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式天下作者:二佐-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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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看透他人容易,要看透自己,只有等到死亡的瞬息。
信天之人,不一定非要顺应天命,偶尔,就是会有人妄想与老天作对,告诉众人,命运也有被扭转的可能性。
往往平敞大道就在跟前,却总会有人想要步上崎岖泥泞。
其实置身度外该有多好,可以享受着事不关己的乐趣。
但有时这旁观者当久了也会腻,人性的弊病,再与世无争,也总在不知不觉中想要证实自身的存在与价值。
宁封子的七师弟风后,曾是商人,风后的理论,富从险中取,做乱世的生意,才可取得无尽的回报,所以,奸商们期待着乱世。
而宁封子自身而言,他同样在制造着混乱,他期待乱世却只是为了自身的乐趣。
但如今,风后用了老天来欺压他,让他本来空白的脑中,多了一份使命,九州大地太需要天生的帝王,而他也开始无限想象凤凰折翼,卧龙升天时的情景。
玄女门上的教导,顺天而行。
但宁封子会常问,何为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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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天师雨师(10) 。。。
当风后回到二世子府邸时,看到了离朱马车离开的情景。
这位国师再次登门造访,他躲在一边,待马车完全脱离了视线,才进到府门。
按照初定计划,他现在本来应该是在去神农蒲阪的路上,但他既然知道了五天师宁封子的存在,就不能不把这事放在心上,他必须要先与宁封子见了面,他才能安心去到蒲阪,不然,他会一直记念着。
该算是好消息吧,宁封子没有正面回答他,但他相信着,如今宁封子的意愿已经在渐渐向姬邦卉靠齐。
他原本也有打算等姬邦卉坐上轩辕王的位置后,就去不周山上亲自请他的五师兄出山,没想到省了他一事。
堂屋里,昏暗无光,风后刚一拉开门,只看见姬邦卉蹲在地上,背对着他。
他正要开口叫他,不想眼睛逐渐适应黑暗,发现姬邦卉的前方有一人平躺在担架上,缓缓移了两步,近一看,竟是蓝儿的尸身。
没错,他不会傻得认为是蓝儿睡着了,那乌到发黑的唇,加上苍白泛青的脸,蓝儿死了。
他没感到一丝丝的震惊,说他冷酷也好,无情也罢,他似乎早就猜到了,宁封子给人带来的惊喜,总是这么震撼人心。
“刚才离朱亲自把蓝儿送回来的,他说蓝儿以身作毒,试图毒害雨师屏翳。”
姬邦卉的声音平静地不真实,却是没回头看风后一眼。
站在他的身后,风后说:“离朱是否在怀疑你?”
“他没说,只说这件事屏翳不打算继续追究。”
“是吗,不过我那四师兄并不是不记仇的人。”
“我不明白蓝儿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没跟我提过与雨师有着任何渊源,如果我之前稍有了解,绝对不会让他去做这么危险的事。”
“是以至此,根本怪不得你,你勿需自责的。”
姬邦卉就跟没听到风后的话,继续说:“离朱还叫我最好不要碰他的尸体,说他身体的每个部位都有可能还带着毒性。蓝儿还未及弱冠,平时偶尔会耍点小手段,却不足以想出这么残忍的方法,到底是谁让他这么做的,是谁会做出这么没人性的事。”
就跟叱责一样的话语,语气却是毫无起伏,这样的姬邦卉,是真的在生气,使得风后一时间不知该不该说出宁封子的事。
“风后,你有没有想过这件事是谁干的?”
沉默,风后没有说话,姬邦卉这时才回过头仰望他,从门口透来的淡淡月光,令得他能看清风后静默中的犹豫。
他,竟然真的知道。
“你不想告诉我?”
风后轻叹口气,“我本来是有个好消息要带给你的,但我现在不确定你是否想听。”
“说吧。”
“你记不记得我以前跟你提过,我曾想过要去请我的五师兄下山。五师兄他从来都是攻心有术,算无遗策,得他相助的话,任何事都会事半功倍。”
“然后呢。”
“我推迟去蒲阪的日子,就是发现了五师兄的行踪,他目前尚在逐鹿。刚刚我则与他见了面。原来姬本能当上太子都是他一手策划。”
姬邦卉依旧蹲在地上没起身,“意思就是说他是向着我大哥的?”
“并不是,他从没心系任何一方。”
说完,他顿了顿,考虑半晌后,道:“还有件事我得告诉你,蓝儿这事是他所指使。”
话落,姬邦卉的眉心深深皱起,语气依然平静,“你是说蓝儿是他的人?他为何这样做?”
“我想理由有很多,从结果来看,一,蓝儿是离朱从你那儿带走的,离朱必会怀疑你。二,蓝儿是离朱带给屏翳的,屏翳也会怀疑离朱。三,毒害雨师屏翳,挑拨轩辕氏和青州的关系。”
“我没听出他意在何处?”
