到平湖山庄中养伤。原纵天天带顾凡漫山遍野地玩,上树摸鸟蛋,下河捞虾米。等小顾凡跟着父亲走的时候,已经从一个胳膊上拧不出二两肉的瘦猴子,变成一个精神结实的小孩子了。
浮云一别后,如今再次相见,仍然记得彼此眉眼未开的模样。原纵不分由说地拉了顾凡坐进路旁小店,好好跟他说话。
“顾凡,我现在呆在京城,还是干江湖上打来打去的事。倒是你,你家离这里远得很,你跑来干什么?”
顾凡眉眼冲淡,萧萧清举,眼神闪烁道:“原纵,我爹年纪也大了,我来考个功名,好给他养老啊。”
原纵笑道:“哦,你也来考功名?怎么样啊。”
顾凡抿了口酒:“还可以吧。”
原纵拍拍他的肩:“哎呀,反正你小子混好了,我也放了心。想当初你爹身体不行,我一直担心你长不大呢。都一直在和爷爷合计,要是你爹不幸那啥,你就来庄上。爷爷可喜欢你了,把你当孙子养……”
见顾凡笑得还是那么没心没肺,原纵话锋一转:“既然你也应考,应该晓得那个状元,叫顾清杭什么的,大街上所有人都在说他的事儿,说他在金銮殿上吓煞了皇帝和大臣,传得跟神仙似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顾凡噗地一口酒喷出来,尴尬地擦了擦:“不好意思,我呛到了。其实顾清杭……”
这时几个长袍书生走到原纵他们
15、第十五话(已修) 。。。
这一桌,惊喜的声道:“这不是状元兄吗?”
原纵眼睛都快瞪成铜铃了,指着顾凡道:“难道你就是……那……状元郎顾清杭?”
和顾凡见礼的几位书生十分诧异地看着原纵,似乎在数落他怎么连人家是谁都不知道。顾凡略抱歉地朝原纵点点头,撩起长袖朝他们见礼,“各位好,我这厢有个朋友,恕不能奉陪了。请各位走好啊。”
那群人散开后,原纵一掌拍下,震得桌子都抖了抖:“顾凡你开什么玩笑?!”
顾凡手扶额道:“我成年后表字清杭。嘿嘿,你总说我前途堪忧,所以我就发奋读书了。怎么样,现在是不是有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之感?”
原纵倒在桌上:“我现在感觉非常糟,一想到打过状元郎的屁股,我就觉得后半生要活在朝廷的追杀中了,你当了宰相后可千万别记仇,我让你打回来都成。”
“嘿嘿,我明白,你一开始听市井关于我的传说,一定非常敬仰,现在觉得现实十分可笑……”
“我也没有敬仰。”原纵无力地垂着脑袋:“我只想他们无不无聊,干嘛所有人讨论的都是同一个话题……”原纵顿道:“至于现实,并不可笑。现实非常美好,”他异常真诚地说。
这世界有种关系叫损友,就是越埋汰越开心的朋友,原纵和顾凡从小就熟知对方的黑历史,更在一起创造了无数的黑历史。这注定了如今他们的关系比挚友更近一步。挚友还要惺惺相惜一下,损友完全不用考虑对方的面子,还知根知底。
两人乐此不疲地挖掘对方的新黑历史,原纵自报家门,“我不瞒顾兄你,跟你交个底,我现在就是那毒瘤上结的疙瘩,跟燕家二少爷断了,你前途光明,以后明面上少和我打交道。”
顾凡愣了半响,弄清他没有醉后胡言,挥挥手道:“开什么玩笑,难道你断了就不是我顾凡的朋友?清名最累,要是原兄你因为这个被人诟病,我乐得和你跳一个污水塘,朝堂上勾心斗角,我身上沾点污水,也安全些。”
“好啦,随你便。”原纵说不过他。
“唉,你一定很喜欢那燕公子。明知道这样名声不好,你在江湖混的,甘愿为了这个放手。”顾凡又掩嘴笑道:“燕家那个少爷可是有名的百战百胜,一定让你丢盔弃甲,述无还手之力。”
原纵十分郁闷,难道别人都把他看成燕府的又一个公子?明明在下面的是燕领啊。“什么百战百胜?他又不是他哥……咳,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没有呆在燕府,来去自由,平时也有江湖上的事。不是你想的那样。”
顾凡损了他几句无关紧要的,留下如今住址,乐嘻嘻地散了。说明日想带他去参加一个酒宴,是丞相大人的庆生,去的人很多,还有江湖黑白道。顾凡家和江湖上一些人不对付,怕遇到仇家,想带原纵在身边保驾护航。原纵爽快地答应了,虽然听懂了是让他当状元郎的保镖,可是既然十三岁时就答应顾凡的爹负责保护顾凡的安全,无论怎样也会履行诺言的。
