悱恻-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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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儿想自己走走。”顾言没上轿,一步踏出门槛儿,墙上的藤萝郁郁葱葱,不知是相互纠缠了多少年。
顾言抬头,脸上的艳冶片片凋落,满有些怅然的味道。趁着依旧艳冶的妆容有些诡魅,他回头冲墨宇摆摆手,沿着墙根慢慢地行。忽的就想起那时候他和他的初见,满园儿落花里勾首一望,然后又在一望里看他的背影越去越远。他不是不想追,二而是追不上。
墨宇转回那厢厅里,小孩儿依旧坐着安静地等他回来。
“日后还叫我哥哥吧。”他说着,伸手去碰他眉心朱砂。或者顾言说得对,越伸手去触碰,越觉得天差地别,眼前这双眼角是微翘的,可墨车不是。
墨宇笑笑,他想,这就是他,总有一天,是要换回他来。
第九章 相思 '本章字数:1581 最新更新时间:2013…01…29 20:25:3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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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车没想过有天墨宇会这般待他,真好像一对儿骨血相连的兄弟,但却全没了那个月夜里那般异样的亲昵。
墨宇会扯住他手唤他小车,偶尔会殷勤布菜嘘寒问暖,甚至会亲自下厨为他做一顿家常的小菜。太多和遗忘不同,墨车一开始还想缩进壳子里战战兢兢地受着,久了便渐渐探出头来。彼时墨宇会亲昵地抚他额发,如同讨好一只怯懦的猫仔。
那日那男子走的再无痕迹,此后也再没来过。后来墨宇对他说,你就是墨车,要早些习惯。
他喜欢墨宇极轻极淡的吻落在额上或是颊边,在他榻边亲手拨暗了灯芯等他入睡,也喜欢和他品茶论棋甚至是坐在窗前的长廊上晒太阳。墨宇不再清冷,可从他眼里却从来不见那个月夜里轻声唤他小车时的迷醉。
日子过的很淡,却不满足。
墨车又长高了点儿,那腰身儿纤细风流,乌发如丝,媚眼如画。眉心当中那一颗朱砂痣偏生的妩媚多情,衬得这一身清姿柔骨别样风情。远了看,便是一幅绝世的风景,袅袅随风,动人心处。
这日,墨车抱了乌木镶金的琴在屋里练意境,挑了一首长相思,一遍一遍的长指翩跹,行云流水。找不到感觉,偏是没有感觉。长相思,绕知是相思意,却无相思情。
“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欢。”
“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相思本是无凭语,莫向花笺费泪行。”
吟了几句,瞧了瞧手下的琴,懂了,又像是不懂。于是干脆推开琴起身,赏赏春风春花,兴许就通透了。未入相思门,何知相思苦。墨车背了手向小园儿走去,一出门,几树红杏闹在眼里,适才纠缠繁复的烦恼刹时全散了。
他又折回屋,腋下夹了高颈白瓷瓶再出来,折一枝红杏,低头插在瓷瓶里,笑笑,再折一枝,再笑笑。这春风送暖,此情此景,叫人再也想不到那个曾经怯懦自卑的小孩儿,举手投足尽是风流。
日里尽是春风花暖,夜里也是星斗露华。看得累了,转回屋,散下罗帐,自寻周公。
“小车,我带你去看月亮,好不好?”
“小车红了脸呢,你叫我哥哥,好不好?”
