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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识汝不识丁-第8部分

小说: 识汝不识丁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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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墨道:“为何告我?”
  “陶大人!我且问你,你是否要娶佟英红?”
  “当然不是。”陶墨回答得飞快。
  那人气结,“大人,男子汉大丈夫,当顶天立地,一人做事一人当,大人难道想做乌龟孙子不曾?!”
  “放肆。”金师爷实在听不下去了,忍不住出口训斥。他不知道陶墨为何忍他,但放这样一个男子在公堂之上大放阙词,实在有失体统。他转头对陶墨道:“大人,此人信口雌黄,太过猖狂,还请大人整肃公堂纪律。”
  陶墨疑惑道:“怎么整肃?”
  金师爷气极反笑,“惊堂木!”
  陶墨反应过来,那块放在案上的惊堂木并不是只有摸的价值,还可举起来拍下去。他看向男子,男子桀骜地反瞪着他。
  陶墨想了想,终于用惊堂木轻轻地敲了下桌面,道:“我适才所言,句句属实。”
  “……”金师爷现在不气那男子了,他只想把坐在堂上的这个丢出去。
  男子似乎也被陶墨出人意表的表现给镇住了,半天才道:“无风不起浪!大人如何解释那些街头巷尾的谣言?”
  陶墨道:“不是我传出去的。”
  男子恨声道:“大人,你敢否认自己不曾对英红有意?”
  “的确不曾有意。”陶墨老老实实答道。
  男子气得脸红脖子粗。他在来擂鼓之前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他的好友也已经准备好,只要他稍有差池,立刻请林正庸的弟子当讼师为他申辩。最好是陶墨将他严刑逼供一番,让他身上负伤,无论重轻,他都甘愿领之。但无论哪种打算,都非眼前这般,好像任由他如何出拳,都击在一团棉花上,毫无着力之感。
  难道这个县令打算赖皮到底?
  早听闻有的讼师最擅长扯皮,没想到这个县令也是个中高手。想到这里,他干脆把心一横,猛然站起道:“陶墨!举头三尺有神明,你摸摸良心,英红含冤而死,你当真能够睡得安枕?”
  陶墨听话地摸着心的位置,道:“若英红真是含冤而死,我身为地方父母官,一定为她主持公道!”
  男子瞪着他,突然拂袖而去。
  在他想象中,陶墨再隐忍,也一定会被自己的藐视公堂而激怒。但诡异的是,他一路走出县衙,都无任何呵斥和阻拦,陶墨与那衙役都好像失声了,连先前怒叱的师爷也保持了沉默。
  看着县衙外一脸诧异的好友,男子也迷茫了。





