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不语作者:黎小鸢-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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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这麽在意,是因为他觉得那个东西十分眼熟……飞过去……
──鸽子?!
刚才那是一只灰色的鸽子飞进去了?
想到鸽子的一刹那,脑中先浮现的便是最早那日看见海棠和一只鸽子的画面。
安丞远心中一跳,不知为何他一时间忽然有些紧张。真巧,又是灰色鸽子,还直飞入这麽偏僻的院落。
虽然理不清头绪,但安丞远忽的极其放轻了脚步,走到门口时,又对陆成陆山二人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他不明白自己在紧张什麽,又想探查什麽,只是这样轻轻地一步步迈到院门口,却没有进去,而是屏住呼吸,偏过头偷偷看向院内的情景。
他看见海棠坐在地上,而从他的视角正好能看到──一只灰色的鸽子在海棠面前的空地上。
还真像上次的鸽子!安丞远愈加惊疑,但依然没有出声。
然而接下来的画面,令他不止是惊讶可以形容。他清清楚楚地看到,海棠冲那鸽子的爪子周围伸出双手,好像拿过了什麽东西。
一张……纸?
──信鸽?!
他绝对没有看错,那是一只信鸽,腿上缠著的分明是一张小纸条!
安丞远死死咬住下唇,忍著不发出惊呼。他看见海棠打开那张纸条,又迅速地把纸撕了几下揉成一团,扔进了不远的池塘。接著捧起鸽子,再没有做任何动作。
这,到底是怎麽回事?为什麽海棠的一举一动,都那麽安然自若,纹丝不乱?
而海棠捧著鸽子的动作,倒是和那日一模一样!安丞远调整呼吸退後几步,故意如往常般踏著步子走进去,便见海棠一抖,那鸽子再度从他手中飞走。
呵,自己真是疏忽了,当日居然丝毫没有察觉到,还擅自认为什麽鸽子是因为自己突然出现而吓得飞走。这回他看得一清二楚,明明是海棠手上一个小小的动作,才让那鸽子飞走的。
“咦,怎麽又有一只鸽子?”安丞远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不出一丝破绽,便如平常与海棠说话般平常。
海棠则是毫无反应地坐在那儿,还一脸落寞地看著天空。
然而再相似的画面,此时此刻对安丞远来讲都成了讽刺。但他沈住气,拼命在心中告诉自己,不能揭穿,不能质问,一定要弄清楚──海棠到底在搞什麽鬼!
第八章
安丞远佩服自己还真耐得住性子,居然一直忍住没有在海棠面前表现地有丝毫不同。
海棠还是一副痴呆样,但已经无法再打消安丞远的怀疑了。他越是表现地神志不清,在安丞远看来越是可笑之至。
虽然他也曾猜测或许是自己想太多了,海棠只是对信鸽好奇,所以才打开那张纸,才毁灭证据,放走鸽子──到这份上,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好大胆子,居然敢装疯卖傻。
安丞远甚至有冲动上去撕掉海棠的那层面具,让他露出本性,却又怕打草惊蛇。
他倒要看看,这海棠还有什麽秘密!
安丞远下令,要陆山和陆成近距离保护,或者该说是监视海棠,不许让他脱离视线。至於海棠还是要去辰王府或是怎样,他倒不准备阻止。
这样过了几日,安丞远叫来陆山问他海棠这几天有什麽不寻常的举动,陆山想了想道:“公子还是那样,只是这两天去辰王府,公子总是很早就回来了。”
“哦?”安丞远冷笑一声,没想到这麽快就表现出来了,“那在这儿呢?”
“这、公子倒是一直待在房里,没有什麽不同。”
一直待著才更奇怪!安丞远在原地踱了几步,还是准备去看看海棠,他已经觉得自己忍不下去了。
来到海棠的屋前,见门紧闭,安丞远直接大喇喇地推门进去,直直看到海棠居然又在吃糕点,听到他进来,头也没抬一下。
装傻还不忘吃这些东西,岂有此理。安丞远压抑住掀翻那些盘子的冲动,脸上挤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怎麽一直闷在屋里,是不是很无聊?”
海棠大口大口地咬著那些精致的点心,倒是一副沈浸於其中的模样。安丞远没有理会,继续说道:“对了,那天是不是又吓跑了鸽子?抱歉,我看要不再给你养几只?”
海棠照样毫无反应。
“不过,怎麽养著养著就不见踪影呢。”安丞远却慢慢走到了海棠身边,弯下腰在海棠耳旁轻轻说道,“也是,它们怎样都比不过你传信的那个宝贝鸽子,不是吗?”
海棠吃糕点的动作有那样一瞬间的停滞,却消失地极快,照样若无其事地准备把手中那块吃了一半的绿豆糕塞入嘴中。
可那一刹那的破绽安丞远怎会放过!他倏地狠狠抓住海棠的手腕,而那手中半块绿豆糕也随之掉在桌上,碎屑四撒。
安丞远径直把海棠整个人从椅子上拉了起来,又一脚踢翻桌子,顿时一片狼藉,而巨大的声响引来陆山陆成还有其他下人,而安丞远则转头冲他们大吼一声:“都给我走开!不许进来!”
