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君吟-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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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说伤口这么大,应该早就见阎王了,也不知道魔教是用了什么邪门歪道让他活过来的。不过既然自己小命还在,说明还有利用价值,暂时不会死。
到了傍晚魔教教主又来了,他照例是那句话:“你的心法是谁教的?”
原纵盘算着逃跑大计,千万不能让魔教教主知道自己是平湖山庄的人,三代之仇,不杀了他这遗苗才怪呢。“我师父。”
“你师父是谁?”
“我师父就是我师父。”原纵开始耍无赖。他搞不清楚为什么魔教教主执着这个问题,但是现在别说报仇,自身都不一定能保住。要小心应付。
魔教教主盯着他的脸看,其实这些天他已经看过很多遍了。他从袖里抖下一沓蓝皮小书,“九虚剑,落英掌,你倒真和原风晔长得像,但是平湖山庄的武功要是能起作用……”
原纵没想到已经暴露身份了,更没想到魔教教主搜出了他随身带着的武功秘籍,不过爷爷应该跟他交手过很多次,他看得出来自己武功的来路也很正常。但原纵疑惑了,照魔教教主的说法,如果真的是心法护着自己不死,明明爷爷比自己精深很多,为什么却没能活下来?自己还得练许多年才能赶上爷爷的水平。却偏偏没死。
魔教教主也觉得奇怪,这个年轻人的武功的确是平湖山庄一脉,平湖山庄的武功虽然有过人之处,但是这个年轻人只能算是中上等,内功也远远不及,怎么能接下他两掌后没断气。还有力气跳湖,沉底后也没死透,魔教教主好生疑惑,这才带回教中,用丹药吊着他一口气,想弄清楚。
“你都知道了,还问我做什么。”原纵冷笑。
魔教教主看着原纵,眉头一凛,腹语声如同蛇魅,“平湖山庄,原风晔到底是你什么人?”
原纵没理他,忽然魔教教主用手指点在他后脑勺上,仅有知觉的脑袋像被辣椒水煮熟,痛得几乎要爆炸。他仍死死地咬紧牙关。魔教教主又加了几分力道,“骨头太硬了不好。何必受这种罪。他是你爹?”
原纵恶意地看着他,“老子才是你爹!”说完他就痛得出不了气,魔教教主拿藏刀抵着他的耳根,“这里留个洞,再塞根骨头进去,还蛮好看的。”
魔教教主见他不为所动,那恶狠狠的瞪视让他从记忆中打捞出什么,愕然,“难道……你是原秀峰的儿子?”
死人皮相的脸忽然闪过恍惚,分外不真实,“那你娘难道是……怪不得……”
原纵惊讶地看见魔教教主后退了两步,按着头,脸上的神色看了叫人心惊,像是看到了什么不该存在的东西。
屋内一时寂静,风慢慢冷了下来。
原纵被裹在一块白绢内,层层地像个花卷,他躺在一张担架上,任由魔教的两个弟子抬着,来到了一间大殿中。原纵仰着头,看见殿中是释迦摩尼的镀金高身,面容详和。
接着有人拨动机关,镀金大佛的脸慢慢移开,脖子上方空出一个大洞,那两个弟子把原纵抱下来,用带子系紧背在身上,手脚灵活地顺着大佛的莲花座爬上去,从赤脚爬到拈花的一只手,抱着胳膊攀上刻着莲花的肩头,然后站在脸前的洞口,把原纵推了下去。
原纵全身动弹不得,裹着的布是光滑的,掉进那洞中就溜溜地滑入了管道,管道粗大可容好几个人,七拐八转,应该早已经从那佛的身上转移到了地下,原纵在漆黑湿滑的管道中梭滑,头顶上不时有水珠滴下,洞中潮湿的霉味让他控制不住干呕。
不知滑了多久,久到他觉得自己已经从几千米高的雪山上滑到了平地面似的距离,说不定更深,忽然身体一沉,碰地一声阻到地上。终于落底了,可是一片漆黑中,他什么也看不见,全身像软棉花,一根手指也动不了。他不知道魔教教主把他放到这里是什么意思,但是空气中那股血腥的霉味让他分外不舒服。
与此同时,魔教教主缓缓闭合了释迦摩尼佛像的脸,洞口消失后,那里还是慈眉善目的佛祖,他走出殿堂。“如果那人真是圣女的儿子,肯定会……”
原纵在黑暗中又昏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才醒过来。他眼前仍是漆黑,浓稠得不能穿透。他浑身不但动弹不得,提了几次气,发现自己的功夫要么是被封了,要么是被废了,一丝真气也感觉不到。他闻到空气中浓烈的腐臭味,还有像是烧焦的味道,过了很久,他才意识到,说不定是自己身上的伤口化脓了,虽然魔教留了他一条小命,可那一掌当时就震碎了心肺,没有失去感觉前,他甚至可以感觉到肺腑被挤压出血的滋味。就算能延一时半会的命,也不可能让他的肺腑重新长出来吧。
