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色怀春-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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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仁在战场上驰骋多年,灵敏异常,即可便发现了此人。走近细瞧,那人穿着却并不是宫中太监或宫女的打扮。。。
一席青衫绿袍,身影略显瘦小却并不嬴弱。此刻整个人趴在廊桥一侧的围栏处,正俯着身朝桥下池水中凝望。
从木仁的方向,倒并不能瞧见此人的样貌,只余一个侧脸。但是,若从那人凝望的池水中看去,却能将那人的容貌一览无遗。
木仁倾身去看,水波摇摇间,一位少年的颜容歪歪扭扭地出现在水面中。
——皓齿明眸掩轮月,青颜浅容藏□。
木仁从自己认识不多的中原文字中,找到了这么一句来形容。却觉得无比贴切。
“不好!”
木仁瞧着瞧着,发现了异常。起先还以为那人只是往池水中瞅瞅,可等木仁定睛去辨别时,那人却是分明要从桥上掉入池水中。
看着那人的身影一点一点地越发接近池面,木仁不禁大叫一声:“小心!”然后,冲上前去。
幸好木仁眼疾手快,将人拉了回来。
那人受了惊,再加之手臂被木仁大力一扯,整个脸都皱成了一团。
木仁也被这人给吓着了,怒气冲冲道:“你做什么?想死么!”
那人却是一面忍着手臂被木仁抓着的疼痛,一面莫名其妙道:“你什么人,发什么脾气,真是??”
木仁看对方一点感念自己救命之情的心思也没有,更是火大:“我好心救你,你有什么想不开的,要去寻死!?”
听了木仁的话,那人更是好笑道:“寻什么死?你这人?当真奇怪?!”
这下换木仁莫名了:“那你刚才?”
那人看了看木仁,又回身瞧了瞧水面,道:“我只是瞧着这水里的人面熟,想看清一点罢了。”
“这人是什么疯子么,”木仁腹诽道:“水中的人不就是你自己么??”
那人瞧出了木仁的心思,一把抽回自己的手,狠狠瞪了木仁一下:“好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要回去了,你若是没事的话,就再见了!”
撂下这句话,那人略有些得意洋洋地甩下了木仁,自己朝着桥的另一边走去。
“等等!”木仁下意识地喊道。
那人回了身,奇道:“怎么?还有什么事?”
木仁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叫住那人,所以一时也无话。
“景春!景春!”
远远地,一阵女声传来。
木仁面前的人,嘴里小小地嘀咕了一声,然后对木仁说道:“有人叫我了,我得回去了!”
眼见着那人要走,木仁也说不上来自己是个什么感觉,只是,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拉住了那人:“我。。。我送你回去吧!”
那人瞧着木仁好生奇怪,但也没拒绝。
于是,木仁就跟在那人后面,一路回到了“寒蝉宫”。
***
寒蝉宫门处,站着一少女。少女的穿着打扮与中原人,或者燕赵人都不相同。差异最大的地方,乃是头上所佩戴的白色圆帽,此帽帽檐处缠着一片白色的薄纱,此片薄纱垂顺下来,正好遮住了少妇的头发、耳朵和脖颈。
少女面容皎皎,高鼻、深眼、蓝眸、薄唇。似乎是西域人士。
“景春,不是说了么!不要走远。我可是花了好大的力气,才说服可汗让你出去走动的。”
少女微有怒意,连额上正中点缀的妆花都显露出了“不满”。
景春摆摆手,似乎是让少女不要在意:“不过是在宫外那座桥上逗留了一会儿,这不是回来了么。”
少女说他不过,也作罢。正要招呼景春回屋,却一抬头,见到了木仁。在见到木仁的一刹那,少女脸上迸出了一阵讶异的目光。
而木仁这边,也是惊讶异常。他的双瞳微微张大着,好似完全不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景象。
两人震惊的目光里融着点点滴滴的喜悦,流露而出后,倒是让景春莫名了很久。
“你们认识?”景春问。
听了景春的话,木仁先一步答道:“只是旧相识。”
少女听到木仁的话,明显愣了一下。但随即附和道:“是了,是旧相识。”
“木仁将军,要进屋么?”少女问。
木仁盯着少女良久,微一点头:“还劳烦您了,可敦。。。”
进了寒蝉宫,又进了两道门。终于是来到了“迷楼”前。
入了迷楼,少女带着木仁又上了二楼。而景春跟在他们身后,一脸“窥伺”的目光。但两人一路上再没有什么交流,也让景春的好奇心正式沉入了心底。
木仁一路上细细打量,不想皇宫里还有这么一个地方。
“平日里,可汗都在,但今日正巧不在。”少女道。
木仁心下了然。如若乌力罕在,少女是决不会让他进来的。
到了二楼,进了一间屋子。少女回过身,冲景春道:“快把脚链带好,免得可汗回来又大发雷霆。”
景春嘟囔了一句什么,却是老老实实地走到屋子的角落。他直挺挺地站在那儿,等着少女拿起了两条铁制的锁链,然后一一套在了景春的脚踝处。最后,少女收起了打开脚链的钥匙,放在了自己身上。
确定景春铐好脚链后,少女道:“我去楼下把景春的药拿上来,木仁将军,还请您帮我看着他。”
木仁应了一声,少女便下楼了。
等少女一走,景春便走到了木仁的身边。他的脚上绑着锁链,每走一步,便“铮铮”作响。
“诶!”木仁被景春突然地一扯,回过头来看着景春。
景春认真地看着木仁,郑重其事地问:“诶!问你个事!”