“小车,你再叫一声。”
又是那个怕忘却又不敢记着的梦,又是那个温软轻腻的吻,又是那个温柔浅笑的人。怎么忽的又做起这个梦,怎么感觉如此奇妙。身上像有一把火磨弄着,自己在潮水中浮浮沉沉,有浪拍过来,断断续续,一浪高过一浪,而自己在浪里翻转窒息,想叫他放过自己,可又愿意干脆溺死在这浪里,恨不得他更猛烈的扑打过来,叫自己碎在这让人欲罢不能的潮里。
“嗯……”梦过去了,舒服的翻个身儿,发现天已大亮。
墨车掀开被子坐起来,突然觉得身下一滩湿滑黏腻,面儿上一热,一下子懂了。怎么办怎么办,一颗心七上八下,索性再拉过被子盖上,待会儿伺候的人来了,怕是要看见了。被子刚覆上身子,侍女就打了温水进来伺候洗漱铺床。
“唔,你……准备水,我要沐浴。”墨车一句话说的坑坑巴巴。
侍女抬头看了他一眼,躬身退出屋子。
“今儿个我自己来吧,不用侍候,衣服放一边儿就行了。”墨车对着冒着热气的木桶发了话,边上两个侍女面面相觑,倒也躬身退了出去。
换下的脏衣服收下去的时候,墨车看了眼侍女,并无异常,当即深出一口气,暗下决心,晚上一定得晚点儿睡,困了累了,再倒头下去,往往才能一觉无梦到天明。
玉兔从东到西,大半个天空转过了似是大半个轮回。
“嗯……”天大亮,透过耷拉的眼皮把光摄进瞳孔,墨车翻了个身,睁开眼睛,一下便对上一双清亮的眸子,心头一跳。
“醒了?”墨宇斜倚在墙边,一头乌墨样的头发斜披下来,半睁着眼懒懒的看着他。
墨车一骨碌坐起来,雪白的亵衣有些凌乱,领口的盘扣开了半敞着,旖旎得叫人不敢直视。
“前儿夜里梦见什么了?”墨车单手一带,又将他压回床上,语气不咸不淡。
想是知道了,也没想瞒得住,只是不想被当面儿撞见。
“梦醒了,就忘了,哪儿会记得那么清楚。”冲墨宇微微一笑又作势要起来。这是他第一次对他撒谎,有些事不是不能说,而是说不出口,出了口定又收不回来,到不如烂在心里,反正也当是假的。反正假不假是一回事儿,自己当不当回事又是一回事儿。
抬头,对上墨宇审判样的目光,心下微微一跳。
第十章 做人 '本章字数:1514 最新更新时间:2013…02…01 04:15: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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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醒了,就忘了,哪儿会记得那么清楚。”冲墨宇微微一笑又作势要起来。这是他第一次对他撒谎,有些事不是不能说,而是说不出口,出了口定又收不回来,到不如烂在心里,反正也当是假的。反正假不假是一回事儿,自己当不当回事又是一回事儿。
抬头,对上墨宇审判样的目光,心下微微一跳。
“怎么?”刚离床半尺又被推回去,墨宇静默着无言。微凉的手掌顺势探入衣襟,碰到温热的肌肤不由引起一阵战栗。
“别……”抓住身上作乱的手,心里有几分惊慌。
“别动。”墨宇音调平平,突然有些冷淡却不容违逆。挑开一颗盘扣,那温凉的指尖一路向下,柔软的指腹辗转碾压,极尽挑逗之势,过处留下一丛一丛细小的火焰。
轻拢慢捻,墨车眼里尽是羞愤,那最罪魁祸首却偏偏勾出一点儿欲罢不能。想阻未阻,欲拒还迎。
手指渐渐越过小腹,向下滑去……
“哼!”良久,一声压抑的闷哼终于破口而出,墨车额上满是细密的汗,脱力似的伏在床上一动不动,眼神慵懒而迷离,而后干脆紧紧闭上。
墨宇笑了笑,唤人打水洗掉手中的黏滑,过后睨了眼床上的人。从前往后捋顺他有些汗湿的发,又是额头落吻。墨车瘫在床上没动,眼眸轻轻颤抖,终是没有睁开。
“开始准备,秋后用药。”下人们应了,端了脏水出去。