他忽然看见几点光移过来,远远地像火炬,听见哗哗的拍击声,像是水潺潺流动。原纵想,远处应该有水,不过这里黑暗浓重,共有四点,包括水的倒影,那么光点实际上是两个。那光点大概离了水,在黑暗中渐渐放大,原纵感觉不到地面的震动,只是闻到顺风飘来的腥味。
他蓦地反应过来那两个点是什么了,两眼间的距离有几丈宽,自己在对方眼中是不是两个点呢?两个相隔几寸的点,看得到吗?看不到应该闻得到吧。
原纵忽然觉得,现在昏过去是最好的选择,可惜他已经来不及昏了。那两个点已经放大到了近前,他这才看得清楚,那的确是两只眼睛,居高临下,眼珠泛白,溜溜地转。眼中倒影的原纵,像只包裹在茧内的小毛虫。对面的东西摩挲过来,发出粗糙划过地面的声音。
原纵觉得有巨大的阴影遮住的自己的视线,湿答答的黏稠滴在脸上,腾腾腥臊的热气灌进他的鼻尖,他呼吸间铺天盖地都是那东西的气味,在被熏昏过去前一瞬间,他感到了脸上扫过的巨大柔软,热得他几乎麻倒。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原纵是被痛醒的。本来失去知觉的身体又恢复了感觉,他感到全身火辣辣的,每一寸的伤口的痛都忠实地反映在脑海中。像是油煎火烤,从火海冲到冰山,千万根钢针扎住。特别是那个被打了大洞的地方,就像是万只蚂蚁在噬咬。他头上满是汗珠,眼泪无意识地流,他四下望去仍然是一片黑,脖颈转动间,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头竟然能动了。不过全身还是僵死的。
正待这时,那絮絮梭梭的摩擦声又响了起来,他感觉到身边辐射的巨大热度,一个粗糙柔软的东西在自己身上摩擦,上面凹凸的颗粒分泌着黏稠,温热的液体沾湿了他全身的伤口,牵动了无数兴奋的疼痛神经。原纵愣了一秒,果断地一头撞在石壁上让自己昏过去。
从那以后,原纵经常被痛醒,梦里那些拿刀割他的场景,醒过来就是身上的伤真实地回放,提醒着他伤口牵涉得有多么深,醒过来的时候面对的黑暗似乎永远不能褪去,很多时候洞中都回荡着絮絮梭梭的声音,有时原纵睡着,有时醒着,那东西不断地把原纵翻来覆去地包裹,来回地用粗糙柔软的东西扫遍他的伤口,分泌出温热黏稠的液体。原纵的身体渐渐完全恢复了知觉,四周末梢也能动弹了,身上的伤口也在一天天愈合。他感觉得到身体的变化,终于有一天他挣扎着走了几步,虽然累得满头大汗,可好歹身上最大的伤口已经结痂了,表里新生的肉以惊人的速度在修复他受损的身体。
那东西大部分时间仍然在洞中,反反复复裹着原纵的身体,那些黏稠液体开始让原纵很恶心,后来觉得经过之后身体说不出来地舒服,像是晒满了阳光似的暖暖的。他有时候伸手环着那看不见的东西,黑暗中唯有一双眼睛灼灼如火。他用手一路摸上去,勾勒出一条大头鱼似的巨大的轮廓。那东西就懒懒地靠在旁边任他抚摸。他摸到几排硬粗的胡须,眼旁光滑如绸缎的皮肤,上面巨大坚硬的角,身上大片的硬鳞,还有四个指头的爪子。最后原纵在脑海中拼出了这东西的模样:鱼头有角,蛇身有鳞,四只鸟爪,大约一人高,五丈长。
等到原纵的五脏六腑都长得差不多了,那东西就天天叼鱼虾牡蛎给原纵吃,原纵生吃那些东西也很头大,不过为了活命什么都顾不得了。最为奇特的是,那东西叼来的鱼虾都是银白透明的,内脏纤毫可见,像水晶一样。原纵每次吃了之后,都觉得腹内像是积了什么东西。他身体恢复知觉后,武功并没有回来,丹田中的真气流失得干干净净,这才想说不定魔教给他吃了什么化功丹一类的。那些功夫是他从小勤练,积蓄十几年而来,自然是心痛不已。
一日那东西又从水里觅食而来,叼了一颗银白如鸽蛋的东西给原纵吃,原纵咬着硬得像石头,“鱼兄,我这脾脏可消受不了这玩意。”原纵这几日受那怪鱼的照顾,心里老是过意不去,便称呼它鱼兄。
怪鱼老大不高兴,伸出舌头卷着白珠子,直接哫到原纵脸上,它舌头比原纵的身子都大,原纵被浇得全身湿答答的,猛然被柔软堵住唇,嘴里一点冰凉,不由自主把那珠子咽了下去,只觉得腹中坠了一团清凉,沉到腹中,像是炭火般慢慢燃烧起来。原纵有些尴尬,虽然是动物,这种不分青红皂白地吃豆腐……算了,反正治伤的时候,那豆腐已经不知道被吃过多少遍,他何必跟一只畜生计较。
