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净我韶华-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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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夏说得不是假话,辅佐贤君登上帝位一直都是他作为夏公子时的心愿,只是现在都记不清了。可他现在的感激和以命相报的意思却是真的,他知道自己的身体撑不了多久了,但也希望在那之前辅佐君王完成大业。
他看不到的地方蝶衣脸色很不好看,脸上的罂粟花更狰狞了,只默默地忍下去,小子,你再嚣张,能抗得过药物吗?你以为自己又能活多久吗?
这一战是在长江之南,闻将军和郭统军就算再勇猛也无法力挽狂澜。宇文夏很手下留情了,没断他们渡江撤退的路,只下令生擒了他一直想见的盲眼统军。
站在江边,看着惨战过后的满地断枪残骸,还有江上浮着的尸体。
他一开始还有些不忍,看得多了也就习惯了,只能摇摇头云淡风轻地叹一句,“只待一统,普天同庆。”
这句话说得蛮横不讲理,又有些残忍,只怕那时同庆的也只是南蛮族人。但他现在的身份正是蛮族人,实在无法站在文国人的角度来看待。
江上秋风习习,似刀割般划在他已经变得狰狞的脸上,宇文夏冷冽的气质依然出尘,若不看太毁形象的脸还是风华绝世。
他转过身去,慢慢走向蛮族大营,“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能做我的对手?”
宇文夏还没回到主营,就听到一道嚣张至极的声音。
“哈哈,我不过是个瞎子,你们用的着这么多人擒我吗?还怕我跑了不成?”这声音张狂极了,听起来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
宇文夏循声望去,那是一个并不高壮,却战意凛凛的少年,尽管他眼神空洞,那股气势没有半分怯懦。尤其是一双豹目,虽然没有了神采,却依旧好看,泛着很浅不细看就看不出来的蓝。
他什么也没说,那个少年就像是看见了他似的,把头转向了他,不知为什么,那双眸子明明已经无光,宇文夏却觉得像是被他盯着了一样。他心里发虚,竟然僵在原地动弹不得,他想后退避开,却一步也挪不开。
那个少年突然开口了,“宇文夏?你来了。”
宇文夏震惊地顿在原地,连逃走的勇气都没有了。
属下看了也有些震惊,一向神采飞扬,嚣张自信的军师竟然也会害怕。他垂眸不语,没有向前也没有后退,这是他逃避的反应。
郭盛虽然看不见,但也能猜到他的反应,肯定是垂眸不说话,声音温柔地仿若滴水,“你害怕什么?我都瞎了,又不会伤害你。”
宇文夏这才有了反应,向前了一步,好像在确认他是不是真的看不见了。看到那双眼的确是茫然无光,才犹豫着开口轻声问道:“你是怎么盲的?”
他问的第一句就是为什么盲了,甚至连名字都忘了问。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郭盛没了神采的眼睛就会觉得心里难受。
“被你们毒瞎的。”郭盛声音带着笑意,没有丝毫难过,语气轻描淡写,“你过来,让我抱抱你。”
宇文夏惊惶地站在原地不吭声,脸上全是不知所措,挣扎了一会好像就要听了他的话过去了,突然晃出蝶衣的身影。
见了郭盛先是一慌,马上媚笑道:“夏儿,你怎么还在这里跟这个瞎子纠缠?大王正找你呢,瞧你额头出了这么多汗。”
说着就要抬起手帕给他擦拭,宇文夏失神之下也没避开,郭盛却突然开口,“别用你的虫子碰他。”
宇文夏这才反应过来,后退了一步,反而靠近了郭盛,眼底满是厌恶,“娘,别再对我用药了,我宁可头痛也不想再吃那药了。”
说完又瞅了瞅郭盛的眼睛,似乎在怀疑他是不是在装瞎,郭盛顺势扯过他的胳膊,眉峰一皱,“你吃了什么药?怎么瘦成这样?”
宇文夏看着他整个人杀意凛凛,像个降落人间的武神,突然有些自卑,摇了摇头,又想到他看不见才轻声解释道:“罂粟花液,治头痛的。”
这才想起蝶衣说的要去见大王,便叮嘱了看着他的手下,“放开他,随我一同见大王。”
“夏儿,这不合适吧,他战斗破天,七步之内恐怕危险。”蝶衣赶紧上前劝他,望向郭盛的眼神有些阴鸷,原本就不好控制宇文夏,现在多了这么个人,看来更难掌控了。
宇文夏也认真地想了想,认同了她的观点,便道:“那先铐住吧。”
说完又有些为难,似乎觉得不舍,郭盛能听出他欲言又止,便举起双手配合他,还柔声安慰道:“没事。”
反正现在在他眼里这些都如同虚设了。
宇文夏现在对他有些好奇了,之前若是有人对他说谁能胜他,他一定不信,反而会大笑。现在却觉得,如果是这个人,那么赢他也未尝不可。
宇文夏扶他往主营走时又细心又体贴,看到地上有台阶也会提醒他,他记忆中是头次伺候人,却做得毫无别扭感,只是觉得发自内心地想照顾这个人。
郭盛笑了,觉得温暖。
一年来,从没人管过他是否能看见,从没人在乎过他的不便,从没人在他走路的时候扶过他,直到后来他能自如地行走了。
人人都道他厉害,能以心悟道,却没人能理解他尝尽的冷暖,没人知道他背后的辛酸,现在更没人觉得……他也需要一双眼睛。
“见过大王,此人便是小生中意的统军。”
打开营帐门,宇文夏一揖语气略带恭敬,他没用盲眼一词,也不知道是不想用还是不舍得用。
南蛮王看他们的关系看起来很是融洽,奇道:“他叫什么名字?莫非你已经说服他了?”
