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文-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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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反问:“难道不是?”
何青道:“那就是吧。”
皇帝偏头看他:“你在生气?”
何青道:“没有。”
皇帝叹了口气:“我知道,这旒彮与柳誉龙我不会不帮,但他要个特赦,这是不可能的。”
何青道:“我知道,您是皇帝,有很多的不得已,这回您也可以不救,也不过就是死了个人罢了。”
“阿青,你怎么这么说。”
“难道我该怎么说吗?你不想救,不用让他等在门口。”
“阿青!”
“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何青说着便往门口走,“顺便告诉柳誉龙让他回去陪着旒彮,能陪多久是多久,反正好日子不长了!”
皇帝上去一把抓住他:“你这是怎么了!我又没说不帮!”
“那你也不用这样!”
何青愣了愣,这才意识到他讲话的对象是皇帝:“对不起,我失礼了……”
皇帝无奈地放开抓着何青的手:“你的心情我知道,”他将手里拿着的玉坠子交到何青手里,“你将这个拿给他,任何要求,我可以满足他一个。”
何青看着手里的玉坠子没有说话,皇帝猜测道:“现在好了?”
何青将玉坠子收进衣袖:“那我先走了,你早些休息吧。”
“嗯,要不……你今晚就住桃园吧。”
何青回过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番外 第九章
——旒儿,旒儿,你知道我多爱你吗?我说过,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
柳誉龙奔跑在京城深夜错落有序的巷间,他迫不及待地想快些到那个人身边。快点快点再快点,他急切的心一同他将要满溢出胸口的情感,在这个漆黑的深夜,在这个没有人声的苍凉的地方,给人以全身都将要燃烧起来的感触。
柳誉龙从不曾向谁低头过,他的傲气是写在举手投足里的,幼辈对他的恭敬,长辈对他的器重,甚至在表达恭谨的行礼中他都得到特许可以只跪单膝。所以这块玉坠,这块他低头求来的玉坠着实来之不易。也唯有这块玉坠能保护他唯一想保护的人。柳誉龙将它紧紧握于手心,连同他的体温一起,随着自身的脉搏跳动,成为他一部分的身体。
风过处,像北域雪岭上,孤独的苍狼哀号的吼叫。
待柳誉龙回到小屋的时候,一片狼藉。
旒彮平日晒药的箩筐散落在地,被利器劈断的木架,门面上残留的刀痕和血迹,所有的一切在□裸地展现在柳誉龙面前,提醒他一个不争的事实!
柳誉龙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在一瞬间停止了跳动,下一刻便忘记了与生俱来的呼吸,他疯狂地喊着旒彮的名字冲进卧室。果不其然,卧室里也是一样的场景,衣柜敞开着,里面的衣物有些凌乱地落了出来,可能旒彮曾发现过外面的动静躲进去过,但后来又被抓了出来。柳誉龙一下子想起来门面上的血迹,是旒彮的?他受伤了!
柳誉龙立即来到院里,细心地寻找以后,终于找到了旒彮留下的血迹,他随即沿着一路的血迹寻去。
一路上,血迹有多有少,看来旒彮受伤的地方不止一个,柳誉龙内心焦急,他从路上的泥沙里清楚地分辨出,在十几二十个的脚印里,有一个是一深一浅的,应该是腿受伤了,而这个脚印两脚之间的距离很短,说明旒彮的移动速度很慢,这两个脚印又被其他后来的脚印覆盖着,想来他们已经追过去了!而柳誉龙又捏了点地上留下的血迹,血迹已经是半干的状态,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以旒彮的移动速度来看,现在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柳誉龙赶紧一路寻着,但偏偏是夜晚,地面上原本就是一片漆黑,要分辨出来极度困难,到最后血迹一路延续到了城郊的树林!
接下来都是密集的草丛,要如何在里面找人?有些草被人扯断分开,看来追赶他的人及其地残暴,是想要置人于死地吗?柳誉龙不由暗自捏拳,他如何,他要如何才能保护他!
