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弓蛇影-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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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仙表情严肃地审视了很久,道:“绿水疏林倒影回,琪花瑶草遇涸旱,急急回首,莫误前程,三山并立难出兵,河口遇险忌右转,春雪成时,百事定。贫僧只能说到这里,之后便看施主造化了,阿弥陀佛。”
陆染风嘴角一扬:“大师,你也并非传闻中只会招摇撞骗之人。”
这话说完,他站起身来,潇洒抱拳,竟就转身向外走去。
楚流芳同样抱了抱拳:“大师,我们此行志在必得,不过在下还是愿你有幸看不到兰寻剑输得太惨的模样。后会有期了。”
二人身影消失在门外后,盛仙蹙起眉头,念道:“如此看来,娘子处境危险,可这两人来告诉我这些,又是何意?男人心,海底针呐……”
一面摇着头一面往回走去,五缺抱着纸笔慌忙跟上,胖脸对着盛仙咧嘴一笑:“少爷,刚才那两位少爷长的真是好看!”
盛仙漫不经心道:“绑来给你做大小老婆?”
五缺眼神疑惑,显然没听懂盛仙的话。
盛仙停住脚步,想说什么,又刹住了,道:“罢,我看你卖身给人家人家都不一定要。”说罢脚不沾地地继续往前了。
五缺挠挠头,赶紧小跑跟上。
诸君想必在猜,盛大师他这日晚上,必定是百感交集,难以入眠,这也难怪,虽楚陆二人说的话不能尽信,然,一日间听了这许多看似合理而又离奇的故事,任谁都要辗转反侧。
差矣,差矣。
这日半夜里,管家阿伯起夜,向后院茅房摸去的时候正撞上这位盛大爷,鬼鬼祟祟背着个包裹,正轻轻合上自己房门。
阿伯睡眼惺忪:“小盛,你这是嘛去?”
盛仙被吓了一跳,回身一看,尴尬一笑道:“管叔,晚上好啊,来上厕所啊?”
阿伯一听,清醒了,怒道:“别老叫我管叔!管家就应该姓管吗!我有名字!”
盛仙诚恳地点点头:“是,是,我先走了,不打扰您上厕所。”
阿伯冷哼一声,看着盛仙走到墙边,麻利地翻了过去,不见了,才负着手昂头走向茅房。
过了一会阿伯从茅房出来,走回盛仙房门口,踌躇了一会,一拍脑袋:不对啊!这么晚了他出去干嘛?还背着包裹?还翻墙?这明显是……离家出走嘛!
管家阿伯当即跑去前院放开喉咙嚷道:“不好了,盛先生离家出走了!”
阿伯虽然上了年纪,仍然是中气十足,如此这般喊了几嗓子,就见乒乒乓乓吱吱嘎嘎,各个前院仆从的屋门先后开了。
阿牛揉着眼睛问:“管叔,你说什么?起火了?”
阿伯再怒:“我有名字!我不姓管!”
“好好,”阿牛敷衍道,“你刚才说什么?”
阿伯又重复了一遍。
阿牛歪头想了想,哦了一声,砰地又关上了门。其他几人见此,也跟着关上了门。
阿伯气得胡子都歪了:“几个吃白饭的,关键时刻一个顶用的都没得!”
住在最边上的五缺还敞着门,愣愣地看着管家阿伯,这会似是终于明白了阿伯的意思,开口道:“管叔,少爷他不会离家出走的,他,他最喜欢兰少爷了。”
阿伯狠狠瞪去一眼:“说多少次了我不姓管!你如何连点记性都长不起的?每天吃下去的东西都长哪里去了?有那功夫不如把自己脑袋里的水倒一倒!”
