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树琉璃花开早-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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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苗没意思地爬起来到茶花瓣上喝了几口露水,又爬进花蕊吃了几团花粉,吃饱了更没意思,只好在院子里飞来飞去地兜圈子。
吴缺推门回来的时候迎头撞上乱飞的青苗,一下撞在眼睛上,两个人都吓了一大跳。
青苗被撞飞了,气呼呼地飞回来说:“你去哪里了?”
吴缺摇摇头不说话,青苗双手抱在胸前,飞到吴缺鼻子前面看了他半天,叹了一口气说:“木头呆瓜也有心事了。”
吴缺把他赶到一边去,自己去给太上老君送平味丹了。
宁镇怀在园子里懒懒散散地摆弄身边的白芷,桃叶坐在天河边望着河水发呆,裙角拖在水里浸湿了一大片,她也不管。
宁镇怀丢一个草果到她头上,在她背后坏笑着说:“怎么,清辉一下界,你连魂儿都没了?”桃叶懒得理他,头也不回地说:“你呢,你那小药仙似乎也不怎么爱亲近你,这都好几天不来了。”
宁镇怀低头给白芷拔杂草,说:“吴缺正好好修炼着,到我这里来做什么?”桃叶闷声说:“你不会又腻了吧?当年银花跟着你两百年,心都掏出来给你了,你说不要他就不要他了,害得那么好一个人就这么没了。”
宁镇怀手上停了一停,那个银花他还记得,是个很温和的人,从来不舍得对别人说一句重话,和他真真假假两百年,最后发现他在做的事情,也只是自己灰了心走了。这个银花了断得倒是干净,连个东西也没留下,后来还是有人在青溪河边发现了他的衣裳,这才知道银花已经自散了道行,消失了。
宁镇怀还留着银花的一根绑头发的旧带子,压在床底下的隔板角上,银花曾经用这根带子把自己和宁镇怀的头发拴起来,跟他额头抵着额头笑着说:“人间说结发夫妻,我跟你也结发一回。”宁镇怀入戏得很,温柔至极地说:“好。”
后来银花没了,他收拾东西的时候看见这根带子,不知道为什么,没舍得扔,就把这条带子压在床下面,一压,就是四百年过去了。宁镇怀又拔起杂草来,那个人的影子,很快就从心上淡去了。
有什么关系,谁负了谁之类的话,说来不是可笑吗?他最起码还记得这个人叫银花,不像以前的那几个,他连他们的脸长什么样子都忘记了。不过,那个瓶子快装满了,等到装满的那一天,他就再也不用管这些了。
☆、麒麟
吴缺这两天总觉得不对劲儿,一是自己每天按着章法修炼,可法力总不见长,甚至还不如刚上天的时候了,二是这几天总是做些奇怪的梦,梦见一些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故事。
梦里他看见一个穿着紫衣的年青人独自走在茫茫的雪山上,踏过积雪,却半点不留痕迹。他穿过层层的风雪,最后在一个巨大的冰洞前面停了下来,紫衣的青年弯下腰,朝着冰洞里用一把清朗的声音喊:“你这次还不答应么?已经两千年了,我可是每年都来,这次你再说不,我可要动手把你拖出来了。”
洞里传来一个愤怒的声音:“你烦死了!我说过我是天地混沌时出生的麒麟,怎么可能当你这个小小现世神的坐骑?你不是有两条腿吗,爱去哪里自己走去!”
青年似是很无奈地敲敲冰洞,说:“那就没办法了。”他伸手向洞口的虚空中一抓,抓出一条挂满冰柱的铁链来。洞里的那个声音又传了出来,这次更加愤怒:“滚开!别抓我的链子!”