见众人纷纷退开,安丞远这才转过来面对海棠,放轻声音道:“你有什麽要解释的吗?”
海棠根本不看他,自顾自地低著头。安丞远见状简直气极,一手扳过海棠的下巴,逼迫对方抬起头看向自己,恶狠狠道:“别装了!你为什麽要装疯卖傻?快说,不然就到皇上面前说个清楚!”
海棠眨了眨无神的双眼,忽然眼中现出神采,直直地看向了安丞远,这般真实的对视让他有一瞬的怔愣,而海棠却对著他慢慢露出一个微笑,接著抬起右手握住安丞远攫住自己下巴的手。
安丞远一时没能反应过来,明知海棠之前那些样子是装出来的,此刻看到他这般正常自然的神色,自己反而大意了,直到海棠挣脱开自己的钳制,安丞远才晃过神,正要发作,却见海棠面含笑意,一手反过来轻轻握住安丞远的手,将手掌翻转过来,另一手轻轻将手指放在上面──竟是要写字?
对了,海棠口不能言……这并不是装的?压下心中怒气,又或许是被海棠的笑容所迷惑,他紧盯著海棠的手指在自己掌心划动,全神贯注地注意海棠在写什麽。
──「你」
我?安丞远不动声色继续盯著掌心。
──「这」
──「走」
写下三个字,海棠顿了顿,脸上笑意更甚,接著一笔一划写下第四个字:
──「狗」
……
你这走狗?
瞬间反应过来海棠写了什麽,安丞远大手一挥,一个耳光重重扇了过去,将海棠扇倒在地。但这丝毫无法减轻他心中重燃的怒火,安丞远又蹲下去抓起海棠的头发,又狠狠地打了几个耳光,直打的海棠嘴角流血,脸颊红肿。
“什麽意思?!你给我说清楚,不会说话就写!”安丞远一把甩开海棠,起身从一旁案子上把那些笔墨纸砚一把扫到地上,但一旁的海棠只是双手撑地,有些气息不稳地喘著,根本不理会盛怒的安丞远。
安丞远怒极反笑,也不知是想要威胁海棠还是如何,阴测测地说道:“也没必要折腾下去了,我这就进宫面圣,倒要让皇上亲自问问你的目的!”说罢,一甩衣袖冲了出去。
安丞远一路风风火火地一路奔至宫内,也不待小太监领路,自己问清後跑到皇帝所在的御花园,却见皇帝还是一副等著他的模样。
“皇上!”
“丞远,你来的正好,朕有事情要与你说。”
没想到自己急冲冲的过来,满肚子的话还未说出口先被打断,赶紧又躬身道:“臣也是有事禀告皇上,臣……”
“朕是想告诉你有关海棠的事。”
安丞远一愣,自己是来报告海棠之事,怎的皇上也要告诉自己海棠的事情?沈住气,安丞远还是准备先听皇上说完。
“你可记得朕的五弟?”皇上沈吟许久,才幽幽道。
“五弟?”安丞远疑惑道,“是指五王爷?”
皇上摇摇头,“亦彦乃是朕的六弟。”
安丞远有些不明白,然而搜索脑内的记忆,忽然张口:“皇、皇上是说当年那位,年幼时便因病去世的……五皇子?”
他曾经听说当年的五皇子没有多大就生了重病不治,没想到过了这麽多年皇上会再度提起。
而皇上没有回答,只是继续问道:“你知道他叫什麽名字吗?”
安丞远沈思,皇上这一代兄弟们名字里都有个亦字,皇上名讳亦卿,可是那个、那个五皇子的名字,他还真不知道,便诚实地摇头表示不清楚。
皇上闭上双眼,神色十分沈静,看不出一丝端倪。良久,他才缓缓开口,然一字字清楚无比:“他叫龙亦棠,海棠的棠。”
第九章
安丞远浑浑噩噩地回到将军府,进了主堂,整个人都脱力般地靠在椅子上,下人们见状以为主子依然怒气未消,皆不敢上前招惹。春蓉战战兢兢地走上前,倒了一杯茶轻声道:“将、将军,请用。”
然而安丞远双目空洞,根本没有理她,春蓉怯怯地赶紧退了下去,周管家见状都不知道这是怎麽了,白天先是在海棠公子那里闹出那麽大的事情,接著进宫回来後又这样一幅魂不守舍的样子。
这时,安丞远突然一拍桌子,倏地站起身来,把周围的人更吓了一跳,但他并不在意,直冲冲地朝海棠所在走去,众人担心又会发生白天那样混乱的状况,连忙都跟了上去。
但安丞远走至屋门前,又堪堪停下了脚步,竟是不敢推门进去似的,犹豫几番便退了後去,转过头问向下人:“……他还在里面?”