骂了如此一通,阿伯顿觉神清气爽,转身回屋了。五缺一个人站在原地,虽然听不懂是什么意思,也知道是在数落他,哭丧着脸站了半晌方才扁着嘴默默关上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
☆、不是只有剑才能取人性命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话说兰寻剑被召回这许多天,究竟如何迟迟不归?按理,完全可以猜测他本职便在长安,在乌有县的捕头身份乃是一时之计,此番回城,未必不是官复原职,不辱使命,凯旋一杯酒,万里扬鞭归,良宴欢乐新曲入弦……然也,盛仙听了楚陆一番话便半夜翻墙,想来之前也是预计到了这一点。
不知是在长安的第几日。看官们目光移到兰寻剑这里时,他正直直跪在一道珠帘前。
这间屋子里光线煞是昏暗,只在珠帘内外摆了几支烫金红烛,然,似乎正因如此,隐隐落落的黑暗令人感觉此处空间十分宽敞。
他在地上跪了很久,一动不动,若非睫毛尚在偶尔颤动,看上去便如雕像一般。
过了不知多久,珠帘内一道沙哑声音响起:“自来无人知晓孤行迹,如何此次便出了岔?据此尔等已难辞其咎,何况那边动静,迄今未有进展。”
“末将知罪,请主人责罚。”兰寻剑神色未变,平静答道。
帘内的人顿了顿,道:“孤自是晓得,今次未必汝之疏漏。然,若要汝死,此刻早已死了千万回。此中含义,还望汝仔细思量。”
“末将明白。”兰寻剑道。
那人似是微微叹了口气,良久,又道:“如此,汝执意要留乌有,孤暂且不做阻拦。然,唯有一点,想来还须得提点汝一句……”
他又停了停,缓声道:“如今无论是哪一方,盯上尔等性命者,十之□□。”
兰寻剑神色一凛。
未及他回话,里面那人又道:“孤今日言尽于此。你且去罢。”
兰寻剑应了声是,又在原地跪了半晌,方才起身。
甫一起身,里面又传来声音唤道:“小九。”他立刻应道:“末将在。”
那人似乎思忖了片刻,道:“无他,你去罢。”
兰寻剑再次应了,俯首退出门去。
出了门,是一条长长的甬道,先前一段黑黢黢的,两边青砖墙似乎有斑驳痕迹,看来已是有年头的工程了。原来刚才所在乃是一处暗室。走了一段,渐渐明亮起来,只见两侧隔一定距离便设有小型灯台,其上竟俱是放的随珠,光莹润洁,且一见便知价值惊人,正所谓“昼视之如星,夜望之如月”,隔很远放一颗,也可使道内不致昏暗不明。
甬道一路有明显斜向上的坡度,看来,这暗室很可能是设在地下。
这条道走了约莫半柱香时间,甬道坡度平缓起来,兰寻剑一路神色在随珠光芒下掩映不定,不知在沉思什么。甬道到了头,是个手执长矛侍卫模样的人在门边把守,见他到了,便轻轻按了门边不知什么机关,只见那门整个的挪了开去。
虽说是门,也不过只到半身高度,勉强只能叫做出口。兰寻剑不得不弯腰探出去,出得外面来,只见旁边斜斜放置一只朱漆木柜,他轻运掌力,将那木柜推到出来的地方,挡住出口,而出口的门早在他出来那一刻便在身后关闭了。
环视四周,见多识广的诸君便可看出,这乃是一间宽大佛殿的后门,且很有可能是大雄宝殿。兰寻剑出来的地方其上,栩栩如生一幅直通殿顶的宏伟浮雕,便是描绘的南海观音与诸神。而刚刚他推回去的柜子,便是设在这殿内佛前常见的功德箱。
此时兰寻剑已绕过去走向另一侧的正门,随着他的步伐,整个佛殿的结构渐渐清晰,十八罗汉、佛祖及比丘像,佛前长明灯,铜碗清水,莲花蒲团。殿内十分安静,迈过高高门槛,到了外面院中,有位年轻小僧正洒扫庭除。兰寻剑经过,那僧人双手合十默念了句什么,他也依样回礼,随即出了院子。
这大雄宝殿前,自然只是偌大寺院中央的一部分,又走了好一会,才算出了寺院。此处究竟是皇家寺庙,手笔非同一般,一路禅门虚空金菩提,四海苍生如梦中,绵亘虹梁雕刻华榱,灵芝披崖仙花覆沼不在话下。
算来,这暗室设在如此一间寺中,理应是十分不稳妥的。然,这一路走来,却除了几位僧人,未见其他,可见这寺院已是被皇家定为私有,寻常人等难以进入。一则,这院中四散面相平和慈悲的僧人,必然个个身怀绝技;二则,在苔泉石壁竹风古树间,又必有来无影去无踪的影卫死士之类,以护全寺秩序。
不多时,兰寻剑已下至半山。正值三更时分,今夜月色并不晴明,循着山顶寺门通下来的石阶两侧设有灯台,内里却并无烛火灯光,想来是夜间出入此地之人大多不需要这东西。倒有萤火若隐若现从山间林里草丛流溢出来,整个情景显得诡异非常。
“你记住,这把剑要与你的性命同在。”
靴子在地上发出轻微一声,兰寻剑站住了,随即又摇了摇头……为什么无论过了多久,那些回忆还仍然那么清晰,清晰到毫发毕现,清晰到每每深夜时候,都会不由自主地出现在眼前?
“师父,我为什么不能出去?”
“九儿,等你长大了,自然便能出去。”
他扬着稚嫩的脸,不解地盯着师父。
那男人微微闭起眼,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那雨连下了三天。他一直站在院里练剑,昼夜不歇,舞动的剑光如同张扬游走于无垠海洋的白蛇,教人看不清踪迹。
整本剑谱,连着师父手抄后又烧掉的当年遗失的那几篇,他练习了无数遍。最后一个动作,在空中翻转以剑触地,侧旋落下,剑从身后抛出,划过完整的弧线准确回到手中。
吱呀一声,身后的门开了。
“师父!”他惊叫出声,不过几天时间,师父竟已须发尽白!
看起来蓦然苍老的师父摇摇晃晃走过他身边,见他仍维持着那个姿势与目瞪口呆的表情,只轻轻抬手扶正了他指向前方的剑。
“西风满天雪,何处报人恩……哈哈哈……”那苍老的人一步一晃走出了院子,仰天大笑。末了口中念道,“九儿,只有你长大了,你才能出去……杀出去。”
师父的身影消失在渐歇的雨中,他浑身湿透,头发沾在额上脸上,狼狈不堪地站直了身体。
他说,杀出去。
原来是这个意思么?
