悱恻-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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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谁想的这样的日子太短,短到还没抓住他便从指尖溜走。墨玄结党营私,贪污舞弊,甚至密谋造反,好大一顶帽子,扣的人喘不过气!
满门抄斩,何不一起斩了共赴黄泉。阴鹜诡谲的皇帝却偏要留他一根独苗,两个奶娃娃,送去了后宫最私密的部门,“做人”本来高贵的身子终也逃不了沦为禁脔的命运。
几年后皇帝果然大悦,他说,果然不该放掉这样的绝色。那样清灵的墨车,他要护着,便要使尽浑身解数,他在年老的皇帝身下婉转承欢,于是夜夜笙歌,一段肮脏而丑恶的日子。
后来皇帝腻了,随手便送了人。呵,少爷沦为禁脔,再从禁脔沦为弃物。
墨车依旧扯着他衣摆叫他哥哥,有时候一张小脸涨得通红,他说,我喜欢哥哥啊。这便够了,不仅是骨血里融在一起,狠狠将他匝进怀里,似乎再分不开。
可惜了,他还是把墨车丢了,抽了脊骨一样像是掏空了身心。
猛的回过神儿,眼前的墨车还瞪着他的脸发呆,不一样的,这样一幅壳子,也仅只是壳子而已,墨车不在。
第六章 对弈 '本章字数:1499 最新更新时间:2013…01…23 19:06:1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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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的回过神儿,眼前的墨车还瞪着他的脸发呆,不一样的,这样一幅壳子,也仅只是壳子而已,墨车不在。
“下棋。”墨宇的声音很清冷,搅着夜色如水,满地是碎瓷的渣滓,他也无心去理。
灯花落上棋盘,一子黑一子白泾渭分明。墨宇甚至有些不敢抬头,抬头便是那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墨宇将全心搁在棋盘上,墨车的棋路却越来越歪,眼看不敌。
“在想什么?”墨宇捏了颗黑子敲敲棋盘,不轻不重,却叫这满盘棋子跳跃起来。
墨车忽的抬起头来,眼神里有些莫名的执拗。
“哥哥。”他喊。
忽的便掀了整盘的棋,那棋子零零落落在地上跳跃,有些则滚进一旁的渣滓里。
“不准再叫。”墨宇抬手,将手里一颗还未来得及落定的黑子掷在盒子里。满地的黑与白混在一起,搅不清,分不开。
墨车僵住,听得出他此时语气里的决绝。果然如此,墨宇像是拼了命的想和他撇清关系,他靠的越近,墨宇便把自己推的越远。
有时候他也会想原先的先生,他们到底把他当成谁了呢?很多东西总是看得见抓不住,抓住了却又很快在指尖流失。
墨宇弹了弹衣袍而去,很快在门前留下一个飘渺的背影,月色如水,光影交错间忽有隔世经年之感。
墨车突然觉得,代替着做那人也是好的,起码能得到想要的,得他一个笑,千金难觅。
婢女躬身进门,地上的棋子又一粒粒被拾起来,墨车更衣入睡,一夜无话。
次日打早饭后,墨宇便引人来房里。
那是个约摸二十几岁的艳冶男子,唇红齿白,点眉着色,一脸的妆容画的妖艳。
男子见了他先是微怔,而后伸手勾住他下巴,流露出欣赏的眸色。墨宇坐在一旁没言语,任那男子在墨车身上动作。
那男子在墨车身上洗洗摸索一便,甚至抬了他下巴看牙口。
