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待黎明作者:掌灯-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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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
商达的声音很小，谢静轩没听太清楚。侧着耳朵，皱着眉毛认真听。
商达疑惑了一下，随即接着说，“是不是口味太清淡了？”
“没，没有啦。这样就很好了。”
晃动着勺子，食物无论怎样都放不进嘴里。他不敢。
“那个，你怎么会到这里来？我说昨天晚上……”
“我在找你，叶浩然不告诉我你在哪里。我只能来这里找。”
“你每天都来吗？多久的事？”
商达没有立刻回答，当然也没有回绝。谢静轩知道他猜对了。
“额，有半个多月吧。”
商达的视线不自觉的朝楼梯扫了一眼。
“你叔叔和阿姨呢？”
“他们搬到南部去了。一退休就过去了。也快有两年了吧。”
“这半个多月你都住在哪里？”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吧！
谢静轩抬头回答，“我住医院宿舍。”
“你做医生吗？”
“嗯，在叔叔过去任职的那所医院。”
“那是一家很大的医院啊！果然，上学的时候你的头脑就很好。”
谢静轩只是笑笑，对此没多说什么。
过去的商达才不会讲这些恭维人的话。这人是不是他啊？
谢静轩怀疑。
“对了，你这些年都在做什么？”
“我啊？进去了两年，出来之后和几个朋友一起混。慢慢存了点小钱就自己开了一家小酒吧。这几年发展的还不错，有点小规模了。”
“进去？”
“坐牢啦！”
商达把这三个字咬得很重，不过，言辞中并没有对此感到丝毫不好意思。
“对不起！”
讲错话了！
“没什么，那两年我也学到了很多东西，算是赚到啦！好歹坐牢不会饿肚子！”
看到他嘻嘻哈哈的对自己讲这些话，谢静轩的心里冷不丁的纠痛了一下。
他很清楚，这些年，商达绝对吃了很多苦；毕竟离开的时候他们都还没有成年。
这个男人虽然很多时候不正经，爱打人，却是非常好强的。他不向他诉苦，就是不想他担心。这也算是商达式的温柔吧。虽然是以那种不易让人发觉的形式。
为什么到现在了，才想到来找我呢？
这句话，打死他也问不出口。问出来，就要踩到他们都不愿意触及的地雷了。
谢静轩没开口问，商达也没有主动说的意思。
第八章
三月底的气温骤然上升，让人有点措手不及。为了防止气温的再次下降，谢静轩还在穿着厚厚的外套。街上的小女孩子们的季节，总是赶在所有人的前面。十几度的气温，就已经换上凉爽的短裙了。
她们的夏天来得可真早！
眼神扫过一条条白皙的小腿，心里想着真是精致啊！女人，真是个漂亮的生物！！！
游走在热闹逼人的商业大街，周围都是形形色。色的人。看着一张张陌生的面孔，上面的表情千变万化，不变的是每个人的背后都有一个属于他自己的故事。微笑着的那些人，感觉总是那么幸福；也总是那么让人嫉妒。
单身男人的寂寞生活还要这样持续吗？谢静轩问自己。
如果商达不出现，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对于每天医院、宿舍两头跑的日子，并不反感。偶尔陪好友喝喝小酒，他觉得其实挺不错的。套用书里的话说，他是个清心寡欲的男人。从小到大，也没什么特别渴望做的事，想要的东西。
认真学习是为了讨好那些收养他的监护人，逆来顺受也习惯了。当初报考医大也是觉得叔叔是他们院的院长。大家都说医生是个很体面的职业，他觉得做医生，雅琳阿姨可能会很高兴。现在想想，他还真没为自己考虑过。
那天和商达寒暄完之后，商达冷不丁爆出一句，“你有什么特别想要做的事，或者是想要的东西吗？”
这句话，这可真把他难住了。长这么大，从来都是别人给什么就要什么。当初决定做医生，也是考虑着雅琳阿姨和叔叔的意愿；真正给他自己选择的机会，倒真是第一次。
突然被问到这些，谢静轩那个被很多人称赞的聪明头脑立刻短路。
愣了十分钟，才举手投降。
“那个……我说没有行吗？”
没骨气的偷偷瞥了几眼商达的脸色。
那是失望的样子吗？
谢静轩不敢肯定。
今天在医院里站了一整天，累得要死，他有点后悔当初为什么选择外科医生。整天做手术，身体很吃不消。主要是，他的伤脚。痛得要死。