宇文夏这也才想起还没问过他名字,要说说服?他根本就忘了提这件事。顿了一下才理直气壮道:“请访名士尚且要三请五请,更何况一员猛将,大王若是有心,就该好生待他。”
郭盛笑了,知道他是忘了问,还在为自己找借口,却能说得这么冠冕堂皇,看来依旧无耻。他是不知道宇文夏在这里向南蛮王告状收拾蝶衣的事,要是知道了还得笑话他。
南蛮王也习惯了他这种态度,宇文夏对着他还不算不恭敬,已经是极为客气,也知道宇文夏尽忠的心思,所以就没为难,便道:“如此,本王也对这员猛将很感兴趣。此战过后是不是要歇息一阵,还是一鼓作气?”
“先息战一个月吧,穷寇莫追,别把他们逼急了。”
宇文夏对答如流,又把话题扯了回来,对着蝶衣道,“娘,他的眼睛是不是你毒瞎的,儿子希望你能把解药拿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一章:寻你千度浪淘沙
第三十一章:寻你千度浪淘沙
——郭盛:此后换我护你一世长安
“夏儿!”蝶衣语气有些气急败坏,衬得她的脸更加狰狞,“他尚且没为你所用,你就急着给他治眼睛了?!”
“娘,请贤士还不肯拿出一点诚意来未免也太下作了吧?你当这是交易吗?”宇文夏说得理直气壮,又转向南蛮王,语气不善,“大王,小生全是为了一统大业,娘当着他的面就这样说让我以后很难做。”
说了这些还不解气,接着弹劾道:“每次都是这样,在军队里总是驳斥我的决定,没法立下军威以后出了事谁负责?您知道我的命令没法被立即执行后果有多严重吗?难道是我的不是了?”
“蝶衣!军国大事你一定要掺和吗?本王让你研制毒蛊已经是极限了。”南蛮王瞪了蝶衣一眼接着道,“本王也再说一句,你再对他乱用药,他身体有个好歹……就要你和洛儿陪葬。”
代华洛眼里闪过惊愕,忙道:“父亲,娘也是关心他,您念在夫妻情分上不和他一般见识了,以后别让她出门就是,您消消气。”
郭盛又笑,没想到他在这还有这么多热闹。也是,这小白脸哪是那么好控制的?
宇文夏这才想起来,提醒道:“大王,这解药还请娘交给我。”
蝶衣被训得咬牙切齿,又不好发作,只好道:“我一会回去配置,明日送到你帐里!”
南蛮王也不再计较了,而是对着宇文夏和颜悦色道:“宇文,你这次立下大功,可有什么奖赏想要?本王知道你不在乎这个,可是这是你应得的。”
宇文夏不知道为什么看了看郭盛,犹豫再三还是摇了摇头,莞尔道:“大王对我的信任比任何东西都珍贵,小生无以为报,只盼以死偿还。”
郭盛不悦了,宇文夏的命只能由他决定,凭什么一个南蛮王就可以这样撼动他?
