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风城-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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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程涵方侧身支著头:「你指的是什麽?」
「你从以前就这样看我吗?从我……二十一岁的时候。」何卓安脸红,程涵方却笑了。
「那时你才刚进实验室吧?我没有那麽下流,一看到自己的学生就产生那种想法。」
「可是,你刚才……」
「那是角色扮演,你入戏太深了。」
你以为是谁害的?何卓安瞪他,将宽大的衣领整件往上拉盖住脸,意思是「不想理你」。见他这样,程涵方眼底笑意掩不住。
「这件衣服从我念书的时候一直到现在,真怀念。」程涵方拉拉衣领,「是以前球队的队服。」
「是喔。」何卓安探出头,看看衣服上的绣字。
「都十几年了。」
「看起来还满新的。」
「我偶尔会穿。」
「闻起来也很香。」
「上一季洗过,刚才我要穿之前喷了香水。」
何卓安拉起衣服嗅了几下,依稀感觉这香味很熟悉。
嗅了半天,忽然间灵光一闪,「是Hermes的『大地』。」
「是。你知道?」
「我知道,因为Johnson……」
「嗯?」程涵方偏过头,何卓安忽然噤声不语。
眼见他目光闪烁,支吾其词,没多久程涵方就明白过来。
「小安,没关系。」
何卓安靠在他的胸口,整个人缩进棉被里。「真的没关系,」程涵方拥紧他,「我也不是没有过
人。」
心知这不是有没有过的问题,何卓安只觉得在这种时候说错话的自己根本就是笨蛋。程涵方亲吻他
的头发,任由他藏起自己的脸。
一会儿,听见怀里的人闷声道:「我一直爱你。」
「我也是。」
何卓安抬起头,就著程涵方的唇啄了一下。
「不过我想知道你以前的事。」有人再一次说话不经大脑,程涵方只是笑笑。「有机会再告诉你。」他转开话题:「我倒是有点好奇,这件jockstrap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喔,那是Leo送的。」
「Leo?」程涵方挑了眉。
「我在美国的室友,你看过他。」
程涵方想了一下,大概知道他在说谁。「你们是室友?」
「嗯。」
「……他送你这个?」
「嗯,我请他帮忙买一台平板,他就送了这个。」何卓安不想告诉程涵方自己「顺便」请Leo买了润滑剂,结果某人开始缠著他三姑六婆般地自爆经验,说长论短,末了还给了他很多「过来人的建议」。
程涵方对此没有多问,他的结论却很微妙:「嗯,你们应该常连络。」
何卓安没说好或不好,只是搂著他蹭,企图以撒娇蒙混过关。他们挨著彼此亲热一阵,又分开。何卓安这时觉得下半身有些凉,先前欲火中烧还没感觉,激情退了,身体光溜溜的部分开始抵挡不住寒意。显然十二月中不是个适合裸睡的季节。
程涵方看著何卓安起身,从衣柜里翻出衣物准备穿上。何卓安手上的衣物却让他起了疑问。「小安,你穿那是什麽?」
「这个?」何卓安看了看自己脚上,「裤袜啊。」
「……你穿裤袜?」
「嗯,我在波士顿常这样穿。那里很冷,Leo告诉我那里冬天连男人都穿这个。」
程涵方停顿三秒钟。
「……是吗?」
「不是吗?」
「我从来没穿过。」
「……」
「从来没有。」程涵方摇头,只见何卓安傻傻盯著自己,又看看脚下。
下一秒,某个人开始语无伦次:「可、可是Leo说那里冷大家都穿这样保暖,Leo说那里的裤袜尺寸我穿也刚好因为本来就有设计给男性的尺寸,Leo说很多人都这样穿反正别人也看不到,我就穿这个再穿睡裤,很温暖的,真的,Leo说……Leo说……」
程涵方的表情从目瞪口呆,到满怀同情,眼见那一位从慷慨激昂,到声若蚊蚋。
最後,何卓安终於放弃挣扎,一脸羞愧地转过身。
忽然间他听见有人说:「别脱。」
何卓安回过头。
「不用脱,就这样,来。」程涵方笑,「手放在床上,爬过来。」
☆、来自风城 番外 星期四 上
一般而言,九点整是何卓安使用浴室的时间,如果没有加班、晚间聚会等突发状况,他会在墙上时针指向「九」的时候抱著毛巾和睡衣走进浴室;十五分钟後,再披著浴巾走出。
当时针远离「九」,分针指向「六」的时候,一身清爽的何卓安坐在客厅里看看电视,看看书;十分钟後,藉故去那个人的房门外晃一圈。
眼前的房门关著,他走路时刻意弄出了一些声响好让自己被注意到,硬梆梆的房门对此却毫无回应,纹丝不动。
何卓安又回到客厅继续乱按遥控器对著电视放空。
当分针指向「十一」,他关上电视,回自己房间待了一会儿。重新走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颗枕
