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雪纪月-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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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住，对不住！”我连忙何手道歉。
还好他看到我虔诚的模样，怒火才慢慢平息，撇过嘴，不再看我。
这副模样，分明就是在生气嘛，我心中暗笑，觉得这个倔强的小孩真真有趣。
于是故意与他找话。
“果然不愧是鬼魅族的，也只有本族才能一击斩杀这个受咒的傀儡了，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要和它们纠斗到何时了。”我看着他，语带感激的说道。
“是因为你偷看了我们鬼魅族之间争斗才会惹怒他们的。”魅魉冷冷的说。
真是奇怪，明明就是一个倔强可爱的小孩，为什么却要这样做出一副冷漠的模样？
“喂，你经常与别人打架吧？”我看着他小小清秀的侧脸，问。
他点点头，没有作声。
“那，我收你为徒吧。”我几乎就在讨好他了，“怎么样，包你吃穿，教你法术，让你以后打得更厉害，怎么样？”
我满以为他会一口答应，谁知道……
他冷冷问：“你凭什么？”
“我……”一时语结怔住，不过却笑出声来。
一百多年里，我曾经见过许多许多想要虔心拜师学艺的人，有下跪九日九夜不吃不喝的，有一执着起来执着了十年的，也有自己专研了十几年幻术再找我想要诚心感动我的……但是无论怎么样，我却从未收下一个徒弟。
我知道，自从他退出江湖之后，若华术士就只我一个。
许多人梦寐以求的若华术士的独秘术力，想要成为下一个若华传人，成为下一个天下幻术第一。
但是现在，我想要收一个小孩儿为徒，他却断然拒绝了我。
不对，也不能说是拒绝，因为，他还没有说不行。
“那个，我凭的要是‘若华无双，天下独步’的幻术想要收你为徒，这样的话，够不够格呢？”我微笑着，想要打动这个犟小孩。
“若华？你是若华术士？”显然的，对于这个天下闻名的称号他也是知道的。眼睛一下亮亮的，有点惊讶的看着我。
我还是微笑的看着他，不过没有说话。
“不过，”一下之间他又显出了有些不信任的神情来，直直的问我，“两名若华都是一百多年前的传说，就算他们活到今日，也是满脸皱纹的老头儿了，你却十几岁的模样，你在骗我，你不是若华术士！”
“是么？”倒还真是很机灵嘛，我再问他，“你几岁了？”
“我……”他有些迟疑的看着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突然这样问他，不过还是回答了，“八岁。那你呢？”
“一百八十岁了。”我叹息，“很老了吧？”
“可是……你却像十八岁。”他满脸不信的看着我。
“所以说，这就是若华术罗。”我笑道，“怎么，还不信？”
“……”他皱着眉头，显然正在沉思。
过了一会儿，他点点头，说，“行，你可以教我学法术。”
这简直就像是他终于接受了我……真是无语，我想不到若华术竟然也会这样让一个小孩挑挑拣拣然后似乎勉强接受的这样的一个结果？
不过，这个似乎还真是我自找的。
就这样，我收下了这个一个小小的，倔强的小徒弟。
鬼魅族其实出了自身的魅术幻法之外，其他的都和人类一样。
魅魉也不例外，他就像平常的小孩一样的一天天的成长起来。
不过，他的领悟能力不同常人，所有的东西，大概都是随随便便的看了一遍他就能丝毫不差的记下。
施展的能力也比鬼魅族的小孩高出许多。
说来有些惭愧，我本来说的是包他吃穿，但是……
在我和他第十二次在花满楼酒楼里面对面坐着，我正要把筷子伸向香甜可口的糖醋鱼时，他开口了：“你打算以后每一天都来这儿吃？”说话时皱着他清秀的眉，面容一如往常的苍白无血色，但是很明显的是这个小犟孩此时此刻的表情并不好。
“嗯……？”我有些心虚，因为平时我实在是不会做饭什么的，反正银子放着也不会多出几丝几毫来，还不如用得痛快。于是，每一天基本上都是大鱼大肉，买醉买笑……
“这里的饭菜不好吃？”我小心翼翼的问，这里花满楼的菜肴是江湖第一厨子掌勺，每一天上千金的定桌费才能在这饱餐一顿，但是，这里的老板选客也是按着自个的脾气，不想接待的，管你一投万金都是枉然。不过还好，虽然那个老板和我没见过，但是每一次我来都不会遭到拒绝，还算不错。