因为车子却出了点小故障，送去修了。想着坐计程车，却接连好几次拦不到车。走了十几分钟，身边经过的车子突然停了下来。
谢静轩的心情有点不好，只想着赶快走。
车窗上的玻璃静静的往下滑落。
谢静轩听到陌生的声音在喊着他。
“喂，上车。”
车上的商达给他打开车门，说这话的时候顺势朝左边偏了一下头。对于他突然闯入他的生活，谢静轩还不能够适应。有点犹豫，脚丫子虽然很痛。商达更可怕就是了！！！
“快点啊，别磨磨蹭蹭的。”
“死就死吧！”
这句话他说的很小声，商达绝对不会听见。
刚才他打开车门的时候，谢静轩就嗅到一股子很浓的烟味。坐进去才发现，他的手里还夹着烟。
“要不要来一根？”
“呃……不了，谢谢。”
虽然他很想回答“好”。可这是和商达在一起，他不敢！！！
商达朝他瞥了一眼，扔过来一盒烟。
“给！”
“真的不用，谢谢。”赶忙双手接住，奉上。
商达的眼神有点冷冽了起来。
“你抽烟的吧？”
那口气怎么听，怎么讽刺。
感觉到旁边男人周身围绕着的火气，谢静轩没再推辞。酒醉的那天晚上，他应该就发现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
商达抽的牌子，他没抽过，口味挺特别的，有点淡淡的香草气。
看出谢静轩的疑问，商达淡淡的开口，“我在戒烟，这是女士烟。”
谢静轩没说什么，商达的声音太小了开着窗子周围的车声也很吵，他听不真切。
“谢静轩！”
“呃，什么？”
商达突然大声喊他的名字，把他吓了一跳。
商达对于他心神不宁的样子有点无奈，默默的叹息了一下就沉默了下来。
不知道他想去哪里，谢静轩没开口问，商达也没说。
看着车窗外的灯光，两人都没有先打破沉默。
不知道这样持续了多久，可能是十分钟，也可能更久……
“你的脚是怎么回事？”商达的口气很平静，听不出他的情绪。
谢静轩没有立即回答，只是猛然转过头看着商达。
他手里还拿着烟，不知道是他续的第几只了。
商达并没有看他。目视前方，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搭在车窗上。感觉很慵懒的样子。
这个男人长得还真是不错！
如果把这句话说出来，不知道他会不会把自己踢下车。
“回答我。”
“呃……哦，就那样呗。很难看吗？”
如果可以，他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现在的气氛还不如刚刚的沉默来的舒服。或许让他把自己踢下车是个不错的选择。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谢静轩耸耸肩，没说话。
再次沉默了下来。商达一直默默的抽烟，谢静轩刚才拿出来的那支烟他并没有抽，拿在手里把玩，不时嗅两口。那味道，他很喜欢。就是烟碱尼古丁含量太低了根本解救不了他。
“如果不是亲眼见到，我会以为，作为医生的你，是不可能抽烟的。”
“香烟是个好东西！”
“的确。”
商达很同意这一点。
“我们到了。”
“这是哪里？”
商达没说话，停好车子。拉着他往前走。
谢静轩抬头，是家酒吧。名字是他很熟悉的英文“Fall Again”。
“这是我在这边开的分店，开了有一年多了。一直没有回来过，都是交给别人打理。”
商达示意他进去。
“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取名字的时候想到这个词。就叫咯！”
他还记得那时候的事？？？
被半推着走进去。酒吧的装饰风格很难形容。非常的特别。他去过不少酒吧，这样的酒吧还真是第一次见到。他对室内装修不太了解，让他猜的话可能是洛可可风格。
先不说，所有的家具玻璃器皿的造型怎么样，光看质地就可以知道绝对价值不菲。说不定几根桌子腿都能顶他一个月的工资。意识到这一点，商达不知道什么时候推到他面前的杯子成了烫手的山芋。
酒吧里的人不是太多，很安静。他感觉这里更像是西餐厅或者是咖啡馆。
开玩笑，他们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为什么刚才没让他一脚把自己踢下车？他真的后悔了！
杯子里的酒也不敢喝，连杯子也没敢碰。谢静轩不安的来回打量周围。
他这是想做什么？他带我到这里来，是什么目的？
谢静轩的脑子里全是这两个问题，以及问题可能的答案。
要不是刚才的酒保对着商达喊老板，他一定会觉得商达是在骗他。这样的酒吧，他开得起？