“这么好的货色,真舍得给我?”他转身开口。
“嗯,太像了。”墨宇兀自抿茶,窗外艳阳映了眼眸流光。
墨车后退一步,脊背抵在墙上,冰凉的温度便隔着薄衫传过来。
“越像不是越好?”那男子歪着头看墨宇,眼里有几分戏谑,自走到墨宇身边坐下,一伸手便像墨宇腰间探,姿势暧昧无两。墨宇也不挣不躲,只任他一双手在腰间摸索。
“唔,找着了,难得你贴身带着。”那男子摸出一只云纹璜,看不清雕了什么,有些像?,却是个完整的玉器,不如?样遇满则缺。
“喏,叫什么名儿,这给你带着,明儿个我带你走,我那儿可不比这儿差来着。”那男子掂了掂手里的玉璜,缓缓扬起一个笑,仰头在墨宇下巴上嘬了一口。
“多谢。”男子说着,便伸手来扯墨车。
墨宇蹙眉,看他手里的玉璜映着阳光轻晃,依旧一言不发。
“我不走。”墨车贴墙站着,声音很小却很笃定。
“什么?”那男子侧耳再问。
“我不走!”依旧是昨夜那种执拗,墨宇看向他眼里,那种执拗的情绪只增不减。
男子顿了顿,挑了眉看向墨宇。
“瞧见没有?”这语气里有三分玩味,手里的玉璜又晃了晃,塞回墨宇腰间,而后站起身袅袅婷婷地走了。
清茶半盏未动,墨车怔怔地看着墨宇,不敢开口。
“我知道。”良久,墨车碎碎低语,那声音只像是要说给自己听。
“你不用送我走,我再不叫你哥哥了。”手指搅着衣摆,像个认错的小孩儿,却总带着一股子犟气,两行眼泪刷一下子便冲向脸颊。
话到哥哥二字,墨宇身形一僵,倏地前倾将墨车扯到身边来。一手掏了腰间的玉璜塞进墨车手里。
还带着温度的水珠啪一声溅在手上,墨宇倏地缩回手,抿了抿嘴角站起身来。
那浓妆艳抹的男子还站在回廊上晒太阳,眼光转到这厢情景便翘了翘嘴角。晨风还有些微凉,墨宇冷着脸走出来,他便迎上去。
“他不是墨车。”那男子说附身过去,看似不经意地说。
“嗯,我知道。”墨宇点了点头,顺手扯了把廊旁的花枝儿,那骨朵早已含苞,一碰就散。
“知道还急着送他走?”男子挑了眉,捏了捏那枝儿上半展的花苞,它便全然展开。
“子诺。”墨宇回头,语气里颇有些无奈。
“戚?明儿我带回北馆。”男子抬头瞅了他一眼,自转身去了。
第七章 荼糜 '本章字数:1562 最新更新时间:2013…01…27 18:52:0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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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月上中天,有女婢汲水而过,墙下有白衣一闪而逝。女婢支起腰左右看看,除了穿梭的风便只剩虫鸣,水凉如夜,夜亦如水,女子眉梢微蹙,自转身去了。
墨车房里一方玉璜置于桌上,映着半明的烛火晕出一层微散的光泽,乍看之下如同雾气。罗帐半散,细瘦的身形贴墙而睡,被覆过头,毫无声息。
“上哪儿去呢,小人?”园儿里井边倚了个清瘦的身影,脸上的妆容映着月光更加妖冶浓郁,手里执了方细长的烟袋。
墙头的身影顿住,脚下石台一翻,倏地跌在地上,染了一衣尘埃。
“不想和我走,嗯?”男子手里的烟袋朝井台上敲了敲,夜半寂清,声响波纹一样散开,搅的空气有些微微耸动。
那小身影从地上爬起来,转过头来直面男子,脸上依旧是熟悉的倔强。
那男子低笑一声,烟袋在嘴里嘬了一口,殷红的火光明灭,有些像夏夜里暖色的萤火。墨车后退一步,看他慵懒地倚在井边吞云吐雾,白烟缭绕间总有些不真实的意味。
