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翘-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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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青梅敲了敲门,然后推了进来,手里捧着他等等就要穿上的朝服,“要上朝了。”
没有见玉珠跟着进屋,沈如起身询问道:“玉珠呢?”自从汴凉回来,青梅和玉珠就不曾离开过丞相府。
青梅一边伺候着他更衣,一边解释说:“玉珠听公子的吩咐,去了花间和宝珠一起照顾冬儿小少爷。”
既是连翘的吩咐,沈如也就不再说些什么。只是回身时看见身后空空的床榻,心底一角有些微颤。“公子他是几时走的?”
“城门初开的时候就出发了。爷不用担心,青竹已经跟了去,有他在,公子不会出什么事的。”
有青竹在,他自是不必担心连翘此番出去的安全,更何况以他如今的人脉能力,寻常人恐怕伤不到他。只是,沈如仍不自觉地感到不安。
就像连翘说的,那位朱雀王爷实在让人捉摸不透,或许是亲兄弟的关系,天子、玉琮和那个人,都是老奸巨猾的人,心里的事没有多少人能够猜透。
“爷,真的不把冬儿少爷接到丞相府来照顾么,花间毕竟不是什么安静的地方。”
“还不是时候。”
很早的时候,青梅就卖身进了丞相府,天人一般的主子是名门之后,早早有了功名,于一众下人而言,那是值得骄傲的事,而后一日门上的匾额突然摘下,重新挂上的那块,方方正正写着“丞相府”三字。那日,换上一品官服的主子乘坐轿子回到府邸,面容上的淡然更甚几分。
他们的爷,几乎只手遮天,却不过疏离地像是漠视苍生。
和玉珠一起伺候小公子的时候,只觉得他单纯而温柔,眼底是真真的流露着笑意,春风化雨的眸子,任谁见了都会心下柔软一片。也难怪他们的爷,那般淡漠的人也会柔下心肠,将这样的玉人儿放入心底。
“在西京侯府的时候,公子也曾经说过好多遍‘还不是时候’。”
他在那三年里,是怎样地在等待这样一个足以让他翻手“夺政”的机会。每一次在听到别人的询问时,是不是都是这样一个淡定的回答。
“还不是时候”。
那么,是怎么样的时候。
是怎样的时候可以让他再度抛弃原本的身份,只为了寻求一个对世人而言没有解答的必要的答案。
☆、第三十五章 尔虞(1)
工部郎中裴楚离京三日,算算路程,应该还在遥遥途中。京城之中,文武百官却因为底下的一纸奏折闹翻了天。
“啪”的一声,一纸奏折被扔到了萧玉晟的面前。沈如立在一旁,不言不语,却也知道其中的不妥。
“皇兄,这是怎么了,莫不是近日天干物燥,惹得皇兄血气上涌,可是要御医看看?”萧玉晟似乎并不打算避重就轻,依旧那副眯眼笑的表情,弯下腰无所谓的去捡地上的奏折。
不厚的奏折,扔在地上的时候拉出了几面,一行行书上勾勒了抹朱砂红,上头清清楚楚地写着“潮州州牧”。
“这是?”萧玉晟拾起奏折,疑惑道,“潮州州牧上的折子?潮州可是出了什么事?”
“什么事?哼,还真是出了好事,潮州众官员一致上奏请求朕收回皇命,如若朕不允,就要全体辞官!”
“那么现在是……”
天子猛一拍桌案,起身怒道:“现在这些人竟然敢给我罢官,不愿处理当地政务!”他踱步走到萧玉晟的面前,“朕选出来的官员居然敢威胁朕!”
萧玉晟似笑非笑:“这下可是惹恼皇兄了。”
“你还给朕开玩笑!”天子怒目圆睁,一甩衣袖,回头看向沈如,“子夕,你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沈如沉默良久,方才慢慢说道:“那些官员有胆罢官,赌的就是陛下不会为了一个小小的郎中放弃一个州府的官员。如果这个工部郎中只是一肚子草包的废物,或许他们还可以塞一些钱财,收买收买人心,好让朝廷的赈灾银两再度一年一年的下来。可是,现在全大瀚的人都知道,新上任的工部郎中裴楚,虽不曾得过什么功名,但一出‘造堰说’却着实震惊了全国。那些人恐怕也是担心,裴大人下到潮州之后会插手管起他们的家务事,而不是单单冲着造堰来的。”
他的评论句句到点,将潮州罢官的那些官员的心理摸得极透。那些事不说还好,说出来还真的是用心良苦。
“哼,还真是好样的,能猜到朕的密令!”
