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咱双修吧(欢喜冤家 三教九流 江湖恩怨) by 茅台酿笋-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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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谨给刚才的乱发当家摸了那么一下,也有点明白过来那土匪头子的色心。胸中堵了口气正待没处发,这下一群小喽啰冲来,正好做了出气筒。他并不拔剑,连了剑鞘就跳下马车,乒乒乓乓与之杀作一片。绿林好汉人虽多,却都是纸糊的枪头,合起来也就是一堆烂纸片。对上文谨这种自小习剑的名门弟子,没几招就躺倒了一片,哼哼叽叽声此起彼伏。
鼠目二当家方才顺着人潮退到大后方,叉着腰本想欣赏好汉勇斗小白脸,看到的却是大侠智取众土匪。鼠目里从惊到怒再到惧,最后就剩文谨一个人站着的时候,他也再把持不住,不用文谨动手,颤悠悠自己就躺倒了。
乱发当家体力不支越来越慢,云少康玩了半天也腻了,也不用麻烦,侧过身只把扑过来的乱发当家这么一拽,乱发当家动作一慢胳膊就给脱了臼。刀掉了,人更是摔了个嘴啃泥。云少康伸出手去,气定神闲地点了乱发当家的穴道。
他掸掸身上的土,走到马车前,对着早就坐在马车上的文谨笑道:“恩公以一敌多,比我还快,不错不错!”
“我又不给你二当家做,拍我马屁也没用。”
变故生于此时。
一把弯刀系着细细的锁链,贴着油光水滑的马背射了过来。链子发出的滋啦啦的声音狠狠地刮过人的耳膜,连着那柄女人眉宇似的弯刀,像是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舌,快得让已经松弛下来的神经来不及绷紧,更叫人来不及去躲闪。
它戳破肉体的时候,仿佛有灵性一般,锁链发出的击撞声清越如凤鸣,听上去却更像是一击即中的鼓掌喝彩。
云少康挡在文谨身前,动作笨拙,像是只护雏的大鸟。
血如涌泉。
“我……做当家,恩公给小的……做压寨夫人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轻松气氛做个过渡
☆、第十七章
文谨的心似乎都停跳了片刻,他集中所有的精神,清澈的眼底映着身前的血光,看向静得跟方才几乎别无二致的马。
黑色皮毛的马轻轻打了个响鼻,好像等得有点不耐烦的样子。
又一把弯刀向着文谨的咽喉呼啸而来,快得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凌厉的刀气似乎将空气都擦得火热。
文谨来不及拔剑,何况他身前还趴着为了救他而受伤的云少康——他更不能乱动。
他伸出了左手。
以静制动,以柔克刚。
弯刀凛冽地划过他的指节,鲜血随着弯刀飞扬,淅淅沥沥淋在云少康的脸上,如同一场红雨。
这一挡,使得弯刀错了方向,“叮”的一声钉在马车蓬上,刀身几乎没入其中,只留一条孤零零的锁链。
锁链不过微微晃了个来回,一道人影便如弹出的箭一般,决绝而又一往无前的气势令人心惊。那人皮肤黝黑,袖子挽到小臂间,爽利得很。
指间的匕首有此映衬,也亮的更为耀眼。人与匕首似乎就此合为一体,映在文谨的眼瞳中,已经是一道炫目到极致甚至会让人短暂失明的光。
文谨还是来不及拔剑。
然而,近在咫尺的,云少康腰间的皮鞘里面,躺着的那一对已经饮血多年,如同野兽一般的刀。
他来不及迟疑,更避无可避。
我还不能死,不能死……冷汗从他的额角滴落。
一声大喝响彻山林,鸟儿纷纷惊飞。
小刘的眼睛瞪得仿佛要突出眼眶,他的匕首停在离文谨的咽喉不到两寸的地方,似是不能接受自己的失败。
短刀自下而上,肆意地割开他的肚腹,肚肠顺着那道血口,残酷地迤逦了一地。
文谨的脸颊甚至睫毛上都挂着血,血从额上淌下来,温热而又腥甜,像是将铁烧热以后的味道。
“为什么……你要杀我?”文谨抬起袖子擦了把脸上的血,眼瞳颤抖地厉害。
“你们……你们杀了花溪,我、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
“那……你成亲了吗?”