头。
十点整,何卓安站在房门口,举手敲门。
里头的人说:「请进。」
何卓安推开门,从半掩的门後探出一颗头和半颗枕头,貌似有些小心翼翼。
「今天,可以跟你一起睡吗?」
程涵方没说好或不好,只看了他一眼,「你现在要睡了?」
「嗯。」
「你先躺,我等下就睡。」
何卓安应声,挪动身体往床铺靠近,脚一离开地面立刻就往被里钻,顺势在床上滚了半圈把自己包成蚕宝宝的蛹,满足地闭上眼。
今天是星期四,按照惯例,这一天他和程涵方会一起睡。
说是惯例,其实也就是个默契,或者说,一直以来的习惯。他和程涵方的关系从交往进展到同居之间历经三年,同居之後,两人仍旧延续了一些从前的习惯,例如:他们习惯在周末做爱,因为他们在还未同居时只在周末见面。
在同居之後,有些习惯被保留下来,有些习惯稍微做了调整。他们住在同一屋檐下,各自拥有自己的卧室,平常日两个人各自睡各自的,缠绵温存全留待周末。
只有星期四是特别的。
星期四很靠近周末,星期四他们会睡在一起,何卓安习惯在周末敞开自己的身体和另一个人抵死缠绵,但是这不代表他平日就清心寡欲,也不代表他不期待别的。
星期四其实是个很适合放纵的日子,没有其他方式比做爱更适合迎接近在眼前的周末。他们在同居後养成一个默契:这一天程涵方不会进入他的身体,他会用其他方式让两人达到高潮。
至於是什麽方式……嗯,不一定,要看那个谁的心情;如果他突发奇想,会用什麽手段何卓安想都想
不到。
虽然今天是星期四,但我绝对没有在期待什麽。何卓安自己是这样说的。他侧躺著,翻来覆去了好一会儿,又偷偷睁开眼,从透出的缝隙看著某人。
……怎麽还在用电脑?
何卓安拉高棉被盖住头。怎麽还在用电脑?
十分钟後,何卓安偷偷将棉被掀开一小角,
十点二十了,他怎麽还不睡?
怎麽还不睡……何卓安半眯著眼。
忽然程涵方转过头,何卓安连忙闭上眼,竖起耳朵。
还在打字。床上的蚕宝宝蠕动两下,嘀咕:我都要睡著了……
没过几分钟,他听见桌椅挪动声响,电脑萤幕发出的微光透过棉被闪了一闪,何卓安凭过来人的经验猜想:电脑要关机了。随後的脚步声映证了他的猜测。他听见脚步声响,随後是浴室门被推动的声音。
程涵方的房间另有一间卫浴,水声从半掩的门後传来,断断续续,何卓安直盯著门下缝隙透出的亮光,水声一停,他立刻闭上眼,蜷缩著身体如虾米般动也不动。
当室内最後一道光芒熄灭时,床铺沉了沉,何卓安仍旧维持原来的姿势彷佛未曾知悉这一切。他感觉身後的人靠了上来,前胸包裹著他的後背,契合的刚刚好。何卓安拱起身体往後凑,程涵方顺势伸手绕过他的腰,贴著他耳边说:「好黑,看不见了。」
「嗯,看不见。」眼前什麽都看不到,何卓安磨磨蹭蹭地转过身寻找声音的来向,黑暗中同时感觉一双手在自己身上游移。
「看不见,我看不见……嗯,摸到什麽了,嗯,这是什麽,热的,还会动……」程涵方说著,手上不停,何卓安扭来扭去想挣开,却只是让那双手从这里换到那里,从上面换到下面。「嗯,这里更热了,硬的,湿的……这里呢?好软……」
何卓安想躲开那双不安份的手,却总是躲不开,象徵性地挣扎了一会儿,最後贴伏在对方的胸口乖顺地任他上下其手。
「小安,我摸的是哪里?」
「唔……」
「好黑,我都看不见小安了。」
「嗯……」
「小安,你看得见我吗?」
「看不见。」
「小安也看不见我。」听声音,程涵方彷佛在笑。
「我看不见……」
「太暗了。」
「还是看不见……」
「我也是……嗯亲到小安的脸了。」
程涵方头一低,在他脸上亲了好几口。
「为什麽我还是什麽都看不见?」
「因为没开灯啊。」
「……我脸上那个是什麽?」
「送给小安的新眼罩。」眼看何卓安挣扎著想取下眼罩,程涵方一手按住他。「不可以拿下来,今天要戴著睡觉。」
「……」
作家的话:
☆、来自风城 番外 Generation Gap 一
当一对情侣发展关系时,无论双方先前对彼此的了解有多少,都不可避免地会经历磨合与沟通这个过程。程涵方和何卓安刚开始交往时,以进两步退一步的节奏来熟悉彼此。虽然两人的态度谨慎,步调温和,磨合的过程中仍不免发现彼此的一些认知落差,不时会沟通不良。
其中一个沟通不良的场合发生在两人交往几个月後,起因是一封信。
是的,信。
一封信。
一封海外信。
一封从波士顿寄来的海外信。
它闯进何卓安的视线,以一种很古龙的姿态。
周五晚间何卓安按照惯例前往程涵方的住处,按照惯例在大楼入口处的信箱点收信件,将信件连同广告传单抓在手里满满一叠,剩下一只手用来取钥匙开门,然後不意外地发现另一个人已经到家了。
客厅内灯火通明,那封信就这样摆在餐桌上,当时何卓安正准备将手上所有的信件朝向餐桌乾坤一掷──说时迟那时快,那封信件堪堪闯入他的视线。
──咦?有漏网之鱼?