此话一出,不光沈如始料不及,就连萧玉晟也愣住了。
“陛下真的下了密令,要裴大人彻查潮州贪污案?”沈如急急道。如果是这样,那即便连翘身边有青竹在,又怎么能够保障他一定会平安无事地从潮州回来。
“裴大人当年不过只是一介小小幕僚,而且如今也只是工部郎中而已,这样的身份要用什么权势去压倒那些官吏?”萧玉晟也急了。他是想玩没错,不过正主如果出事,那么最*的戏段也就演不下去了。
谁知,天子竟然笑了。方才还因为潮州官吏集体罢官紧绷着一张脸,现在却笑得甚是满意,眼底的精光亮锃锃的:“裴楚如若只解决了水患一事,回京之后他仍旧只是一个小小的工部郎中,最多朕赏他黄金百两。但如果能连同潮州贪污一事也彻查清楚了,皇弟,子夕,这个人就会成为工部侍郎。”
明知道侍郎这个官阶只是尚书的副手,但工部的尚书年过六旬,很快就要告老还乡,如果不出意外,接手侍郎位置的裴楚就会晋升为新一任工部尚书。
这个位置,不知有多少人早已在暗中守望,只怕都是虎视眈眈。
“可是陛下,即便裴大人有着您的密令,可底下那些人恐怕不一定会认可,或许哪日裴大人遇害了,上报朝廷时却说只是因为意外。”
沈如如是说着。这样的可能性未必就是没有。毕竟,潮州之地除却每年的水患,也不是一个平和的地方,朝廷命官即便出事,也可解释成是为盗匪所伤。连翘的处境到底堪忧。
天子低笑:“那又怎样,不过只是一介平民,朕借他之手解决潮州的事可就是朕赐他官职的报答。”
“如若臣弟是裴大人,这赏赐要了倒还不如不要。”萧玉晟突然出声,声音竟意外凛冽,只是眼神让人看不出其中深浅。天子凝眸看向他,表情已经有些难看。“当日,裴大人来臣弟府上只不过是寻常的走访,既被皇兄发现其才学,臣弟曾以为那是他的运。可是没想到,臣弟结交到这位挚友,竟然在最后却是间接害了他。臣弟,于心不忍。”
萧玉晟的话说出口了就绝对不会是什么简单的,沈如只觉得心底一惊,然后那表情严肃的天子已经静静发话。
“皇弟,这是在怪朕?”
他不语,只是点头。
“陛下,”沈如出声,作为人臣这些年,大瀚的天子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如若他不知晓,那么没人会更加了解,“陛下既然选择裴大人出面处理潮州一事,定然已经有了万全之策,此番王爷是护友心切,若是陛下肯指教一二,王爷定然能够明白陛下的心思……”
“不必了!”
这一回,发作的人换成了天子。一张脸阴沉地像是快要变了的天色。“你等都下去吧。玉晟,明日早朝,朕允你不来。”
这是在变相地告诉朱雀王爷,明天天子不想见着他么。沈如心底一片冷意。
他是真的不懂,不懂为什么萧玉晟这样的人要为了连翘,触怒天子龙威。龙之逆鳞,触之必危。连翘也说过,他与萧玉晟,不过只是彼此有着可利用性,那些所谓的神交从来都只停留于表面,更谈不上可以让萧玉晟为了他得罪当今天子。
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只是另一场属于朱雀王爷的独角戏,没有连翘参与的真真正正的戏码。
“王爷是在担心裴大人的安危吗?”
出了天子的尚书房,沈如站在萧玉晟的身后,见他神色有些惘然,不由出声问道。这话方才问出口,再仔细一看那人的表情,沈如只觉得自己十分可笑——萧玉晟方才的神色哪里是惘然,分明是如同京城之中众多纨绔公子一般,是那见着了美貌宫女的色迷乱情而已——这样的人,哪里会真的在担心连翘的安危。
萧玉晟淡然回首,眼底含笑,唇角微巧:“沈大人不也在担忧吗。大人素来与人为乐,虽与裴公子只有几面之缘,却没想到大人也是如此的费心。”他笑地深深,“小王在此,代裴公子多谢沈大人的好意。”
“造堰的事情,王爷认为以裴大人一人之力真的可以吗?”
“这件事,”他淡笑,“不是还有沈大人你吗,有你在,他又怎的会是一个人。”
☆、第三十五章 尔虞(2)
“爷,青竹公子来了消息。”
沈如下朝回府,书房的门才刚推开,玉珠捧着一只鸽子急匆匆奔进来。鸣泱接过鸽子,拉开翅膀,羽翅下的几处红毛,的确是青竹带走的那只信鸽,从鸽子腿上绑着的竹筒里取出一卷纸笺,递给了沈如。
素白的纸笺上,刚毅的字体浓墨重彩地写了一句话——“公子学识尚浅,仍需相爷协助”。
纸笺上的字,鸣泱也是看见了的,心里却是不大清楚其中的意思,只好低声询问。玉珠也是不懂的,眼底满满写得疑问。
“鸣泱,”沈如放下纸笺,说道,“去帮我备轿,我要去一趟水大人府上。”
“爷这是要去做什么?”