“我娘不久前在隔壁村里给我张罗了一个,人……很好。”
……
“你是乾坤班的?”文谨急道。
“……”
小刘再也回答不了他了。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杀人。他大口喘息着,恐惧、惊愕、难以置信……甚至后悔愧疚的情绪冲撞着他的胸腔,那些情绪越转越快,似一股激流冲向脑海。让他忍不住想要拔足狂奔,想要仰天长啸。
也许以后他的梦里面,会再添这么一个血影,而且他会与那个黄衫子的少女花溪一同出现。他们一个用断了一只手的腕子指着他,另一个会一边赶着车,一边弹射出那如女人眉宇一般的弯刀。他们走过的地方,都是一路红得刺目的血。
他修习剑法多年,一向是大气平和之风,讲究以德服人,与人为善……他第一次感到离死亡这么近,离仁善那么远,他不得不拿起杀人的刀来。因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文谨的意识回归的时候,云少康的脸色,白的近乎要成一张纸。
他的手抖得很厉害,一一点下止血的要穴。他不敢拔出那柄嵌在云少康背后要命的弯刀,只能先砍断锁链。
先前躺倒一片的喽啰们也都已站了起来,他们的目光充满恐惧和战栗。方才跟他们对阵时,他连剑都不愿意□。虽然这难免让人有被轻视之感,可也体现出绝不欺凌滥杀弱小的强者风范。
而现在的这个人,是修罗。
鼠目二当家看着满身是血的文谨,双腿不住地打摆子,几乎都要抽筋了。
“啊……快、快跑!”
有了鼠目二当家一声令下加上带头作用,土匪们一眨眼就跑的干干净净。
小刘选在这时出手的原因便在于此。
对付这么一群乌合之众,以文谨和云少康的身手,根本是手到擒来探囊取物,稍微伸个胳膊踢个腿就能摆平的事,云少康更是还与土匪头子玩起猫逗老鼠来。如此轻易的大获全胜,人的神经难免松懈。此时出刀,乃是出其不意,更是一击即中。
乾坤班虽都是三教九流之辈,却也不乏高手,令人不可小觑。
云少康的血依然在流。文谨的印象里面,云少康从来是八面玲珑,连扯谎都出口成章滴水不漏……从来没有这么安静过。安静到连呼吸都快听不见了。
文谨医术并不精湛,此时却不能再犹豫不决。
没有时间让他去回想此人过去种种,无论是卑劣无耻,还是无理耍赖……都在刚才那几乎是扭转乾坤的一瞬里烟消云散。
那个瞬间,容不得思考计算,容不得踟蹰不定——
能容得下的,只有快。
只有情深意重。
文谨把袖袋包袱里的丹药全翻了出来,凡是能沾得上边的药,统统都给云少康塞进嘴里。
可是现下这些灵丹妙药都无法发挥作用……因为那把刀,依然插在云少康的背后。最致命的伤口不处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死。
他再不迟疑。
文谨握紧弯刀的刀柄,一双眼死死盯着刀刃与血肉接合的地方。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去平定快要跳出腔子的心。可是那颗心,无论如何都不能稍稍慢下来。
鲜血四溅。
云少康的身子猛地一抖,苍白的脸色似乎又白了几分。他的睫毛动了动,眉头蹙得死紧,竟然挣扎着睁开眼来。
文谨的脸上血迹混着汗水,更衬得那双眼亮地逼人。只见他将金疮药仔细洒在云少康的伤口上,药粉迅速地被血淹没。文谨咬咬牙,在袖袋里摸索了好一阵,又取出一瓶药粉来,在伤口深处又洒了些。
霎时云少康的头脑完全被疼痛所占据,刀刺进人体的痛都远不及此。那种痛完全像是一团火,烧的云少康都身子一弓,发出一声低哼来。
文谨似是早预料到云少康会有此反应,眼疾手快一把按住要乱挣的人,把从衣摆上扯下来的布条给他裹伤。
血染透了一层又一层,终于在云少康的挣动开始渐渐平息下来的时候,血止住了。
“是……什么?”云少康的声音哑而低,失去血色的唇上一排牙印,显然都是刚才为了忍痛不叫给咬出来的。
“普通金疮药止不住你的血,只有拿我派特制的止血生肌散。”文谨看血终于不流了,这才解释道。
“这个……”云少康再皮厚毕竟也是人,痛成这样那可是万万不想再来一次的。
“为了伤口尽快愈合,要每天一敷才有……”
听到“每天”两个字,云少康直接两眼一翻白晕过去了。
“云兄,文公子!”正在此时,车帘被人一把掀开。
文谨虽刚才与云少康对话尚显镇定,实际内里早乱成了一锅粥。见到云少康晕了过去,心里更是焦急。当务之急,乃是要找个方便的人家,赶紧把重伤的云少康给安置好。血虽然是暂时止住了,可是已是伤及内脏,情况依旧凶险万分。
“柳公子,你可知附近有没有人家?”
柳焉由还未走近就已嗅到一股血腥气,走近一看,马车上溅的到处都是血,地上肚肠流了一地的,死的不是别人,竟然是赶车的车夫小刘。他心知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进了马车脸色更是一变。他看一眼云少康背上裹伤的布条,又看一眼文谨满身的血,情况紧急下,只稍稍思虑片刻,便道:“从前天至今,约莫已是快到停云山下的武陵城了。此处树林葱郁,应是武陵城外四十里左右的茂杨岭……再往西走几里,有几处人家……好像就叫茂杨村……”
一有定论,文谨便当机立断道:“天黑之前,一定要到茂杨村!”
