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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部分

折桂记-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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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听嗞嗞作响,那些酒水渗入剑创,便如被干裂的泥土吸了进去,顷刻不见。
  
  无想长声惨叫,身子剧烈颤动,跟着向后倒了下去。
  
  陆通又惊又喜,道:“小非儿!你果然没跟这鬼教主做一块儿去。”抢步上前,刚要去抱他,却见非业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又缩了回来。
  
  无想滚在地下,剧烈喘息,五指在身侧不住张开又握拢,却说甚么也抬不起来。那一柄长剑在他身上突突跳动,仿佛活物一般,每跳动一下,便是一股鲜血迸出,只溅得四下都是斑斑点点。再过一刻,七窍中都流出血来。
  
  无想叫道:“非业!你瞧在……瞧在师父份上,这便杀了我罢!”声音嘶哑,满是痛楚之意。非业摇了摇头。旁边一人冷冷地道:“你犯上作乱,罪大恶极,哪里想这般容易地死了?”陆通转头瞧去,见郦琛正扶着睿宗走来。
  
  无想喃喃地道:“郦琛,郦琛,你那一剑高明得很,只是若不是我毫无防备,你是砍不中我的。”他满脸是血,眼光涣散,再无半分从前高华贵重的神仙气象,又道:“非业,你倒是说一句,你若是同我正面相斗,到底是谁更胜一筹?”陆通心道:“你死到临头,还在关心武功排名这等没要紧的事。”
  
  非业略一思忖,便道:“你武功招式上比我颇有不如,内力却远胜于我,正面相斗,前百合我能占得上风,久战必败于你手。”无想道:“不错。正面相斗……咳咳,我能赢得了你。”咳了两声,喘了口气道:“我本来有许多机会可以杀你,但都没动手……咳咳,我便是想……想要堂堂正正地同你对决,教你死得心服口服。没想到,你却用这等卑鄙的法子……”突然间哈哈大笑,道:“师父这个老糊涂虫,居然还说你‘心性纯良’。他是瞎子,老瞎子,老王八,老浑蛋!”
  
  非业脸色微变,喝道:“住口!”无想笑道:“我为甚么要住口?我反正就要死了……哈哈,老浑蛋总说你资质聪明,其实你武功并不如我。他以为你心地高洁,没看到你出这般下作的手段赢我。……咳咳,你不过是运气好,开始练功的时候早,才把皮相停在十六七岁的……少年模样。咳咳,我少年的时候,相貌比你好看得多……”突然间浑身一阵抽搐,声音就此断绝。长剑下鲜血急涌而出,在地下无声无息地汇成一片血泊,殷红血色中闪动着淡淡的紫色光华,诡异莫名。
  
  陆通一颗心怦怦直跳,轻轻拉了拉非业的袖子,道:“小非儿,他……他死了么?”
  
  非业尚未答言,忽听窗外一人高声道:“臣等救驾来迟,陛下恕罪。”陆通向窗外看去,只见黑压压一地的人,甲胄鲜明,刀剑雪亮。三人飞步奔入,在睿宗身前跪倒。中间一人正是魏国公赵晞,在地下叩头道:“外面无想逆党俱已擒获,等候陛下发落。”
  
  睿宗清了清嗓子,道:“知道了。”向地下无想看了一眼,道:“这里有具尸首,叫人拖出去烧了。”赵晞答应了一声,便要传令。非业道:“且慢!陛下,我求你一个恩典。这人是我门里弟子,求陛下许我将他尸身带回安葬。”
  
  睿宗微一犹豫,便道:“许了你了。”将眼光转向郦琛,见他正从地下扶起了简淇,替他推血过宫,解开被封的穴道,低声叫道:“子坚!”
  
  郦琛抬起头来,四目交投,刹那间交换了千言万语。睿宗长叹一声,道:“子坚。牧谦。咱们就此别过。”转过身去,再不看室内众人一眼,径自步下楼梯。
  
  赵晗叫道:“皇兄,皇兄!你……等我一等!”跟着追了出去,心急慌忙,在楼梯上一绊,骨碌碌滚落下去,楼下武官慌忙抢上扶住。
  
  便听窗外号令声,脚步声渐行渐远,再过一刻,外头静悄悄地再无声息,陆通探头一瞧,一众官兵竟走得干干净净,连四下守值的侍卫都撤去了。只见夕晖橙黄,洒落一地,照耀得庭中花木鲜润欲滴,一派静谧平和。
  
   

作者有话要说:旅行归来,继续更新~~
多谢大家撒花鼓励(虽然间或也有雪亮大刀之类的不河蟹声音,我权当不看见 ^_^)




48

48、第三十六章 。。。 
 
 
  陆通回过头来,见简淇和简琬都已站起。郦琛左手紧紧握住了简淇的右手,向非业点了点头,道:“多谢你。”非业道:“这里不是善地,咱们先离了宫城再说。”
  