14、名师高徒(五) 。。。 
 
 
  其实金师爷此刻的内心也很震惊。
  他总算明白陶墨为何会格外容忍对方。从刚才那男子站起,他才看出他的真正目的竟是为了激怒陶墨。想来他是拿自己当诱饵,做了个陷阱想等陶墨跳下去。要知道,在这讼师云集的谈阳县,只要县令少有行差踏错,随之而来的绝对是不死不休的口诛笔伐。那些县令之所以被调走、罢黜、甚至折寿,都是吃不消这一套。不想陶墨一开始就有了防备,用一招四两拨千斤给拨了回去,让男子一腔算计成了空。
  想到这里,金师爷看陶墨的目光十分复杂。
  没想到他小小年纪,心机目光都已经到了这等地步,若假以时日,只怕纵横官场平步青云都指日可待。
  陶墨哪里知道金师爷在短短时间内已经想到了这么远,他目前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佟姑娘真是冤死的?若她真是冤死的,为何佟府半点风声都没有?天下父母心,佟父佟母又怎么会逼死自己的女儿?
  他下了公堂,脑海中还一直盘旋着这个问题,连郝果子唤他都不曾听见。
  “少爷!”郝果子在他撞柱之前终于拉住他,好气又好笑道,“少爷想什么这么入神?”
  陶墨回神道:“我在想那佟小姐。”
  郝果子先是一喜,“少爷喜欢上女人啦?”随即又是一悲,“可那个女人已经死了。”
  陶墨道:“我对她并无非分之想。”
  “就算有也想不到了。”郝果子道,“不过少爷喜欢女人总是件好事。我看这谈阳县这么大,未出阁的女子多得是,少爷多看看,指不定就有中意的。”
  “胡说!闺中女子哪里是想看就能看的。”呵斥的是老陶。他刚刚从金师爷那里听了堂上经过,担忧陶墨平白受冤心中难受,连忙赶来,“还不去准备早膳。”
  郝果子吐了吐舌头,撒腿跑开。
  老陶对陶墨道:“那人不知是何来历,少爷不必放在心上。”
  陶墨道:“那人既然敢上公堂,说的想必是真的。那佟姑娘或许真的是含冤而死。”
  老陶道:“父母与子女乃是天下之亲。若那佟姑娘真是冤死,他们定然会为她伸冤,怎由得一个陌生男子来咆哮公堂?”其实他对陶墨任由那男子扬长而去也有几分不满,只是事已至此,也不好再说。
  陶墨摇头道:“万一真如那男子所说,乃是他们联手迫死,那他们不为她伸冤就解释得通了。”
  老陶道:“可是崔典史与仵作一同验过尸首,确实无可疑。”
  陶墨想了想道:“不如我亲自去一趟佟府。”
  老陶心头一惊,“少爷去做什么?”
  “自然是去问案。”陶墨理所当然道,“我身为谈阳县官,理当亲自过问每个案件,不致一丝疏漏的可能。”
  老陶皱眉道:“不可。”
  陶墨疑惑道:“为何不可?”
  老陶道:“此案我们之前已经派崔典史查过,也断定佟姑娘是自缢,如今无根无据贸然翻案,怕会引起佟府不满。”
  “那也是无可奈何。”陶墨道,“总不能让佟姑娘含冤莫白。”
  “可那佟府与一锤先生毕竟是姻亲关系。”
  “那又如何?”
  老陶只好将话挑明,“一来,佟姑娘自缢是佟府与一锤夫人共同认定的。二来,佟姑娘生前尚未出阁,来击鼓的却是一名男子,若此事传言出去,对佟姑娘闺名有损。”
  陶墨猛然惊醒道:“糟糕,我忘记问那男子与佟姑娘是何关系了。”
  老陶道:“若想知道,这也不难。佟姑娘的案子早闹得满城风雨,可那男子却今日才来击鼓,可见不是本地人。或许是得到消息后从外地赶来的。只要少爷派人去城中客栈打听,多半能找到他。”
  “好,我这就去。”陶墨匆匆走了几步,又回头道,“我怎么派人?”
  老陶叹息道:“少爷若有何事想办,交给金师爷,让他去办就是。”
  “好。”陶墨一溜烟跑去了。
  老陶想了想,终究不太放心,跟在陶墨身后一同朝金师爷所在的书房走去。
  金师爷正帮陶墨代为处理县衙事务。说是代为处理,其实就是做整理,然后一一汇报于陶墨。
  “金师爷。”陶墨一阵风似的冲进来。
  “东家。”金师爷对他的出现早有所料,搁下笔,悠悠然地站起来。
  “我想派你帮我去查查那男子的身份。”
  “派我?”金师爷一愣,暗道:这种事不是应该派衙役去做么?怎的要我去?
  老陶跟在陶墨身后进门,道:“少爷是希望金师爷代为传达。”
  “原来如此。好,我这就去。”金师爷说是去,心里仍有几分不舒服。原本这种跑腿的事情就不该他去办。也不知道这个东家究竟在想什么?难道是因为今天堂上自己对他怒目,所以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陶墨道:“对了,金师爷,你说那佟姑娘究竟是被逼死的还是自杀死的?”
  金师爷的脚刚迈过门槛,听他问自己,只好又迈回来道:“这我也不知。”
  陶墨道:“可你不是刑名师爷吗?”
  金师爷皮笑肉不笑道:“我是刑名师爷,可我不是刑名老天爷。”若想知道就能知道对方是被杀还是自杀,那他就不用在这里当师爷,直接去当大理寺卿或刑部尚书了。
  陶墨叹气道:“那谁知道呢?”
  金师爷道:“有一个人一定知道。”
  陶墨眼睛一亮,“谁?”
  “佟姑娘。”金师爷想,既然你消遣我,我自然也要反消遣你。
  陶墨击掌恍然,“言之有理。”不等金师爷反应过来,他一转身又跑了。
  金师爷茫然地看着老陶,“我说了什么道理?”
  老陶微笑道:“师爷胸藏沟壑,又怎会是我这等人所能猜想?”
  金师爷看他离去的背影,自言自语道:“我究竟藏了什么沟壑?”
  
  陶墨出了县衙,一边问路一边往顾射的府邸跑。
  午时未至,他一身官袍走在路上霎时显眼,沿路引来路人频频注目。
  不等他进顾府,街头巷尾已经传遍新来的县太爷要去找顾射的消息。
  顾射也是。
  他正在顾小甲的伺候下喝粥,就听下人来回报,说陶墨正满大街地找他家。
  “终于来了。”顾射嘴角微扬。
  顾小甲狐疑道:“公子早知道他要来?”
  顾射道:“佟家之事说棘手,也不棘手,说不棘手,也有几分棘手。他初来乍到,自然毫无头绪。”
  顾小甲恍然道:“那县官是来请教公子的?”
  顾射但笑不语。
  “嘿,那我去和门房打声招呼,可不能让他这么轻易地进门。”顾小甲看了看顾射的脸色,见他没有阻止,才兴冲冲地跑去大门处。
  哪知他错估了陶墨的脚程,他刚到大门处,陶墨也到了,还一脸笑容地冲过来,“我认得你!你带我去见顾射吧。”
  顾小甲撇嘴道:“你认得我,我可不认得你。我家公子又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
  陶墨愣了愣道:“我们见过,在卢府门口。”
  “卢府?哪个卢府?”顾小甲故作不解,“像你这样攀亲带故的人我每天都要遇到十几个,谁知道是真是假。”
  陶墨以为他真的不记得,便道:“那你带我去见顾射吧。”
  “拜帖呢?”顾小甲摊手。到底是县官,他也不想闹得太过分。
  陶墨尴尬道:“来得匆忙,忘记准备了。”
  顾小甲心中窃喜,故意瞪大眼睛道:“忘记准备?可是我顾府的规矩是必须投拜帖,才能见我家公子的。”他见陶墨面露难色,坏笑道,“要不要我帮你准备文房四宝?”
  “不用不用。”陶墨身体往后一跳,“我下次再来吧。”说着,他不等顾小甲反应,直接跑了。
  他一跑,顾小甲傻眼了。里头那一位可还在府里头等呢。虽然刚才顾射什么都没说,但瞎子都看得出他还是期待陶墨的到来的。
  等陶墨身影消失在巷子的转弯处,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急忙追上去。“喂,你等等!”





