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重楼之一世荒唐-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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皖紫霄冷下脸:“今日请公子来是看病的,而不是听你说教的。”
公子渊向前一步,紧盯着韩景道:“王爷,皖大人,小人刚刚在皖大人说话间已看诊过了。皖大人的病不严重只要一副药就可治愈。”
“哦?”韩景被挑起了兴致:“不用诊脉也不用问病史,说说话就能找到症结,公子渊你果然好本事。”
公子渊展开手中的纸扇,提起桌上的狼毫,不消片刻便写好药方呈给韩景。
韩景执扇细看,一脸凝重,皖大人却是瞥了几眼便别过脸。
“青黛朱砂一点红,狼毒紫草九香虫。
防己莲心麦门冬,贯众当归白头翁。”
青黛朱砂一点红说的是万里挑一的美人,狼毒紫草凭字面就晓得指谁。
九香虫在春夏季节以农作物的茎叶的浆液为食,不留心碰上它,便放出一种奇臭难闻的气体,使人避而远之,因而落个“臭板虫”的臭名。
防己气平,味辛刺激却可以清阳邪;莲子心苦,寒了一腔热忱;麦门冬则最畏苦参(苦心)。
《吴普本草》记载,贯众,叶青黄,两两相对,茎黑毛聚生,冬夏不死,四月华白,七月实黑。
当归,当归,取得就是要早日归来之意,再连上白头翁意思便是昭然若旨——莫等到了白头才恍然思归。
十二味药寒热混杂,一般医家看来这根本不能称为药方,然而正是它中了症结。
齐远山是脱尘的美人,更是声名远扬的贤才,皖紫霄则是阴毒平凡、声名狼藉的奸佞小人。刁钻刻薄、痛苦压抑,是谁丢了一片苦心,又是谁辜负了谁的绵绵情意……韩景心里发凉,若等满头华发再说当归,是不是太迟了,不如就此两两相对,从青丝到华发,冬夏厮守,不离不弃。
韩景沉浸在短短二十八个字里难以自拔,眉头纠结在一起,深如千年寒潭的眼眸里凝着化不开的悲悯。
最讨厌他犹犹豫豫似是怜惜的神情,皖紫霄微眯双眼,将手搭在韩景的肩头猛然一拉,仰着脸正对上能溺毙他的温情,呼吸一滞,随即错开脸冷笑道:“写的倒是精准,这公子渊的心思不浅啊!”
韩景小心收起折扇,揽着怀里不安的人,凭借昏暗的烛光反复打量公子渊,许久才笑道:“本王这次是看走了眼,原来不是青竹是条青竹蛇啊!”
☆、第四十七章 陈王病逝
明明是六月天,韩景恍惚中身上却穿着厚重的狐裘,陌生的空间里是一片寂静,黑暗充斥着每一个角落似乎没有尽头,忽然前方火星一闪,刺鼻的烟味弥漫开来。韩景赶忙用衣袖掩住口鼻,火势不断扩大,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开始浮现出原本的面目——应该是处大牢,火蛇缠绕着粗壮的栅栏,各式的刑具在火光中失去了往日的威慑,渐渐地从远处走近了一个人,眉目清秀、青衫紫袍。
“皖紫霄!”韩景大惊,顾不上滚滚浓烟,向前疾行。滚烫的地面烤着脚底,焦灼的热浪推得韩景难以靠近,迅速蔓延的火苗却已然要燎到皖紫霄的衣袍。
“紫霄!紫霄!”韩景失控般放声大喊:“紫霄不要过来!走开!”
不管他如何嘶吼,清瘦的身影都好似完全听不到,一步步向着被大火围困的韩景走来,跳跃的火苗沿着线角一路上窜,只是一晃整个人便被汹汹的烈火彻底吞没……
猛地睁开眼才发现刚才种种不过具是梦境,韩景擦去额上的汗水,起身下床狠灌几杯凉茶,稍稍安神后,自言自语道:“紫霄,那样的事情绝不会发生的。我护你一世安好,护你一世安好……”
陈王韩心午膳后突然头昏倒地,伴随高烧,一直神志不清,到了第二天,双唇就布满水泡,整天滴水不沾,稍一碰触便不断**。王府里请的神医使出浑身解数为他解暑,但收效甚微。六月十三日,王爷睁开双眼,用手指着自己的嘴,像要吃东西似的。一直守候在丈夫身边的陈王妃喜极而泣:“快,快,王爷醒了……赶快拿水来……”
下人捧来食物、茶水,陈王却费力的摇摇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门外,喉咙像是被刀划过一样,声音极度嘶哑:“要变天了……”
“什么?”昏迷三天,丈夫醒来不讨水喝也不吃一点食物,却说这样的怪话,陈王妃只能当他是烧糊涂了,安慰道:“王爷,这天热不了多久的,很快就能凉快下来,你的病定能好起来……”
陈王颤抖着手拉住王妃,眼神已然不似以往清醒明朗,断断续续地说着:“爱妃……你速去准备些衣物往东走……往东走……要变天了……大燕……要变天了……”
知道韩心到了大限,陈王妃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哪怕在别人眼里陈王不过是个留了一口气的病秧子,可于她,韩心就是这天下个最好的丈夫。自十六岁嫁给韩心,春花秋月夏荷冬雪,都只有他陪着自己。开心时与他共享,悲伤时他给予慰藉,连在皇宫里受了委屈,也是他拖着病体坚持找皇上讨个公道。
整整十年的相依相伴,没有子嗣延绵又如何?陈王妃扑在陈王的身体上痛哭流涕,可她哭着哭着却停了下来,伸手细细描摹着韩心的轮廓,低喃:“我是庶生,小时候在家里很不得宠,那时候嫁给你也不过为了给你冲喜。当时我还闹着要自尽呢……现在想来要当时真死了,那才是活了一辈子连个肯宠我的人都没有……作为女人实在太可怜了……王爷,我曾说过,你生我便陪你,你走我绝不独活……”
陈王韩心,乃宣正帝次子,自幼身体孱弱,常年缠绵病榻,嘉佑四年六月酷暑难耐,引发旧疾,回天乏术,享年二十七岁。同日,他的爱妃王氏自殉于榻前。
“他去了”韩景掰开一只脆桃,将其中一半递给皖紫霄:“这样的天气,真是难为他了。”
皖紫霄接过桃子咬了一小口,虽然样貌不怎么起眼,可这味道却是奇佳,薄皮后肉、脆甜可口。
韩景见皖紫霄并不接话便笑道:“我们现在也算是分桃?”
