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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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乱开客人的玩笑。尤其是今天这位,你们应该都看得出她身份不简单,
小心闹出事情来。」担心阿良口无遮拦,惹祸上身,何邦艺不赞同地端正表情,
慎重嘱咐;小天与阿良见他煞有其事的表情,互相交换了个眼神,赶紧识趣地转
身离去。
见两个孩子一溜烟钻进厨房里交头接耳,何邦艺整副心神再度绕回门外那两
大一小身上。
Sisy站在高级房车旁,与徐唯亚态度熟络,相谈甚欢,丝毫没有离去的意思;
枕在徐唯亚肩上的则是Stella,她身为今天的宴会主角,有礼懂事,表现得体,
足见平素家教严谨,然而毕竟还是刚满两岁的小女孩,即使乖乖巧巧不哭不闹地
坐著半天,也早让她的体力透支,眼下她被包得密实,在徐唯亚怀中睡得不省人
事。
其实阿良方才说的,也正是何邦艺隐隐担心的事。看徐唯亚对Sisy不冷不
热,应对有礼的态度,可以肯定他们虽然认识,但应未深交-只是当Stella那张
漂亮小脸横置其间,隐约拼凑出两人样貌的个别特徵之後,何邦艺不知该再如何
克制自己心中叫嚣的嫉妒与猜忌。
「咳、咳、咳咳咳咳……」何邦艺拉开玻璃门,站在冷暖汇集的交界处,
立时诱得自己脆弱的气管一阵不适,也成功打破了门外那两人世界的氛围。
「出来干嘛,店里没事作吗?」徐唯亚离店门口不过几公尺远,有什麽动静
都能听得清楚,他抱著Stella走近,低声问道。
「我、咳咳……小天说店里交给他们善後,叫我别插手。……我想找你一
起回去,却没看到你,还以为你跟宋宝贝先走了。」见徐唯亚二话不说地走过来
关切自己,何邦艺心中窃喜,但仍故作无力地可怜回道。
「宝贝晚上还有事,阿辰先送他回学校了。原来何先生在门边站了这麽久,
这麽巧就没看到呀。」插话的是Sisy,她风姿绰约地站在徐唯亚身旁,笑容甜美
依旧,只是话中明白嘲弄,迥异於方才宴会中的护航相挺。
没想到会被人如此不留情面地揭穿谎言,何邦艺对来势汹汹的Sisy感到棘
手,却也没有立场与她耗时纠缠,只好眼神转向另一人,拜托对方帮忙解围。
「忙了大半天,你和小颍都累了,快回去休息吧。」徐唯亚对上那双闪动的
眼神,哪还不明白其中的求救讯号,便对Sisy温言劝道;然而後者并非三言两
语便能打发的简单角色,闻言原本还想反驳,却又让徐唯亚抢白续道,「下次见
面,我们带小颍去国军英雄馆吃早餐,好吗?」
「那……我们吃完早餐,顺道带小颍去看仪队交接?」听闻对方主动约定
下次的会面,Sisy当即笑得灿烂,开心接口道。
何邦艺听出对方坐地起价的威胁语气,正想插话,徐唯亚却已点头称好;Sisy
见自己目的达成,倒也不再罗唆,她转身返回车上,与徐唯亚协力将熟睡中的
Stella安置於儿童座椅後,驱车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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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连日来宴会筹备的压力溘然消解,或许是对自己浑然不知徐唯亚这五
年经历的漫天无力,又或许是徐唯亚与Sisy母女,三人和乐相处的画面始终在脑
中挥之不去,当天半夜,何邦艺气喘又发了一次;虽然药物及时便将情势控制下
来,但闻声而至的徐唯亚仍不敢松懈,几经考量,还是决定让何邦艺同上二楼休
息,避免直接与大狗接触的机会。
何邦艺躺在充满徐唯亚气息的床上,睡得极沈,浑然不觉天已破晓,枕边空
盪无人。
「……喂,这麽早有什麽事?」来电铃声不知第几次响起,正冲完澡走回二
楼的徐唯亚听见,连忙三步并成两步,压低声音与手机那头的人对话。
来电者不知说了什麽,徐唯亚除了刚开始两句招呼之後,再没出过声,这莫
名的沈默反而骤令何邦艺自深眠中转醒;後者睡眼惺忪地坐起身子,不知所以然
地看著对方发呆。
「何邦艺,你先跟我下楼。」徐唯亚见人已醒来,伸手往他拉去,何邦艺虽
没起床气,但脑袋却也还没清楚,迷迷糊糊便顺从地跟著下楼。
到了一楼客厅,徐唯亚急忙打开电视,转到某台即时新闻,当家主播字正腔
圆的报导宛如浇头冷水,刹时让何邦艺清醒过来。
「……刑事局今日凌晨破获以郭姓男子为首的诈骗集团,逮捕主嫌及三十多
名共犯。刑事局表示,这次破获的诈骗集团除了买通饭店员工,窃取民众信用卡