作者有话要说: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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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话(已修) 。。。
酒会上来的江湖人十分规矩,也没有顾凡的仇家。原纵放心下来。状元郎所到之处,引起连绵赞叹。原纵坐在角落里看着顾凡穿着红色礼袍。顾凡从前就很瘦,原纵经常叫他“猴子”,如今就算当了状元,那一身绮罗穿在他身上,也有不堪重负的感觉。
原纵闷笑几声,这宴会名流云集,和他没什么关系。他坐的位置是给江湖散客留的,他的打扮气质也完全符合。朝廷的大人们都刻意地避过了这一桌,只有同是江湖人的一些弟子,前来跟原纵搭话。原纵也有一搭没一达地应着他们。
不多时顾凡举着酒杯来到他身边,“原兄,吃饱了么?我在那边看你都没怎么动筷。”
原纵摆摆手:“我练内家功,忌生鲜油腻,一般过午不食。只吃些清淡的饭菜。”他凑近顾凡的耳朵:“再说这些菜可真吓人,什么猴脑,穿山甲,蜂蛹,鳄鱼蛋。这些杂着吃,就是生猛毒药,那位老寿星怕是不想活了。”
顾凡扑哧笑了,点着原纵的头:“你怎么咒人家。”打打闹闹间,走来一个英武的青年。朝顾凡敬酒:“清杭兄,上次听你说刑法论,大受启发,能和你探讨下吗?”
那青年眼深如渊,高鼻挺拔,轮廓极其刚硬。说话气沉丹田,走路轻无声息,原纵一听就知道,这是武学修为高手。他身穿黑色朝服,是武官的打扮。会是什么人呢?
顾凡举杯和他相碰:“锋贤兄,刑法论我还有诸多点没分析透彻,需再参详,我怕如今贸然说,想法不够成熟,不然另择良日?”
那青年颔首拜道:“如此就不叨扰了。”他走了以后,原纵凑过来打听那人的身份。
顾凡对他说:“他是今科武状元慕寒,慕锋贤,慕家是权伐世家,他的大姐,是如今敬谨王妃。慕家在京城中,势力数一数二。”
原来是武状元,怪不得有高手的风范。原纵想,听内力也不能完全判定这武状元的水平,要是能切磋一下就好了。
酒席过半,陆续有人离开,原纵也准备早些回去,他告别了顾凡。看见前厅人太多,心想还是走后门好了。便绕入假山丛中。忽然见到燕领站在前方的园拱门中。他穿着第一次见面的青衣,轻衫华美。
原纵心中一惊,今天的酒宴燕领也来了吗?酒宴的人实在太多,他竟然没看见燕领。正待上前招呼,忽然听到园拱门里面传来一个低沉有磁性的声音:
“你还真的来了?”
原纵看见那园中走出一个人影,燕领转过身却挡着那人的脸,说道:
“当然,不是说好的吗?”
那人又说:“那……稍微等等吧。”
燕领笑道:“用不着,已经在那边了。把眼睛闭着。”
原纵眼睁睁地看着,燕领上前抱了那人的肩,慢慢吻那人的唇,那是十分炙热的吻。是再严肃的人也会发狂的吻。那人把燕领抱在怀里,好像要把揉进自己的身体中。
原纵只觉得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冰冷的空气穿透了他的心,咽下的苦水,好像烧着了咽喉。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一动不动,直到那两人分开。燕领的眼此刻只看着那个人,高挺的鼻梁,深陷的眼眶。今科武状元慕寒。
原纵前面遮挡身形的石头“嘭”地碎开,他发功震碎了人高的花岗石,立在一片扬沙中看着惊愕的两人。燕领张口结舌,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被原纵脸上从没见过的表情给吓住了。
原纵声音中带着某种凛然的痛楚:“既然彼此喜欢那么难,你要的自由,我还给你。我们以后……再无瓜葛。”
说罢他不想多待一秒,提气纵身跃起,施展轻功。他听得背后有风呼啸,燕领来追赶他,却落得越来越远,只听到那渐渐模糊的声音:“瀚冰!你等等!不是你想的那样……瀚冰!”