皖紫霄闻言从美人榻上坐起来,睡眼惺忪,一副庸散样:“王爷不再贝县督战,总是呆在培良也不怕底下人反了。”
韩景笑着叹气道:“还将着呢!再没个结果,就真不好交代了!”
皖紫霄多了笑意,歪头看着韩景:“王爷打算怎么交代?”
韩景岔开话题,勾了下榻上人的尖下巴:“紫霄,你知道吗?何玉雕府里真是奇人辈出,你看这桃子就是其中一个老汉自己种的,他种的桃子不仅甜脆而且果肉与果核自然分离。”
“是吗?”皖紫霄又咬了口桃子,漫不经心:“你瞧,还真是离核的。”
韩景点点头,心思早飞出来十万八千里:“紫霄,你说一个小小的赣州知府养这么多奇士是打算做什么?”
皖紫霄挑眉看了韩景一眼,似有所说张口却变了模样:“桃子挺好吃的,等回去的时候移上几株吧!”
韩景往皖紫霄身边靠了靠,笑得讨好:“好啊!将来我要把整个皇宫的路两旁都种满它,到了春天肯定特别好看。”
培良城郊东外十里地是片桃林,桃树不过成年男子胳膊粗细,树冠上的桃子却比拳头还大一圈,沉沉的缀在枝头,压得树冠都往下垂。
公子渊站在桃林外,极力探出身子地向深处张望,脚却定在原地不多走一步。倒不是说这桃树或林子的主人有什么了不得,来人只是不想因为几个桃子被追打三条街。
“茂桃老哥,你近来可看见蔡药师了?”
听见林外有人喊,张茂桃拾起草帽扣在头上,脖子上围着看不出颜色的破布,满是老茧的双手拍拍身上的泥土,从桃树下站起来:“蔡老头呀!还真是没有!可能又钻到哪里卖假药去了呗!怎么渊老弟是要找这家伙买药?”
本当要晒几个时辰太阳,没想到这么快张茂桃就肯出来相见,公子渊激动地差点跳下田埂:“我有一个朋友有顽疾想找蔡药师来看看,试试他那什么起死回生丸有没有用。”
常年的田间地头劳作,三十出头的张茂桃眼睛周围已全是皱纹,笑起来便叠在一起像是收了大半的折扇:“我说你怎么信这个呀!什么起死回生丸都是些骗人的东西,蔡老头的嘴里哪有实话。”
张茂桃性子执拗断然顶撞不得,公子渊应和地笑笑:“那茂桃老哥还记得最近一次看到蔡老头是什么时候吗?”
“一个月前?”平生只对桃树感兴趣的汉子,眉毛簇成八字:“上次新桃成熟,蔡老头好相随何大人来过这里,大概一个月吧!”
公子渊松口气,来回奔波多日,终是有了收获:“果然……”
张茂桃是个粗人,朝堂上的明争暗斗他又想不明白,对公子渊的话也只是觉得莫名其妙:“啊?什么?”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公子渊有点儿敷衍:“没什么……”
“那你叨叨半天”张茂桃的八字眉挤得更厉害,将手里几个白里透红的大桃子塞进了对方怀里:“差点忘了,我送你几个新品种的桃子,你回去尝鲜。要是好了,我就送去让王爷也尝尝。”
☆、第四十八章 风声四起
陈王韩心的死讯传来时,赵王韩骐正摆弄着他的蛇眼石楠花,没有惊讶,更没有兄弟去世的悲痛,停了许久才笑着道:“去把方公子请来吧!”
