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翘-第19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这三年来爷好不担心公子,可公子不仅迟迟未回还音讯全无,爷时常来公子曾居的院子里久坐,每次坐着都会找奴婢三人在一旁伺候着,然后问些公子平日的生活习惯。爷有时候常常会自言自语,奴婢们都知道,爷是真的很想念公子你。公子……公子你何时回京,府里上下都盼着公子能回来做大家的主子……”青梅还在哭着说话,慧蓉身边的那些婢女已经带着大夫匆匆进了屋。
慧蓉不多时也过来,见青梅脸庞上带着泪痕,匆忙拿起帕子给她拭去眼泪,压低声音说道:“莫要哭了,侯爷恐怕要过来看你们公子,莫要让他瞧见你们这般样子!”
知道慧蓉是真的为她们好,青梅匆忙擦掉眼泪,也及时止住宝珠的嚎啕。待三人整理好仪容,萧玉琮果真如慧蓉所说,信步进了这个屋子,身后毫不意外地不远不近地跟着渚洲。
他二人一进屋,所有的人都异常紧张了起来,那请来的大夫更是几番都切不稳连翘的脉,额上冷汗淋漓,手不住地抖着。床榻上的病弱公子睁着一双眼,虽然灰蒙却隐隐带着柔和的笑意,大夫本想静下心来好好切脉,却被身后的那灼人视线看得委实痛苦了些,不由又滴了不少汗下来。
“你们是从哪里请来的这般蒙古大夫,切个脉也要切出花来不成!”萧玉琮的耐性向来不好,此时见大夫不利索的样子更是觉得不满。
那大夫愈加地哆哆嗦嗦,手也不知还该不该再放在病患的腕上了。连翘抬眼,嘴角牵扯出一丝笑来,出声说道:“侯爷你的目光灼灼地可以伤人,大夫又怎么敢在这样的目光下安心为连翘切脉诊疗。”
“这口毒血吐出来之后,你这张嘴倒是牙尖嘴利了起来,难不成之前的那些年柔弱无能全是因为这毒压制了本性?”
连翘不语,只是抬了抬手臂,示意大夫继续看诊。
他不再言语,那人也静下来不说话,视线扫过屋内伺候着的几人,眼里装的是满满的不悦。三个月前,这三人匆匆从京城而来,不说二话递上沈如的信件,而后便入住这座别院开始专心伺候在连翘身边,不仅如此,性子上还叫人……还真是叫人忍不住生气。只是,却是那人送来的婢女,丝毫撵不得。
“公子的毒已经清了,只要再好生修养半月,公子就能同往日一样下床活动,这几日可以稍稍进食点荤腥,只别太累着就好。”
许久之后,那大夫终于是将脉给号准了,开了副新方子搁下,被萧玉琮叫来下人嫌恶似的送走。待清空了这间屋子里的所谓的闲杂人等,他终于在桌旁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开口问道:“如今毒清了,连翘你可想离了这院子走走?”
大概是醒来的时间长久了一点,连翘似乎觉得累了,闭了闭眼,抬手拉上被子:“侯爷,毒是清了,可连翘早已不信侯爷会好心放我离开,一个软禁,关了我三年,就这么放我走,侯爷舍得么?”
“有何不舍的,只要你愿意替我做件事,不仅舍得放你出了这座别院,本侯爷也舍得让你回京。”
听到“回京”二字,连翘显然心动了,可心动过后他又瞬间想的通透了——这世间哪有突如其来的慈悲,更何况这慈悲来自于这本就不慈悲的西京侯。可仍是觉得好奇,于是睁开眼问:“你要我做什么?”
萧玉琮张了张嘴:“招兵买马。”
“你要谋权篡位?”连翘大惊,吃力地撑起身子,一双眼直直盯着他,“侯爷何时变得有了这份野心?”
“何时?当初你几番从我手下救走那些人时,你不就应该知晓了么,却原来是我高估了你。连翘,你仍然只是那躲在渚洲身后的弱质孩童。”
这番话里的深意,连翘自然是听懂了却不知该如何反驳,轻咬下唇,一张脸孔隐隐显露软弱。
渚洲有些不忍再看,不由出声道:“爷,连翘的身子毕竟刚好……”
“你倒是还在疼惜这么个下作的贱人!当日勋隆去时,我看你面子饶他一命已经足以,怎么,现在要他出来为我招兵买马,他却不愿意了?这笔交易,我做的好生亏本呐!”
连翘嗤笑:“你要我做事说了便是,在这辱他做什么,当*全然可以将我杀了为那人陪葬,我不会多说什么。”
“怎么着,”萧玉琮端着手里的杯子慢慢走到他床边,唇带微笑,手一动,将杯中的茶水泼到他脸上,水不多,却足以让人狼狈,“回不到阿如身边,对你来说也无所谓了?”