柳誉龙站在树林外面一片迷惘,但他知道现在不是时候,之后上去追踪他的人似乎也没有找到他,而是分成好几队对树林进行了搜索,因为有很多草丛被毫无章法,大面积地分开,明显是开始海底捞针一样对这里进行大面积的搜索!
柳誉龙丝毫不敢懈怠,立即只身走入这片树林中。
树林里,那些被人走过的地方他是绝不去寻的,因为在树林外只有进去的脚印,没有出来的,也就说明他们在里面,还没找到人。也正因此,他必须争分夺秒地去找他,不能被人抢了先去。
柳誉龙一路走,他会轻功,虽然脚下草叶茂盛,但几乎听不到脚步声。树林里影影憧憧,柳誉龙一路寻找,也不能出声,一方面是可能被人发现,一方面要是旒彮就在附近这么黑的环境也会将他当作追杀他的人。
而当柳誉龙觉得几步远处山石旁的灌木有些不对劲,他正要上前打探个究竟时,从里面窜出个人影,一把明晃晃的刀刃便驾在他脖子上!
柳誉龙心中一凛,眼前的人却已丢了刀刃,一把抱住他大哭:“你怎么才来!我要死了怎么办!”
柳誉龙这才看清眼前这个只穿了件单衣,身上肮脏有浑身是血的人正是他在寻找的旒彮!柳誉龙此时此刻的心情只有用力地回抱过他,才能传达。但当柳誉龙用力抱住旒彮的时候,旒彮却吃力地喊疼。柳誉龙问怎么了,旒彮伸出自己的左臂,右手弹了弹,在空中晃阿晃阿晃,“断了。”
柳誉龙心疼万分:“还有哪里受伤了?”
旒彮指指自己大腿上一大块的血迹,现在已经用布料绑住了:“这里。”
就知道,柳誉龙蹲下来查看伤势,看它血迹斑斑的模样,又勉强支撑着站立,柳誉龙就料想到这个伤口是该有多深,碰都不敢碰一下,生怕这一碰旒彮就吃不消。
柳誉龙将旒彮打横抱起:“我们走。”
旒彮不乐意:“多难看!”
柳誉龙抹掉旒彮刚才情绪激动流下的眼泪:“你都哭了。”
旒彮一想,自己堂堂男子汉:“这……这……这我怕死嘛!”
柳誉龙抱着旒彮一边走一边与他低声聊天:“怕死?你也会怕死?”
“这……”旒彮抓紧柳誉龙的衣襟,声音轻得跟个蚊子一样,“我要死了就见不到你了……”
“什么?”
看柳誉龙这反应,还问“什么”,旒彮一声“哼!”不理睬,“好话不说第二遍!”
柳誉龙笑笑,默默带着他离开。旒彮也不再说话,深夜,寂静无人,在这样的环境里说话会发生什么,两人都非常清楚,追捕的人还在大肆搜索,他们不能掉以轻心。
离开了林子,追捕的人也没有再跟来,旒彮没有告诉柳誉龙那些个人是如何地残忍他还能逃生,他也没问柳誉龙一个晚上是跑哪里去了。
只是第二天,旒誉龙将玉坠交给了旒彮,市井里流传,城外一片树林子昨夜大火烧焦成一片。
他们两人没再回那个屋子,自然也不会回乞丐村,旒彮担心何青知道消息会为他提心吊胆便让柳誉龙到何青时常带人乞讨的地方留下标记暗号,将自己平安的消息带给他。至于两人一直生活在哪里,无人知晓。
乞丐村不远处破败的城隍庙,何青去看过,没有人。
可谓,谁都不知道那个地方。
山风没有到达,水流却从中流过。
没有巍峨的山谷,牧童的短笛能偶尔经过。
翠绿,碧竹,柳誉龙在其间搭起了小棚。
两人再无消息,即便得知了平安,何青在蟠龙殿聊起这两个人的时候总是一脸忧伤,再没了心情。
直到有一日,旒彮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失魂落魄,伤痕累累。
那不知是个黄昏还是清晨,所有的一切都是模糊的,只知道天空一片火红的像被浸透了血。
旒彮跪在村口,整个人垂垂而已。
何青已经忘了当他赶到的时候旒彮是何面容,只听他不断重复一句话:“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
何青拉起他:“他死了?谁死了?”旒彮还是软啪啪地倒在地上,不断重复着那句话。
何青没办法,一直陪在他身边,火红的天空在燃烧,烧透了云彩,烧尽了人心。
