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宁传-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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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A时,彦宗和蒋方驾了马车,前后跟了几十个黑衣侍卫,一起出了城。
一路走的都是彦宗吩咐人开辟出来的秘密通道,全是乡间山野的小道拓宽了修建而成,沿途的居住的零散村民全部被灭了口。
这就是前些年十几处乡村无缘无故瘟疫爆发的秘密。
如果没有那些破败的房屋,荒芜的田埂,大概没有人想的到这里曾经有过人烟。
有的人从小出生在这里,活到七十岁,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平稳安乐,忽然有一天就死在了家中,和其他的家人一起,众人只当是瘟疫爆发,越发不敢靠近,只留下一具具尸骨伴随着秘密一起腐烂。
最可怜的是,他们付出生命的理由永远都不会知道。
荒草生满路边,掩盖了黄土。
彦宗面无表情的坐在车内,慢慢的闭上眼睛。
一路只有马蹄声声,尘土飞扬。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2 章
原良最近公务繁多,时常要出去为彦宗办事,这一日好容易得了空,他藉着来给彦宗请安的由头,进了王府就去找寻蒋方的身影了。
蒋方刚好无所事事的在花园那里带着长骕掀砖捣瓦的找蛐蛐,原良远远地就看见蒋方弯着腰半蹲在地上,一本正经的在找的很是认真。
原良笑了笑,很想走过去踹一脚蒋侍卫的屁股,当然不是狠踹,只是要叫他知道,以后再这样屁股对着他原大人,他可就不会轻饶了他。
他在这边肖想非非,那边长骕倒是先看见了他,对蒋方道,“蒋侍卫,是原良大人。”
蒋方这才转身看见了原良,见原良正对着自己笑,他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觉得自己现在这模样恐怕不大好看。于是他赶紧的起了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对原良道,“原大人是来给王爷请安的么?”
原良笑模笑样的看着他,还是那副高深莫测的表情,道,“蒋侍卫说呢?”
蒋方被他看的更加不好意思,只好对长骕道,“世子,你先同人回娘娘那里,我要和原大人去找王爷了。”
长骕乖乖的点了点头,道,“嗯,那蒋侍卫明天还能带我过来玩么?”
蒋方道,“嗯,属下要是没事的话,就会带世子过来玩的。”
长骕“嗯”了一声,又对原良道,“原大人再见。”
原良忙道,“世子再见。”
长骕被丫鬟领走后,原良道,“世子的个性倒是不像王爷。”
蒋方道,“原大人,主子的事情,也是我们可以讨论的么?”
原良看他那个认真的模样就想逗他,便道,“这种话我也只会同你说而已,让你拿住我的把柄,不好么?”
蒋方被他说的呐呐的,只好道,“你不是要去见王爷么,我同你一起过去吧。”
原良道,“等会吧,这会子王爷怕是还在休息,我们去那边凉亭坐坐吧。”
不待蒋方回答,他已自顾自的往凉亭那里走了。
蒋方看了看自己脏兮兮的手,只好跟了上去,道,“在这里呆坐着有什么意思啊?我还没有洗手!”
原良挑了个木凳坐下,还是似笑非笑的看着蒋方,道,“那我和蒋侍卫做些有意思的事好不好?”
这下不等蒋方脸红,他就大笑了起来。
这个木头木脑老实巴交的蒋侍卫啊,
原良看着蒋方窘迫的样子,和蒋方在一起的时候,他心中全是十几岁的野小子才会有的坏心思。
木讷的可爱,老实的可爱,认真的可爱,嘴笨的可爱,就连容易红脸都可爱。
这个侍卫官啊。
蒋方张口结舌的说不出什么反击的话来,只好任由自己红起脸来。
旁的人都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原良心中想,只有我见过。
两个人在凉亭坐下不久,就有下人端了茶水过来奉上,又有丫鬟拿了糕饼,说是荃王妃看见他们在这里谈话,叫人送过来的。
蒋方洗了手,喝了茶,又吃了一点牛奶桂花酪,味道倒是不错,他脸上的窘迫消失不见,对原良道,“原大人,你的嘴巴实在是太厉害了。就是我那个嘴巴刁蛮的出了名的二嫂嫂,都比不上你。”
原良喝着茶,看着他吃东西吃的那样香,便道,“这个东西有那么好吃么?”
蒋方正吃着,便道,“是很好吃啊,你不吃吃看?”
原良摆摆手,道,“我不爱这个腻歪味道。”
他想了想又添了一句,“就像那揽月阁的漂亮姑娘,美则美矣,我却不喜欢。”
蒋方几乎一噎,心想他干什么好好地又提什么揽月阁。
好死不死的,原良见状开口问他,“听说你好久没有去过揽月阁了?”
这话实在是冤枉蒋方了,他拢共也只是去过两次,怎么被原良说的好想他总是去一样?
