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笑逍遥录(清穿)-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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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荷经由诊断,判定为重度风寒,病情危急。端宁格格派了连翘带着大夫上门重新看诊,也是一样的结果。因为夕荷一直昏迷不醒,连翘也问不出什么,墨柳居的人众口一词,坚称夕荷是因为秋夜多潮,不注意感染了风寒。连翘也没得怀疑,如实禀报了端宁和总管。如此,照规矩,夕荷被送往别院,当天晚上,就在别院不治身亡了。
素雪在松了口气的同时也连做了几日噩梦,毕竟是她前世今生手上沾上的第一条人命,虽说是迫不得已,但也毕竟染上了罪孽,心里的罪恶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消除的了的。
幸好她心智坚强,每日里不住给自己打气,虽然日显憔悴倒也没有颓废下去。何况,她还有陌柳需要照顾。倒是陌柳的身子,日渐衰败下去。
素雪日日夜夜守在陌柳床边,喝药扎针都亲自过问,仔仔细细琢磨好了,才让大夫赋予实施。饶是如此,陌柳的情况也是一日不如一日,到后来,甚至是整日的昏睡,或是咳嗽不止,即便好不容易睡着了,也不得安稳,梦话连连。素雪心急如焚,却是毫无办法。心知陌柳的身子即使一场小病都可能夺去生命,更何况遭到那样的冲击,急火攻心之下,又如何能抗的过去!眼睁睁的看着陌柳的生机一点点逝去,素雪的心像被一把钳子扭着,松不开,放不下。
“明尚哥哥。。。”素雪茫然的看着那枯稿无光的面容,双目紧闭,苍白干涸的嘴唇断断续续的唤着“明尚哥哥”,声音虽然细微,虽然沙哑,甚至一度会消失,但是过不多久,就会又一次响起,如此的执拗。
素雪的心又一次被扭起,痛的她几乎喘不过气。素雪知道,当陌柳再次清醒的时候,一定会下意识的搜寻那个身影,然后充满希望的眸子会再次被失望填满。
不是没找过,她发动了整个墨柳居的人打听明尚的下落,但是结果都是额驸出府了,不知去往何处。她的父亲大人,在她的母亲病重垂危的时刻,又一次不知去向!
拳头紧紧的捏起,素雪娇喝一声:“来人啊!”门口的丫头连忙应声。
“把满贵叫进来。”素雪压下满心的愤怒吩咐道。
“奴才满贵给格格请安。”一道低沉的男音响起,带着一丝疲倦沙哑。
素雪没有回头,淡淡的道:“上前来。”
男人的呼吸明显一滞,慌忙低头道:“奴才不敢冒犯主子格格。”
“过来!”素雪不耐道:“过来看看你的主子!”男人忠厚的脸上浮起一丝迟疑,还是起身慢慢挪步上前。
素雪紧盯着陌柳的脸,沉声吩咐道:“看看你主子的脸,听听她都在说些什么!”男人迟疑的扫了一眼床上陌柳的脸,但在听到陌柳嘴里的呼唤时,面上浮现出一丝不忍,低头退了下去。
素雪回转身来,踱到男人身前,低声道:“抬起头来看着我。”
素雪定定的看着男人的眼睛,面无表情的问:“你都看到了?”男人点点头,素雪颔首,“周满贵,康熙22年调进墨柳居伺候我额娘,康熙23年,你母病重,是额娘求了阿玛放你长假回家尽孝,还赠送银两供你抓药,才救回你母!康熙24年,你年轻浮躁,开罪安亲王世子,几被打死,是额娘念你无辜忠厚,求了阿妈,免了你的死罪。康熙26年,你无故冒犯端宁格格,额娘本身处境已是尴尬,顾念旧情,还是挺身保下了你。康熙27年,你妹妹差点被人强娶,是额娘出计于你保全妹妹。周满贵”素雪紧紧的看着他,双眼晶亮有神:“如今,额娘命不久矣,你当如何自处?”
周满贵双目含泪,“咚”的一声磕下头去,声音颤抖但是洪亮坚毅,“奴才周满贵深受陌主子大恩,赴汤蹈火,尽听格格吩咐!”
“好!”素雪低喝一声,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我要你出府三天,三天之内,不论你用何方法,必须找到阿玛,带他来看额娘!”看着满贵凝重的脸,素雪缓缓道:“我知你是阿玛的人,先前应该是让你保护额娘,现在么即便不受重视,你也总归还有跟他联系的法子。”回首看着床上的陌柳,素雪的心情沉重无比,“你也看见了,额娘已是很不好了,也许还能撑过六七天,也许,明天就,你,速去速回!”