“墨车今年开春有十四了吧。”这句子像是问句,却又是陈述的语气,并未想叫人回答。
“嗯。”墨车含糊应了一声,声音有些沙哑。墨宇又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自合上门出去。
室中泛着青涩的淡淡麝香,天光中流转的微尘旋舞,慵懒迷离的让人无法自拔,这便是初春的媚,酥入骨髓。
不是很多东西不愿意去想他就不会再冒出来,越是初春,那潜藏的东西越是如温泉一样汩汩的冒出来,直到心肺润泽。
太多时候想到墨宇,想那月夜之月,想那晨起的曦光。
那时候再见墨宇,总有些情绪莫名从心底漫出来,脸颊会微红,手脚会不知往何处去放。周遭的一切都像是酒,碰了就醉,醉了反而不是晕眩,是陷落在过往里更加清晰。
墨宇说,他叫墨车。
那他便是墨车,墨宇甚至不用喊,离的太近,那气息便不自主扑在发间。墨宇叫一声小车,仿佛就是给了他什么权利,还有,对等的义务。
太多小情绪久了也就淡了,慢慢变成习惯,习惯那方白衣以亲昵的姿态落进眼里。只是春天依旧恼人,新芽生发,有时甚至挟风带雨一般地呼啸着在心底奔腾一片,挥之不尽。
又是一年春好处。墨车执了小狼毫站在案前乱描,浓墨淡染,有时是几只墨兰,有时几支风竹,但凡能在纸上的,绝不重彩,清淡至极。
侍女破天荒上了盘云片糕,配一碗雨前龙井,是墨宇最爱的茶。墨车其实并不甚爱龙井的甘醇爽口,于他来说,倒更喜欢微苦的茶,像是桂花乌龙,七趟出香,苦而不涩,三杯过后,便是不饮,喉中自是一股清甜。
捏了口云片糕,自个儿是从来没有点心零口的,今儿怎么上了盘甜糕。墨车放下茶盏,开春用药,已是做人的最后一步,到这地步,再瞧不出来就有些自欺欺人了。
盛于王公贵族间的秘技,便称作“做人”。制作的底子,多是容貌姣好的儿童,往往历时十年左右,以药辅之,趋势之美。待其初尝人事后一年,下猛药,抑其成长,始停岁。不会老,不会老是个什么玩意儿,天生人做的这副皮囊,若在别人眼里究竟算什么。
“想什么呢,怎的不喝这茶?”墨宇擎了只白玉小碗进来,放在案角。墨绿的药汤,晕出一团青烟,香气馥郁。
“没呢,省下来待会漱口。”墨车弯了弯眉,执起白玉小碗一饮而尽,又端了茶杯细灌两口,冲淡口中馥郁的香气。
墨宇低头细看他画上的物什,抿了抿嘴角没言语,又提笔在旁边添上三两活物,整个画面便忽的灵动起来。墨车眯起眼睛看他轻晃的手指,清冽的雾气蒙了一眼。
窗外一片万物生发,两身纤细的影子,印在雕花窗棱上,影影绰绰。墨宇从来未变,墨车一日日长大,渐成两方相映绝美的少年,是墨宇的时光从来未去,或是墨车的时光悄然追来。
第十一章 出园 '本章字数:1580 最新更新时间:2013…02…01 21:41:2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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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人的药方分三等,下等味甘,做人如玉,美好几年,同常人而老。次等味酸,做人如瓷,形容不衰,却一碰就碎。上等无味,浓香,做人如水,厚载薄发,形容亦不衰,但所有做人皆缩寿而寸,三十而亡。
墨宇多大了,他不知道。
这是燃烧,似初阳下的露珠,一面散着夺目灿烂的光华,一面甘心情愿的蒸干自己。
墨宇究竟是什么人,是做人的倌,还是自己的主子。十年的无虑,墨车躲在墨宇给的壳儿里安稳地度过,墨宇替他挡去了一切风雨炙阳,给他一颗玲珑剔透不染尘埃的心。可这算什么,就这么隔着一副虚假的皮囊养一辈子?