个资进行电话诈骗,并组成地下钱庄,诱骗多名受害者签下高额本票……」
何邦艺双眼钉在萤幕上,媒体镜头正快速扫过该群被狼狈铐回警局的集团成
员,其中包括走在後排,满头花白、身躯臃肿的柯霓的生父。
「对,新闻我们看到了。……嗯,不,这次真的要谢谢你们,好,我知道了,
其他的下次见面再说。」徐唯亚挂掉电话,见何邦艺仍不明所以地楞在电视前,
关切地轻拍下对方肩膀。
「丫丫、我……Nicon她、她……」没想到这桩困扰年馀的事情,如今
竟然在自己睡梦之中简单落幕,不真实感环绕周身,何邦艺想问些什麽,却发现
自己慌乱的语不成句。
「她不会怪你。」一如往常地猜出对方想法,徐唯亚回握那双紧抓自己不放
的大手,微笑叹道,「如果我是她,我会很高兴自己喜欢的人,从今以後总算能
好好过日子。」
「是吗?你是这麽认为的吗?」何邦艺激动地回问道。
纵然从小缺乏父母关爱,与兄弟姊妹不甚亲近,但何邦艺毕竟是生长於一个
健全、富裕的家庭,他不知道对血缘之亲深恶痛绝的怨恨,也不明白在世上孤立
无援的寂寞;之所以对那人的侵扰一再退让,就是因为对方是柯霓的生父,他不
希望生前失去爱女而日日悲痛的柯霓,死後又为原生家庭的问题不得安眠。
「嗯。」徐唯亚点了点头,平静且坚定的眼神,缓缓熨平何邦艺心中的每一
寸曲折,「所以没事了,以後都没事了。」作家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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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蛋、花生还有海鲜……何邦艺,你找死啊。」
「诶,好歹我的正职是厨师,四处试吃新产品激发灵感,是很天经地义的
事!」见徐唯亚无情地将烟熏鲑鱼沙拉及花生豆花摆回架上,何邦艺急得为自
己辩驳解套。
「没有灵感,叫做江郎才尽,这得砍头重练;到医院挂号还尽挑些过敏原食
物,叫不珍惜健保资源,拜托别当浪费国家税金的米虫。」
看完晨间新闻,两人现在身处教学医院,诊间号码与何邦艺两天前预挂的
27号仍有段距离,他们索性先转进便利商店里打发时间,只是想不到光挑选个
早餐,便足令两个大男人在冰箱前僵持许久。
「好啦好啦,那你帮我挑好了。」尖酸话语仍难掩对方关心自己的真情,何
邦艺心里微甜,潇洒地放弃上诉。
说实话,何邦艺至今仍猜不透徐唯亚的心思。
与徐唯亚同住的这半年来,何邦艺『明查暗访』各项蛛丝马迹,非常确定对
方目前仍是单身的事实,也因此与宋宝贝撞上面那晚,他才会贸然出手,惹得徐
唯亚真心诚意地威胁要与自己决裂;何邦艺了解对方说一不二的硬脾气,那天之
後,除了偶而讨点嘴上便宜,的确再不敢胡乱造次。
这紧绷的关系却在近一个月来出现转变。撇开店里与柯霓生父的事情不谈,
徐唯亚主动与自己谈话的次数明显增加,对自己有意无意间稍微的肢体碰触也隐
忍不发,虽然诸多日常琐事仍时时被挑剔警告,却句句恳切,真情流露……;再
想起今日凌晨同床共枕的重大突破,何邦艺觉得两人的关系终於曙光崭露,或许
将有机会往下一步迈进。
思及此,何邦艺不禁高兴地笑了出来。
闻声,专心思索食物组合的徐唯亚抬起头,与他对望;一向理智清明的面容
难得浮现茫然神情,何邦艺顿觉心头一热,竟忘了此处是随时会有人经过的公众
场合,低头便往对方唇上吻下。
四瓣相触不过一秒,徐唯亚已转头闪去,何邦艺虽不後悔自己的突发之举,
却很担心对方会因此气恼自己,赶紧附耳低声求饶:「下次我会注意,别生气好
不好?」
「你不应该这样。」迥异於何邦艺的紧张兮兮,徐唯亚一派冷静,语重心长
地轻声道,「……你是必须对自己行为负责的成年人,以後做事要更谨慎些。」
「丫丫?」
「果汁你待会拿去候诊间边等边喝,看完了再过来外面的座位找我。」语毕,
徐唯亚不再开口,迳自走向收银台结帐。
何邦艺被对方严肃慎重的态度扰得一头雾水,连带之後看诊时的心绪也漂浮
不定;花没两分钟便走出诊间,领好批价单,直往徐唯亚等待的那处奔去。
然而坐在那里等待的,却是他始料未及的状况。
「五哥。」何商羽起身走向他,美丽脸庞永远端庄有礼的近乎冷漠。
「……你怎麽会在这里?」刻意不去考虑最有可能的原因,何邦艺勉力维持
平静地面对自家么妹。
「学长说你这两年过的不大好,约我出来跟你见个面。」何商羽淡然回道;
她是家中唯一与何邦艺上同所高中的人,口中的学长指的便是徐唯亚。
「我很好,谢谢你们关心。」何邦艺随口敷衍两句,便想转身离去;他气自
己早看出徐唯亚最近的举止异常,却怎样也想不到他竟暗地联络自己的家人北上
相见-徐唯亚,你就这麽迫不及待想甩脱我吗!
