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与骗子的糊涂情史-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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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回去吧。」
虚幻的世界背景开始碎裂、消失，一起泯灭的还有欲魔莫尔迪菲斯充满不甘的扭曲面孔，和不死心的嚎叫。
但是那一切，都伤害不到那对错过无数次，分离了漫长时光后，终于再次相拥的灵魂。
7 私奔……四人行？
「该死……」
回到自己身体的撒连菲斯先是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的不适，尽管身体里属于他自己的负能量很快就修补好了不死者的灵魂，但灵魂秘术的冲击却无法简单抵消。
「对了，水晶——」
扶着头撑起身子，地面坚硬的触感和身上铠甲的重量让他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回到现实世界，连忙急着去看身侧的少年是不是也一样回来了。
这一看，他却彻底慌神了。
「这是水……晶？」
躺在男子身边蜷成银光闪闪的一团，短粗的滚圆前臂抱着他一条胳膊，还惬意地扇动小翅膀的生物，无论怎么看起来，都好像是一头……龙吧？
「……他、他这是怎么了，难道诅咒效果还没解除？」
虽然一直很清楚爱人是一头幼生期的银翼巨龙，也欣赏过水晶化形后华丽优美的强大身姿，但那不代表撒连菲斯看到对方突然被压缩成迷你Q版后，还能处变不惊。
尤其是他刚刚摆脱了恶魔的诅咒，还处于惊魂未定、不能完全安心的时刻。
「不，这只是正式步入成长期的正常现象。」虽然一直被无视掉，但的确还坐在原处看戏的法师，再次充当了百科全书的角色。
「其实他早就该开始成长了，如果——不是潜意识被某个蠢蛋的谎话束缚住了的话。」讽刺地白了某人一眼，汤姆继续尽职地进行科学普及化讲解。毕竟一肚子问号眼巴巴等着自己下文的人，可不止双黑（黑发黑眼）骗子一个，还有个好奇心爆表的小贼呢。
「之前水晶虽然也能够化成很像是成年龙的样子，但那其实只是血统纯正的高阶巨龙幼生期的自我保护拟态，连真正成年后力量的百分之一都没有一一」
「还好没有，不然我们早就变龙粪啦～」
KY之王杰瑞眉飞色舞的插嘴，瞬间打破自家搭档费心营造的气氛。
「……简单的说，就是水晶之前没有传承记忆、不懂龙语法术、防御能力低下都是很正常的现象，因为他还没开始成长，并不是他真的比较笨……虽然连自己是什么血统该什么时候觉醒都搞不懂，也的确挺笨的。」
毒舌派法师一摊手，拍拍屁股站起身来冲着听傻掉的两个人一勾手指。
「反正他现在只是需要睡一会儿平复体内能量变化而已，没什么可担心的，虽然说成长期巨龙会有点智力退化、胡闹任性，但反正水晶原本就是小孩子心性，我想你对付起来一定很拿手。」
无视黑发男子苦笑着想要再说什么的纠结表情，法师暗暗翻个白眼握紧了法杖：「现在可不是讲育儿经的时候，别告诉我你没有感觉，我可是已经闻到……属于魔物的臭味了。」
虽然这么说着，施法者的路人脸上却看不到一丝紧张。