何卓安低头看看手里满满一叠的广告传单,
──涵方今天没开信箱。
再抬头看看桌上的。
──所以这封信一定是挂号,管理员直接交给他的。
何卓安对自己的分析很满意,随手把一叠东西扔在桌上,又取过那封信,发现信已经被拆过了,收
件人是程涵方,寄件地址在波士顿,寄件人……
Jane Wang?
这谁啊?何卓安眨眨眼。
女的,不认识。何卓安快速下了结论。要是换作平常,何卓安会放下信件,转头就忘了这件事,毕竟程涵方的朋友中他不认识的可多了。但是今天不一样,他听见身後脚步声响起,一只手突兀地从肩膀上越过取走信件。
「抱歉。」程涵方取过信件,「我母亲寄来的。」
「咦?」何卓安瞪大眼。
「嗯?怎麽了?我没跟你提过她?」何卓安点头,又摇头。他知道程涵方的父母离异,他的母亲後来在波士顿某所大学教书。
「我是不是没提过我们通信的事?」程涵方说何卓安点头。虽然程涵方从小与母亲分隔两地,但是他後来前往在当地念书,也不难想像他们的关系因此变得密切。於是何卓安忍不住好奇:「信里面写什麽?」
「没什麽,就是邀请我今年圣诞节去一趟波士顿。」
──咦咦?
「就这样。」程涵方收起信件。
咦咦?意思是……
何卓安看看信件,又看看程涵方。
「怎麽了?要吃饭了,把桌面收一收,广告信就全部丢掉。」程涵方顺手把桌上那一堆东西推到角落,何卓安连忙开始收拾起来。
程涵方的厨艺一贯的水准,食物的香气溢满餐厅。只是,这一顿何卓安吃的心不在焉,食不知味。食不知味到什麽程度呢?若以他快速劣化的国语文造诣来比喻,就是「酒肉穿肠过,什麽都不留」。何卓安嘴里咬著梅干扣肉,一门心思只在那封信上打转。
有几句话藏在心里,和在嘴里,连同粥状的扣肉一起嚼著,何卓安含混不清地说了:「信……你要怎麽回覆?」
「什麽怎麽回覆?」程涵方边吃饭边看报纸,头也不抬。
「……那封信。」
「信……你是说我母亲寄来的那封?」程涵方翻到下一版,「我已经email回覆了。」
「喔……唔!」咦咦咦什麽?!
「我把今年剩下的假期排到十二月中,这个时间点机票很好订。」
「已经订机票了?!」何卓安大惊,差点脱口而出:那我呢?!
「没有,现在还早。」
「喔……」
「怎麽了?」程涵方这时抬起头。
「没有。」何卓安低下头继续嚼那块乳糜状的扣肉。
「你今天好像食欲不太好。」程涵方伸手越过餐桌,碰碰他的脸。
「唔、喔,没……」
「嗯?」
「没事我继续吃。」
何卓安低下头专心填塞他的胃,程涵方的视线又回到报纸上。
十五分钟後,换嚼地瓜叶的何卓安吞吞吐吐说了:「那个……波士顿……要去多久?」
「十天吧。」程涵方收起报纸。
「十天……」
「嗯,扣掉坐飞机的时间,至少一个星期。」
「喔。」
「那,那个……」
「嗯?」程涵方看著他。
「十二月中要去吗?」
程涵方挪动身体,亲亲他的脸:「对。」
何卓安垂下头。「那……什麽时候要买机票?」
「那个不急,现在还早。」
「那我也……」
「要看机票的时间和我的假期。」
「……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