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泽作者:落颜清亭-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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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道破了心事,靖朴却只是笑了笑,“我确实不该私自断定他的生死。”
“所以,带著他好好活著。”桑羽郑重道。
自那以後,佰溪偶有危险,每次都是靖朴守在那里对他说话。他不急也不伤心,他说生死有命,可桑羽还是能看到靖朴眼里的恐慌。他自己的半条命躺在那里,不害怕是假的。
然後佰溪终於好了起来,胳膊和腿渐渐的有了肉,小脸长开了,说实话五官大部分是像奉泽的。桑羽从不敢在靖朴面前提到奉泽,但他知道靖朴也发现了这点。他甚至有次看到靖朴抱著佰溪,在努力捏他的小鼻子,嘴里还嘟囔:“你能不能长得多像我一点。”
桑羽哭笑不得。
佰溪很爱哭,可能与身体不好总觉得不舒服有关,总是动不动就要送去医院。靖朴的身体也很差,每次都被折腾得身心疲惫,但他从来不说後悔生下佰溪这样的话。只是在佰溪学会走路以後,每当摔在地上哭的凄惨时,靖朴都冷著脸让他自己站起来。
桑羽有时候心疼佰溪,抱他起来,还会挨靖朴的说教,“除了我们,没人会无缘无故的对他好,他得明白,遇到什麽事,自己要先站起来。”
“他才多大啊,再说,你遇到事情的时候,不也是想过放弃麽。”桑羽抱著佰溪反驳,但是看到靖朴气得苍白的脸色,就软了下来,“好啦,你说的有道理!”
所以如果佰溪不是特别委屈和伤心,靖朴是不会管他的。搞得小家夥在靖朴面前乖得不像话,但是一到别人怀里就把攒的泪都哭了出来,桑羽给他起了个外号:小泪包。
“他这是什麽爹啊!”桑羽感叹,然後又对著骆奉泽笑起来,“你不知道,佰溪那孩子跟我最亲了,拿到了喜欢吃的东西,也先给我而不是他爸爸,哈!”
他笑得欢乐,对面的奉泽却面无表情,等到桑羽全部说完,他才开口道:“你不要炫耀,等他认了我,必然是跟我最亲。”
桑羽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气急败坏道:“你就放弃这念头吧,靖朴和孩子都不会认你的!他们过得好好的,你干嘛一定要去插一脚啊??”
奉泽淡淡道:“因为我爱他,我想照顾他。”
“你的爱还真他妈廉价,”桑羽咬牙,不屑地瞪他,“你只顾及自己的感受,讨厌他的时候恨不得让他遍体鳞伤,可爱他的时候又不顾一切想要挽回,可你知不知道他究竟是怎样想的啊?”
奉泽不言不语地摩挲著腕间的镯子,半晌才低眉道:“你只告诉他,他留给我的那个孩子,名字叫骆千洋。”
桑羽呆怔了半晌,问道:“千洋佰溪?你们两个商量好了?”
奉泽苦笑在摇摇头,“以前早以为已经生死相隔了,又怎麽商量呢?”
桑羽最终还是说不通他,只好带著满脑袋问号离开了,奉泽目送他的车渐渐消失於视野,傍晚的斜阳半掩在高楼大厦的身後,也将他的眉眼染了层浅黄。
手机铃声忽然声声作响,奉泽的视线黏著著窗外,掏出来看也未看便接通了。
“骆奉泽,你是要我绑著你才肯来吗?”对面一个低沈的声音传了过来,隐隐带著火气。
奉泽面无表情道:“就算你绑著我,我也不会去。”
“小延的情况很糟糕,你他妈就忍心他这麽病下去?”
“跟我有什麽关系?如果我去了,他的情况只会更糟糕。”
“我不管!”那个声音急躁道:“本来他都要恢复了,你打什麽电话给他?你大可以在美国过你的少爷生活,执意回来干什麽?”
“我还要回来养家糊口啊,不过我确实是放不下孟延,打过去问候一下罢了,谁知道他当场就哭了呢。”
“骆奉泽!!”
“好了好了,如果他真的需要我的话,你就把他送过来吧。我工作很忙,脱不开身。”
奉泽挂掉电话後,敛眉沈沈地笑起来。
荣天奕,你害我这两年生不如死,我又怎麽能让你好活?