“墨车。”那男子念了句他的名字,面前的白烟很快散去,又是那张妖冶的脸,他一直在低笑,那笑声里还带着魅惑的味道,大概是一种习惯。
“想不想知道叫他这般心心念念的是个怎样的人?”那男子再开口,依旧是北馆红牌的语气,低哑勾人,眼神随着火光明明灭灭。
墨车想了想,缓缓靠墙站定,而后朝男子点点头。
“呵,我也想知道呢,你过来让我看看。”那男子勾勾食指,烟袋从左手换了右手,月色下修长的脖颈仰着,向下俯视的眼神里很有些轻蔑庸懒的意味。
墨车还想往后退,再退一步便是墙面,他顿了顿,迎着月光走上前去。
那张小脸还带着执拗的神色,随着月光的笼罩在夜色里剥落出来。是一张很相像的脸,男子眯着眼睛打量,手里的烟袋再次敲上井台。小孩儿又退后一步,惹出他一声嗤笑。
“他叫??”男子的手指捏着墨车下巴,强迫他对上自己双眼,而后一字一顿的说:“他,叫,墨,车。”
不出所料的看这小孩儿在自己手里颤抖,很熟悉的感觉,当年他也曾有过,这般颤抖着想要去获得,却终是在失去里愈发疲惫。
“不要再想着逃跑了,你知道这墙外面是什么吗?”男子收了手,食指抵上自己唇角,左手的烟斗已经不再明灭。
墨车眨眨眼睛退后:“是墙。”他说。
男子眸中敛起莫测的光,再一次仔细审视面前的小孩儿。
“是墙,墙外还是墙。”他笑笑,那笑容忽的让墨车想起那些开到荼糜的花,兀自带着浓郁的渴望和不甘。
“所以不只你出不去,别人也带不走。”他说着走上前一步,很淡的吻落在墨车额头上,这一张脸他也觉得和谁很相像,谁不是谁,此时他也有些分不清晰。
深夜的风恍若都化作了呢喃,他启唇,还带着浓郁的烟草味儿。
“墨宇。”这声音有些像是低吟浅唱,沉迷到了极致。
墨车忽的伸手推开他,执拗的脸上渐渐泛起红晕。
“我是墨车。”他说,不期然听见男子一声轻笑。他是墨车么,或者是墨宇,或者谁都不是。
“墙总有翻完的一天。”少年扬起一张青涩的脸,唇角还泛着润泽的光,眼里的神采一闪而逝。
男子耸耸肩,不置可否。冰凉的烟袋重新系回腰间,映着月色来回轻晃。
“墙在这里。”小手指指着少年的胸膛,那里微微起伏,还带着温热的气息。
男子朝着他身后瞥一眼,低笑一声收了手,一转身自去了。墨车抿起唇角,亦转身,却跌入另一双略带愠色的眸子。
墨车愣住,傻傻盯住眼前的白衣不动,墨宇却只是瞥他一眼,追着那男子去了,带起一阵拂面的风,空气流动中夹着冷香。
“墨宇。”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散在风里,然而冲他勾首一笑的却是那妖冶的男子,那笑里带着同情叫人不喜,墨车回过头,尽量不去想那一笑里的意味,此夜还长,时光总是没有尽头。
墨车回屋将卷在被子里的枕头拿出来放平,侧身上床,不经意一瞥,却不见桌上那方玉璜。小身体紧靠墙蜷缩起来,手臂挽着膝盖。
先生曾这么和他说,他说万事经心,心不动,则皆作一枕黄粱。他听不懂,或者是因为年纪小,或者是因为他和先生的心不一样,或者是因为他根本不想懂。
黎明总在睡梦里到来,如是今夜,如是以往和未来太多个夜晚。
第八章 嫁衣 '本章字数:1636 最新更新时间:2013…01…28 19:07: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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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早,墨车起床梳洗,女婢引他入厅里来。那妖冶男子自墨宇左手边坐着,看到墨车进门,仰起下巴缓缓勾起一个笑。
