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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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桦一只眼睛紧张的盯著水面,另一只眼睛牢牢锁住奉熵帝紧蹙的眉头,直到宽大肥美的莲叶中间缓缓浮起一颗脑袋来,他才放心的舒了口气。
奉熵帝一瞬不瞬的注视著池水中央,一潭黑暗之中那个望向自己的精灵。月光撒进满池深色的荷塘之中,泛起点点银光,照在因为水的滋润下而显得更加娇嫩透明的肌肤上,黑色的发如墨一般散开,湿漉漉的顺著脸颊披散在胸前,他扬起小巧精致的头颅,迷茫的琥珀色瞳孔,微启水盈盈粉嫩嫩的削薄红唇:“父皇?”
水其实很浅,不过没至腰身而已,喜服全部湿透了粘在身上,可以清晰的看出锁骨的形状以及胸前的两颗痕迹清晰的小小凸起。
熵帝发现他的视线竟无法从他身上移开,他竟然因为这样的穆修竹想到了一个词语,出水芙蓉。甚至有种这样也不足以形容的感觉,倘若满池的莲花都怒放盛开,相信也赛不过驸马这出水一刻。
这哪里是驸马,分明就是前来勾引他的妖精!
“皇上?”明桦犹豫著开口:“这天寒露重的,还是让驸马爷先上来吧。”
“咳咳,当然,当然。”熵帝干咳两声来掩饰自己的失态,强硬的转移开视线,对明桦使了个眼色。
明桦看著穆修竹呆愣在池水中央摸不清状况的傻样,赶紧伸出一只手来对著他呼喊:“驸马爷,水里寒气重,先上来吧。”
九月底的天气,已有些渗入骨髓的寒意,穆修竹抹了把脸上的水渍,打了个哆嗦,这才反应过来。好在水池不深,他用手划拉出一条水路,费力的向岸边走去,搭上明桦手臂的时候,已经筋疲力尽。
明桦抓住他冰冷的手使劲向上一带,穆修竹脚下配合著使力,虽然狼狈了些,动作笨拙了些,但也总算爬上了岸。
冷风嗖嗖而过,穆修竹忍不住一阵颤抖,哆哆嗦嗦跪倒在熵帝脚边,酒瞬间醒了一半。
“醒了?”熵帝故作冷淡的高昂起下颌,气势威严。
“醒了。”穆修竹答的小心翼翼,暗自猜想刚刚一定是做了什麽触怒龙颜的傻事,不然熵帝不会将他踢下水的。
“明桦,先送驸马爷回玉叶阁洗个澡,再顺便去下御医院,开一些驱寒的药来,对了,记得让御膳房熬碗姜汤给送去,这新婚当夜,可别感冒了,传出去好像咱们皇家欺负人似的。”熵帝说的平淡,但他的眼神儿一直没离开穆修竹敞开的大红色领口。
“喏,奴才遵旨,这就送驸马爷回去。”明桦边应承著边将穆修竹扶起。
穆修竹谢过吾皇龙恩,刚与明桦向前走了两步,奉熵帝忽然叫道:“等一下。”
熵帝快步绕行到两人面前,解下明黄色绣蟠龙腾云图案的锦缎披风,套在了穆修竹身上。
穆修竹心头大骇,诚惶诚恐跪地叩首道:“使不得皇上,儿臣承受不起。”
“承受不起?”熵帝冷哼:“看看你这副样子,难道要文武百官出去赞扬我大宁驸马身材不错?对於你本人,朕管不著,但请你时刻谨记皇室的颜面,既然入了这个门,就要时刻将皇家利益放在第一位。”
“喏,儿臣受教了。”穆修竹面色苍白的拢了拢搭在身上的明黄色披风,颤抖的手指已冻到发青。
“行了,赶快走吧,要是再冻病了,敬和该来找朕的不是了。”虽然是以玩笑的口吻说出,但只有奉熵帝知道,如果敬和知道是他将驸马扔进荷塘,是一定会来伸张正义的。
在明桦的搀扶下,穆修竹拜别吾皇,消失在花间小径的拐角处。