三十二
雪白的墙壁,静默的窗帘,始终无声无息的伫立在身边。不管外面四季如何变幻,这里总是暖的,不会感觉到冷,也不曾热到难以忍受。
即使前不久被带到了另一个地方,四周的环境还是如此,他不知道为什麽要来到这里,只是大哥说,会有他所期盼的人来找自己。
那时候他只吃了几口菜,便将盛饭的碗任性地摔在地上。他厌恶被那个人注视著,撩起被子裹住脑袋,就算胃里饿得隐隐作痛。
只听到床边的人叹了口气,收拾好东西离开了。他掀开被子呼吸新鲜空气,眼珠子迟缓的转著,瞥到了床头柜上放著的花篮。明明已经冬天,外面的树都秃了枝桠,为什麽会有鲜花盛开?那一片片鲜红色的花瓣直直地刺进眼里,如血一般骇人。
正如同当日从那个人手腕和身下缓缓渗出的,殷红的血。
他不怕血,自小便见过各样的打斗,也曾请求参与,只是大哥不要他参加,还专门派人保护自己。可是为什麽看到那个躺在地上的人,他会这样害怕?那样孱弱却憎恨的眼神,随著得知他去世的消息时,达到了恐惧的最顶峰。
“求你。。。。。。求你放过我!”他抱住脑袋蜷起身体,仿佛要把所有的一切都隔绝在外。
“孟延?”
恍然间他听到熟悉的嗓音,是曾经在记忆里听到过无数遍的声音。又出现幻觉了吗?他将脸埋在被子里,颤抖著躲避。
“孟延别怕,是我啊,骆奉泽。”
被子被谁掀了开来,接著身体落入到一个温暖的怀抱里,他迟钝地抬头,在看到那人眉眼的一瞬间便哭了出来。
“奉泽。。。。。。奉泽真的是你吗?我以为你、你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对不起。。。。。。”
“好了,一切都过去了,”奉泽轻轻抚著他的发,淡淡道:“我不是回来了吗,你要好好治疗,不能再不听话。”
孟延紧紧地搂住奉泽的腰,好像一放手他便会消失了似的,直到哭累睡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奉泽正趴在床边睡得深沈。
他伸手攥住他的手指,终於确定下来,奉泽是真的回来了。
“我跟你说哦,你完全不用那麽著急!小泪包还那麽小,去新的环境能适应的下来麽?再说了,你在那里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过得肯定也不舒服。。。。。。”
“小羽,”靖朴将炒饭盛在碗里,端著走到餐桌旁边,另一只手执著手机道:“你就不用管了,我有自己的打算。”
“哦,”桑羽在对面硬声道:“你倒是洒脱,说不管就不管啊?”
靖朴倚在桌沿,将骨头汤拌在一小碗炒饭里,沈默著不回答。
“气死我了你,”桑羽道:“挂了!”
靖朴苦笑著放下手机,走到沙发上抱起佰溪来,小家夥正在津津有味地翻一本图画书,嘴里断断续续地念叨著。
“宝贝,这是什麽?”靖朴指著其中一页上的图问佰溪。
“香蕉。”佰溪答。
靖朴笑道:“真聪明,来吃一口饭。”
佰溪张著小嘴待勺子伸进去,眼睛却不离开书面,过了一会跟爸爸说:“我不喜欢吃香蕉。”
“那你喜欢吃现在的饭吗?”
佰溪又吃了一口,好似在仔细地品味著,半晌回答:“我、我。。。。。。”
“你什麽啊?”靖朴暗自好笑,“爸爸可是做得很辛苦呢。”
佰溪有些苦恼,憋红了脸道:“喜欢吃。。。。。。”
靖朴忙端了白水喂给他,直到连哄带玩地吃完了饭,佰溪便拖著那本大书进了自己的小屋。靖朴自己吃了些东西,坐在电脑前面,一边看著佰溪屋里的动静一边工作。
这两年光是住院看病就花了不少的钱,又不愿意欠桑羽和宗承远太多,原来的存款已经所剩无几。还好在宗承远的公司挂了名,将工作都带回家来做,也算是过得不饥不寒,至少能给佰溪买些比较好的营养品和玩具。
靖朴一手支著电脑桌,侧著头看佰溪蹲在地上的小小身影。自从身边多了个小娃娃,他的生活便好似转换成了新的模式,心里无时无刻不在担心牵挂著他,却总是在佰溪不听话哭闹的时候感到心烦意乱。
不论如何,看著他一点点长大,靖朴总是欣喜而感慨。他感谢上苍,至少将这个孩子留给了自己,而不是万念俱灰地苟活於世。
靖朴转头看了几眼屏幕,忽然听到了敲门声。
会是谁呢?难道自己把桑羽气得找上门来了?靖朴犹犹豫豫地走到门边,问对方也不答话,只好打开了门,却在那一瞬间如遭雷击。
两载光阴倏忽而过,对面故人眉目依旧,可心中却都已如遍布荆棘的荒漠,再无法回复当年的青葱鲜绿。
靖朴的第一反应,便是关门。手刚刚用力,便被对方止住了。
“靖朴,这麽不想见到我们麽?”