  当下非业将无想的尸身用地毯裹起,挟在胁下。众人出了崇文阁,经由一条小径穿过后苑,来到东门。门上卫士已得了吩咐,并未留难,便打开角门任众人离去。
  
  众人向北而行,一路畅行无阻,离得宫城既远,不见有追兵前来,悬起的心也渐渐放下了。简琬服过了解毒丸药,神智渐清,便嘁嘁喳喳地问起来先时情形。
  
  非业道:“那日无想同我商议,要我假作受伤遭擒,入宫胁迫皇帝交出玄石令,我当时觉得有些奇怪,他本人武功极高,教中高手如云,又何必非要我帮手?”陆通忍不住道:“这话明明是我说的,你当时只不肯相信。”简琬横了他一眼,道:“非业哥哥那是将计就计。”非业微微一笑,道:“我也没多少计议,只想去瞧瞧他究竟有甚么打算,便将陆通托付给了萧慕远,又给简淇写了一封信,教他带来……”简琬“啊”了一声,道:“糟糕,那个蛮……那个萧慕远还在我家里,也不知穴道解了没解。”说了这句话,见非业和简淇都向自己看来,意示相询,只得吞吞吐吐,将先前的事说了。
  
  简淇歉然道:“咱们这便回去将他放了,琬儿,你好生向人家赔个不是。”简琬撅起了嘴,悻悻地道:“那蛮子毫不通情理,一句话也不说清楚,怎好怪我?”非业道:“怪不得琬儿,这事全是陆通的主意。”说着向陆通狠狠瞪了一眼,陆通嘻嘻一笑,也不反口。
  
  非业续道:“第二日我去见到无想,他跟我说了真实打算,提出要同我合作,我助他夺回帝位,他便帮我寻齐玄石令。我问他,为甚么不要他自己的教众相助。他说阴魄教原是皇帝创立,不过由他暂统,教中高手倒有一多半是禁中派来的,不但不能令他们做这等大事,还要须防他们去向皇帝告密。我答允与他联手,他便告诉我皇帝要在这一天去崇文阁,安排武士拿下简淇、郦琛两个,教我趁乱去杀了郦琛,以免他将来作乱。”
  
  简琬吁了口气,拍了拍胸口,道:“幸好你同咱们要好,没听他的话。”非业向她笑了一笑,道:“幸好无想不知道咱们从前的渊源。他虽然知道我带陆通去池州找过你爹爹,却只道是为了给陆通疗治身上附骨丹的毒。”
  
  郦琛一直默不作声,这时忽道:“你在我头上那一掌,是甚么功夫?”非业道:“是我门里的一项内力,可以之疗伤祛病。只是我在这一门功夫上修为不甚到家,怕不足以消去先前那一剑的内伤。你现下运一运气,胸腹间可还觉得隐隐作痛?”郦琛摇头。简淇早探手过来,向他腕上搭去,道:“不妨事。”郦琛反手握住了他手,笑道:“有你这天下第一的大夫在这里,又怎会有事?”
  
  简琬睁着一双圆圆的眼睛,道:“非业哥哥,你为甚么打我师父?”郦琛道:“不是真打。他就是作个模样,令我暂时闭住气息,好骗过无想。”陆通口齿伶俐,将先前情形拣要说了。简琬只听得脸色苍白,半天才道:“还好我先前给点了晕睡穴,甚么都不知道,否则吓也要给吓死了。”郦琛向简淇看了一眼,微笑道:“无想这人虽然奸恶,他点了你两个穴道,却是做了件大大的好事。”
  
  简琬笑道:“正是。”又问陆通:“你怎么知道我师父其实没死,骗无想到他身边去挨了一剑?”
  
  陆通笑道:“我一见那黑衣武官是小非儿,便知道他决计死不了。小非儿看着冷冰冰地,心里却是对谁都好得很,又怎会为了无想做出这等恶事?”其实他心中殊无十成的把握,只是为情势所迫,随口一赌,这时却作出一副从头至尾成竹在胸的模样。说了这两句话,便见非业转过头向自己看来,眼底分明一点笑意,仿佛寒冰之下,流淌着汤汤春水,被他这目光在身上一看,满心都是说不出的温暖欢喜。
  
  正要伸手去握住了他手,忽听背后马蹄声响。众人转过身去,只见一名武将策骑飞奔而来,提声叫道:“简大人,郦兄弟,请留一步说话!”
  
  郦琛辨出那人声音,叫道:“原来是杨兄!”那人喜道:“是!”奔到近前,滚鞍下马,正是定武军统帅杨继武。
  
  郦琛上前一步,紧紧拉住了他手,道:“你几时也到了京城来?”他两人在边疆共事多年,称得上是生死之交,此时相见虽是意料之外,却也不胜欢喜。
  
  杨继武道:“你卸职离去后不久,圣上便召我进京觐见,原是昨天才到。方才我在宫中听到消息,便忙赶在信使前头出来,好再见你一面。” 郦琛诧道:“甚么信使?”杨继武道:“是宫中……”话音未落,便见大路尽头烟尘大起,一乘马车飞驰而来。
  