但是，这个脾气冷冰冰的臭小屁孩竟然皱着眉对我表示不满。
难道说，来这里吃饭委屈他了？
坐在我对面的他，蓦地把筷子一撇，说，“对，这里的饭菜很难吃！”
声音不大，但是却让我的脸色一变，心里庆幸，还好是在雅座啊，不然被别人听到了那还了得？
“那你的意思是什么？”我胆战心惊的问，难不成这个鬼魅族的小鬼做出来的菜比这里的还要好吃？
“哼……”他放下筷子，不说话，倒反站起身子，走了出去。
我急忙在桌子上掷下一搭银票，然后赶紧的跟了上去。
我和他回到我们的所居住的山谷，我坐在木桌前已经等了半个时辰。
直到他端出几碟小菜。
很是素净油亮的小白菜心拌麻油，几只小巧的包子，还有红彤彤的醉虾，一条撒着细碎小青葱的蒸鱼。
看起来是很好看，我夹起一只包子，咬了一口。
一股沁人的香气充斥了口舌，那是细腻的梅花伴着清透冰雪的香气，原来这是梅花素陷包子。这不由让我大大的惊讶，天，连忙急急的尝着其他几道菜，看似平常的几道菜水平竟然……的确似乎比天下第一的厨子还要好……！！
风卷云残之后，我坐着有点目瞪口呆的看着站在我对面的魅魉。
老半天才问：“都是你做的？”
他没有回答，只是冷漠的转过头去，那瞬间的神情分明在说：那还有假？
“你怎么比……”我实在好奇的问。
“他的那点技艺是从鬼魅族里那些三流厨子学来的。”他淡淡的说。
“那你……”我惊讶的想要问。
“第一次做菜。”他抿紧了嘴角，转过头去，不再说话。
可是，我却从他那看似漠然的神情之中看到了一丝的不好意思。
是因为不好意思才转过头不说话的吗？我笑了。
那一年，他八岁。
他的话不多，平时真是一个冷漠诡异的小孩子。但是我却发现他对于平常人家的生活一无所知，甚至对于一般人类所具有的感情也……不太清楚。
我问他，“他在鬼魅族里一般做的是什么？”
他想也不想的，回答：“杀人。”
“杀人是为了什么？”我接着问。
“……活下来。”他的脸色更是苍白，不过还是咬着嘴唇告诉我。
“是么？”我久久的不说话，“那你喜欢看花灯吗？”
“那是什么？”他透亮的双眼看着我，很老实的表示他并不知道。
“那样，明天晚上是花灯节，我带你去看花灯，怎么样？”我微笑着告诉他。
“……随便。”他还是面无表情的答应了一句，然后转过头去。
他，是高兴的吧？我在心里想。
月影碎
淡淡疏离的夜风朗朗抚过青石水磨的老街道，五彩的绢纱花灯满满的挂在木质的搭架子上，过往游人喧喧嚷嚷的高兴买下一盏，放到清河里随风而去，好不热闹。
五光十色的各式花灯，上街出游的老小，夜市里南北各样的点心小吃，还真是一个好玩的节日。
我和他一起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
那里，平时不易见到的各种玩意，有趣小吃点，全都出来了。我饶有兴趣的看着：有的是夹着山楂陷的金桔冰糖葫芦，有的是撒着五香麻辣牛肉的香妃卷，有的是清茶山泉煮成的话梅酿，还有香酥梅花糕点，香喷喷的水煮馄炖，晶莹透亮的水晶蒸饺子，还有胡汉煎饼，麻婆小豆腐……
每一年我都会来到这里看一看，不知不觉已经一百多年了，眼看着那些曾经的人一批又一批的老去，死去，但是每一年那些往来的笑颜却不曾改变。
我看着安静的站在我身边的魅魉，苍白的脸上睁着一双大眼睛，虽然不说，但是我却从他的神情里看出了“好奇”二字。
想必那些在人间的鬼魅族，也不曾来参加这些人类的节日吧，天生嗜血好斗的鬼魅，根本不知道其实大千世界还有这么一些平凡的温情与快乐的所在。而这些看起来最普通和不起眼的东西其实就是人世间最宝贵的所在。
“看起来也很有趣吧？”我低下头看着魅魉问。
小小倔强的小孩并没有回答，只是沉默的偏过头，不过嘴角分明有着一丝想要掩盖的笑意。
他的眼神定住了，似乎被什么东西吸引住了。
我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原来是一个胖乎乎的小孩手中拿着一串糖葫芦正在一口一口笑眯眯的吃着，那个小孩身边是他的大哥哥，那个大哥哥正在低着头笑看着自己的弟弟有滋有味的吃着糖葫芦，走了几步之后，那个哥哥把弟弟一把抱起，两个人笑闹着去河边看花灯。
魅魉侧着身子看着那两个渐渐远去的人，这时的他，慢慢地收回目光……
我看着他，他依旧没有说话。
一串糖葫芦递过去放着魅魉的面前，魅魉有点惊讶的抬起头，看着我，我说，“山楂陷的金桔冰糖葫芦，真是十分好吃，怎么样，给你尝尝。”
魅魉沉默的接过，清透的眼睛看着我，最后轻轻地说了一句：“谢谢。”
“不必客气，这就当是每天你给我做饭的谢礼好了。”我大大咧咧的笑着。