察觉何邦艺打算追出去寻找某人的踪影,何商羽先一步只身挡住去路,冰冷
且不容反抗地提醒对方道:「五哥,爸跟妈也来了,你要让他们再伤心一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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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事,吐出来。」徐唯亚不容违逆地下达命令,大狗虽然千百个不愿意,
最终还是乖乖交出口中的战利品。
捡起地上那只被充当洁牙骨,业已面目全非的绿色牙刷,徐唯亚无奈地将它
丢入垃圾桶,接著弯身将半人大小的行李箱拉鍊拉好後立起。
拜从小到大丰富的搬家经验所赐,除了那只不慎落在地上被叼走的牙刷之
外,徐唯亚花不到一小时便已将何邦艺的所有行李收拾好;环顾四周,客厅又回
到半年前独居时的空盪景象,徐唯亚刻意忽略自己心中难以名状的情绪,走进厨
房,著手处理流理台上练习用的厨具及食材。
「别闹,我正在忙。」见大狗一反常态地躁郁不安,来回踱步,徐唯亚嘴上
边好脾气地安抚对方,双手边将叠成香槟塔的玻璃杯一个个安放入纸箱。
突然,窗外传来轰然巨响,强烈音波令建筑物晃动震撼;徐唯亚来不及将手
中大量的玻璃制品推进流理台更内侧,大狗已警戒地呲牙跳起。
这猝不及防的一撞,不只将台上的瓶瓶罐罐横扫过境,最惨的还是退无可
退,首当其冲的徐唯亚。他在闪避不及的情况下被黑狗撞倒在地,右肩直接重击
冰箱,除了数个玻璃杯接连往身上砸落成伤之外,脱臼错位的痛楚更让他脸孔扭
曲地无法自己。
「汪呜……!」暴起引祸的大狗稍稍冷静下来,发现主人的不对劲,急得不
断呜咽哀嚎。
见大狗急忙忙想冲来守护自己,盲目地踩进碎片范围也浑然未觉,徐唯亚心
中一紧,再顾不得自己的极端痛苦,赶紧佯装冷静,平稳喝道:「不准动!」
「呜……呜……」大狗闻声果然乖乖停下动作,这也才後知後觉地发现
自己进退维艰,肉掌被玻璃碎屑扎得刺痛。
总是陪自己度过多年风雨的伙伴,徐唯亚哪里忍心见大狗流血受伤,只得按
捺令自己头晕目眩的不适,勉力站起,走到对方身边安抚几句後,逞强至极地用
单手将它抱到安全区域。
「各位里民请注意,XX路口发生气爆意外,现场仍在处理中,请各位里民
外出时避开该路段……」
社区广播回盪於各栋建筑物之间,住户们开门议论的骚动此起彼落,徐唯亚
浑身冷汗,抱著执事靠坐在电视机前,对周遭声音恍若未闻,只一双眼睛楞楞张
著,好久之後才意识到自己泪流满面。
示弱对生存没有任何助益,对一个不受期待的生命尤其如此;自从有记忆以
来,即使私下单独一人,徐唯亚都甚少哭泣,久而久之,他逐渐连情绪波动都懒
得对外显露。
这样的无动於衷在旁人眼中等同於没血没泪,难以捉摸,所以徐唯亚从开始
就学以来,身边能说上话的朋友始终极少。
宋宝贝、Sisy还有阿辰,是少数几个跟他认识多年,颇有交情的朋友;然而
他们之所以能和自己维持不变情谊,是因为彼此固守防线,不轻易逾矩所致。
相较之下,何邦艺个性幼稚热情,从初识开始便老耍赖皮黏著自己,说风是
雨,动辄撒娇生气,是自己唯一纵容的例外。
共同相处的这半年来,徐唯亚不得不被勾起许多回忆:好的、坏的、苦的、
甜的;只是想不到自己竟要走到今天这步,被肉体的痛苦牵动眼泪,才有办法宣
泄出满腹情绪。
耳边彷佛还能听见何邦艺为他取下绰号时,五音不全,唱著儿歌的难听噪音。
……真是自作自受!
徐唯亚嘲笑自己,静静闭上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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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将此章献给白柴Boss,愿你生命最後的不幸能成为台湾动保法改革的助力。
19岁,早已是该为自己行为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