深渊军团内乱——这已经是超出他预计的最理想结果了。虽然本身没做什么，但汤姆觉得自己也算对得起法术联盟的那些老东西了。
用不着做出伤害朋友的行为真是太好了，一直绷紧着心弦的法师如释重负。
「我说真的！里三层外三层，彻底的包围耶！」
听他这么一说，盗贼马上溜到阁楼囚室被打穿的墙洞边张望了一下，然后比去时更快地缩回头吐着舌头感叹。
「敬爱的军团长阁下，看在我们帮您赚回爱人的分上搭救一把？您总不能看着水晶的同伴被魔物生吞活剥吧～」
「他们就是冲着我来的。」知道水晶这个形态并无大碍的撒连菲斯已经恢复了镇定，看都没看一眼盗贼谄媚的笑脸，冷漠的掐灭他的希望。
这位身分复杂的不死龙骑将早就对这座深渊城里，可能成为敌人的力量烂熟于心，布置了万全的后路，此时自然能够镇定自若不把包围当回事。
「看起来我干掉莫尔迪菲斯的事情已经被其它人知道了，惹上了他背后的炼狱领主，那些野心勃勃的家伙自然会觉得，这是个把我取而代之的好时机。」撒连菲斯一边说着，一边弯腰把那团银灿灿的龙肉抱起，扯过身后那条珍贵血狼皮披风将之裹好捆牢。
「没别的办法了，准备走吧。」
如果没有水晶的话，他也许还能托庇于不死女皇，避开与炼狱那些魔王发生直接冲突，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就算今天没发生这件事，他也会自己找个理由脱离邪恶阵营。
毕竟他从来就不喜欢血腥和杀戮，也没有那些残忍暴虐的手段当成爱好的扭曲性情，如今虽然看似地位高贵，其实每天过得与在炼狱里别无二致的痛苦。
如果不是怀里这个晶莹剔透的少年，顽固地占据着他心底那个角落的话，恐怕他也早就像外面那些满心恶欲的不死者一般，彻底堕入邪恶之道。
对他温柔的注视似有所感，被披风包裹弄得有点不舒服一直偷偷扭动着的幼龙似醒非醒的抬起头，眨了眨他变得圆滚滚十分可爱的紫色大眼睛。
「……呜？」
「喂，别在那里秀恩爱啦，现在小水晶那个样子，你还一副想把他吞下去的样子，看着很像变态耶！」万年不被爱神青睐的单身汉盗贼去死团光线发动，二话不说打断了一人一龙的「深情」对视：「现在关键是突围！突围！冲啊～我的热血在沸腾！」
挥舞着匕首的高喊口号，看上去倒是有模有样，如果不是脚下碎步一点点往不死骑士和法师形成的夹角后面挪，效果倒是挺好的。
现在嘛，下场自然是被两道鄙夷的视线秒杀。
就连某个睡眼惺忪的「小」动物，都歪了歪缩小后变得圆圆的银色脑袋，很不给面子的发出嘲笑般的「咕咕」低鸣。
「喂，笑什么笑啊，难道要我们陪你在这里殉情啊！」恼羞成怒的盗贼下意识的略过同样看他笑话的法师同伴，很没种的把矛头指向看起来最没威胁的小银龙。
「别欺负小孩子了，杰瑞你回来。」
还好盗贼身边还有个理智派的法师救他于危难之中，否则天晓得万一被激起起床气，尚在觉醒中的小龙，不稳定的力量会给某人怎样的「颜色」看看。
「实际上是要动用这个魔法阵吧？」早就从那轻描淡写的「走吧」二字中解读出正确意思的法师用陈述的语调，指着地中央若隐若现的金线问道。
他早就觉得这个囚室布局非常奇怪，除了第一眼看起来吓人外，未免太过杂乱琐碎缺乏引发人深层恐惧的条件，如果说是某骗子为了完美舞台效果而设计的话，品味实在太差。仔细研究才发现，那些古怪的装饰原来是为了掩盖传送魔法阵的线条。
「你猜的没错，法阵能把我们带到最安全的地方，而且——在下还有些小惊喜送给他们。」