这是他给的安稳,还是他逼的安稳,回看这十年,他根本从没给过自己反对,怀疑,甚至是好奇的机会,与其说是保护,不如说是剥夺。
他当是知道,所谓做人,不过是一撇笑料,都是王公贵族们豢养的娈宠禁脔。可墨宇这么养着他,反倒是叫人摸不清晰。他叫墨宇哥哥,可哪个哥哥会亲手把弟弟变成做人。
“公子,该用了。”侍女举了托盘,恭恭敬敬的立在一旁,托盘上又是那只白玉小碗。端起小碗,是好玉,触指温润,汤汁儿的热度隔了细薄透明的玉璧沁过来,也变的温润平和。一饮而尽,浓香在喉头久萦不散。修长的指递了碗茶在面前,墨车贪了几口,回身看见墨宇的眼,那眼里悱恻的情感一闪而逝。
绿汁儿日夜不断的喝了小半年,墨车知道,什么,都停在十五岁那个擎上小碗的手指上了,说句总结的话:做人,完工。
“小车,今儿夜里好生歇了,明儿打早跟我出园儿。”墨宇看他喝过药汤儿,摆手让侍女下去,自己在窗旁的榻上坐下。
“嗯,往哪儿去?”墨车脸上掠过一丝诧异,十年了,他第一次要带自己出园儿,仿佛自己是一只将要重见天日的小雀儿。是关的久了吧,听说要往外去,心里隐隐的不安。
“钱家老宅。”墨宇只淡淡的应了一声。
“钱荣?”墨车脸上的惊色更深了几分,朱华碧叶锦罗裙,散珠作泥是钱家。钱家明里是一代商贾,背地里却是皇帝的管家,封了个安逸的侯爵,和黄圈子同气连枝。
“嗯。”墨宇眯了眯眼,看墨车秀眉间带过一缕自嘲。
“墨车。”墨宇站起身,一步一步走过来,在墨车面前一尺处停住,忽一伸臂,将他围在怀里。墨车挣了一下,没挣开,索性就乖乖倚在这单薄的怀抱里。
“墨车,要记住,你是墨车。”墨宇丹蕊样的双唇不停开合,温热的气息扑进耳里,令怀中的人轻轻颤抖起来。
“莫皱眉。”食指轻轻勾住下巴,指尖肌肤细如薄绸。
“今儿夜里,好生歇了吧。”墨宇语罢放开怀中的人儿,合上门走了。
“呵??”墨车叹了口气,眼里的雾气渐渐淡下去。去做什么,他不问,墨宇也不说,只是这十年里两人之间渐渐绷紧的那条丝线似是要断了,没来由心底一阵恐慌。
次日,华丽的马车里垫了厚厚的毛毡,墨宇袖中揣了个小手炉靠在一边,昨儿还好好的天,早起偏生落起细细的雨,又湿又冷。墨车将手指向袖中缩了缩,一袭风从那个严谨的小窗钻进来,不妨让他打了个喷嚏。墨车眯了眯眼,愈发缩在一边,厚厚的毛毡度过来的,竟也是湿冷的凉意。
马车走了个把时辰,墨宇叫人另装了个小手炉给他抱在怀里,渐渐腾起来的热气叫人昏昏欲睡。车子晃啊晃的出了城,午饭在城外的茶寨随便用了,再上车的时候,墨车干脆靠在软垫上睡了过去,虽说呼吸轻浅,倒也睡得安稳自在。
唔,有什么在唇边轻蹭,缓慢而耐心的挑弄着,墨车被逗弄得不耐,张口想叱,被那东西得了空,一下滑进嘴里。
墨车一个激灵,睡意消了大半,睁开眼变看见墨宇那张清隽的脸,若有若无的笑意在那脸上,渐渐漾开的温柔叫人沉醉,却又生生地夺人心魄。
墨宇一只手半揽着他,任他浅浅的靠在怀里,身上搭了墨宇的外衫,另一只手此时正滑进他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