木仁皱眉道:“什么?”
景春思虑了很久,终是下了决心开口道:“你知道我是谁么?”
什么狗屁问题?木仁眉头皱得更深了:“什么??”
景春看木仁那样的反应,讪讪地摆手道:“算了,问你做什么!”
景春这一系列的表现,加重了木仁的猜想。之前看到这人,就觉得有些不对,如今看来。。。
正在木仁思索的当口,那位少女端来了一碗汤药。
这下,木仁可以肯定了。
景春见到那药,先是不屑地“哼”了一下,然后一面接过,一面问少女:“福伯呢?怎么到现在也没见到人?”
少女道:“福伯今日带你养的那只赤龟去散布了,说要晚一点回来。”
听了少女的话,景春不满道:“带‘狗皇帝’去散步,也不叫做上我。福伯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说着说着,那碗汤药就喝得见底了。
喝了药,景春有些犯困。打了几个哈欠后,便被少女叫去就寝了。
景春睡后,木仁也要回去了。
少女送着木仁到了门外,正打算回去之时,木仁叫住了她。
“可敦!木仁有一事不明。”木仁道。
少女回过身,静静地看着木仁:“将军请讲。”
“楼内关着的那人,可汗可是给了他那味药?就是可汗给我父亲的。。。”说道这里,木仁有些说不下去了。虽然他与乌力罕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可是乌力罕对他父亲所做的事,木仁却不能认同。哪怕是为了乌力罕口中的“权力”和“王位”。
少女只是微微地一点头,并没有再说什么。
木仁叹了一口气,低着头,面目有些不明:“阿伊莎,你说,乌力罕他是犯了什么疯病?”
少女听到木仁叫做了自己的乳名,怅然道:“你倒是很久没这样叫过我了。木仁,你说乌力罕发了疯,那你在燕州做的那些事情,关押的那些无辜的中原女子们,你木仁又是在发什么疯?”
木仁没有想到少女能知道这件事,震惊地抬起头:“那是因为。。。”
“好了,”少女劝解道:“得不到的,便放下吧。”
☆、第三十四章 浮生梦(2)
作者有话要说: 前集提要:
乌力罕之父疯颠发狂,迷楼内景春无奈被囚。
【2】
在景春出生到现在的总共十七个年头里,大部分的时光都是与母亲生活在“别院”。“别院”那个地方对于很多人来说就如同牢笼一般,进去便出不来了。事实上,的确是这样。像是福伯他们这样的仆人,进了“别院”后,几乎就再也没回过家。
可景春从没有这样想过。“别院”是景家的旧宅,是舅舅的原本的住所,更是舅舅与娘亲出生的地方。所以,那儿一直就是景春的家,至少在娘亲去世之前。。。
他喜欢那儿的山水激荡、清泉哗哗,喜欢那儿的桃林夭夭、树繁草盛。更喜欢伴着娘亲读书习字,陪着福伯在院里种些花果蔬菜。甚至,偶尔爹爹会来,更偶尔的时候,舅舅会来。那时候,是娘亲最快乐开心的时候,自然也是景春最难忘的时候。
在第一次见到舅舅之前,景春对这个人的印象可以说是坏到了极致。因为,在娘亲给他布置的数不清的功课里,理由是“你舅舅也会”的几乎覆盖了全部。只有“骑射”这一条,是因为爹爹的要求才加上去的。
有时候,景春会好奇:“娘亲,你说的舅舅好像仙人一般,哪有这么厉害的,什么都会么!”
这时候,望卿大多都只淡淡一笑,道:“你舅舅啊,擅长描画书字,也擅长医术药材。擅长秦筝玉笛,也擅长些歌技舞技。唯独不擅长的是释然与豁达。不过,和娘亲一比,也许你舅舅还要好些。。。”
娘亲的话,景春其实不大能听懂。只是,小小的他,却开始期待见到舅舅这个人。
***
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舅舅,那时景春不过七岁刚满。母亲让景春穿着浅绿的舞袍,画了淡妆,抹了脂粉,正教他扭腰挪步。
学舞的厅堂外,黄鹂声声,翠色宜人。景春一面学着,一面情不自禁地往窗外张望。
“景春,又走神!刚才的步子,再给娘走一遍!”