宠溺地拍了拍在自己胸前撒娇般蹭动的幼龙，心满意足的黑发男子露出个微微的笑容，手中凭空多了一卷黑色的羊皮纸：「原本打算搞一出刺杀大魔王英雄救美戏码的，现在虽然大多数布置用不上了，但为了能把一名死冥龙骑将炸成碎末、魂飞魄散而准备的禁咒卷轴……还是挺有必要的。」
这一手让法师和盗贼都情不自禁的吞了吞口水。
撒连菲斯身上有空间法宝这件事他们早就知道了，但是禁咒卷轴……冒险者可悲的天性让两个人不自觉的开始计算起，这玩意在禁咒都随着魔法帝国消亡的笛梅耶大地上，可以换成多少金币。
结论就是……
就算把钱包里似乎永远有个窟窿的屠龙小队打包卖掉，也值不了这么多钱啊！
果然，有胆量继拐骗一条巨龙之后，又做出欺骗利用自己的主神壮举的家伙，是有那么点堪称雄厚的本钱的。
相视一笑走入传送阵的瞬间，法师和盗贼都在对方眼中读到了「发现顶级冤大头」的幸福光彩……
某位前军团长的私人收藏一定更加丰厚吧？果然成就有情人，老天都会给予报答呢～身体被次元精灵拖入空间隧道，看着禁咒的肆虐也像一场最绚丽奢华的安全烟花表演，冒险者们心中充满了对光明未来的希望——
希望——
真是世界上最美好，也是最容易破灭的东西。
冒险者们因为幻想中的金山银山、买一个丢一个肆意挥霍的魔法材料而飘飘然的发热头脑，被沙兰卡罗卡冰冷的西风一吹，终于冻成一坨，摔回了残酷的现实。
「……这就是阁下您所谓的，绝对安全的地方？」法师抬头看了看极西之地那可怕的天色，怒极反倒笑了起来。
沙兰卡罗卡的天空永远是阴云密布电闪雷鸣，那里已经不属于自然之神管辖，而成为了暴虐的魔法元素互相攻击彼此吞噬的战场。
温暖的阳光永远不会照射到这片被主神遗弃的土地上，在生命和灵魂都会被冻结的冰冷统御下，这里的万物都被剥夺了原本的价值，以至于连不死女皇贪婪的追随者们，都不愿意涉足这座见证了千年前魔法辉煌的废墟。
当然，那是指正常情况下而言。
棕发的法师恶狠狠的瞪了一眼不会受到寒风影响的黑甲骑士，咬牙召唤出一些土元素，构成一个厚土护盾为自己和盗贼临时遮挡一下致命的寒风。
「抱歉，因为刚才你们的眼神太露骨了，我一时忘记把这个拿出来。」眼睛里除了半睡半醒拱来拱去的小龙外别无他物的骑士一耸肩，随手掏出两件红宝石护符丢给同伴。
这是一个恶劣的玩笑，但也是一个警告。撒连菲斯闪动着红光的漆黑眼睛，似乎在告诫法师别再动多余的小心思，自己并非真蠢得没发觉他最初的目的。这种「顺便」的利用有一就有二，谁也不能保证这种作法不会在某一天，变成伤害到水晶的致命利器。
撒连菲斯只能抢先一步，将水晶这些「朋友」的侥幸之心，扼杀在摇篮里。
「选择沙兰卡罗卡，就是因为元素风暴可以抹除我们的行踪，让邪恶女神的思感无法追踪。」等两个冒险者佩戴好护符，脸上恢复了生气后，黑发的不死者继续道：「之前很感谢二位的帮助，但是等走出极西之地后，我们就桥归桥、路归路……我想不管你们想从水晶身上得到什么好处，这两件大匠师级工艺的火元素之心，已经足够充当代替品了。」
冷漠得近乎于施舍的语调，顿时激怒了刚才还满眼放光的欣赏新到手财产的盗贼。
「我x你会不会说人话啊！什么叫我们想要什么好处？看不起人也要有限度吧，信不信我把你底裤都偷——」热血直冲脑门的杰瑞扬手就想把那件劳什子火元素之心丢到对方脸上，却被法师从背后抄上，一把按住了手。
「别吵了，杰瑞，他不放心的人，是我。」法师嘴角挂着一丝自嘲的笑容，总是维持着平静的平凡五官难得地显露出动摇的神情。