15、名师高徒(六) 。。。 
 
 
  顾小甲追出两条街,才追到陶墨,“你,你怎么走这么快?”
  陶墨茫然道:“不会,我也是两条腿。”
  顾小甲差点有一口气提不上来。
  陶墨见他不语,转身又要走,顾小甲急忙跳到他面前拦住他,“你要去哪里?”
  “回县衙。”
  顾小甲大惊,“怎的这么快就会县衙了?”
  陶墨羞涩道:“我想请金师爷写拜帖。”
  “这个,其实拜帖也不是很重要的。”顾小甲支支吾吾半会儿,一把抓住他的手往回扯,“你随我去,我替你通报。”
  “不好不好。”陶墨慌忙甩开他的手,“礼不可废。万一惹恼顾射就不好了。”
  顾小甲暗道:你拖拖拉拉不去,才会惹恼公子。“你放心,有我在,公子断不会说什么的。”
  “这也不妥。”陶墨坚持道,“若是让其他人知晓,对顾公子不满就不好了。”
  谁会因为这等小事对公子不满?顾小甲几乎无语。
  陶墨道:“不如这样,我先回县衙,等金师爷得空为我写好拜帖,我再登门拜访。”
  顾小甲疑惑道:“为何要等金师爷得空?”
  陶墨红着脸道:“金师爷正在处理公务,写拜帖这样的私事本不该劳烦于他,理当等他得空再说。”
  这可不知要到猴年马月。顾小甲瞪眼道:“你准备这样让我家公子等你?”
  陶墨茫然道:“我还未投拜帖,你家公子怎么会等我?”
  顾小甲一窒,咬牙道:“罢罢罢,这拜帖由我替你写吧。”
  “如此,不好吧。”陶墨还在迟疑。
  顾小甲气得头发都快立起来,“这样还有什么不好?”
  陶墨道:“万一你家公子认出你的字迹,或许会疑心我不够诚意。”
  “你想得太多了。”顾小甲猛一跺脚,“你放心,我断不会让公子看出我的字迹就是!”
  他既然夸下海口,只好努力兑现。
  望着陶墨喜滋滋地在旁研磨,顾小甲心中全然是自作自受的郁闷。
  “你怎么用左手写?”陶墨问。
  顾小甲没好气道:“公子何等眼光,若我用右手写,不论写得如何,都会被公子一眼看穿的。”
  陶墨惊讶道:“原来你竟然左右两只手都会写字。”
  “不,我只会右手。”顾小甲说着,一笔已经落下去了。
  陶墨:“……”
  足足一盏茶,拜帖才算写好。
  “这,”陶墨面露难色,“不知顾射看不看得懂。”
  顾小甲看着拜帖也是底气不足,“大约,懂的吧?”
  两人面面相觑。
  顾小甲道:“要不,还是不要拜帖了。”
  “还是要的好。”陶墨将帖子抢过来,“反正我目不识丁,写出这样的字也是情有可原。”
  ……
  目不识丁?
  情有可原?
  顾小甲恨恨地咬笔杆。
  
  拜帖呈上。
  放在顾射面前的已经不是粥而是茶了。
  顾小甲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顾射的脸色。
  “请进来。”顾射将拜帖放在一边,淡淡道。
  “是。”顾小甲松了口气,立马转头将等在门外的陶墨叫进来。
  陶墨忐忑地进来,第一眼就看顾射的表情,第二眼看放在茶杯旁的拜帖。
  “你写的?”顾射问。
  陶墨想点头,又觉羞愧,涨红脸,进退两难。
  顾射道:“用我家的笔墨纸砚?”
  陶墨结巴道:“出,出门仓促,未及准备。幸好,幸好这位小哥帮忙。”
  顾小甲看在同坐一条船的份上,为他开解道:“陶大人怕坏了规矩,所以一定要亲手写一张拜帖给公子。”
  “亲手?”顾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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