直到再也看不到那抹消瘦纤细的身影,看不到那仿佛轻轻一握就会折断的细腰,看不到那毕恭毕敬的身影,奉熵帝才轻抚上胸口的位置,他终於可以理解敬和的选择了,这样一般精致灵巧的人物,原来他怎麽就没有注意到呢?如果他遇见在先,想必也不会放过。
奉熵帝叹了口气,走出御花园,记得前天波斯刚进贡了几个美人,他极度需要发泄一番,缓解刚刚那汹涌澎湃的满腔冲动。
第4章 尚书西堂
这一日下朝之後,御书房内,奉熵帝坐在檀木八龙盘柱书桌後的椅子上,单手支著下颌,盯著面前的男人沈默不语。
西堂申鸿跪在下首被盯的有些发毛,後背冷汗直流,不知熵帝唱的这是那出。
西堂申鸿是蓉贵妃西堂蓉晓的兄长,亦是京城里有名的花花公子,更是各家勾栏院里的常客,最要命的是,即使这样,渴望嫁给他的女人排著队可以绕京城两圈有余,他是大宁最年轻最英俊最多金的尚书,是祥京最风流最有才最博爱的世家公子哥儿,京城的姑娘们都称他为蔷薇公子,因为据京城最有名的勾栏春满园里的姑娘们说,西堂大人一定是与前世有缘之人,胸口竟然怒放著一朵蔷薇。
可奉熵帝觉得应该并非这一个理由,如果将清丽中透著妖媚的穆修竹比做马蹄莲,那西堂申鸿的豔丽就正像怒放的牡丹,华丽妖娆。
“西堂申鸿,你觉得穆修竹这人如何?”熵帝缓缓问道,西堂申鸿身为户部尚书,理应对所辖官员有所了解。
“皇上将这麽一难题丢给臣,臣还真不好说”西堂申鸿也随著熵帝的目光扫了眼门口的方向,眼角挑起一抹笑意。
“有什麽不好说的?西堂申鸿,别给朕兜圈子,信不信朕让你不能人事!”熵帝一脸的云淡风轻,听的西堂申鸿浑身打颤。
“臣知错了,皇上,臣这就一五一十给您道来。”西堂申鸿擦了把额头的冷汗,在奉熵帝催促的视线下,斟酌开口,半天只憋出来一句:“臣对此人,知之甚少。”
“啪──”奉熵帝暴怒的一掌拍向桌子,怒喝道:“西堂申鸿!”
“臣在。”西堂申鸿一看帝王动了真怒,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後背冷汗森森。
“人在你那儿呆了两个月,你就回朕一句知之甚少?混账!这个尚书你是怎麽当的!”奉熵帝气的牙根痒痒,恨不得刚刚那一掌直接拍到西堂申鸿身上。
“皇上息怒,臣还有後话。”西堂申鸿绞尽脑汁的想啊想,终於想到一自救的方法,不然下半身的性福非得葬送在此。
“好啊,你说,让朕听听你的後话。”熵帝压下满腔怒气,牢牢的盯著地上跪著的西堂申鸿,目光如鹰隼一般犀利,似乎在判断尚书大人话中真假。
“是这样的,皇上,臣说知之甚少是有原因的。穆修竹性格内向,平日在朝中几乎不怎麽言语,表现非常的中规中距,做事也很有分寸,很多同僚对他印象都不错。而他对於其他同僚的示好拉拢照单全收。
听说昨天晚上大皇子派人送了一对玉如意,他收了,今儿下朝臣亲耳听到安王爷约他明儿去百翠楼听戏,他也应了。看上去似乎新晋入朝,对於形势不甚了解,来者不拒,可臣担心的也是这点,从没有人能在安王与大皇子之间讨个囫囵的,穆修竹看似懵懵懂懂,可干出来的事儿却圆滑老练到了极点,现在朝中大臣都非常关心,这位驸马爷究竟会如何选择。
再加上公主一事,可以说穆修竹给人的印象和他的为人处世极度不相符合,他入朝时间不长,臣真的很难确定他到底是个什麽样的人。知之甚少,也确实是实话。”
在熵帝盛怒的注视下,西堂申鸿老老实实将关於穆修竹在朝中这两月的情况汇报给了帝王。
“安王?”奉熵帝微微皱起眉头,面露疑虑,就连这仅存的最後一位兄弟,也在逼他动手吗?