宇文夏才说完就感到站在身旁的人危险的气息,茫然地侧目看了看,确认他确实是失明才放下心来,又闲说了两句便告辞了。
宇文夏这一年来瘦成这样不是没有理由的,南蛮大半事务都得经他手处理,再加上药物,他睡得吃的都极少,身体撑得住才怪。可他偏偏忠心耿耿,报知遇之恩。
“你别担心,明日娘就会把解药送来,到时候你就能看见了。”宇文夏声音柔和,看着他的目光还是如水般动人,可惜脸已经说不上是好看了。
可郭盛根本看不见他的脸,只是扬唇一笑,“也好,我也想好好看看你了。”
宇文夏身子一震,有些紧张地战战兢兢道:“我,我有什么好看的。”
郭盛沉默了一下,才说出了他一直知道,却没说过的话,“你一直是最好看的。”
“我……”宇文夏惶然地低头,总感觉郭盛那双眸子像是能看见他似的,柔声道,“其实我,我长得……很难看……”
“你难看?”郭盛拧眉,他一直没注意,但宇文夏的容貌无论是之前还是后来都是赛若仙人的,为什么他会这么说自己?就算是谦虚也不至于用上难看这个词啊。
宇文夏从未因此觉得难过,他有庞大的自信,可此时竟然觉得自卑了。又看到郭盛因专于武道而从眉间发出的英气,映得风华正茂。越发觉得自己站在他身边都不配,声音更低了,“我平日都会带着面具,因为容貌丑得吓人,怕会吓着别人。”
郭盛点了点头,决定不和他纠缠这个问题了。
宇文夏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赶紧提醒道,“小心脚下,这是我的营帐,不嫌弃的话你暂时在这里住,我会照顾好你。”
“宇文夏,你还没问过我名字吧?”郭盛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不记得了,或者是记忆有些混乱,却奇怪他怎么会忍住不好奇。
宇文夏有点逃避似的不得不开口问道:“敢问阁下大名。”
郭盛这才翘起嘴角一笑,“我叫郭盛,打算当一名将军。”
宇文夏抓着他胳膊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但他的力气也弄不痛他,只是身体在发抖,左手用力地在头上敲了几下,像是痛到不行。
这一年来,每次想起一些事就会头痛,但却是头次这么疼,宇文夏额上的冷汗成股地往下冒,郭盛这才担心了,“你怎么了?头又疼了?”
宇文夏站都站不住,声音像是咬着牙发出来的,“桌子上……有止疼药……给我……”
郭盛摸索着去找,宇文夏顾不得想起他看不见,只是蜷缩在地上,脑海中有无数的碎片在闪过。
“风月,是小盛。”
“小盛,他日我改换素衣,你可愿意娶我?”
“是我错了,天下之间,只有小盛能赢我。”
“小盛,你怎么总是长不大呢?”
“小盛……你什么时候带我回家?”
“小盛,我害怕。可是哪怕是这样活着,我也依旧想活着,然后和你相遇。”
“小盛,我好喜欢你,让我抱抱你吧……”
“若说懂我的人,还是你。”
“你……你的眼睛……”
“我……只要我活着就……就不能让你出事……”
“我求你快走,他日来救我回去。”
这一段段话支离破碎,无法拼凑起来,让他痛苦万分,却又马上流掉要忘记,宇文夏完全没察觉自己身上有虫子爬过。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阵剧痛熬了过去,他摸摸索索地睁开眼睛,茫然地看着郭盛,问道:“刚才怎么了?”
郭盛好像能看到他似的,却又好像看不到,身上全是危险的气息,半天才开口道:“没什么,你这药是止痛的?”
宇文夏柔声道:“我常会头痛,吃了会好些。”
“你之前说会致瘾?”
“没事,反正我也离不了。”宇文夏说着垂下眼眸,他这一年几乎没做过这个小动作,无时无刻不是狂妄之极的,却从见了这个人开始屡屡想要逃避。
郭盛沉声道:“你在拿你自己的身体开玩笑,那个蝶衣根本就一直在害你。”
宇文夏声音更轻,有些失措,“我知道,我……多活一天都是偷生。”
“宇文夏,我虽然看不见,但我能感觉到你的气已经衰竭到一定程度了,再这样下去你活不过多久的。”郭盛说到这声音有些涩意,又别过头去沉默了一下,才接着命令道,“你给我把那些药停了。”
宇文夏迟疑一下,咬唇道:“可是不吃头会痛,而且它有瘾,发作的时候我会没法思考。”
“我让你停了。”郭盛语气肯定,不容置疑。
“……好,可是我可不可以在重要的时候吃一点?我不能没法思考……”
“我说让你停了!”郭盛一把抓起他枯瘦的胳膊,却是动作怜惜,心疼地要滴血,他现在好像碰一下就会散架似的。
“……好,我停。”宇文夏垂眸应了,看到他的动作才想起之前给他把手脚铐住了,忙从袖中找出钥匙来给他打开,柔声道,“之前是因为要见大王,怕有闪失,你别误会。”
郭盛反而笑了,“我本来就是俘虏,你怕我误会什么?”
“不是这样的。”宇文夏眼睛转了转,话已经脱口而出,他低头打开手脚的锁铐才接着道,“大王很贤明,我觉得你是个人才,希望你能留下为我族献力。”
郭盛语气饶有兴致,“你族?你当自己是南蛮人呢?”
宇文夏睁着不解的眼神道:“我从小在南蛮部落长大。”
“那你怎么懂汉人文化?”郭盛问得毫不客气。
“我自幼读汉人文字,看圣贤书。”
“所以你是自学成才?”
“这,这倒不是,我不会写字。”
“哈哈哈,你不会写字?”郭盛被他的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