魅魉轻轻咬了一口冰糖葫芦，嘴角，最终划出了我一直都没看过的弧线，那样好看的线条，真是想常常看到。我独自在心里想着，可是，那时的我，却不知道，那时清浅微笑的他其实只是一个很久很久之后时常在我心底出现的幻影罢了。
吃着冰糖葫芦，魅魉很是难得的开口问我：“刚才的两个人，他们是什么样的人？”
“这个，唔，他们是兄弟吧。”我嚼着蟹黄小包子，含糊不清的告诉他。
“兄弟？”魅魉有点疑惑，看着他那副样子，我真是奇怪为什么鬼魅族连个三姑六婆的亲戚关系都没有的吗？
咽下口中的包子，又难免给魅魉解释了一番人类的所谓关系，魅魉倒是理解很快，不消一会儿，他就全明白了。
说完之后，我和他一起走向清河边看放到河里的花灯。
可是，就在这时候，魅魉又问：“可是，那个……是什么关系？”
语气有点迟疑。
我转过头一看，原来是一个小女孩与一个小男孩正手牵手在一块大石板共同捧着一盏粉红色的小花灯。
这个？好像我刚才并没有和魅魉说有关喜欢之类的东西……不过，话又说回来，魅魉他是真的不知道什么叫做喜欢？
我带着疑问看着他，他却也满是疑问的看着那边的两个相亲相爱的小孩。
同是小孩子，魅魉却不知道那种从小自然而然就应该具备的感情。
“那个……”我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和魅魉说，只见那个小女孩突然之间踮起脚轻轻吻了那个小男孩的脸颊一下，两个人的脸瞬间都变成了熟透的苹果。
我悄悄看了看魅魉，以为这个时候他会就此开窍，可是令我失望的是魅魉却不知道害羞的仍然很平静的看着他们，只是很奇怪的抬起头，看看我，又问：“他们是在干什么？”
还是那个脸色苍白，清秀如莲的小男孩，真是一个除了杀人之外其他的都是纯真无比的白纸小孩啊～我在心底感慨。
“那个……”我好好的想了又想，这才说道：“他们是喜欢的人，做的是对喜欢的人做的事。”
说着说着听得我都拗口，可是魅魉还是很聪明的领悟了。
“喜欢的人是什么？”他抬起尖尖的下颚，那一双长长睫毛的清澈明了的眼睛一直看着我。
“嗯，是……”明明就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可是真的要把它解释出来还真是有点犯难。
“是很习惯和他在一起的，不见他时想着他的，看着他时就高兴的那个人。”我总算把它解释出来了，想想这一百多年里还真是没有遇到那样让我犯难的问题啊。
“那……”魅魉眼中还是有着一丝疑惑，“做那个喜欢的事只对喜欢的人做？”
“对，那个只是对自己喜欢的人表示喜欢感情的一个表示方式。”我觉得自己当一个师傅还真是非常不错。
“一定要这么做？”魅魉明显有着疑问，“有了自己喜欢的人，就一定要对他这么做？”
“那个，”我想了想，然后回答，“是的。”
其实，当时那只是我的一个开玩笑似的回答，觉得魅魉这个倔强的小孩要是喜欢上一个人还真是了不得，要是不好好表示出来那么别人要怎么知道呢？于是，我有心无心的给了他这么一个回答。
但是，我却不知道，就是这样的一个回答，也许今后的一切都因它而起……但是，在知道之后，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了……
“那么，只做一次就可以了吧？”他还真是当真了，眼睛看着我，已经有了一丝焦急。
“那个，可以的。”我实在不忍心再和他开这样的玩笑了，想要是叫他这个别别扭扭又倔强的小孩对着喜欢的人亲了一口又一口，想想他自己都会受不了吧？心里竟然出现了一丝窃笑，看着他有点焦急的模样真是很好笑。可是，不知道他喜欢的人会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呢？
“唔。”听到我的回答，他总算恢复了平时的那个模样。又咬了一口糖葫芦，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和他来到河边，满河五彩缤纷的各色绢纱花灯，飘飘荡荡，把清河渲染成了光怪陆离的迷离世界。
微风抚过艳涟柔情的水面，莲花的花灯随波荡漾，光晕在水镜上细细的研透了一层又一层的华景，月影漂浮在河面上，也被清波荡漾成为一点点的晶细碎影。
我看着魅魉，他专注的眼神总算是一个与他人无异的平常孩童，带着一丝讶异一丝惊艳一丝欣喜，眸子随着满河的华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