于是,文谨留在车内照看云少康,吩咐柳焉由去赶车。柳焉由养尊处优,衣食住行都讲究万分,文谨起初还探头去看他到底会不会赶车。后来发现这种担心完全是多余,柳焉由一抖缰绳,不止动作洒脱轻捷,车还行的快而稳。论起技术,简直比小刘还可靠。此时情况紧急,文谨并没空去想为何柳焉由竟能将此与他身份气质大大不符的活儿干的这么好,只求能尽快赶到茂杨村。
到了黄昏时分,终于见着了人家。说话招呼都是柳焉由一手操办,待他打点停当,便帮着文谨合力把云少康抬进屋里。本来很热情的一对农家夫妇,见了一身血的文谨和云少康,险些要吓得叫出声来。
柳焉由见状,又给快吓昏过去的农妇塞了几两银子,将做饭烧水等事安排了,夫妇二人这才惊魂未定地忙活去了。
文谨只将脸上的血大略洗了洗,顾不上换下他身上那件到处是血的蓝布袍,就坐到床前仔细给云少康把脉。
他在路上已给云少康把了数次的脉,心里把药方也删删改改了数次。在这最后一次把完脉后,才借来纸笔将药方写了下来。
“柳公子,劳烦你跑一趟,按药方将这药抓来可好?”文谨的语速很快,却还勉强保持着礼节。
柳焉由将药方接过,眼睛扫了扫,为难道:“请恕在下直言,文公子的药方上有几味药很是珍贵,大概这小小的茂杨村难找出来……”
文谨先是一愣,而后也明白过来。柳焉由所言非虚,茂杨村地方小,药材不足是情理之中。若是快马加鞭赶去武陵城去买,除非骑的是传说中的千里马,否则估计等到回来已是第二天的黎明时分了。
而云少康的伤势,根本拖不到那个时候。
他的那些师门独传灵丹妙药,都只是锦上添花的作用。在伤势如此险恶的情况下,却不能雪中送炭。
文谨站在桌前思索了足有一炷香的时间,这才动笔又写出一个方子来。
若说刚才的那个方子是谨慎细致甚至接近于面面俱到,那么眼前这张方子,就是兵行险招,环环相扣,若是哪一环出了差错——或者干脆说如果文谨高估了云少康的身体底子,第一环就会崩溃。那么,云少康能否活下来,都是件很难说的事。
不过,这张方子上,的确都是些常见的药材。能给这么写在一张方子里,也算是独辟蹊径,令人咋舌了。
柳焉由点点头,风驰电掣般出了屋门,向着村里唯一一家药材铺赶去。
☆、第十八章
药抓回来后,当然是文谨亲自去熬。整个厨房都是苦涩到让人头晕目眩的气息,文谨将滤过药渣的药汁倒在粗瓷碗里,端到了云少康床前。
云少康躺在床上,一张脸因为失血过多,苍白得近乎透明一般,这种病态的脸色反倒给他原本硬朗的轮廓增加出几分脆弱来。文谨坐在床边,脑海中闪过云少康为他挡下致命一刀的情景来,心口忽然有些发闷。
他拿起汤匙舀了一勺药,吹了吹等药不烫了,才慢慢往云少康嘴里送。
云少康伤重意识模糊,文谨喂了很久,终于还是把一碗药给喂进去了。
他放下药碗,望了望屋外黑压压的天色,心内的沉重已是言语难以描绘。
生与死,尽在今夜。
文谨是被一阵雷声吵醒的。
云少康服了药之后,伤势一直很稳定。他架不住困意,便忍不住小憩片刻。
直到窗外电闪雷鸣,大雨滂沱。
文谨几步从桌边奔到床前,第一眼便是去看云少康。
云少康的脸色由苍白泛出几丝潮红来,文谨立即就伸手去摸他的额头——
云少康发烧了。而且烧的很高,要是在他额上敲个鸡蛋,大概没多久都能给煎熟了。
他虽自责自己疏忽贪睡,更快的反应却是拉过云少康的腕子诊脉。
无疑是因为伤口发炎导致高热。
他踟蹰片刻,还是提起笔在桌上又写了张药方出来。
他先前的药方已称得上是在赌命,现在这张,已经是不管不顾的一场豪赌。
如此凶险的伤势,加上药材缺乏,他没有退路,不得不赌。
他猛地拿起放在墙角的纸伞冲进了大雨中。
一阵砸门声惊了药材铺王老板的美梦。他套上鞋子,一把撂下门闩就要骂娘。话还没出口,就先给迎面袭来的暴雨给淋了个激灵。
门外站着个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