从骆城雪因科举徇私舞弊案入狱到官复原职再到横死狱中,一连串的事故让当年坚信着“公正清明”的方新宇死了心。什么公正清明,什么廉洁刚正都不过是骗人的幌子,生死沉浮还不是当权者的一念之差,宣正帝昏庸,嘉佑帝无能,晋王宠信佞臣,那个曹国公更是心怀叵测。正当他感到燕朝无望时,郭子干找到了他,并将他引荐给赵王。半年来的接触,韩骐为政知人善任、勇于改革,处事沉稳果断、败而不妥,这些都使方新宇坚信就算他不是一个好人,但也定会是个好皇帝。
“方公子,可听到消息了。”方新宇一进书房就见赵王韩骐立在书桌前,习惯性的用右手摩擦着下巴。
方新宇弯腰施礼,面沉如水:“来的时候听说了。”
“我这个二哥从小就身体不好,现在的确是时候可以走了……”韩骐轻笑一声,不见半点异色。
什么叫做是时候可以走了?方新宇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犹豫半天仍是直言道:“王爷是你……”
“等了这么多年我倒是不急得这一时半刻,是有人要按耐不住了”,韩骐抬眼看着傻书生,也不怪罪他的鲁莽。
“难道是晋王?”方新宇满心疑惑。
“他没那么傻,又不是人人都愿效仿司马昭。何况他现在身处陈地,一旦发生冲突,就算有京兵威慑,恐怕也讨不到什么便宜”,韩骐摇摇头,难得耐心解释:“方新宇,还记得当初我对你说过的话吗?周铭再如何清正廉洁,他造福的也不过一县百姓,而我们要的是这天下昌盛,百姓安康。这方青天别人给不得,我们就要靠自己去争取。如今的天下是个会吃人的天下,以后多多学着机敏些吧!”
“不是晋王还能是谁?”韩骐的眸子不似其他兄弟那么乌黑,深棕色的外周看起来像是外族人,一笑眼睛里全是狡黠:“猜猜看,又不怪你!”
方新宇心里早有答案,听到赵王在问便愤愤道:“这个曹国公真是胆大包天。”
韩骐加深笑意,摇头道:“大家都是凶手,不论是动手的曹国公,还是佯装不知道,等着好戏开场的我们。”
方新宇顿生彻骨寒意,攥紧双拳道:“这皇家真是凉薄,平日里看着熙熙嚷嚷,却谁和谁都可能是敌人。”
韩骐拍了拍方新宇的肩膀道:“告诉你不是让你来指责我,是教你认清事实,将来做事好掌握分寸。方新宇,你要记得这天下只会有一个主人。”
方新宇紧抿下唇,一脸严肃。韩骐也不再啰嗦,从袖筒里取出一封信道:“去趟培良,代我问候问候四弟和他的皖大人。”
“旧疾复发?事情处理的不错!何玉雕手下还真有那么些有本事的人,这也不枉费每年花费大把的银两养着”,曹国公瘫坐在特制的椅子上,撵着小胡子道:“如此一来,这韩家的江山是又要收进囊中一块了。”
管家曹乌敬上一杯凉茶,一脸谄媚笑道:“曹国公真是英明,我看这江山迟早要改性曹。”
曹国公斜看着曹乌,撇撇嘴:“你呀!就会说些好听的,真本事屁都没有!还不如何玉雕一个外系的有用,守着赣州这么多年真是辛苦他了!”
曹乌低下头,不甘心地咂咂嘴:“他……他……终究是外家的。”
曹国公抬腿就是一脚,睁大一双绿豆眼道:“要不是你们这群废物!我也不至于把个外家安排在这么重要的地方,你去告诉何玉雕,赣州这块宝地我势在必得。”
距曹府知道消息足足一周后,陈王韩心病逝的折子才程到皇上韩瞳的面前。
“哼!”韩瞳将奏折砸到桌子上,指着跪在台前的大臣道:“半个多月!陈王与王妃去世半个多月朕才知道,现下陈地的气候你们也晓得,等到朕的谕令下来,那还不……”
传令的官员战战兢兢道:“陈地酷暑难耐,陈王与陈王妃已经先行入殓了……”
韩瞳脸色一变,冷笑道:“先行入殓?我大燕律令白纸黑字写着王侯入殓要先得皇上谕令,赐封后才能举行大葬。你们好大的胆子!说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皇帝!说!”
眼看着情势控制不住,郭国师上前一步道:“陈地炎热,此举实乃不得已而为之,况且皇上宅心仁厚定不忍兄弟尸骸腐烂而无人收敛。陈地离京城远,官员难免没什么见识,冲撞皇上的地方请皇上宽恕。”
韩瞳强忍下不悦,挥挥衣袖道:“既然国师求情,此次就算了。刚刚也是因为得知二弟突然离世倍受打击才情绪失控,你们也莫要惊慌了。”
陈地的官员连连叩头,高呼着皇帝仁慈快步退出大殿。
“皇上”郭子干板着脸,沉声道:“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陈王已逝,曹国公对赣州虎视眈眈,晋王亦是狼子野心。皇上不可不防啊!”
韩瞳皱眉,苦笑道:“防?怎么防?国师真会说笑,京军大部分被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