青年一点点地加重手上的力气,链子一寸一寸地被拽了出来,吴缺在梦里瞪大了眼睛,看着链子尽头慢慢出现的足有十丈高的巨大神兽。那是一头四蹄踏着烈火,全身覆盖着墨黑色鳞甲的巨大麒麟,最后当它被全部拉出来的时候,吴缺看见了它一双灿金色的眼瞳,头上和后背飞散着墨蓝色卷曲的鬃毛。
“踏火金瞳墨麒麟,”吴缺听见那青年低声带笑地对那巨大的麒麟说,“你听清楚了,我不是什么小小的现世神,我乃北极中天紫微大帝。”
吴缺从梦里惊醒过来,紫微大帝?那位北极中天无上的上仙大神?他连见都没有见过,为什么会梦见?
吴缺一身是汗,口干得要冒火,坐起身来去够桌子上的茶杯,不防胸前的琉璃坠子晃了出来,在一片幽黑的斗室中泛着静静的白光。这是怎么回事?吴缺把那坠子拿到眼前细看,只见坠子中央一团婉转流动的白光,柔美之极,四周还连着丝丝缕缕的白光,再一看,那白光正是从自己身体里发出来的。还没等看明白,吴缺又是一阵困意涌上来,沉入昏睡之前,他迷迷糊糊地想:这不好,怎么越来越喜欢睡觉了呢?
宁镇怀在妙手园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离那么远施一个昏睡咒加忘却术,确实有些费力,尤其是现在他没有多少法力的情况下,几乎要累得虚脱。幸亏坠子上附了一个符咒,只要吴缺一醒他就能知道,可这样一折腾,简直是要活活累死他。不行,下次还得让小药仙过来睡,他亲自守着比较好,不然总有一天要露馅。
第二天吴缺去妙手园采玉琼花,一进园子就被宁镇怀紧紧抱在怀里不放,宁镇怀蹭蹭他的脖子说:“可是忘记我了?这几天不来,太上老君也不让你来采玉琼花了?”吴缺看他像个小孩子一样的神情,不由得放软了声音说:“不是,老君这两天不是闭关了么,就没有再炼丹……”话没说完就被宁镇怀凑上来用唇堵了个结结实实,宁镇怀吻得够了才放开,看着脸色潮红的吴缺说:“我管那老头作甚?你倒是心够狠,不是采花就不来么?”
吴缺用肩膀抵着他凑过来的身子,慌乱地说:“你这是做什么?现在是大清早!”宁镇怀干脆一把扛起他就往屋里走,说:“大清早大白天大晚上,都是双修的好时候,道友有功夫操心时间,倒不如担心自己的腰。”吴缺脸皮薄,在他肩膀上涨红了脸挣扎,低声说:“有人,那几个女仙已经踩着云过来了!”宁镇怀推开屋门,把他扔在床上,回身关了门,从怀里摸出个鬼画符的符咒贴在门上,回头对吴缺说:“消音符,这下你放心了?”吴缺说了一句胡闹,蹦下床就要往外走,被宁镇怀一把抱回来压倒在床上亲了起来,吴缺被他亲得没了力气,昏头昏脑地随他去了。
“我做了……怪梦……”吴缺在他身子底下断断续续地说,宁镇怀专心地亲着他的锁骨,伸手扣住吴缺的两只手,含糊地问:“什么梦?”吴缺弓起身子,喘着气说:“我梦见紫微大帝和一头麒麟……”宁镇怀的手收紧了,握得吴缺生疼,他盯着吴缺的脸,似笑非笑地问他:“什么麒麟?”吴缺蹙起眉头,想要挣开他收得过紧的手,宁镇怀却不放他,只是逼上来问他:“什么麒麟?”吴缺看着他不同以往的神色,张了张嘴,半天才说:“黑色的,金色眼瞳的踏火麒麟。”宁镇怀松了手,吻上他的眼睛,无比温柔地说:“那肯定是你听故事听多了才梦见的,天庭里是有一个讲黑麒麟的故事。”
屋子里重新安静下来之后,吴缺早就累得睡熟了,宁镇怀敞着怀,只披着一件长袍子,他从袍子口袋里掏出那个小小的紫晶瓶,拔了瓶盖,将这几天存在琉璃坠子里的法力一起吸进了瓶子。瓶子里的水已经快满了。宁镇怀摇摇瓶子,看了吴缺一眼,眼前又浮现起银花的样子,那个文雅清瘦的青年人,无数次在他的这间房里昏昏睡去,总是抓着他的衣角不放,那是第二个对他全心全意好的人,第一个对他好的人,他不敢提,也不愿意提。
银花走了四百年,他记得自己最后跟他说过的话:“我就是骗了你又如何?你不是也挺高兴的,何必挑明了大家尴尬?”