「的确我露出的马脚太多了，普通的人类法师怎么可能知道那些连跻身深渊军团高层的龙骑将都无法查到的龙族『常识』？」伸手揉了揉一脸不可置信，但还是下意识地闪到自己身前护卫的小贼那头乱发，法师突然如释重负般长吁了口气。
「的确从一开始……从水晶出现在抗魔战线的时候，自由法术联盟的那些老家伙就在算计他了，我不过是他们派出的一个操线木偶。」
此时不只是黑甲骑士和被他蒙在鼓里的盗贼，连小银龙也睁大了眼睛，安静地听着他的自白。不死骑士闪烁着防备厉芒的眼睛对他构不成威胁，但是来自盗贼和幼龙的受伤目光，却让法师难过的闭了闭眼睛。
「那些人不会就此罢手的，毕竟传说中的银翼巨龙有着扭转时空的威能，就算没有我，还是会有许多陷阱等着你们……不过，林德伯格先生你既然有这个脑子怀疑到我身上，也就能让人放心了。
「杰瑞他完全是无辜的，这小笨贼一心吵着去找水晶，根本不知道我的目的，所以麻烦你还是把他带到安全的地方……至于我就不用你费心了，有这枚火元素之心足够我平安的自行离去。」
说完，施法者很正式地向曾经的朋友行了一个最高规格的告别礼，转身头也不回的步入了寒风之中。
没有说，再见。
「呃……那个，哈哈哈哈你们在开玩笑吧……哈，好吧汤姆他是……呃，对不起。」
眼看法师高瘦的灰色身影就要消失在沙兰卡罗卡铅灰色的魔性风暴中，试图辩解却连自己也说服不了的盗贼，在撒连菲斯沉默的注视下沮丧的耷拉下脑袋。
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都好像是汤姆那家伙理亏啊。可即使是这样，自己也不能就放着他不管啊，如果那样的话，孤零零一个人上路的法师未免太可怜了。
「真的很对不起——但是，我好像没办法跟你们一道走了，拜拜啦，小水晶～」
朝眨巴着眼睛的小银龙挥挥手，盗贼杰瑞转身追了出去。
「喂喂，汤姆你等等我……生火道具和调味包都在你那里你想饿死我吗！」
「……唔？」
好像还没太明白为什么刚才还在一起的四个人，突然就分道扬镳了的小银龙扭了扭他可爱的Q版脑袋，用额头上只有半指长很像是装饰品的新生晶角顶了顶面无表情的男人。
「呜嗷～唔哼哼～」
小动物爱娇的哼哼是很可爱没错，但不懂龙语——至少不懂龙族婴儿语的撒连菲斯只觉得一头雾水。「水晶……你想说什么？」
其实比起爱人现在想说什么，他更关心为什么他不「说」。
虽然不了解成长期的具体情况，但是黑发男子很肯定自己从没听说过巨龙有无法表达自我主张的时候——要知道这个万物法则最宠爱的种族，哪怕是在蛋壳里也是能够用意识和其它精神体对话的。
该不会之前灵魂冲击的伤害过大，水晶他整个人真变成「纯洁无垢」的婴儿了吧？
「唔唔嗷——」显然只是不能说话不能化形，但头脑还很清楚的小银龙对男子眼底的担忧很是恼火地叫了几嗓子。然后又着急的看了看两位老朋友的离开方向，张嘴咬住撒连菲斯黯黑龙甲上的钨钢链条拉扯着。
「……他们原本是想利用你的。」撒连菲斯英挺的剑眉不赞同的挑起，但很快小银龙水汪汪的倔强眼神让他不得不妥协。
好吧……他得承认，水晶虽然看起来有点天真浪漫到笨拙，但至少他绝对不会认错别人的真心实意。而且他也得承认，其实伤害还没有发生，一切罪名都还不成立，他非要戳穿这件事逼走两个冒险者的真正原因，其实只是不想要身边有两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