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未可知作者:鎏沙(完结)-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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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碧城一直看着他,看着他由一个业火遍身的罗刹在一片醉人的红霞中现出神祇一般的光华,耀眼绝伦。
这个众人眼中的邪道妖人正在救人,救一个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人。如果他此时生气鼎盛功力充沛也便罢了,但廖碧城知道,此番疗伤,却远没有那么简单。
因为他正处在修身练功的紧要关头,是神功承前启后的最关键时刻,亦是最脆弱的关口!
其实自启程之日起,廖碧城就仔细观察萧红楼的言行举止,确见他虽为摘星楼的一方楼主,生活起居却与常人无异,唯一的特例之处就是,出发至今已六天,而萧红楼除去饮酒饮茶,竟是粒米未进!不事膳食,他萧红楼莫不是要成仙了!
廖碧城心下狐疑,却不便明言,直至昨夜萧红楼在他一激之下内力暴涨,汹涌的气劲如同燃烧的熊熊烈火,灼得人睁不开眼,直似葬身火海一般。联想萧红楼拒五谷、练阴阳的做法,他这才想起江湖上失传已久的“二十八星宿”的传奇。
五十多年前,晋殇王朝的江湖英雄逐鹿,群豪并起,其中,赤焰教的“二十八星宿”功力超群,看看有称霸武林,一统江湖之势。
赤焰教不仅在如今是传奇,即便在当世也是众人口中的神话,不只因赤焰教教首不是一人,而是“二十八星宿”中的“天地”两人,更因他们武林独步、鬼神莫测的翳月神功和赤焰神功。
此教虽名为“赤焰”,实则二十八星宿根据自己的武功修为,并分为冰、火两门。而冰火两门,又分别由“地煞星”别山和“天煞星”天下为首,二人各领门下十三人,同练神功,竟将“冰火两重天”合为一处,两功共进,同时达到神功的巅峰!“二十八星宿”一时炙手可热、霸势绝伦,江湖传说练成翳月神功便能称霸武林,更何况翳月神功和赤焰神功合二为一!
赤焰教势大,以排山倒海之势横扫武林,然天下事,自古便是分合无定,正当赤焰教即将登临武林绝顶之时,冰火两门却不知何由起了争执。小分歧终于引发了大暴动,最后竟至于冰火两门以地煞星和天煞星为首,相互厮杀起来!
纵横一时的赤焰教便如此分崩离析,不为外力所灭,却是自己将自己送上不归路。二十八星宿死的死、残的残,别山和天下生死不明,翳月神功和赤焰神功更成了武林的两卷历史,残破不堪地留在人们的记忆里。
然,关于两部神功的传闻却是从未停断,只因它们皆是玄妙绝伦的武功绝学。江湖传言练成翳月神功即可号令天下,虽言过其实,却也并非毫无道理,二十七年前华倾臣便是凭借翳月神功之力建立七楚教,一时涤荡江湖、鲜有敌手。且武人身在武林,对武术绝学,任谁都有崇拜向往之心。
廖碧城浸淫武林日久,自然知道关于两部神功的传言。
正如赤焰教门下的分划,翳月神功主阴,即为冰,冰封寒涌、雪掣凝霜,神功练至七成,便有化羽为雪、冻剑成冰的功力,若是将掌力发在人身上,只怕五脏六腑都要瞬间冰结!而赤焰神功主阳,即为火,火烧焰斥、热风燃疆,练成七成功力,竟可以将内力化为烈火,若是将内力灌注于掌上,被击之人瞬间即可被烈焰灼伤,体内更如岩浆滚沸,命丧当场。
然,过犹不及,至极即反,翳月神功和赤焰神功虽然霸道狠辣,却也有致命的缺点。天地合一,阴阳二分,世间万物皆有阴阳,唯有阴阳调和才能温和平缓,绵延悠长,这是世人皆知的道理。而赤焰教门下二神功,却打破了阴阳调和的基准,取之一极,力求延伸至无限,如此,就如冰火两门各不相容一样,必将步入歧途。
所以,神功修炼至七成就是一道至为紧要的关卡,当此之时,自身必将收到功力的冰火反噬。修炼翳月神功者,每月十五,也就是至阴之日,感天地之阴气而全身冰寒,症重者,甚至会肢体冻结如冰,遭受冰刃袭身之痛;修炼赤焰神功之人,却因自身阳气过盛而无处发泄,唯有在寒冬酷暑两极之季辟谷修炼,修满七七四十九天,方能缓解热毒侵体。
辟谷,即“绝五谷”,又称“却谷”、“断谷”、“绝谷”、“休粮”,乃是道家养气修身的一种途径,断绝五谷、不事饮食,以期达到清除体内秽气、返老还童长生不老的目的。而修炼赤焰神功之人辟谷,却是要排遣体内过盛的阳气,减少功力反噬,以求功力精进的手段。
廖碧城既知萧红楼绝膳食的做法,又见他内力狂躁之时的种种表现,自然明白,眼前这个被武林人士称为魔道妖人的人,修炼的竟是失传已久的赤焰神功!而现在的萧红楼,竟正处在冬日辟谷修炼之时!