“走么?”他问,墨宇在一旁盯着手中的茶盏没言语。墨车往后退一步,抵着门扉摇摇头。
“舍不得他么?”那男子又说,下巴指着墨宇侧脸,眉眼上挑,举手投足间都晕了万种风情。
墨车没动也没言语,墨宇缓缓抬头,朝他瞥了一眼,又复垂头啜茶。女婢关了门出去,夏日里无风的厅堂,暖热的让人有些烦躁,墨车抬起头,挑衅一般直视男人的眼眸。
“看到没有?”男子回头,伸手拍了拍墨宇手背,墨宇抬头看他,嘴角也漾出个似笑非笑的弧度。
墨宇扬首向墨车勾勾手,示意他过来。墨车有些茫然,眼神拴着脚尖,呆呆站着未动。
“小车,过来。”墨宇这么说着,声音里带着蛊惑,自那个月夜之后他尚未这么唤过。
墨车有些僵硬,疑惑地抬头看他。墨宇却只是吊了吊嘴角,自放了茶盏走过来,一把将他揽住,全没为他解惑的意思。
“哧??”那男子发出一声轻笑,慵懒地向后靠在椅背上,微微眯起眼睛。
“我都要哭了,快别演了,等我走了再说。”那男子微微笑着,侧首眼角微红。
墨宇依旧揽了墨车在怀里,却并不似以往那些若即若离,他低头在墨车发迹轻啄,低低说一声:“欢迎回来。”
墨车有些怔然,那男子起身,居高临下的眼里有许多莫名的东西,墨车看不懂,更加紧密的朝墨宇贴过去。
“我走了,闲事莫理。”那男子说着,躬身在墨宇脸上刮了一把,一张脸依旧被脂粉掩的艳色无双,脖颈却泛着微微的粉红。墨车忽的想伸手去扯他衣摆,却终是放了手。
墨宇笑着,一双手在墨车脸上摩挲,半晌才抬头道:“我送你。”
墨车低头,感觉那温热的手掌里了颊边,要仰起脸去挽留,它却依旧带着方才的余温越去越远。两方身影消失在厅口,雕花的木门开了又合,引进一阵穿堂的风。墨车站着不动,觉得那风几乎透体而过,就这么融入了四肢百骸里。
那男子走的袅袅婷婷,一路上打散了不少园儿里的花枝儿,墨宇躬身替他驱赶那些惊奇的蜂虫,抬首瞥了瞥他左右摆动的腰肢儿。
“子诺,你不是倌儿。”墨宇紧走两步,在男子面前停下。
“是啊,我不是馆里的倌儿,我是馆里的鸨儿。”顾言笑笑,伸手擒住墨宇下巴贴上去,一沾即走。墨宇蹙了蹙眉,随即伸手压住他后脑。
“唔。”顾言有些措手不及,右手一扯,溢了满手鲜红的花汁儿。
“谢谢。”墨宇放开他,粉唇上润泽一片。
顾言抬首,跌跌撞撞般的望进他眼里,满园儿的绿裙红舞都映在他眼底看不分明,依旧是那张黑白分明的眼,却从来看不见自己的影子。
“不谢。”他说,绾发的钗子有些松散,正欲伸手去推,却被墨宇先一步伸手拔了出来,黑发迤逦一肩,顾言没言语,等他将这一头墨云再一点一点绾起来。
顾言低头,感觉他的指尖在自己发里穿插,他永远是这样,很认真去做一件事。而事实上,他越想表现的毫不在意,那物什在他心里扎根越深。就像屋里那小孩儿,是因为和那人相像么,顾言撇撇嘴角。
昨天晚上还与他说留下那孩子来,当做真的有何不好?今儿他就在为了自己为他人做嫁衣裳而愤懑。
乌发在鬓后绾起个松散的发髻,顾言朝后摸了摸,和他有些像。再抬头,墨宇正将一缕断发随手丢弃。
顾言笑笑,再一次嘲笑那些骨血里的情意,不恨相识晚,不恨错了时间错了方向。有时候他想,若是他亦是墨家的孩子,或者那些求不得的苦楚到不了如今境地。
“走了。”他说,嗓音有些晦暗。墨宇冲他点头,一招手园儿外便停了一顶轿子,锦面儿高顶。
“今儿想自己走走。”顾言没上轿,一步踏出门槛儿,墙上的藤萝郁郁葱葱,不知是相互纠缠了多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