银花两脚打颤地走出他的房间,他也想过去追他回来,可他出不了这个园子。谁知第二天,银花就没了。
宁镇怀把瓶子收回袍子里装好,静静地看着熟睡的吴缺,吴缺不知道在做什么梦,蹙着眉头很难受的样子。宁镇怀迟疑了一下,伸手抚平了他的眉头,手底下温热的肌肤让他觉得有种久违的温暖。
☆、当年
怪梦还在继续,吴缺睡得极不安稳,在宁镇怀身边翻来翻去。
在梦里,紫微大帝还是只有一个背影,吴缺看见他一身紫色挺括的长衫上缀着璎珞,头上戴着七宝的玉冠,披散在背上的头发极黑,单看背影也是无双的风姿。那麒麟被他拖出来,十分恼怒,在雪地上暴躁地踱来踱去。紫微却是一副浑然不觉的样子,只是看着眼前的麒麟摇摇头说:“太大了,蠢兮兮的,我骑着也觉得丢人。”
麒麟大怒,扬起冒火的蹄子就朝紫微头上踩下去,紫微笑了一声,抬手召出一个巨大的法印,把麒麟整个罩在里面。
麒麟看着自己四周悬空浮起的紫色法咒,试着想跑出这个圈子,却发现自己连脚都动不了,它僵在法印中央,惊慌地朝紫微大叫:“臭神仙!你要做什么?”紫微双手收在胸前,念了一句什么东西,吴缺看见那个巨大的法印立刻泛出灿烂的紫色光华,然后急剧地缩小。等光华散去,那头巨大的麒麟已经不见了,背朝天趴在雪地里的,是一个穿着黑衣的十四五岁的少年。紫微满意地笑了笑,说:“还是这样好些,不然要你这十丈的麒麟如何进我的紫微宫?”
少年听他说话,一下从雪地上蹦了起来,仰起头愤恨地瞪着紫微。吴缺看见那少年生着一双丹凤眼,眼瞳灿金,墨蓝色的头发垂到腰间,微微打着卷,是个十足十的俊俏孩子。那少年跑到紫微面前,抬起腿就要踢他,紫微一把拽住他的脚,把他整个人倒提起来,声音里满含着笑意说:“这可不是好事情,看来你是一点家教都没有,我可得从头开始教你。”紫微提着哇哇大叫的少年转过身来,吴缺看见他的脸,不由得呆呆地想:也只有这样的人物才能配得起这一身紫衫,天底下世代的君王在他面前又算得了什么,不过是畏缩的蝼蚁罢了,眼前这个人才担得起“天威”两个字。
那少年在紫微手上乱踢乱骂,紫微把他晃了一晃,说:“我给你个名字如何,你一身墨黑,又是墨麒麟,不如叫墨墨算了。”少年一愣,闹腾得更加厉害:“谁要叫这个烂名字!”
紫微大笑起来:“那就是这个名字,从今往后你就叫做墨墨。”
吴缺看着他提着那个少年走远,脑子里只剩紫微一双深紫色的眼睛。忽然吴缺脚下一阵晃动,一回神,已经换了地方。
紫微坐在宫殿正中的椅子上,牢牢地按住腿上不断挣扎的麒麟,用手上的软布给墨墨擦刚洗过的头发,墨墨气得满脸通红,挥舞着双手大叫:“麒麟的头不准摸!”