“他大概只是想制造轩辕氏的混乱而已,不让任何一方得到好处。”
姬邦卉深深呼吸,不去管蓝儿身上的毒性,紧紧握住那只早已僵硬的手,“因为这样,他就白白牺牲一条性命?”
“也是与雨师屏翳有关,他最主要的目的是针对屏翳,他与屏翳有些个人恩怨。”
“是吗,有什么深仇大恨?”
“深仇大恨倒说不上,只是他们两个间比较爱斗。”
“那他把蓝儿当成什么?”
“蓝儿既然愿意为他献身,也肯定有自身的理由。”
姬邦卉轻轻撩开挡在蓝儿额间的发丝,泛青的脸并没让人感到尸体带来的怕意,反倒对这张还没长硬挺的少年脸庞起了深深怜悯。
姬邦卉说:“风后,你真会为你的五师兄狡辩,从蓝儿这件事上我看到的只是一个心术不正的疯子。”
风后被他这一说诧住了,一时间讲不出半句话,姬邦卉从没有用这么冰冷地语气与他交谈过,而且说宁封子心术不正,他并不赞同。
“五师兄他只是目前还没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路,可是今日我与他交谈后,我明显能感觉到他已经偏向于你,难道你不想得到玄女门天师吗?”
“我无法认同他的所作所为,只是一时兴起就牺牲无辜者,并且躲在暗处兴风作浪,将别人的痛苦当乐子的人,我不认为能对我以后有所帮助,相反,只会带来麻烦,我也会怀疑他的忠诚。”
风后知道他因为蓝儿的事很伤心,可是,他为何看不到宁封子在这件事中的本事,而只是感情用事呢。
他说:“我承认五师兄他做事偶尔偏激了点,可你不能否定他对于你今后的意义。好,就算你觉得他对你没帮助,但你至少不能让他有机会成为你的敌人,否则会成为你最大的绊脚石。”
“不让他成为敌人的方式还有很多种。这样好了,那就杀了他吧。”
姬邦卉的一个杀字,静如止水,风后却是被他激怒,猛一甩袖。
“荒唐!”
“呵,你觉得我荒唐是吗?你难道不认为你今天所做之事更加荒唐。你延后去蒲阪的时间,就是为了去会这样一个卑劣之徒,并且不提前给我任何交代就擅自作决定,有时你是否也该分清谁主谁次!”
比逐鹿的夜空更加深黑的眸子此刻冰冷得刺骨,刚才的风后一心只想着告诉他好消息,孰料,在他心里这只是他擅作主张的荒唐之事。
一口郁结憋在心里,他所做的一切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姬邦卉,为了他的兄长能早日登上王位。
他还以为姬邦卉肯定是百分百信任他,至少会无条件赞同他所做的决定才对,真是好心没好报,本来宁封子之事是一个惊喜,却变成了他自作多情。
风后想不到姬邦卉的反应会如此之大,是因为蓝儿吗?
不,不是。
谁主谁次,姬邦卉就像在提醒他,这里不是姓风的,不该由他拿主意,做任何事之前不管怎样他也该先说给姓姬的听。
原来,在姬邦卉心里,他只是一介臣仆……
三秒的对视,就像时间顷刻停住,风后就在这时弯腰拱手,“那今天就不打扰二殿下了,我当下立刻起身去蒲阪。只不过在这之前,我想提醒殿下,你不打算接受五师兄不要紧,但如果你刚才所说并非气话,你若真想对五师兄不利,我会第一时间用尽一切方法阻止你,我只是答应父母替他们还债,却不是非要对你惟命是从不可。”
话音一落,姬邦卉看着眼前的他,摇头道:“你的嘴还是这么不饶人啊,你明知道我不是在针对你,只是不赞同你五师兄的做法而已。”
“呵呵,我不知道,二殿下乃仓颉师叔口中的天生帝王相,你的想什么怎么是我能够高攀的。”
姬邦卉呼出一口冷气,突然有些后悔刚才一时语快,有些事真不该与风后计较的。
“好了,今天已经够烦了,我不想与你逞口舌之快,你要怎样都随你,要去蒲阪就去罢。”
从头至尾,姬邦卉的手都没放开过蓝儿,风后想他今天最大的失误,便是看轻了姬邦卉对蓝儿的感情。
为何连姬邦卉都是这样,对身边每个人都这样好,但却与风清不尽相同,那位一天师只对有利用价值的人好。
反正到头来扮黑脸的永远是他,他没有姬邦卉那样的善恶观,毕竟,他与姬邦卉不同,他需要的是结果,过程中的卑劣与否他并不在意。
但姬邦卉以后是要治理天下的人,分清大是大非极为重要。
不过这样的理性,在乱世中却不会得到最佳的回报,偶尔,善于诡道,更能加快步上终点的速度。
脸上挂着一抹无奈的笑,风后刚刚的一时怒气烟消云散,他退了出门,轻轻合上了堂屋大门。
好吧,他扮演的角色本来就只是姬邦卉的一份助力而已,有些事姬邦卉不能做,不能想,那就他来做好了,被当成卑鄙的小人也无所谓。
刚才话是那么说,但他打心里还是没有放弃他的五师兄,总有一天,姬邦卉会知道五师兄对他来讲只有利没有弊。
而且,只要让姬邦卉成为宁封子的天;那就不用去怀疑宁封子的忠心,这一切的一切,只有靠时间去证明。
才到逐鹿城几个月而已,他似乎没了以往那般我行我素,却是开始从姬邦卉的角度想事。
抬头仰望那隐约可见的北斗七星,想起在那云端深处遥远的不周山,想起那群不平凡的师兄弟。
曾经不周山上的七年,他一直认为是煎熬,一心只是为了风清而留在那里。
现在对比自己呆过的几处地方,说到底还是在风家生活最为愉悦,那时,感觉所有的一切都是属于他,而如今,仿佛所有东西都在离他而去。
他能够理解姬邦卉,所以他现在真的没生他的气,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长夜漫漫,他竟突觉一阵欲哭无泪的心酸。
他现在要一走了之的话,姬邦卉又能耐他何?