满贵重重的磕了个头,坚定的说:“奴才一定把爷带回来!”转身离去。
素雪捧着陌柳冰冷的手,一遍遍的说:“额娘,你撑着点,阿玛就要来了!”滚烫的泪,沾满了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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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贵回来的时候,已经是第四日凌晨了,同行的,还有近两年没有踏进墨柳居一步的和硕额驸明尚。
墨柳居一片宁静,只压抑的低泣声此起彼伏。明尚迈进内院的时候,就看见主房门口的地上跪了几个丫头,肩膀一抽一抽的,却不见大声哭泣。心里惶惑不安。
推门进去,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地上的素雪和低头跪着的青青,屋里静的出奇。明尚的心跳快了几下,几步上前到得床前,只见陌柳静静的躺在床上,苍白似雪,几若熟睡。只是那消瘦的颧骨,苍白的脸颊,乌青的嘴唇,凹陷的眼窝,无不显示着床上人的憔悴病弱。脑中忽然就闪现出年少时的柳儿,呼喊着“明尚哥哥”;欢快的在草地上跳跃着,回眸一笑,天地失色。心,闷痛了一下。
缓缓的伸手抚向的她的脸颊,却在触碰到得瞬间猛然抽了回来,转头惊惧的看向素雪。可是,素雪只是木木的坐着,面无表情,仿若没看见他进来。
明尚再次把手探向陌柳的鼻尖,停了半晌,什么都没有,一丝气息也无!明尚的身子摇晃了几下,颓然跌坐在床上,双手颤抖,面色扭曲,似惊似悲,或是茫然哀痛。
良久,他痴痴的盯着陌柳的容颜,轻抚面颊,低声问:“你额娘,她走的时候,说了什么?”
半晌不见素雪回应,屋子里依旧寂静,明尚仿若不能忍受这种寂静,猛然冲素雪吼道:“郭络罗素雪,阿玛问你话呢,回答我!”
素雪猛然惊醒,回首看看受惊歪倒在地的青青,才回转头来看向自称自己阿玛的男人,眼神骤然锐利!冷笑道:“阿玛事物繁忙,又何须操心这些个小事!”
明尚的脸骤然沉了下来,素雪却是无所谓的站起身,拍拍裙角,“既然这么多年都不管不问,现在又挂心她临终前说些什么,不嫌多余么?”不再理会他突变的表情,素雪转身朝门口走去,却在将出门的一刻停了下来,声音清晰可闻,“不过,既然额娘到死都念着‘明尚哥哥’,撑了几日等你回来,现在你回来了,就好好陪陪她吧!”大步迈过门槛,身后的青青紧紧跟上,“嗵”的一声,关了房门!
目光停顿在门口跪着的身影上,素雪顿下脚步。“格格恕罪,奴才,奴才没有完成任务,奴才该死,没来得及带爷回来!”
“咚咚咚”的磕头声仿佛响在素雪的心里,心情更加沉闷,“起吧。”素雪静静的看着天空,轻飘飘的声音仿佛一阵风都能吹散。月色已经暗淡下去,天将破晓,淡青色的天空镶嵌着几颗残星。人都说,地上逝去一个人,天上就会亮起一颗星,那么,此刻最亮的那颗,是不是额娘呢?
素雪虚起眼睛逼回将要落下的泪,看着泛着鱼肚白的天空,虽然还看不见太阳,但是遥远的天际已经被一层层朝霞染成了淡红色。太阳终将生起!既然此生已逝,那么陌柳,就去他乡寻找自己的幸福吧!
素雪淡淡的笑了,抬脚向自己的屋子走去,秋风中,飘下一串晶亮的泪珠。
亡命天涯(1)
陌柳的遗体在墨柳居停了七天才下葬,和硕额驸明尚表现的非常悲伤,甚至亲自守了一夜,面有哀戚。素雪对此不置可否,她没有问明尚为什么对她们不闻不问;也没有问满贵在哪里找到了他;更没有问他,陌柳数次病危弥留之际,他都在做什么。人都死了,还计较这么多做什么?
陌柳是她今世的娘,而明尚这个爹,她很早就不叫了,如果可以,她宁愿不姓郭络罗!
整个丧葬过程,素雪都如一般孩童般懵懂无知,事实上,她对这些本就不懂,更何况,她的精神一直处于混沌状态,如果不是青青看着,她不知道自己会出多少错。
因为陌柳家中已无亲属,又是族中罪人,身份低微,丧葬仪式节省了很多,但额驸亲自嘱咐,端宁也没有随意马虎,倒也不是十分寒酸。素雪对此嗤之以鼻,人都死了,搞的再隆重又能如何!