“皇上,臣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说。”西堂申鸿向前探了探身子,将音量放小,故作神秘。
“当说就说,不当说就不要说,如果拿捏不定,就一直跪著吧。”熵帝不耐烦的瞥了他一眼,继续埋首於满案的奏折。如果西堂申鸿能把爱绕圈子这个贱毛病改掉,他或许会考虑让他接左丞相的班,毕竟老人家年纪大了,告老还乡,那是迟早。
“皇上──”西堂申鸿眼巴巴的望著帝王,心说不会这麽惨吧,赶紧膝行至龙足下,挺高了身子,单手竖起挡在嘴边,小小声爬在熵帝耳边道:“臣听到一些关於安王的风言风语。”
熵帝眉头一抖,终於来了兴致:“说来听听。”
“臣听人说安王好那个……”西堂申鸿说著,神秘的竖起小指。
“哪个?”熵帝看著他那副可笑的模样,发现这个贱人又在绕圈子了。
“就是那个啊……”西堂申鸿晃了两下竖起的小指,看上去比熵帝都急,郁闷的想他这万能的主子怎麽体会不来个中意思呢。
“西堂申鸿,朕好像说过,没想好就一直跪著,朕没有兴趣跟你玩猜猜看的游戏。”熵帝脸上又恢复了一贯的冷漠平静,继续看奏折,眼角余光却还留在原处,毕竟是安王的事情,要说全然不介意根本不可能。
西堂申鸿听到狠话,立即讨好的笑著又往龙足旁蹭了两寸,声音同时也低了两寸:“臣听说安王……好男风……”
奉熵帝先是愣了一下,随後转过脸去正视西堂申鸿:“尚书大人怎麽知道的?”
西堂申鸿早就料到圣上会有此一问,早就想好了回话:“臣也是听朝中大臣们传的。”
“哦?”熵帝挑眉,面色凌厉一变:“真的这麽简单,西堂申鸿,你可知欺君是什麽罪?”
“皇上!”西堂申鸿重重一叩首,心道这个不自己犯贱吗?没事儿提这茬干嘛,怎麽就没有一件事能瞒过这个男人的。
熵帝不语,只是看著西堂申鸿,巨大的压力下,西堂申鸿整张脸涨成了猪肝色,嗫嗫嚅嚅道:“皇上既然已经知道了,就不要再折煞臣了吧?”
奉熵帝看著跪在下首一脸绯红的蔷薇公子,赫然印证了他的猜想竟然是正确的,安王一定也打过他的主意!
其实不难猜想,本朝之中,看的过去的一共就那麽几人,而贵为京城有名的蔷薇公子,安王如果真的断袖,又怎麽可能错过。
只是不知西堂申鸿是低估自己的魅力还是低估熵帝的智力,竟然还想欺君,看他一副被说中心事难堪的小样儿,熵帝忽燃起一股戏弄之情:“可以,不过,先说说你对此事如何看待?”