看他身上穿的衣服，也不是多有档次。普通的牛仔裤、灰夹克、T恤衫。商达和这家酒吧完全联想不到一块去。
接下来，谢静轩开始计算起这家酒吧的价值来了。租赁费、日常开销、装潢……林林总总，谢静轩只得出一个结论。商达绝对不是做正经生意的。他不会是走私或者是贩毒吧？别人不知道；商达，有可能！！！
眼看自己的思绪越来越往不可想象的地方偏离。谢静轩冷不防打了一个寒颤。
商达离开了一会儿。谢静轩就一个人危襟正坐。周围的人老是朝他这边看。让他很不舒服。连刚才的酒保也不时朝这边瞥上一眼。
旁边的位子上突然坐下一个男人，谢静轩没有不满，毕竟这是吧台誰都可以坐。只是商达等一下回来的时候，不知道会怎么想，那是他刚才的位子。
“第一次来这里吗？”
旁边的男人朝谢静轩搭讪。
谢静轩看了看周围，没有别人。这才指了指自己，示意他是在和自己说话。
“哦，是啊。”
“谢静轩走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商达冷冷的看了那人一眼就转过身去。
“哦，再见。”礼貌的对那个男人道别，谢静轩赶紧跟上去。
“你们在聊什么？”
“他刚坐下，只是打了个招呼。”
接下来商达没再说什么。
夜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他原本打算是回医院的，可商达从酒吧出来之后就带他去酒店。他还在想，两个大男人去酒店干什么，没想到他是去退房。商达退房间，他也说不上什么，可是看着商达把他的小行李箱提到他阿姨家的时候，谢静轩不得不说点什么了。
商达的理由很简单，他不喜欢酒店食物的味道。不喜欢你换一家啊，和他有什么关系啊？
眼看都夜里十一点钟了，明天还要早起。理智告诉他明天再讨论这个问题。
躺在床上快两个小时了才意识到，他失眠了。
木然的坐起来，走出房间。商达睡在客厅的沙发上。
踮起脚尖往厨房里走。
从冰箱里拿出啤酒，坐在地上倚着流理台喝了起来。怕吵醒商达，他尽量不弄出声响。
刚才在酒吧里根本就没怎么喝。躺在床上的时候，翻来覆去的都在想到底要不要去厨房喝一杯，最后还是理智投降于私欲。
商达的咄咄逼人让他招架乏力。明明都离开了，干嘛还回来啊？这一句话，闷在心里快憋死他了。越问不出口就越想知道。
一罐啤酒根本没什么醉意，谢静轩接着又打开一罐。担心让商达发现，还特意没开灯。喝到第四罐的时候才想到这是他的家啊，他干嘛要顾虑商达的感受。不过，他也没什么力气去开灯了。
把面前摊着的一堆罐子扔进垃圾桶，手里还抱着好几罐，鬼鬼祟祟的跟做贼似的躲进卧室。
第九章
对于谢静轩来说，下班最近也成了噩梦。
在商达的坚持下，他退了医院的宿舍搬回了阿姨家住。商达整天也不知道都在干什么，他回去的时候他一定在家，他早上上班的时候他也一定在。有好好地酒店不住，跑到他家睡沙发。顺便当免费的老妈子，给他做饭、给他洗衣服、给他整理房间。
下班的时候接到张晨的电话，约他一起喝一杯。想到要不要给商达打个电话。转念一想，还是算了。他去哪里，也没必要跟他报备。
走出医院，没注意周围，往停车场走的时候，才发现有人正在他的车前等着他。
“怎么来了？”
“没事做，顺便来接你下班。”
扫了一眼，发现商达的车子就停在不远处。
“那个，叶浩然他们约我去喝一杯。我……”
“那好啊，我请客。”商达说的颇有豪气。
“呃……哦……”
“坐我的车子吧。”
“还是算了。我想回家，我们回家吧？”
“好！”
一路上无言，商达不先开口，谢静轩也没说话。
回到家谢静轩躲进自己的房间。一个多小时之后，商达叫他出来吃晚饭。
这几天的相处下来，谢静轩发现商达的厨艺非常好。他会做很多菜，菜式往往是他没吃过的。饭后如果谢静轩留在客厅看电视的话，他会端给他一盘曲奇饼。刚开始拒绝不想吃，商达给出的理由是他饭吃得太少了。随手吃了一口，发现味道很特别，他从没吃过。不过即便如此，他也不想吃。
商达以为他不喜欢，又做了两份。谢静轩只是尝尝鲜，他投降，每一种都很好吃。只是他没胃口。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商达终于开窍了。
“你不高兴？是因为我吗？”
“啪！”
谢静轩手里的筷子掉了。
“没有啦，你想太多了。”
“你哪里对我不满，你说出来啊？”
果然要爆发了。他就说，商达怎么可能突然变成好好先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