“连翘虽说学富五车,但毕竟对水利并非十分了解,这些日子青竹必然是看出了他的难处,所以才会飞鸽这张纸笺,向我寻求帮助。”
“那么,那位水大人……”
鸣泱低头,他知道爷说的那位水大人是什么身份。“玉珠,那位大人是朝廷上下对水利研究最为深刻的一人。”
古有李冰任蜀郡守,造“三神石人”镇江中,测水位,生生将一个“人或成鱼鳖”的水旱大地造堰成就天府之国。历朝历代治水之人多如牛毛,但真正能够治水成功的人却不多,史书上的所有水利记载,零星而又杂乱,除非是深入研究的,鲜少有人能看懂。
沈如自问也算是十年寒窗,饱览群书,但仍是对着水利一事一知半解,更何况是连翘。西京侯府再怎么养着学识渊博的食客,估计也无法对于寻常人并不会太过在意的水利有多少了解。
“爷是想要帮公子找到治水的方法?”玉珠睁大眼。
“公子并不一定就真的不知道,不然也就不会冒那么大的危险说出‘造堰’一事了。爷想要做的,只是帮公子彻底解决那些不必要的东西。”
相较于玉珠和鸣泱,沈如早已陷入沉思。他考虑最多的却是治水之事的繁杂。
三五十年,他不希望连翘要花三五十年的时间在潮州治水,水患厉害的地方永远有着各种各样的疾病,每年不知道有多少人死于水患时期的痢疾、瘟疫以及一系列遗留病症,朝廷的赈灾款跟不上,各地援助的粮草跟不上,有时候甚至连周边的草药都供应不及。多少人死在每年的水患上,多少人死在那些疾病上,他不希望那个少年,因为治水出太多的事。
“岷江是长河上游的一大支流,流经的鱼川盆地西部是我朝多雨地区。发源于鱼川与甘林交界的岷山南麓,分为东源和西源,东源出自弓杠岭,西源出自郎架岭。两源在松潘境内漳腊的无坝汇合。向南流经鱼川郡的松坝、都江、乐岭,在宜欣处汇入长河。岷江发源于岷山弓杠岭和郎架岭,是长河上游水量最大的一条支流,岷江有大小支流90余条,上游有黑水河、杂谷脑河;中游有都江灌区的黑石河、金马河、江安河、走马河、柏条河、蒲阳河等;下游有青衣江、大渡河、马边河、越溪河等。主要水源来自山势险峻的右岸,大的支流都是由右岸山间岭隙溢出,雨量主要集中在雨季,所以,当岷江流经潮州,遇见一个巨大豁口时,水涨落迅猛,水势湍急。”
“既然裴公子提出造堰一说,那么他定然是知道宝瓶口、分水鱼嘴以及分沙堰的修筑了。这三个部分很关键,也需要大量的人力和物力的投入。李冰造堰,前后八年,后人在其率人所筑的堰上反复加固,又耗费多年,这才使得李冰所筑之堰至今完好保留,且功用如常。”
“相爷,造堰的学问,说法众多,相关内容也涉猎甚广。下官一时也说不出那么多的东西,如果相爷想要知道得更详细一些,下官这里有不少古籍可以借阅。”
拿过厚厚的一叠古籍,古书的气味很重,扑鼻而来的是尘封很久的墨香和微微的霉味。沈如沉默,点了点头,算是谢过好意。
只是,他不曾想到,待他拿着那些书离开后,萧玉晟竟自书房的一扇屏风后悠然出现。
“王爷。”
萧玉晟淡笑:“水大人做得很好。”
“多谢王爷夸奖,”水大人躬了躬身,“只是下官不明白,王爷要下官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自有我的用意。”
☆、第三十六章 威胁(1)
从京城到潮州,马车行了差不多半个多月,新上任的工部郎中裴楚一路行来随行的只有一个侍者,姣好的容貌第一眼看去白面书生的紧,就算在驿站休息的时候遭遇冷脸,也总是一脸温和的笑。沿途的驿站小吏每每见着他这模样,都忍不住摇头啧舌。
“真不知道他是还没听说呢,还是假装不知道,潮州都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了,他竟然还笑得出来。”
“指不定这小郎中根本是还没听说那件事儿呢。”
“哈哈,那就有好戏看了!”
驿站里的几个小吏正倚着门柱笑嘻嘻地闲聊,声音放得老大,丝毫不在意旁人会不会听到。青竹站在门后,他们的话听得分明,眉头蹙起想要开门出去理论,身后的人却突然出声制止。
“不用理睬他们,”青竹回头,连翘正站在桌边伸手摸了摸积了一层灰的桌面,指尖脏兮兮的,不知道那些小吏有多久没仔细打扫过这些屋子了,“不过是逞口舌之能。”
“公子何必受这委屈,这些驿站常年都没多少官吏会来住……”
明明一路上都可以住城中的客栈的,可连翘不管大城小镇,如果沿途有驿站就住驿站,没的话便再路边的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