旒彮从此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说话,滴水未进。
他不断告诉身边的人是他害死了柳誉龙,他是个杀人犯,他该死的。
何青从没见过这样的旒彮,他一向不是这番模样,他该嚣张跋扈,他该霸气凌人,什么时候为了一个人这番模样……柳誉龙究竟改变了他多少。
又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旒彮终于肯开始吃东西,何青一刻不停地守在他身边,打理所有他的事情。有一天,旒彮告诉何青,他想去一个地方。
这对于每天将自己关在房内的旒彮来说无疑是一件好事,何青立即答应了。
旒彮随身带了两样东西,一样是个木盒,一样是把素伞。
在京城很北边的地方,那里有个山崖,山壁陡峭,望不见底,据说从没人下去过,站在崖上往下看,整个人的精神就像失重一般会情不自禁地往下跳。
白色的雾,黑色的底,近乎所有的鬼魅。
旒彮撑着那把素伞站在崖边,眼望远处,视线所及的远处,天和地交接的地方。不知何时起了风,将人的发丝凌乱,凌乱了发丝,凌乱了面容,凌乱了那段悲伤与喜悦一同参杂的日子。
何青站在旒彮身边,只陪着,听他说话:世界上每日有那么多人死了,又有那么多人出生,生生死死死死生生,我拜师入门的时候师父第一天就给我讲明了这个道理,我以为我看明白了,但从没那么心痛过。尤其是现在,连挽回的机会都没有,就眼睁睁看着他离开。
何青一直不明白柳誉龙的死亡,旒彮也从没提过,但如今,旒彮站在山崖上,风轻云淡,把一切都看透了般:誉龙死了,我们被人追杀,逃到了这里,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殉情了。很可笑吧,两个男人……
旒彮的声音很轻,不悲不喜,应该说他已经没有悲喜可言了。
“我们一起跳了下去,我没有后悔,在之前我说过,如果我死了就再也看不见他。但是那时候,我没有任何甚至一丝的犹豫。我们是彼此拥有的,要死也该一起死。但当我们跳崖之后,他抱着我,让我记得他,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用他的内力将我往上推,让我攀在一块凹凸的石壁上,自己就这样掉下去了……”
何青问:“是谁?谁追杀你们?柳世圭?”
旒彮站得很直,一同平日柳誉龙的模样,但毕竟旒彮纤瘦得很,只看出硬气罢了:“他也后悔了,毕竟失去了一个儿子,我爬上来的时候他带着人跪在崖上哭,终究看在誉龙对我的情份上放了我。”
何青愤然:“我去找皇上!”
旒彮阻止:“别!毕竟他是誉龙的父亲,誉龙泉下有知,不会希望这样的事发生的……”
何青隐忍了很久,道:“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旒彮一直撑着那把素伞,风在吹,伞未动:“继续当个游医吧,我本就不该停留的。”
何青道:“你可以继续留在这儿,我帮你进谏,凭你的医术你可以去太医院。”
是啊,这是旒彮最初的想法,他要进太医院让药王谷那帮人对他刮目相看,但这热潮早就退去了。
旒彮道:“不用了。”他转身,看着何青,直白道,“皇帝喜欢你,别再步我们后尘了。”说完,他便越过何青离开。
皇帝是喜欢何青的,何青也喜欢他,两情相悦为何不能在一起?
旒彮曾与柳誉龙讨论过这个问题,当时没有过个结果来,现在已经不能再明显了,既然能相拥就一定要相守。不论市井流言乃至后世的唾骂,那又如何?连着都不能承担,谈什么相爱。
旒彮走在路上,此一时,彼一时。
稍作停驻,便匆匆上路。
人在哪里?
——在雨里,在遥远的某段路上。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