听到娘亲的训斥,景春鼓着腮帮,一阵气结:“娘亲,景儿好歹是男孩子。福伯都笑话我了,说我尽学些女孩的玩意!”
望卿看着景春那满脸不愿意的模样,正想好好教训教训。可是,窗外翠竹荫荫,也无怪乎景春想要出去。正当她犹豫不决的时候,绿竹丛中恍然出现了一个人影。望卿最开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那人一路走近。。。
“哥哥!”望卿大叫了一声,冲出了厅堂。
景春看娘亲的模样,疑惑着想要追出去。可步子还没迈开,自己就被一个人抱了起来。
“景春,快叫舅舅!”娘亲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景春听到娘亲的声音,回过头。。。
抱着自己的人,和娘亲真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不,可是仔细瞧来,此人却又更英气更豪放一些。母亲和他一比,就显得温婉许多。
若母亲是“柔情散尽牵肠肚”,那这个传说中的舅舅便是“铁骨犹存惹人怜”。却都是会让人驻足细细凝神而望的模样。
“舅舅。。。”景春怯怯地叫了一声。
“乖!”对方答得爽快。
“哥哥,望卿正教这小子学舞呢,他可是百般不愿意,说都是些女孩子的东西。哥哥何不给他做个示范?让他乖乖闭上小嘴。”
听了娘亲的要求,对方只是笑笑,凑在景春耳边小声说:“你娘亲是个大小姐脾气,被舅舅给宠坏了,舅舅在这里给你道歉了。快出去玩去吧!”
得到了舅舅的嘱意,景春自然是欢天喜地地跑去玩了,哪还管望卿在后面责怪着:“哥哥怎么这样!”
后来,等景春玩累了,回到娘亲身边时,舅舅早已走了。
那时,娘亲一个人呆呆地坐屋里,瞧着被夕阳照在地上的影子。
景春走到望卿身边,望卿见到他,伸手将景春抱在怀里。看着景春的眼睛里,是景春最喜欢的暖意。
“娘亲,舅舅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景春问。
“你舅舅啊,其实是个倔脾气,认定了的事,谁也改变不了。简直是头倔驴!”望卿说这话时,眉头轻皱,眼角却描着笑。
“哈哈!哈哈!娘亲说舅舅是驴。等舅舅下次来,我告诉舅舅去。”
而关于景春的爹,景春的记忆里储存的东西不多。虽然他时常到院中小坐,但总是歇歇就走。听福伯说,原本娘亲刚嫁入朱家的时候,爹爹都是待在别院里的。可是后来,听说主院里的大夫人生了病,爹爹就很少再来这边了。
但是,有一次,是景春记忆最深刻的。
那时,距离舅舅第一次来别院已经有三年了。往日里,爹爹来都只会待在娘亲的房里,可是这次,却招呼了景春去。
“我看看,我们景儿十岁了,长大了啊!”
景春一进门,就被朱云抱着举了起来。景春被朱云这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脸上溢满了慌张。
“景春,爹爹今天带你出门玩,怎么样啊?”
“真的!”能出“别院”,对景春来说可是件大事。他可得再确认一遍。
“真的!”朱云一边说,一边将景春抱在怀里。
那日,朱云带着景春进了城。景春第一次见到了集市,见到了街道,见到了熙攘的人群。他还听朱云说了一些关于娘亲的事,关于朱家的事。那些都是他没出生前,发生的往事了。
那是景春第一次,知道了父亲这个称谓所代表的意义。只是,也是最后一次了。
那天回去时,娘亲在“别院”外的台阶上面色略急地等待。而朱云则抱着景春,亦步亦趋地走来。
“娘亲!”景春见着望卿,开心地喊。
望卿看到景春,连忙上前将他接到自己的怀里。景春记得,那时的爹爹与娘亲,几乎没有当着他的面说过一句话。
后来的后来,景春更大了一点,变得越发爱缠着娘亲了:
“娘亲又是什么样的呢?时常听您说舅舅的事,景儿却更想知道关于娘亲的事?”
“娘亲我啊,是个懦弱的人。明明知道了答案,却就是要逃避。明明知道不可能,却死脑子地要试一试。”
“您亲这么说,和之前说舅舅的时候很像呢?”
“是啊!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孪生兄妹吧!”
“景儿也这么觉得呢。爹爹也经常这么说!我还听爹爹说,娘亲小时候经常扮作舅舅骗爹爹。。。”景春自顾自地说着,却发现望卿的脸色并不好看:“娘亲,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