如何看待?西堂申鸿将熵帝的话琢磨半晌,安王毕竟是皇上唯一的兄弟,万一圣上为了国泰民安规劝他牺牲小我,那他可就得不偿失了。
在脑海中将奉熵帝的後宫过滤一遍,发现没有男人,应该不会得罪帝王之後,西堂申鸿终於咬咬牙,决定这次要坚决摆明立场:“臣以为安王这样,有失体统,与男子有染,更是难容於世……”
“西堂申鸿。”熵帝打断了西堂申鸿的话,微皱双眉:“你言重了,安王贵为皇亲,这样说来,未免不敬。”
“皇上,臣──”
“行了,既然安王有意,你就跟他玩玩,反正以他的性格,过两天就腻了,到时候你二人一拍两散,他也不会纠缠於你,这样岂不更好?”熵帝似乎对於自己的决定很满意,观察著西堂申鸿一脸便秘的表情,心情大好。
西堂申鸿心底暗叫一声果然,这伴君如伴虎,怎麽今儿个算来算去算到了自己头上来,忽然,灵机一动,他想出一个脱身的好办法来。
“皇上,您说的没错,只是安王的兴趣早就不在臣这里了,臣早已是昨日黄花。”西堂申鸿故作伤心,哀叹一声:“现在朝中谁人不知,安王的新欢另有其人。”
熵帝右眼突突直跳,心底隐隐升出一股不好的预感,这朝野内外,能跟西堂申鸿相媲美的,怕是只有一人。
“谁?”
“驸马爷穆修竹。”
第5章 婆逻私语
盯著厚如壁垒的奏折,奉熵帝早已魂游天外,心念间全部被西堂申鸿的那句“驸马爷穆修竹”全部占据。
自那夜莲池边乌龙相遇至今,他几乎夜夜难寐,生平头一遭尝到了不能求的煎熬。
不能求,不愿求,不敢求,贵为九五之尊,他何时这样委屈过自己,天下间的人与物,什麽不都任他予取予求,可偏偏这人是个例外。
表面看上去,他孱弱纤细,不善言谈,气质纯净,可也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入朝尚不足月,就完完全全虏获了敬和的真心,竟然还使敬和受孕,以大宁公主的名节要挟他这个做父皇的,非他不嫁。
这其中的种种心思,熵帝不敢深究,倘若他与敬和真心相爱,缘分所至此,那他无话可说。
可若非如此呢?
如果这位新科状元只是将敬和当作向上攀爬利用的工具呢?按理来说如果真是这样他应该愤怒的不是吗?可为什麽一想到这种可能性,熵帝的心中就隐隐的升起一股期盼来。
来吧,睁开你那双迷蒙的大眼,仔细看清楚了,来找朕吧,普天之下,朕会成为你最坚实的靠山。
敬和能给你的,朕一样能给你,敬和给不了的,朕也一样能给你。
管你是清纯善良也好,攻於心计也罢,总之,孙悟空是怎麽也翻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的。
打定了主意,熵帝颇有几分拨云见日的豁然开朗,精神一震,含笑将手中毛笔搁在砚台上,起身道:“明桦,去准备一下,朕要出宫。”
安王?熵帝冷笑,倒是很久没有关心过这位皇弟了,就说怎麽最近老实的天天都上朝,没想到他也看上了穆修竹,不愧是一家人,连看人的眼光都一样,可就是为什麽总不干一家人该干的事儿呢?
二人到了安王府却门庭冷落,只余一个看门的小厮一边晒太阳一边打瞌睡,听见有脚步声靠近,立即警醒的睁开双眼,好奇的盯著来人:“这里是安王府,你二人找谁?”
明桦正欲叱喝门童的大不敬之罪,却被熵帝拦住了,熵帝看著小童稚气的面庞笑问:“你家王爷呢?怎麽府上如此冷清?”
小童看来人态度不错,打了个哈欠微眯起双眼,毫无戒备的回道:“今儿婆逻节节我家王爷上街看热闹去了,大家也都去了,说是留我看门,可是我也好想去啊。”
婆逻节?熵帝怔住,在宫里呆的久了,把这民间的节日倒是忘了个干净。
没想到安王竟然会上街去凑这个热闹,看来他的日子相当无聊。
奉熵帝顺著人流的方向走著,越接近主要街道,人就越多,难得浮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