他生未可知 第一卷 多情似无情 第三十回 独不见(二)
章节字数:2076 更新时间:09…04…01 14:25
廖碧城既知萧红楼绝膳食的做法,又见他内力狂躁之时的种种表现,自然明白,眼前这个被武林人士称为魔道妖人的人,修炼的竟是失传已久的赤焰神功!而现在的萧红楼,竟正处在冬日辟谷修炼之时!
廖碧城虽然知晓得并不详切,却也知辟谷修炼之凶险,辟谷讲求吸取万物之灵,然断绝膳食又哪里如此简单!在这四十九天之中,修炼之人不仅身体逐渐无力衰弱,若是强行动用五成功力,或是长时间动用真气,更有力崩气竭之危!此期若是安然度过,自然使神功有所精进,但只要稍有差池,就要受烈火焚身之痛,以至于走火入魔、功废人亡!
处在如此紧要的关头,他竟然不顾安危,出手救这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
为什么?
之前的厉色相向,无非是为试炼二人的至真深情,如此用心良苦,为什么……
廖碧城心中一阵思绪纷扰,连萧红楼何时收功也不知,再看时,无字已经奔到萧红楼身前,手中拿着一粒赤红色的药丸。
“红哥哥……”无字的声音有一丝细小的颤抖。
萧红楼将脸色已见红晕的小何交到小彤怀里,看着无字皱巴巴的小脸含笑抿唇,竟像是个撒娇耍赖的孩子,“字儿,这药可是苦的,你怎么补偿红哥哥?”
无字一愣,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药丸,咬紧嘴唇喘息几声,竟把药丸含入口中,再抬头已是满脸红霞,紧紧闭合的眼下,长长的睫毛如蝶翅般脆弱地颤抖,整个人都好似一朵欲开还羞的娇花!
萧红楼双眼微眯,似乎被眼前的景致幻花了眼睛,贪婪地欣赏半晌,才俯身抱住无字小小的身子,狠狠吻上那娇柔的唇。
情韵无限,极尽缠绵,脆弱的药丸在二人舌尖融化,分不清入了谁的口。
小彤和闻人宣呆若木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祁冥月解决了清安寺的和尚,提着染血的烟杆方才赶到,见此景只是低眉垂目站在一侧,廖碧城却是看着萧红楼较之疗伤之前略为苍白的脸,若有所思。
一吻方毕,无字双颊似火,小心扶起萧红楼,却不能放过自己似的,狠狠咬着略微红肿的下唇。
萧红楼此时已经无碍,却任由无字扶着,有意无意睨了一眼还在出神的廖碧城,转身对着呆愣在一边的小彤。
“卞小彤。”
小彤一惊,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这个人……他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萧红楼却好似看不见他惊诧的表情,温柔一笑,声音却带着三分不容忽视的霸气,“回去告诉令尊,中原的事,他还是不要过问为好。”
“你……你怎么知道?”宕鸢岛本就行事诡秘,自己出岛更没有外人知晓,这个人为什么知道自己的来历?还有父亲……
“你手中的合鸢剑,你腰间的淬火玉佩,你竞陵功的身法,”萧红楼语气平淡,将原因缓缓道出,眉间染了几丝倦意,“你不用知道我是谁,只将我的话带给你们岛主,明白吗?”
卞小彤缓缓点头——即便不知道这人的身份,但是,他在最危急时刻救了小何,更救了他,那他便只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宕鸢岛少岛主卞小彤,谢侠士救命之恩!”说完,屈身下拜。
侠士?
呵……
“你不用谢我,是你自己救了他。”
萧红楼神色淡然,回想方才他为心爱之人舍命的作为,瞳色幽深的眸子里似乎染上莫名的情绪,又似乎,一片荒芜。
言尽于此,似乎已无须再说什么,萧红楼揽着小字的腰转身走向破庙庙门,却在经过廖碧城身边时微微停了一下。
廖碧城看着他,他亦俯视着廖碧城的眼。
“从何时开始?”
萧红楼被廖碧城问得愣了一下,随即嫣然一笑,恰如月华流瓦、银屏泻玉,明媚得让人睁不开眼。
唇齿开阖,声似垂弦,只听萧红楼用低沉的声音道:“正月初七。”
正月初七!
竟是他们出发的时间!
廖碧城已然明白萧红楼修炼的功夫,依照他现在的行事,自然是问“从何时开始辟谷修炼”。而萧红楼亦明白廖碧城的思量,便依样回答。
正月初七开始辟谷,一共需要四十九天,而此段时间,正是他们从徽州赶往凤凰山的时间!这一路艰难凶险,岂是言语能形容!
这个人……这个人他何其任性,何其任性!
廖碧城盯着萧红楼毫无瑕疵的笑脸,心里蓦地生出一股气来,毫无缘由,更毫无去向。
廖碧城心绪不宁,再抬眼看时,萧红楼竟已经抱着无字翩然行远——耳边若有似无地回响着他喃喃的低语。
——是什么呢?