你会说什么?瀚冰我这都是逢场作戏,瀚冰我再也不会了,瀚冰我对不起你。
莫说,莫说了。一次两次,心热了被冷,冷透了就成灰了,灰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相府外是宽阔的大街,人流如织,形形色色。原纵隐入喧嚣的人群中,终究那个人还是不属于他的怀抱。从此后朝朝暮暮,只剩一个人的独酌。
江湖江湖,不如归去,红尘之中,失爱何方?那望月阁上沉醉一笑,满园落英中粲然邀约,鲜活在眼前的日子,转眼就成了回忆。
可是老天爷似乎还觉得原纵不够倒霉。当晚上顾凡回到家,发现原纵已经醉倒在桌上。他无奈地等原纵早上醒来,也不问原纵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了给他打气。顾凡告诉原纵,今日燕梁大将军班师回朝,凯旋而归,一定会有盛大的欢迎仪式。城里张灯结彩,十分漂亮。
原纵谢了顾凡,跑去打探裴扬的消息。在一片喜乐平和的气氛中,在雪片般的消息字里行间,在率先进城的将士透露的消息中,原纵一次次地确定了一个让他四肢发冷,心口冰凉的消息
——裴扬误中埋伏,战死沙场。
原纵眼中模糊地转过头,大军正遥遥开进大敞的朱雀门,夹道欢迎的老百姓手捧鲜花,不断有花瓣洒在整齐开拔的锋甲军身上。燕梁黑甲长枪,跨坐在高头大马上,还是那么威风凛凛。押送进京的吐蕃王室宗亲跟随在其后,垂头丧气也变成了仿佛倡优似的,给老百姓带来一阵阵的欢笑。礼袍放得碰碰响,皇帝已经在皇城门下摆开了仪仗,准备亲自犒劳浴血奋战的将士。
原纵徒劳地拨开人群,向前跟着大军的方向找,裴扬,他怎么找,都找不到。
那个银甲小将在哪里?那个立誓凯旋以慰故人的青年没有回来。那个昭如日月的爽朗公子再也不能举起杯盏共饮。他留在了冰冷的唐古拉山中,风雪呼啸的地方。
裴扬的墓在城郊官墓中。因为是为国捐躯,皇上特赐裴家忠义匾额,由大学士亲自草拟碑文,葬礼上三公九卿全数到场,殊荣无限。
皇帝追封裴扬一等功,拜虎贲将军,赐紫鱼腰带,授最高武勋。
下葬的时候,到场公卿发现,裴扬的父亲裴通,锦门卫都统大人一夜头发全白。他们纷纷替痛失爱子的都统惋惜难过。
新立的墓碑上书的名字看着完全陌生。原纵上香的时候忽然想,这怎么会是裴扬呢?这冷冰冰的石头上面溢美的词藻,描述的完全是一个毫无立体感,没有生命的人。他还等着他凯旋而归,还等着他共醉,就要这样,今生欠君酒一杯吗?
“万里长廓横素带,人立玉楼间。”顾凡喃喃吟道。“劝你也没用,跟我去校场看看,听说那里有士兵在给裴大人烧纸。”
原纵已经麻木了,木然地点头和他去。
校场其实是城郊的兵营外围,燕梁大军凯旋后,驻扎在此处,大概有数万士兵、也只有当今的皇帝,敢让一个大将军把兵营修在城外。
此刻校场宽大的场地一角,围了一撮人,缭绕的青烟渺渺直上云天。原纵和顾凡走到近前,站上高处,看见校场里的士兵分成两拨,一边多半是士卒,品级较低。一边有不少军官。两拨人马中间,有一个黑点。
那黑点居然动了,原来是个戴黑头巾的小兵,声嘶力竭地吼道:
“别以为不许我们给裴大人烧纸,就能堵得住所有人的嘴!”
原纵深深看了顾凡一眼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