紫微低下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笑道:“你现在不是已经借着我的法力变成人了么?那里还有什么麒麟头,要有也只是人头罢了。”
墨墨捂住脸颊,脸上红得更厉害:“不准亲我!”
紫微笑得更加开心,松手放开他。墨墨一下子跳到一边去,理着被紫微揉得乱七八糟的头发。紫微只是笑笑地看着他,墨墨理了一阵,回头瞪着紫微说:“你不是管天地三山五岳的神吗,怎么这么有闲?”紫微歪在椅子上,懒洋洋地说:“本神聪明又法力高强,哪里会像那些蠢神仙一样每天忙得脚不沾地?”
墨墨理好了头发,手习惯性地摸上了耳朵上的耳环,想把它拽下来。紫微勾勾手指,麒麟立刻大叫一声捂住耳朵:“痛死了,你又念咒!”紫微笑得桃花灿烂:“我说过,你这头麒麟没有这个东西就要现原形,你现了原形在我这紫微宫里跑没什么,可你那踏火蹄子往天庭里一踩,岂不是要让他们辛辛苦苦修起来的天庭都烧成灰了?”
麒麟低着头,一句话不说。
紫微站起来走到他身边去搂住他说:“不用担心,你只要戴着这个封印,没人知道你是墨麒麟。”
墨墨别过头去不说话,紫微抱住他,把头放在他肩膀上,低声说:“而且,还有我在这里呢。”
墨墨使劲儿挣开他,一个人跑了。
吴缺看得心里翻腾,又是一阵头昏,再看时,却是一片炼狱般的景象,自己似乎在一个万古冰雪的山洞中,山洞外,一头浑身披火的黑色麒麟,正凶猛地用自己头上一柄金光流转的角撞着山洞口厚厚的冰壁,它身后,无数的天兵天将还在不停地往它身上射出冰箭。
“墨墨……”吴缺听见身后传来紫微的声音,回头一看,紫微披散着头发,站在山洞壁前,望着山洞前的麒麟轻声说:“我害了你了。”
吴缺脚下的地面一下裂开,他身子一沉,朝着无尽的黑暗坠了下去。急速坠落中,他看见一个影子,紧紧地跟了下来,那影子伸出两只细软的手一样的东西,挽住了正在下坠的吴缺。
吴缺停在半空,身边头顶都是不断下落的岩石块,他盯着那个浑身泛着紫色微光的影子惊疑地问:“你是谁?”
那影子开口说:“何必问?”
它的声音——那分明是紫微大帝的声音!
吴缺颤着声音问:“你……可是紫微大帝?”
影子沉默了很久,最后似乎叹了一口气,它幽幽地说:“不,我不是他。”吴缺还想问,却见那影子一下钻进自己的胸膛,消失了。
吴缺从梦里惊醒过来,一身的冷汗,他抬起袖子擦擦头上的冷汗,转身去看身边的宁镇怀,宁镇怀睡得很熟的模样,吴缺盯着宁镇怀,突然发现,宁镇怀的长相,跟梦里那头叫墨墨的麒麟有七分像。只是五官没有那头麒麟精致。
他伸手摸了摸宁镇怀的脸,摸到他脸上一缕墨黑的头发,那麒麟有一头墨蓝色的好头发,衬着金色眼睛,真是像月下海洋。
宁镇怀被他摸得醒了,抬起头痞气地一笑,说:“怎么?还不足?”说着就把他的腰一揽,又要爬到他身上来。
吴缺看着他的脸,问:“你到底是谁?”
宁镇怀用牙咬开他的衣结,吻上他的胸膛:“我谁也不是。”
☆、如何能说
日子过得波澜不惊,每天吴缺给太上老君送了玉琼花过去,仍然到园子里来,宁镇怀总是在亭子里等着他,一见他回来就大不咧咧地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