这是他唯一的痛处。连翘低头。他怎么会不想回去,那人连青梅玉珠和宝珠都送来汴凉了,他又怎么会不想赶紧回去,可如今这身子……怕是经不起那车马颠簸。于是握紧拳头,声音低沉如斯:“当日若死了,我自然会在奈何桥上等他几年,这辈子做不成夫妻,下辈子总能再遇到一处。这样便好。”
许是长久扮作一人的缘故,连翘如今说起话来的时候仍带着几分当初模仿萧玉琮的痕迹,这般的相像实在是让人……萧玉琮随手将杯子扔掉,捏住他的下巴,将他方才显出血色来的脸强势地抬起:“楚连翘,你听着,收起你现在的嘴脸!我不喜欢有人继续用我的习惯对我说话!”末了,他眯起眼,像是又想到什么好玩的事情,嘴角不由上扬起来,“对了,不知道你被软禁了这么久,听没听说那个人的事?”
“谁?”连翘问。
“那个呆在勋隆身边假扮我的男人。”
连翘隐约记起,当日回到汴凉时的确是带了这么一个人,那日初回府上,三个人三张一模一样的脸孔不知吓到了多少下人。隐隐觉得不好,连翘只能小心翼翼地问:“侯爷将他怎样了?”
小侯爷回眸妩媚一笑。
“只是毒哑了而已。”
☆、第二十三章 兄嫂(1)
大病初愈后的日子里,依旧是被软禁着待在别院中生活,饭食有下人一日三餐不断送来,日常也有青梅玉珠和宝珠伺候着,平日里慧蓉也会偶尔过来陪同着聊聊天,说些西京侯府外的事,或者是汴凉的,或者是天下的。
萧玉琮要他为他招兵买马,却仍是将他久久软禁在别院,出不了这个地方,招兵买马的事只能通过手底下的这几人慢慢进行着。答应的第一天,青梅问为什么。连翘当时倚靠着窗边的美人塌,安静地眯上眼,只轻轻说了几个字,便再不能让人提出疑问来。他说:“我不想再死一次。”
因为要活着并好好的回到沈如身边,所以不能像那人一样被毒哑,更不能再死一次。他不是九命猫妖,活不了第二回。
“东俞的那几位今早已经起程了,连翘,招兵的事该是可以告一段落了。”慧蓉小心翼翼地看了连翘一眼。那几位东俞客人是她亲自接进别院的,虽说是连翘给的名单,念水找的人,可当她第一眼看见那几位出现在侯府的东俞客人时,除了害怕,她竟再找不出第二个形容词来。
“回去了么,”连翘沉沉地出声,“回去了也好,那些人很危险。”
“既然危险……连翘,既然明知他们是危险的人物,你又何必去招惹他们?”慧蓉急急出声,一只手已经抓住了他的衣袖,她的眼底是藏匿不住的担忧。
这个动作看在一旁几人眼中危险了几分。连翘不动声色地退掉她的手,只单单看着窗外的花圃,如同什么事都没发生,平静地答道:“嫂嫂,多虑了,连翘自有安排。”
察觉出连翘的闪躲,慧蓉不是感觉不到一丝尴尬,只是下不了脸面,收回手重新搁在腿上。“连翘,你原本不是这样性子的,明明……明明你是那么乖巧听话的一个孩子……”
“嫂嫂,三年时间的软禁足够我改变了。”
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对着她恭敬称“嫂嫂”,为的不过就是提醒她二人叔嫂身份不容混淆。慧蓉的脸色微变,却也碍于屋内还有别的人,只好将口中的话重新咽回肚里,然后躬身走了出去。
待慧蓉一走,宝珠登地扑到连翘身上,小小的身子如今也被养得健健康康,压在大病初愈的他身上,倒也有着不少的重力。连翘吃痛地将她扶起,一只手揉了揉腹部,脸上却还是满满的宠溺的笑容。
“怎么突然撒起娇来?”摸摸宝珠的头,连翘笑得越发温柔。如今的他实在宠溺着这个孩子紧呢。
宝珠把头一抬,小嘴撅起:“宝珠不喜欢那位嫂嫂,嫂嫂看公子的眼神很不规矩。”见连翘微闭上眼,看不懂他的表情,宝珠伸手抓住他的衣,撒娇似的摇了摇,“公子,既然不喜欢那位嫂嫂,以后那些事就由宝珠和两位姐姐来做好了,公子就不要再见那位嫂嫂了。”
连翘摇头,眼底的情绪流露出浅淡的苦涩:“我一直都知道呢,可是,宝珠,她始终是我嫂嫂,是哥哥的妻子,也是冬儿的娘亲。我不能太明显地躲开她。”
一直一直,他一直都记得慧蓉是他的嫂嫂,是哥哥三年前娶进门的嫂嫂,即便有一千一万个不好,那也是他的嫂嫂。连翘苦笑,视线转向窗外,那女子窈窕的背影在院外走动,无端让他觉得头痛。
都已经忘记了是在什么时候,慧蓉喜欢上他的。连翘低头。三年前初回汴凉时,他的身子虚弱到难以下地走动,是哥哥抱着他进的别院,说是院子是侯爷特地另外辟出来给他居住的。那天就在这座所谓“特地”辟出的院子里,连翘见着了慧蓉嫂嫂,也见着了嫂嫂抱在怀里的冬儿。初见面时的简短印象,只觉得那是个很平凡的女子,会是个能陪在哥哥身边照顾着的女子,其他的什么感觉也没有。
直到有一天,连翘半夜醒来,却见床边坐了一人,目光沉沉,正是慧蓉嫂嫂不错。那日,他慌忙间闭上眼假装仍在熟睡,却是听清了嫂嫂所有的话语——她居然偷偷喜欢上了他,扭曲的喜欢让她不由想要看看他睡着的模样。
自那日之后,连翘对上慧蓉嫂嫂时的一切态度都变得若即若离,始终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极其识礼的状态。
这些年的时光不是用来让任何人浪费的,宝珠自然也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跪在眼前这少年公子身前,满面羞涩地说出可以生养娃娃的小女娃了,连翘现在的沉默她已然能够像两位姐姐一样读懂,可也正是因为能够读懂了所以才愈加觉得心疼,放不开手。“公子,我们回京城吧,回京城了就可以不再理这边的事情了。”
“还不行呢,宝珠,还不到时候,还不到我离开的时候。”
“那要到什么时候我们才能回去?”