奉泽表情沈静,眼里却涌动著种种复杂情绪,悲伤、激动、痛楚。。。。。。他掩饰似地低下头,扯了一下地上拉著自己手的孩子。
“靖朴爸爸!”千洋怯怯地抬头看著靖朴,清澈的大眼睛里有一丝欣喜,亦带著些许害怕。
“你不可能不认得他吧。”奉泽轻轻道。
那是他的孩子吗?是那个一出生便被自己抛弃了的孩子吗?头发被仔细地打理过,小鼻子冻得微红,肉感十足的小脸蛋,身上穿著好看的小羽绒服和牛仔裤。
当年多麽盼望这个孩子能生下来,他怎麽可能不认得,怎麽可能忘记!可是。。。。。。
“你们走吧。”靖朴面无表情,狠心下了逐客令。天知道他多想抱抱自己的孩子!可是他不能……他怕一旦开始了,自己的新生活会脱离正轨,骆奉泽这个人,又会介入他的生命。他不能,也不敢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最好是长痛不如短痛!
“靖朴爸爸……”千洋奶声奶气地又喊了一声,靖朴挠心挠肺的难受,他转过头不看那一大一小,将他们关在了门外。
可他不知道的是,千洋的小手正放在门边,随著他的关门迅速地被夹到。小家夥抽出手来,哇的一声哭了。奉泽吓了一跳,慌忙抱他起来,随著门被猛地打开,他同时看到靖朴惊惶的表情。
屋里的佰溪似乎感应到什麽,也大声地哭起来,靖朴心痛死了,他想去抱千洋,可孩子伸著小手只顾搂著奉泽哭。奉泽看了看儿子的左手,然後盯著靖朴,眼睛里感情复杂,最後还是将千洋递给了对方。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靖朴已经顾不了那麽多了,慌忙查看千洋的手,只见白嫩的手背上,横著一道渐渐肿起的红痕。靖朴怕伤到了骨头,试著动了动他的手指,小家夥缩起指头,哭得更加凄惨。
“对不起,是不是很疼?”靖朴抱著千洋坐在沙发里,低头翻找涂抹外伤的药物。奉泽理所当然地进了屋,打量了周围的环境,坐在餐桌旁边看著他们。
“他叫千洋,”奉泽淡淡道:“我没有忘记过你说的话。”
靖朴的动作停了片刻,拧开红花油的盖子仔细地为千洋上药,半晌才道:“你忘记或者没忘,跟我没关系。”
气氛很尴尬,奉泽撇撇嘴,走进卧室去安抚佰溪,靖朴才低头心疼地亲亲千洋。
这似乎是骆千洋出生以来,第一次被生他的人抱。此刻他脸上还挂著泪,委屈的倚在靖朴怀里,左手还只能朝外伸著,可怜兮兮地抬头瞅著靖朴。
这孩子跟佰溪长得简直一模一样,但是比他弟弟听话多了。靖朴控制不住地捧著他的脸狠狠亲了几口,千洋脸蛋滑滑的,靖朴将他的泪都亲没了,搂在自己怀里像抱著爱逾生命的绝世珍宝。
“靖朴爸爸,不喜欢千洋和爸爸……”千洋委屈,又是几滴泪滑下来。
“乖宝贝,怎麽会……”靖朴抹著他的泪,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爸爸说,他最喜欢靖朴爸爸和千洋。”千洋用好著的那只小手攥著靖朴的麽指,睁著大眼睛盯著他。
“……”靖朴苦笑了一下,将他全身搂进怀里,“那千洋最喜欢谁?”
“靖朴爸爸,”千洋坐起来跪在靖朴腿上,搂住他的脖子,“靖朴爸爸不在照片里,可以让千洋和爸爸抱。”
这都是什麽话。靖朴惊异地皱眉,不曾料到奉泽是这样教孩子的。
千洋看他没有反应,又哼哼唧唧地哭起来,直把靖朴的心哭得抽痛。佰溪比这个哭得更惨的时候,他都没有心疼过。
“千洋是靖朴爸爸的宝贝,我最喜欢千洋了。”
靖朴叹气,这话果然奏效,小家夥立时止住了抽泣,吧嗒在他脸上湿湿的亲了一口。
“佰溪啊,叫爸爸!”奉泽抱著揉眼睛的佰溪,兴奋地唤他。
佰溪趴在奉泽肩膀往客厅瞅,并不理会奉泽的要求。奉泽无奈,抱他坐到靖朴身边。
“千洋,这是你弟弟哦,我们在大街上见过他,你还记得吗?”
千洋窝在靖朴怀里,对这个与自己长得一样的孩子并不是很感兴趣。倒是佰溪一脸好奇,兴奋地去拉千洋的手。千洋那只完好的小手还攥著靖朴的手指,不情愿地松开後被弟弟牵著。
靖朴抚著他的发,对佰溪道:“佰溪,叫哥哥。”
“哥哥!”佰溪清脆地喊。
千洋抬眼看看弟弟,转而困倦地揉眼睛。
“他困了,”奉泽道,“这麽晚,你总不会让我开车两小时带他回去吧?”
靖朴皱眉,斟酌之後还是同意他们留下来。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