换成以前的他,恐怕真的就这样头也不回地走了,就跟当初在玄女门时一走了之那样。
风清说,他根本没有爱过他,自私如风后,最爱的终究还是自己。
可是现在,风后不再意气用事,或许是因为经历了那么多事后成熟了,更或许,他真的找到的自己的那份期待。
爱一个人是这样的吗?可以找到无数地理由去原谅他,可以变得不再像是自己。
在姬邦卉面前,他竟会心甘情愿成为弱势那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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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天师雨师(11) 。。。
王城军营里,阿青背挽着手在帐篷门口,来来回回地踱步。
就似一直等候着郁垒他们一般,看见宁封子有些摇摇欲坠的步子,阿青赶忙走上前,从郁垒手中将他扶起。
毕竟宁封子身材比郁垒要高大一点,而且他也知道郁垒单手也不方便。
“这神棍怎么喝成这样?”
“不知道,让他快点去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你们两个倒是回来得还真晚啊。”
“先不说我们,你一个人站在门口吹风干嘛,怎么不进去休息?”
这话仿佛说到了阿青的点子上,他牙一咬,就似要冒粗口。
“真不知我们伍是招谁惹谁了,来了个小祖宗硬要与我们同住,好在应龙能应付他,我还是躲远点好。”
小祖宗?这里可是军营,是想留就留的地方吗?
郁垒掀开布帐,眼前一景着实让他吓了一跳,三世子姬常竟悠哉地躺在应龙大腿上,而应龙居然真的就像哄小孩入睡似的,轻轻抚着他的背。
这真真不像是应龙平常所做的事,什么时候,这个沉默寡言的大个子,也开始有了母性了。
但更让郁垒觉得可恶的是,姬常刚与他对上眼,就立刻撇过了头,还不忘送他个大白眼。
他在离朱身边多年,这位三世子的任性他也见识过了,虽说是同龄之人,但两人性格迥异,并明显能感觉出姬常看他的不顺眼,不过,他对姬常也不太有好感就是了。
阿青将昏昏欲睡的宁封子给甩进了铺里,轻声对郁垒说:“有这位小祖宗在,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了。”
郁垒仿若没将他的话听进去,径直走到应龙跟前,却不料那姓萧的,竖起食指放在嘴边,让他别出声。
“三殿下为何会在此处?就不怕委屈了殿下的玉体。”
郁垒这胆子也算颇大,连阿青都愣住了,却见姬常的脖子扭了扭,一个使力就坐直了身子,并将应龙的胳膊紧紧挽住。
“你好大胆子,竟敢破坏本世子美梦。”
“在下是关心殿下,这帐篷内条件简陋,怕殿下不适应,如果殿下同意,在下可以护送殿下回府。”
郁垒说这话时,眼睛却是看向应龙,什么时候应龙与这位三世子这般亲密了?
“郁垒,三殿下住在我们这里,是熏池大将军同意了的。”
“那敢问殿下要在这里留多久?”
姬常不答,摇了摇应龙,让其代他说。
“有一件事由于你和宁封子下午时不在,需要跟你们说明。居住在大行山下西陵族,听说最近时常被昆武族骚扰,前来向轩辕氏请求增援。
西陵族百年前就已归顺轩辕氏,但是大行山上的昆武族却直到现在都还未向轩辕氏投诚。他们不做乱还好,当下既然开始惹是生非,陛下知道后,让将军绝不对他们留情,今次就以武力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