他有些生气道,“你少污蔑我,我可是再没有去过。”
原良笑了笑,道,“这样才好,那些货色,有什么好玩的?白白脏了你的名声。”
蒋方再吃不下了,道,“原大人,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我真的再没去过那里了,你不信,自可以去问问。”
原良伸手把他嘴角的食物碎渣抹去,眼神温柔的看着他,道,“我当你是这世界上最好的那一块璞玉。”
蒋方脸又红了起来,任由原良的手指在自己的嘴角停留,任由原良的眼神直直注视,没有躲闪。
要是换做别的人,他蒋侍卫早抽刀了吧。
蒋方尴尬的吞了吞口水,直到后来原良恋恋不舍的抽回手来,还是对蒋方一笑。
两个人又坐了一会,方才一起朝彦宗的书房去。
太阳高高的升起,悬在头顶,一点点将暑气逼了上来。
原良穿着宽大的青色官袍,太阳一晒,倒是显得白了许多。
蒋方和他并排而行,不经意瞟了他一眼,原良却随即一勾嘴角,转过头来对他道,“怎么,蒋侍卫这是看上了我的风流倜傥英俊不凡?”
蒋方几乎想翻个白眼,只好不作回答,快走了几步。
快走到彦宗书房的时候,只见里面走出来了个人,原良一眼瞧去,正是那千羽山庄的现任主事燕归南。
燕归南也看到了他们,他一眼扫过来,眉目锋利,目光在蒋方的脸上稍作停留,随即滑开过去。
他也不向原良他们打个招呼,自顾自的从另一边走了过去。
原良看着燕归南的背影道,“呵,又是个傲气的不得了的人呢。”
蒋方也若有所思的追看了一会儿燕归南的背影,低声应道,“是个厉害的人呢。”
原良侧着身子看了看蒋方,心中计较了一番,语有所指的道,“既然是个厉害的人,蒋侍卫可不要和人家闹翻哦。”
蒋方一脸不解的看着原良,原良却已换上那副挂着招牌笑容的脸,道,“走快些吧,再在这大太阳底下烤着,我就要变成人干了。”
他用袖子擦了擦汗,蒋方看他额上冒出的汗,道,“你还真是不经热呢。以前倒是没发现。”
原良道,“你以后多多关心我,自然就发现了。”
蒋方,“。 。 。 。 。 。”
两人到了书房门口,原良自进去了,蒋方在门外站着。
原良一进书房的门,就感觉到一阵凉意,原来书房里放了一大坛子的冰块,凉意一阵阵的朝着四周扩散。
他在门口向彦宗行了礼,彦宗一挥手道,“行了,这样热的天。”
原良于是走上前来几步,道,“王爷,青石的儿子青崖玉死了。”
彦宗面无所动,道,“没留住活口?”
原良摇了摇头,道,“派出去的捕快也死了。”
彦宗这才拧了把眉头,道,“死了?派出去三十几个人全死了?”
原良忙道,“不是,只有白展一人。”
彦宗道,“本王知道了。”
原良接着道,“余下的人回禀,带走青崖玉的人正是胡定风。”
彦宗看了眼原良,道,“传本王令,无期限追杀胡定风,见之即杀,凡窝藏见之不报者,诛满门。”
原良弯下腰来,道,“臣领命。”
他身上的汗尽数被冷气击散,王府这样大,听不见一声蝉鸣。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3 章
千羽山庄位于蜀州千鸟山,地势极高,从山脚上去只能走蜿蜒陡峭的山道,山道之险,叫人望而生畏。除了山庄之中的人也鲜有人会上山来。千羽门从西宁搬至此地已有二十余年,由于长久由朝廷控制,门徒并没有得到太大发展,因此,每日也难见几人上下山的身影。
燕归南料理完山庄中的大小事务才,也不吃晚饭就去了千宝楼。
所谓千宝楼乃是千羽山庄代为保管江湖之中朝廷之上有头有面的人寄存的物品,因为所存之物大多珍贵,因而被称为千宝楼。
在陆归羽并未死在西宁王府的地牢之中罪名由皇上御批钦定之前,千羽山庄因为江湖官道皆通达而深受显贵豪杰的信任,后来陆归羽一死,震动的不仅是江湖,连带着还有官场。藏物于千羽山庄的众人纷纷取回了所存之物,现在还留存在千宝楼之物寥寥无几,有的怕是主人早已离世,再无人来取。
原本看守千宝楼的人有六十四人,现在被燕归南撤下大半,只剩下十几个人。
千羽山庄已经是极高的所在,千宝楼更是在高处的高处,就是盛暑,也叫人觉得寒气丝丝。
燕归南拾阶而上,推门进去,又关上了门。
有几扇极小的透气窗口被打开,太阳光线如同长剑一般射了进来。
燕归南穿过一排那样长剑一般的光线,走到了一处木桌之前。
木桌上面摊着一本打开过了的旧书,乃是一本寄存册。
燕归南已经做了十年的事情。
