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多锦绣-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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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淳无可无不可的嗯了一声,继续沉浸到自己的思绪中去了。
9、9。草木皆兵 。。。
王淳没有想到,诸率府卫队里的流言对承启来说是致命的。
不是每一名侍卫都象王淳这样对现状感到满足,包括最初羽林军中参加比武的那些人在内。王淳的满足看在他们眼里就变成了浑浑噩噩无所用心,王大个儿、王傻儿是王淳在诸率府卫队中的绰号,有人当面这么叫他,王淳也好脾气的应了,于是一夜之间卫队中几乎所有认识的人对他都变了称呼。
羽林军系的侍卫无一不是精锐,成为诸率府卫队中的一员时都怀着满腔的抱负。太子殿下可以给他们带来很多东西,比如权势、地位、金钱甚至是一个美好光明的未来。文宗对承启的宠爱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所有人都坚信承启就是未来的皇帝,但现在事情开始变了,文宗抱病,承启虽说已经开始参政但朝堂上拥戴承康的大臣也不在少数,还有承煦……承煦是一个很容易被忽略掉的皇子,他并非皇后亲生,也不见得多么讨文宗喜爱。历史上这种出身的皇子能登大位的屈指可数,但他的母亲是萧妃,据宫里传来的可靠消息,连承启的生母向皇后对萧妃都一贯忍耐优容,以文宗爱美人重情感的脾气,谁就敢说最后上位的不是承煦呢?更何况,前几日萧妃责罚诸率府侍卫,承启连反对都不敢的事情可是很多人亲见的……
除王淳外,每个人都在心里盘算着自己的小九九,一遍一遍的分析着三方势力各自的优势与弱点,每个人都希望自己能够洞察先机,找到别人没有注意到的蛛丝马迹,好选一座最有力的靠山。琢磨到最后,大家突然发现承启的位置已经岌岌可危,萧妃的亲信能拿七品俸禄,而羽林军系的侍卫一连四年薪俸没有加过一个铜板就是最好的证明。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寻找靠山。世间攘攘皆为利来,在这场宫廷倾轧中能得到什么好处,可以谋一个什么位置成了他们关心的第一要务,这种关心体现在巡逻和岗哨上就是明显的漫不经心。慢慢的,有人开始偷懒,巡逻只走一半路,站岗只站前半夜,这种风气象瘟疫一样在诸率府卫队中弥漫。王淳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无奈他只是一名小小的右侍禁,他只能让自己的小队勤快一些,为此还招来了无数骂声,有人笑他老实,有人冷嘲热讽他看不清形势,有人说他自己傻还不让别人好过……种种言论王淳只当成耳旁风,只要承启安全,他才不管别人怎么说,怎么看。
王淳近乎固执的执行着自己的工作,别人见他认真,倒乐得把自己的执勤交给他去做。王淳也不推辞,他开始每天只睡四个小时。大多时间,他的身影会出现在庆宁宫的前殿和正殿。后殿他一直不敢去,这倒不是承启下了什么禁令,事实上,从文宗卧病后,后殿就开始有了诸率府的岗哨。王淳只是觉得后殿有太多属于承启的东西,承启住在那里,在那里用早膳、更衣、沐浴……这些东西让他紧张得不知所措,似乎一踏入后殿便会将他藏着内心最深处的事情抖落在阳光下,王淳巡视时连目光都会故意跳过后殿的殿门,他生怕那门突然打开,然后泄露出他自己也不肯承认的秘密。
老天并没有注意到王淳的逃避,后殿的门还是朝他打开了。
原本负责守卫后殿的孙姓侍卫在这漫天飞舞的谣言中开了小差,他害怕被卷入到这场你死我活的政治倾轧中去,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成了诸率府卫队中第一个逃兵。