兰寻剑再次摇了摇头,努力摇掉那些幻象,忽然脚下发力,几个纵跃消失在山林之中。这座山本就坐落于城外,加之兰寻剑身影迅捷,不多时便远离了长安。他一路未作休息,走得是荒无人烟的道,如此行了约莫一天路程,又翻过一座山,夜色再度降临。
兰寻剑慢慢地走在林间一条似是人为开垦出的道路之上,不知想着些什么。忽然,仿佛听到了什么声音,眸光如电向某个方位射去。
呼啸风声在耳边响起,一道毒蛇般的黑色长鞭随之而至!兰寻剑身形急急拔起丈许高,躲过那鞭子凌厉攻势,黑鞭即便又灵蛇一般蜿蜒退去,无影无踪。
一击不得手,那人倒几个翻身,从林间跃出现了形。
兰寻剑落地,刀已出鞘,戒备地盯着这人。
只见来者一袭黑衣,正一脸戏谑地看着他,手中鞭子合起,闲闲把玩着,光凭刚才那一声鞭的啸响、和此人跃出的身法,并这一脸无谓的现身,便可知非等闲之辈。
“这位兄台,着实对不住,”黑衣人笑笑,“虽然不知你姓甚名谁,但不才这趟是奉命来取你项上人头,多有得罪!”
话音未落,他手中黑鞭疾如闪电甩出,兰寻剑心底一惊:竟看不清他动作!
电光火石间,已不及多想,他猛地向后退去,同时挥剑向那鞭子斩去。谁知甫一出手,那人不知动了什么机关,鞭上就长出层层钢铁倒刺来,不单一下便缠住了他的剑身,鞭梢还如活了一般,尚有余力向他面门而来!
兰寻剑此时已退至林边,见此脚下一点,翻身上树躲过鞭梢,同时手腕一抖,就要引那鞭子绕进层层错错的枝桠中来。然,那鞭子未及他下一步动作便已闪电般利落退回。
兰寻剑侧身站在树上,在树叶间缝隙看到那人依然把玩着合起的鞭子,如同从未出手一般,心下讶然,道:“索命鞭李行欢?”
那人仰起头来眼角弯弯,道:“幸会幸会,兄台你知晓不才名号,实在令不才惊讶得很。”此人嘴上客套着,面上却是半分惊讶神色都没有,也不知手上如何动作,那黑鞭又鬼影般呼啸着闪来,其速度着实难以形容。
兰寻剑心道不好。他自小在深谷中长大,甚少接触外人,后来又多是为宫里做事,江湖中事并不熟知,然,这人他却是知道的。索命鞭李行欢,在武林权威的白氏一族兵器排名中位列第三,在高手济济的武林中,由此可窥知此人实力之强大。
心思电转之间,兰寻剑已掠过层层树冠,进入山林深处,鬼魅般的黑鞭如影随形,狠厉非常,招招都是为夺命而来!
黑鞭又一次逼近,兰寻剑蹙起眉,突然手中发力,利剑猛然向下劈去,这一下居然生生劈落半棵参天古树上半部分,他借力一踏倒塌中的树体,身形当即又向前飞掠了几丈。
这一下显然是出乎李行欢意料之外,他眯起眼睛,长鞭不知何时又收回了手中,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已深深砸在地上的古树,在飘飞的树叶与烟尘中继续纵身追去。
兰寻剑蹙起的眉却未曾放松过,左手轻轻按住胸口——前次在那伙人那里吃亏不少,虽说中的毒马上解了,内伤却一直未好干净,况且那毒极有可能是来自南疆一带,阴狠毒辣,总觉有些未逼出体内,时时阻碍体内气息,却又无法可施。
若是平时,不论对战,要单是从这人手下逃脱,倒也非难事。然,赶了一天的路,又有棘手内伤在身,此刻脑中飞速运转着,只觉是大事不好。
兰寻剑面色一僵,黑鞭已迫近身前,他猛地压低身形,滚落在树下草丛中。他以剑尖触地,翻身就想起来,却蓦地感觉到后背一凉——
回头一看,节节倒刺的长鞭已扫过身后,不单彻底划开了衣服,似乎还在脊背上留下一大师而深的伤口,只能看到肩上的鲜血已向下滑落,看不清那伤口还蔓延至何处。此时,他方才觉得迟来的疼痛席卷了全身。
李行欢慢悠悠收回鞭子,见兰寻剑仍持剑紧盯着他,嘴角轻轻上挑,只略带轻视地瞟了他背上伤口一眼,便一个纵身不见了。
难道此人不是来取我性命?兰寻剑疑惑地看着他消失的方向。
这伤口亦非什么致命伤,况且他追了这许久,为何却又此时罢手?还未及细想,眼前一黑,兰寻剑登时心内一闪……索命鞭,索命鞭,怎会是简单一条鞭子而已?
原来,那鞭上淬的毒,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