他……说了什么?
为什么听不明白,为什么不明白……
十日后,卞小彤携何苗回到宕鸢岛,才知道救了他们的竟是当今江湖魔道妖人萧红楼,庆幸之余也有几分感慨。
十一日,宕鸢岛卞毅岛主向少林主持慧曻递交辞帖,言明,不过问中原武林纷争。此是后话。
注:话说,某沙对武术要旨和修炼法门,那是不通一窍滴,写作也完全是在修炼当中。辟谷一说古已有之,这一点百度大神有明证~【笑】。这一章关于武林绝学的描写,实属个人初体验(?),有经验的亲一定要好好批判,某沙力争消灭大bug!~拜谢拜谢~~~【顶写字台爬走】
他生未可知 第一卷 多情似无情 第三十一回 西沙旧
章节字数:2027 更新时间:09…04…01 14:26
“沧浪舟,枝枝柳,月照宫娥下小楼。风吹铜铃跫蛩响,一字一花一点头。西沙旧,赛东瓯,闲来谁买钓诗钩……”
日渐明媚,朝阳遍洒,尚未束发的少年坐在池塘边,赤裸的脚丫拍打着碧泠泠的池水,溅起一朵朵晶亮的水花。
池水澄澈,青莲摇曳,映得少年本不十分俊美的脸颊增了几分颜色。
池塘的这边,一个只有五六岁的小男孩怯生生地望着他,过于宽大的衣服让他显得有些狼狈,脸颊上的细小伤口显示着他承受的训练的艰辛,眉宇间虽然已有了一抹英气,却仍是一副故作成熟的奶娃娃样。
“好听吗?”池塘边的少年冲小男孩招了招手,“告诉你哦,这是一个玉一样的娃娃写的!玉一般的小人儿,玉一般的词儿~~~”少年笑得一脸宠溺,“知道吗,他只比你大一岁呢!”
小男孩别扭地动了动脖子,有些不习惯少年如此明媚的笑脸——他知道少年总是很辛苦,有大本大本的《歧政》、《论风》、《国策》(注1)要背,还要练习很难很难的刀法,因为毕灵山说,于千军万马之中,能保护自己的,只有手中的刀。
所以少年是不快乐的,至少,此前他从未如此快乐过。
现在看见他这般毫无瑕眦的笑脸,小男孩咬了咬嘴唇——他觉得不舒服,虽然并不知道为什么。
“你知道吗?那孩子有个和他一样可爱的名字,”少年笑弯了眉眼,“小虫,哈哈~他竟然叫小虫!~~~”
小男孩抽了抽鼻涕,抱着手里沉重的铁剑向前走了一步,刚张了张嘴,却听少年又欢快地说——
“那个娃娃啊~~~明明只有那么一点儿大,却总是一副很臭屁的大人样儿,”少年轻轻摇头,望了一眼池中仙子一般的荷花,缓缓转过身子,对小男孩说,“你知道吗?他叫我‘小荷’,小荷呢!~~~”
小荷。
小荷……
蓦然睁开眼,廖碧城尚不知身处何时何地,只觉得胸口一阵阵刺痛,气息卡在喉咙里呼不出来。
夜深,月静,黑幢幢的客房里似乎只有他一人,和一地支离破碎的清辉。
明朗的阳光不再,明朗的笑脸不再,此时此地,他只有他自己,和一个自一片废墟中剪出的梦境。
小何
小荷……
他记得他听到那一声轻唤时微微颤动的肩膀,他记得他为小何疗伤时眸中荒凉寂灭的表情,他记得,他凝视自己的脸,眼里却没有自己的倒影……
——恍然如梦,恍然梦醒。
“尘儿,你知道吗?我亲手杀了那个孩子,那个……玉一样的孩子……”
容貌英俊的少年浑身是伤,遍身染血,不住从口中涌出的血宛若魔鬼,正将少年的生命一丝一丝无情抽离。
已长得和他一般高的男孩颤抖着手捂住他不住流血的伤口,手上脸上身上也尽是粘稠的血,眼里却无泪,泪已干……
“我杀了小虫,杀了……我的小虫……”
滚烫的泪水流过少年灰白的脸颊,和着鲜血留下灼伤的痕迹,埋进身下脏污的土里。
“尘儿!”伤重的少年蓦然抓住男孩的手,大睁的眼睛似乎还在不甘地望着天边的某处,唯一执念,“尘儿!如果小虫他还……我……替我……替……”
言未竟,曲已终,重伤的少年身子剧烈地抖动了一下,带着即使死亡也冲不淡的痛,缓缓闭上眼睛。
天地静默无声,唯有桌上的烛台光影,在月下一寸一寸地长,一寸一寸的瘦……
廖碧城在黑暗之中缓缓抚上自己的脸颊,这张脸曾经稚嫩、曾经貌不惊人、曾经留着总也数不完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