“是、是的。”周管家先应声,但他不知道怎麽继续说下去,顿了顿又道,“看将军您那麽生气,我们没敢擅自做什麽,只是将军您走後,公子便一直很安静地待在房中……”
闻言,安丞远眉头微皱,但没有多说什麽,还是推开门进去,只是这回却轻手轻脚,生怕再弄出什麽动静似的。
屋内几乎保持著白日狼藉的场面,摔裂的桌子,四散的杂物,竟让安丞远有些不安。他正扭头寻找著,便看见海棠背靠床栏坐在床边,虽然还是面无表情,却完全不同於往日,整个人多了几分沈静。
安丞远瞧见海棠脸上未退的红痕,再度想起白日里狠狠打他的一幕,又想起後来皇上对他道出的那些惊天之语,不禁心头狂跳,竟难以冷静下来。
海棠,便是朕的五弟,亦棠。
……
纵然皇帝只道了寥寥数语,却在他心头萦绕,难以消散。
那个年少早逝的五皇子,和他的母妃宛如昙花一现般,双双先後离世後,朝中多年都从未再提起过。然而皇帝却在今时今日告诉他一个天大的秘密,他从辰王府带回来的这个少年,抑或说是男宠,竟然是本该早已去世多年的五皇子。
安丞远这番受到的冲击太大,明明其实有太多太多的不解之处,却只在这样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下问不出一个字来。至於还要禀奏皇上什麽此人装疯卖傻之事,更是瞬间忘却脑後。
一路上都不知自己是怎麽回到府邸的,更不敢来见海棠。终於拿出勇气过来见到了人,又不知接下来如何是好。
想问的,想说的实在太多,让他脑子一团乱,根本无从思考。加上从怀疑的盛怒到後来的惊异,几件事竟撞到了同一天,压的安丞远有些喘不过气。
听到有人进来,海棠微微转过头来,也看见了呆愣在原地的安丞远。他看向安丞远的眼神中没有丝毫感情,但就是让安丞远突感慌乱,连忙别开了视线。
二人便这样僵持住,海棠也偏过头去索性不再看他。沈默许久,安丞远突然转身轻轻关上了房门,接著提步朝海棠的方向缓缓走了过去,神色略显紧张,双拳紧握,掌心都被他憋出了汗。接著他深呼吸了几番,努力平复自己的心绪,忽的腿一弯,竟那样单膝直直跪了下去!
海棠本来见他走过来并不愿理睬,却眼角余光看到这一幕,何曾想过这人竟然会在自己面前下跪?一时间也不禁有些讶然,才转过头来看向跪在地上的安丞远。
而安丞远并没有抬头,反而沙哑著嗓子低声道:“……臣,参见五殿下。”
这一句话,彻底打破了屋内诡异的寂静。安丞远低著头,自然看不到海棠听见这句话时,脸上所露出的难以置信的表情。在愣了几秒锺後,海棠呼吸有些不稳起来,双肩微颤,似是在极力压抑著什麽,五官竟也有些微微扭曲起来。安丞远听到那不稳的喘息声,才缓缓抬头,便见到海棠那张不亚於自己的充满惊愕的面容。
突然,海棠低下头去,双手掩面,似是不愿让安丞远看到自己的表情,整个人却不止颤抖,眼见颤的越来越厉害,安丞远也慌神了,正要起身去查看对方的时候,耳旁却听到了一丝奇怪的声音。
──是笑声?
不错,是从海棠手掌下流泻出,不连贯的,被压抑住没有爆发的,破碎般的笑声。可明明该是在笑,却听得安丞远整颗心脏都随著那笑声泛起了生生的疼,令他眉头紧蹙,一手按上自己的胸口,任凭那些笑声不断传入自己的耳中。
“呵……呵呵……呵哈哈哈──”断断续续的笑声渐渐变得连贯而清晰,本该是少年般明快的嗓音,却在此时无尽的压抑下显得低沈无比。
从来没有发出过任何声音的海棠,此时却真正从喉咙中逸出了难以捉摸的笑声,且愈笑愈烈,甚至变得有些疯狂起来,止不住的大笑回响在整个房中。
安丞远这才反应过来,赶紧从地上站起来想要稳住海棠,但被同样从床边站起的海棠一把甩了开。海棠没有再以手掩面,那张清秀俊美的脸此刻被惊愕和刻意的笑靥渲染地无比扭曲,令安丞远看得心惊肉跳。
海棠一边大笑,一边死死盯著安丞远,忽然不知怎的停下了笑声,却微微张口,虽然似是有些不习惯般而显得不够流畅,甚至因为情绪过於激动而带著颤音,但还是──张口说话了,且咬重每一个字道:“狗……皇帝,狗奴……才。”
若是在白天听到这些,安丞远定然怒火熊熊不知还会做出些什麽事情来;但此时此刻,安丞远心中充满著无比的惊异,对海棠不是哑巴的事实而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