一一比对卷册记录,然后调查物主身份,均是极为费事的。
千宝楼的寄存册有上千本,而且逐年递增,若不是出了陆归羽这件事,燕归南怕是一辈子都看不完这些卷册了。
他坐在书桌前面,拿出短刀修剪起指甲来,将本来已经很短的指甲磨得更加断了,几乎是要贴了指甲肉了。
燕归南修剪指甲的时候一脸的漫不经心,他耷拉着眼皮,好似什么都不想只是一心一意的坐着自己手中的事情,又像是满腹心事,连自己在做什么都不知道。
他要找出藏在千宝楼之中的石焚秘籍残本。
作为和彦宗交换的条件,若是再彦宗找出昙门的踪迹之前他还是没有找出,他也料想到自己大概会是个什么样的结果。
像陆归羽那样死在牢中,随后被安上个什么罪名,告知天下。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笑了一下,是鄙夷的笑,笑的是自己。
这个世界从来都是由强者所控制,弱肉强食。他们决定别人的生存或者死亡,决定别人的富贵或者贫穷,决定别人的幸福或者悲惨。
总有那些人,生来就有一切。
而他燕归南呢,他生来本来也有很好的生活。
他的母亲出自名门,家财万贯,带着隐秘神圣的传言一代代传承下去,财富,名望,作为一个商人世家,他们已经做到了极限。
父母和睦,外祖父家境豪阔,他生来本也无忧,长到十二岁,和最喜欢的三表妹定了亲事,大家都很高兴。
高墙之中的桂花树下有穿着绿袄的女孩荡着秋千咯咯的笑,他一下一下的推着秋千,看着表妹扬起的头发,也跟着笑的开心。
一切的富贵繁华都在一夜之间尽数化为灰烬。
大火好像是从地底烧了上来,偌大的府宅被人一处处封死,一个可以逃命的路口都没有。有人拿了扶梯,颤巍巍的要爬上墙去,却被围在外面的人一刀斩下手来,甚至一刀砍了脑袋,脑袋滚落下来,喷着血的尸体随着扶梯一起倒下,发出嘭的声音。
燕归南看的那样清楚,他甚至还记得那颗熟悉的头颅上怎么也闭不上的眼睛曾经怎样温柔的注视过自己。
每一扇门每一扇窗,都有人不停捶打呼救的声音,嘶喊,哭泣,和痛苦的哀嚎。
肉被烧焦的味道。
房梁倒塌,砖瓦都被烧的啪啪作响。
他躲在母亲的怀里,母亲温暖的怀抱一点点变冷,她身上压着一根烧黑了的木梁。母亲的身前还有一具高大的尸体遮挡着,那是他的父亲,一个不苟言笑的男人,在漫天大火中将妻儿挡在了后面的男人。
那样大的宅子啊,那样多的人啊,全死了。
除了他,一个不剩的全死了。
他能活下来,带着双腿遍满丑陋疤痕的活下来,就是为了复仇吧。
是那样一个女人,在火势渐微的时候踏步进来,蒙着黑色面纱,眉毛飞长入鬓,后面跟着许多的人。
女人伸出手,用手指挑起一团还在燃烧着的火,又动了动手指,火焰熄灭。
就算隔着面纱,他也知道那是怎样嘲讽恶毒的冷笑藏在面纱里面。
“走之前再检查一下,一个活口都不要留。把贱人给我带过来。”
“是。”
随后是一个被黑布套了头的女人被带了进来,只是听见女人挣扎的声音燕归南也知道那是他的小姨娘。
前些日子,去西宁看望她相公的姨娘,外祖父最疼爱的小女儿。
比他大不了几岁,总是开他和三表妹的玩笑。
小姨娘头上的头套被摘下,她张大着眼睛和嘴巴看着燃为灰烬的四处,拼了命的去挣脱抓着她的人的手掌,她哭喊着爹娘姐姐哥哥,喊很多人的名字,最后被蒙着黑色面纱的女人一掌打到了离燕归南不到二尺的地方,小姨娘滚在地上,那女人踩着她的脖子,轻蔑的道,“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了不起的大家闺秀?我冥千莲要你死,你全家也要陪你一起死啊。”
冥千莲。
冥千莲。
冥千莲。
他死也忘不掉的名字。
小姨娘的流角留下血来,她拼了命的转了头去,看着那个女人,歇斯底里的叫到,“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好,现在就让你做鬼去,你们全家,再和温家没有关系。”
女人话音刚落,燕归南眼睛几乎暴突出来,他死命的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小姨娘活生生的,被那个女人用掌劈作了两半。
左眼睛可以看见有眼睛,从眼睛中流出血来,连血迹都是对称的顺着脸颊蜿蜒而下。
没有了女人哭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