  郦琛与简淇对视一眼,心意相通,暗生戒备,都想:“难道赵暄又改了主意?”那马车来得飞快,片刻间到了近前,驾车的武官满脸堆笑,跳下车来,倒身便拜,道:“两位大人在京中的一位朋友,令下官给带来几句话。”
  
  郦琛道:“是甚么话?”那武官道:“那一位朋友说道,两位今日出京,别无礼物相馈,这一部马车和车里一些盘缠,还请两位笑纳。两位取了这马车之后,不可久留,明日此时,便须在汴京百里之外,终身不得复入。”
  
  郦简两人听了这话,都是默不作声,简琬却“啊”地一声,叫了出来。那武官笑道:“那一位朋友又道,简大人的学堂和药舍,自有人代为照管。只是自此刻起,两位与朝中上下,边陲诸人,皆不得再有半点往来,倘有稍违,立诛无赦。那一位朋友也是帮忙不得。”
  
  郦琛望了杨继武一眼,心中恍然,道:“请阁下代为告知,我两人即刻便回住处收拾行物,今日便出京城。”那武官道:“是。”向杨继武道:“杨节帅,方才的话,大人也都听见了,请即刻回驾,莫叫下官为难。” 说着又行一礼,解下马车后另系着的一马,策骑而去。
  
  杨继武黯然神伤,握着郦琛的手,道:“郦兄弟,今日一别,只怕再难有相会之期。做哥哥的去了,你……好生保重。”说到最后,声音已带了哽咽。郦琛不觉也红了眼眶,道:“杨兄,你也多保重。定、镇两州如今只得你一个节帅,虎狼在侧,却须时刻小心。”
  
  杨继武道:“你尽管放心。”跨上坐骑,恋恋不舍地向他又摆了摆手,刚要拨转马头,非业手一扬,一件薄薄的物事平平向他飞去。杨继武一愣,随手接过,旋即面色大变,道:“你……你是……”看着非业,往下竟说不出话来。原来那物不是旁的,正是他五年前写下的那封绝笔书信。
  
  非业道:“你有短刀么?”杨继武愣愣地道:“刀?”见非业扬了扬眉,忙道:“有,有。”伸手将腰间佩的短刀摘了下来,递给非业。
  
  非业道:“多谢。便是这一件事。”回身便走。杨继武呆呆望着他的背影,忽地回过神来,叫道:“多谢恩公!”将马加了一鞭,飞驰而去。
  
  陆通走到非业身边,笑道:“姓杨的今晚终于可以睡得踏实了。”非业点了点头,将那柄短刀塞入他手中,道:“赔你的刀。”陆通笑嘻嘻地将刀收起,道:“小非儿,你真是好人。”
  
  简琬怔怔地道:“爹爹,皇上为甚么……是不是咱们以后都不会见到他了?咱们真的便要离开京城,再不回来了?”简淇摇了摇头,神色间显得既是如释重负,又有说不出的怅然。简琬道:“那安叔叔、龙叔叔和裴哥儿,汪家姐姐他们,岂不是都见不到了?你在太医局作的那些药物和书,我在普济亭种的那些花儿,是不是也都不要了?”她半生都住在京城,这时遽然要走,不禁颇有些惶然。简淇挽住了她肩,温言道:“琬儿,等到了新的地方,爹爹再陪你种花儿。”简琬道:“咱们到哪里去?”简淇道:“你不是一直想看大理国的茶花么?咱们去城外找到了太奶奶,便去大理住上几年。”
  
  简琬拍手笑道:“好极,非业哥哥和陆通也一起去么?”
  
  非业道:“我还要去找一个人。”向地下无想的尸身看了一眼,道:“这人的尸体,我也得送回芒崃山去安葬。”陆通道:“芒崃山?”依稀觉得这个地方有些耳熟,又想不起来。
  
  非业道:“无想曾对我言道,师父带着他修行的地方,是在芒崃山。我猜想他心意,当是愿意埋骨在那里。”
  
  陆通心中大不是滋味,忖道:“你这般猜想,纯是以己度人。你想自己死后埋在落霞谷,回去与你师父一同住过的地方。”
  
  简琬道:“芒崃山离得可远,难道你便打算这般扛着他走过去?”郦琛接口道:“这一部车,送给你们。”说着便向那武官留下的马车一指。
  
  非业也不推辞,道:“好。等我日后有暇,便去大理国找你们。你们见到萧慕远,便请他自行回去,不必跟着我了。” 简琬甚是恋恋不舍,道:“你一定要来。”
  
  简淇道:“陆通身上附骨丹的毒性,可是全解了?”他精通医术,一见陆通气色,便知他身上毒性已抑。非业道:“已经解了。”简淇点头道:“倘有反复,你带他来大理,我有根治的法子。”陆通讶然道:“咦,原来你能解他这药,那怎地……”简淇微笑道:“皇帝心性多疑。倘若即时屈服,反而会令他疑心,我原本想等突围不成,再服下附骨丹,以后便能寻机逃走,不料郦琛和你们都闯了来。”陆通心道:“原来皇帝诡诈多端,你心计却也不比他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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