连翘*宝珠的头,笑容一度陷入苦涩之中。就快了,东俞的人都被请动,朝廷那边又怎么会没有动作,现如今只等着那人的决策了。
☆、第二十三章 兄嫂(2)
也许是那日连翘的态度终于明显得让人觉察到了距离,慧蓉一连五日再未入过他的别院,原本经她手做的事也全都交给了青梅玉珠。一时倒是让连翘清静了不少日子。直到一日,三岁大的冬儿不知怎的晃晃悠悠地闯进了别院,连翘恍然记起,他还有一个已经三岁了的侄子。
三岁大的孩子,学会了简单的话语,也能够记住几张常见的面孔,却不一定能识得自己走的路。别院在整座侯府最僻静的角落,寻常时候鲜少有人经过,冬儿会摸到这里估摸着也是因为娘亲不在身边照看着。
此时,连翘正坐在院中的石桌旁,桌上摆着白玉棋盘,手把手教着宝珠下棋,见冬儿进来显然愣住。倒是玉珠反应最快,几步上前,便将快要扑到地上的冬儿抱起来,转头对着连翘喊道:“公子,这孩子……”
不等连翘说什么,玉珠怀里的冬儿突然“咯咯”笑起,伸出手向着他讨要抱抱,声音细细小小,却意外的好听:“叔叔,连翘叔叔!叔叔抱抱!”
“是冬儿么?”连翘站起来,走过去接过孩子。香香软软的孩子,抱在怀里的瞬间只觉得柔软得让他不由担心使之受伤。
“叔叔香香的,好好闻!”到底是孩子,咯咯笑着抱紧了连翘的脖子。
“公子,这个小孩是那个黑衣人的。?”
知道宝珠说的黑衣人是哥哥渚洲,连翘只是点了点头,对上冬儿清澈的眼,柔柔问道:“冬儿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呢?”
“娘亲和爹爹吵架了,一个人躲在屋里哭,冬儿不喜欢那样子所以就跑出来玩。”小孩子的眼又大又亮,笑起来的模样分外可爱,“叔叔为什么一个人住在这里,姐姐们是叔叔的小娘子吗?”
不曾想过会从一个三岁大的孩子嘴里听到这样子的话,连翘愣住,身旁的青梅玉珠一时忍不住噗哧笑出声来,宝珠仍是小儿性情笑起来似乎根本不知什么叫女儿家,冷冷清清的别院稍显出一丝热闹来。
连翘眯着眼笑,腾出一只手捏住冬儿的鼻子:“小冬儿,你才多大,知道什么叫小娘子么?”
谁料,小小的娃儿点了点头,一脸认真的样子嗡声嗡气道:“冬儿知道,小娘子就是夫君生气的时候不能说话,夫君不允许做的事情绝对不做,夫君晚上不回屋的时候也绝不去问原因。嗯,好像还有就是,小娘子要时时刻刻伺候夫君。”
明知道是小孩子的童言无忌,可一字一句听在连翘的耳中,却有如针刺一般扎得他心疼。原本捏着他鼻子的手放下来,而后又抚上他的脸颊,声音轻柔地能够捏*来。总觉得有种不好的感觉。
“小冬儿,告诉连翘叔叔,你都是从哪里知道这些的?”
“娘亲咯。”
“娘亲?”
“嗯啊,”冬儿咯咯地笑,“娘亲总是小心翼翼地伺候着爹爹,只要爹爹脸色一沉,娘亲就什么话都不说了。”
连翘的心越发的沉甸甸:“你爹爹待*亲可好?”
冬儿撇撇嘴,环住他脖子的手更用了点劲,水汪汪的眼睛眨巴起委屈:“伺候娘亲的姐姐们说,娘亲嫁给爹爹就是守活寡。连翘叔叔,活寡是什么?娘亲有次听见姐姐们这样说的时候,娘亲还偷偷掉眼泪了。”
守活寡,这样的词怎么可能是可以解释给一个三岁孩子听的,即便这个孩子还什么都不懂。连翘低头,收敛去眼底的忧伤,再抬头时对着冬儿仍是温柔的微笑。他亲昵地贴上稚子柔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