渐渐地,原纵全身像在沸水里煮着,温度越来越高,他热得四肢贴在地面上,不一会儿清凉的地面也变得滚烫。原纵心中躁渴难当,忽然那东西卷起原纵,甩到头上,原纵只来得及抓住它头顶的角,那东西转身排尾,竟是一步步进入水中,浮游在水面上,身体沉下去,只露出角在水面。
原纵□浸在水里,十分清凉惬意。怪鱼顺着水流走了很远,忽然钻进一个有亮光的洞中,原纵看见漫天星斗悬在空中,银亮地闪烁光芒。仔细看那不是星星,而是洞顶上发光的植物,一簇簇银色挨挨挤挤,原纵一时看呆了,竟忘记了惊叹。那怪鱼伸出前爪,开始攀上洞壁,原纵借着银光,终于看清了这些天救他的鱼兄的庐山真面目。
他骑在一颗硕大的鱼头上,胡须密密麻麻长满了下巴,头上的角是暗金色的,身体酷似蟒蛇,覆盖厚厚的鳞片,原纵宁愿认为它是一条长了鱼头的龙或者长了龙尾的鱼。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部分已经写好,周三有个加更,大家表走远哦,小原要练绝世神功了~(笑~)
话说今天一激动就写了8000+;我是肿么了……爆字数伤不起……
47
47、第四十六话(加更) 。。。
怪鱼爬进了洞壁上的一处暗槽,窄窄的一条通道,出来后,是一处灯火通明的空阔大厅。原纵怎么看怎么眼熟。
这里不是上次他误闯的拉姆拉湖中神山内部大殿吗?墙壁上依然是三幅画,一个七眼观音,一个无头喇嘛,一座众生苦相浮雕塔,神佛皆冷眼漠观人间。地上的巨大正万字在中间凸起,周围松明火把长亮不熄。整个大殿空无一人。
“鱼兄,你带我来这里干嘛?”原纵已经被体内那珠子热得快要烧起来,离开了水更感觉不适,感觉随时会爆炸。怪鱼侧过头让原纵轻巧滑下,尾巴卷起他按在大殿中的正万字上,拧过他的头直视正中的浮雕塔相。
上次原纵看这座塔,只觉得头晕,体内气息紊乱。但是这次他全身莫名燥热,也没觉得有其他不适,兴许是他武功全失,不受影响。
但那浮雕塔上的图案原纵很不喜欢,每一层都是受苦的众生图,有尸骨暴露于野的妇孺,有万箭穿心的士兵,有痛苦交合的男女,有分娩失败的难产妇女,老弱病残,刍狗般的饥民。最上层是个神色淡漠的佛祖,一圈佛光照不到世人,无关悲喜。
原纵只觉得这幅图背后有幽深邪恶的意象,说不出地恐怖和神秘,可他刚转过视线,那怪鱼就“啪”地一尾甩在他脸上,逼他继续看。原纵硬着头皮看,渐渐地眼前出现了幻觉,他看见那佛塔上的受难百姓全都改头换面,焕然一新,饿殍千里变成了良田万亩,面黄肌瘦的老幼变得红光满面,才子佳人在清风明月下相约,妇人抱着健康的婴儿,走卒贩夫川流不息。从地狱变到天堂,繁荣盛世不亚于当今太平年间。
而那顶层的佛居然消失了,最高处是个翩跹身影,时隐时现。在佛塔最顶端悠然而望。原纵看着那步伐身形,端得是这辈子未曾见过的精妙大气。他不由自主地跟着动,那身形像是知道原纵在跟着他练习,原纵停下来思考时他也停下,原纵哪里不清楚他就会反复。原纵身上的燥热一点点散去,等他醒悟过来,就像喝了绿豆汤,全身清凉,身体内更是像被疏通理过,丹田处几天沉下来的东西慢慢聚成了微弱的真气。
他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回过神,墙上的浮雕仍旧如前,可是原纵无端觉得那些受苦的人少了些。他大汗淋漓地走回怪鱼身边,“鱼兄,那浮雕上的画,本来不是这样吧。”怪鱼叼了一堆透明鱼虾给他。
原纵在那大殿中呆了几天,他武功还没完全恢复,出去也是贸然送死。那怪鱼每天都叼一颗白色鸽蛋似的珠子给他吃,他吃后燥热,就看着浮雕上的幻像,跟着塔顶的身影练功,他惊讶地发现不但自己的真气以从未有过的速度在聚集,原来流失的功夫变得更强大,而且每次他练完,身体清凉似缎,重新看浮雕塔上的受苦众生,发现他们在慢慢变少,从底层开始,一层层地消失。
终于有一天,他已练到最高一层,那高台上翩跹似鸿的身影收势,缥缈悠远的声音传来。“跟我来。”
黑暗中巨大的剑阵插在暗色的血印上,原纵身边围了一圈黑色的影子,他们拉扯他,揶揄他,嘲笑与狂怒声传来。
“又来了。”
“快留下吧。”
“你逃不掉的。”
剑阵中央,一个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