经过了繁琐的洗浴更衣,招魂送魂,吊唁之后,陌柳的遗体总算入殓了。当然,她是没有资格入郭络罗家的墓地的,最后,被安葬在了陌柳生前经常去的白塔寺,那里,还葬着陌柳的爹娘和兄妹。
整个过程,素雪都像木偶一样任由嬷嬷们摆弄,听话乖巧的跟普通六岁小孩并无区别。只是当仪式完全结束的时候,素雪终于撑不住疲累病倒了。这一病就是三个多月,连六岁的生日都那么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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驶往白塔寺的马车上,素雪安静的坐着。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素雪知道,自己得的是心病,这个世上,她唯一在血缘和心理上都承认的亲人,还是离开了,而且是带着悲伤失望,担忧不舍离开的,她,一时承受不了。再加上连日来的担心忧虑和噩梦的折磨,任是铁打的身子也承受不住,更何况她还是个六岁的孩子!
但是,既然她已经挺过来了,那就得好好活下去,在额娘走之前,她就保证过,要好好照顾自己,照顾青青,那么,她就必须得做到,她还只有六岁,她的人生,还很长!
“吁~~”一阵嘹亮的吆喝声传来,马车突然剧烈的晃动了几下,猛地落下地来,素雪身子小,抓不住车厢,差点摔了下去,幸亏青青见机快,牢牢的抓住她的手臂把她扯了回来。
反复检查没有哪伤着后,青青才放下心来,朝车外喝道:“满贵,怎么驾车的呢!差点摔着格格!”
满贵吁了口气,放下心来,差点,就是没摔着了!“格格莫惊,是几个小乞儿抢吃食,不慎窜到路中间惊了马,待奴才安抚了马,就去修理他们。”
素雪闻言挑起帘子往外瞧去,一股寒气扑面而来,素雪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战。转眼看去,果然就见路边上蹲了好些个乞丐,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皆衣不蔽体,面黄肌瘦,在瑟瑟寒风中蜷缩着身子,不住颤抖。素雪叹了口气放下帘子,即使是在后世的共和制下,也有那么多乞丐流浪儿,更何况是在这封建奴隶制的清朝,说是康熙盛世,繁盛的永远都不会是社会最底层的劳苦大众!
满贵安抚住马,就要下去斥责那些乞丐。素雪连忙唤住:“算了,不必多此一举,走吧!”
马车继续前行,素雪忍不住再次挑起帘子,寒冬腊月,那些人身上披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凌乱不堪。而眼神,有的被乱糟糟的头发挡住了,看的见得也大多浑浊麻木,只有年幼的孩子,带着羡慕,渴望的目光望着路上衣着光鲜的人群。寒风一阵阵吹来,青青不住的劝她放下帘子,素雪充耳不闻,数九严寒,倘若再下一次雪,这些人,还能活下来几个?
倘若有一丝丝希望,又有谁愿意做乞丐!
“停下!”素雪喊了一声,吩咐青青把车里的点心干粮拿出去分给那些人。在后世,素雪碰到人乞讨,只要是年迈的老人和年幼的孩子,她都不会吝啬。在有限的能力之内做无限的好事,素雪只求良心上过得去。“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初中老师的这句话,她记了一生。
看到那些人拿着吃的不住下跪磕头的样子,素雪一阵阵心酸,六年来,她虽然还是没有习惯给人下跪磕头或者别人跪自己,可也没有哪一次像这次一样心酸。
忍不住别开眼去,就看见了角落里一个躺着的身影。别人都在争抢食物,只有那个人躺着不动,乱糟糟的头发挡住了面容,看身材应该是个成年男人,难不成是死了?
素雪忍不住走下车去,今年冬天,素雪不想再看见死人了。
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已经看不出衣料,但是身材修长,体型高大。素雪微不可见的挑了下眉。忽视那满是泥土草屑的头发,轻轻挑了开来,就看见一张惨白的脸,脸颊却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看模样,大概三十多岁,脸型清瘦,剑眉厚唇,只是那嘴唇上满是晶亮的水泡。眼睛闭着,眼眶乌青。根据轮廓,素雪初步断定,健康的时候应该是个满好看的男人。不过现在,比黑白无常也好不了多少。
轻轻将手覆上他的额头,果然烫的吓人,再一探脉搏,迟缓沉滞,数症并发啊,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素雪掐了掐他的人中,那人皱着眉头慢慢醒了过来,迷蒙着眼睛看了看素雪就又准备睡过去。素雪又掐了一下,那人吃痛,眼神总算亮了一些,但依旧没有说话,懒懒的靠着墙壁看着素雪,面色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
素雪又挑了下眉,吩咐青青从车上拿了两包治疗重风寒和补血养气的药来,塞进那人的怀里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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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白塔寺回来后,素雪去了正房给端宁请安。陌柳去世后,素雪名义上归了主母教养,礼仪孝义上,自是不能再如从前一般随意。
在正房看到明尚的时候,素雪并没有多大惊讶,规规矩矩下跪磕头请安后,垂首立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