诸率府人数虽多,但负责守卫后殿的侍卫始终只有固定的六个人,都是当年羽林军中的优胜者,二人一岗分昼夜轮流执勤,孙姓侍卫的离开使得这六人岗哨中多了一个空缺。换在之前,这是人人争抢的肥差,但现在众人互相推诿,谁都不愿去做这费力不讨好还有可能掉脑袋的差事,终于有人灵光一现想到了王大个儿。
差事摊到王淳头上,王淳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人介绍给了以后要和他一起站岗的同僚。对方望着王淳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王淳也依样回了礼,在等待换岗的时间里俩人谁也没说一个字,直到日头西沉,那名侍卫拿起武器,对王淳一点头:“走吧。”
王淳就拿起武器跟上他,到了后殿,侍卫说了换岗的口令,先前站岗的两名侍卫便让出了自己的位置,其中一人还仔细打量了王淳几眼,却什么都没问就离开了。
王淳开始了他在后殿执勤的日子,他的搭档也是个沉默的人,两个哑巴凑在一起反倒自在,一个眼神过去便能明白对方的意图,压根也用不着开口。
在后殿执勤常常可以看到承启,后殿的承启比之前王淳见到的哪一次都显得更真实。承启是太子,只有身着杏黄衫子时才能出现在众人面前,后殿的承启不用再穿杏黄色了,天青、月白、湖蓝……王淳看着各种颜色的承启出现在后殿的台阶上、古树下、石桌前……晃得他眼花缭乱。
有时值夜岗的时候,会看到全身上下被一块绸缎裹得严严实实的女子被太监领着引进后殿,只有女子才会有那样窈窕轻盈的身段……这种夜里承启房里的蜡烛会熄的晚一些,半个时辰或再长一点时间后,会有太监到门前跪下叩门,然后门会吱呀一声打开,女子被送出来时仍是来时的模样,仿佛她身上的绸缎从未被任何人打开,但从那略显蹒跚的步伐上,王淳知道出来的女子已与进去时不同了。
这种时候王淳心里总是说不清的滋味,太子殿下当然会有人伺候服侍,而且理所应当是这些温柔似水的女子娇美如花的红颜,承启也没有理由要委屈自己,王淳几乎可以想象承启沉浸在温柔乡时的舒心与惬意,只是不知是碍于宫里的规矩还是别的原因,这些女子都没有在承启房里呆到天明的福分。
承启注意到守卫后殿的侍卫换人了。
这是他们要下手的信号。承启肯定的想着,那六名侍卫是他亲自挑选,他们不会有问题,在现下这种敏感的时候,守卫后殿的侍卫突然多了个陌生面孔,承启心中冷笑,萧妃的手终于伸过来了。
他假装没有注意到这件事,在后殿的生活一切照旧,仅仅是在心里暗自提防。换人的第一夜承启几乎一夜未睡,但直到天明也没有等到他预料中的刺客,他也曾故意在后殿散步,特别注意那新来侍卫的反应,那人却只是一丝不苟的执勤,观察过几次后,承启也不得不佩服,这是连他都看不出的演技。
承启开始宣召孺人。在性事上他一向淡漠,仅仅在有需要的时候才会选一个进来服侍,却也只是例行公事,为了等这名迟迟不肯前来的刺客,他不惜以自己为饵,在五日内宣召三次,刺客没等来,却让负责此事的太监小心翼翼的跑来提醒太子殿下应注意保重身子。
难道真的是我猜错了?承启有些犹豫,随后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也许萧妃和她的走狗就在等自己放松警惕的那一刻!他思考良久,决定还是应该以不变应万变。
倒要看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
王淳却不知道承启曾经暗暗动过这许多脑筋,他日复一日的做着自己的工作。夜里裹着绸缎的女子最近一段时间很少出现,这个发现让王淳感到一种莫名的快乐,但承启出来的时间也少了,只有在天气特别好的日子,阳光不那么刺眼的时间里,承启才会走出来,喂喂水池里的锦鲤,或是在石桌前摆一局残棋,然后皱着眉毛将那局棋一步一步走完。王淳喜欢看承启手持黑子思考的样子,承启会不自觉的轻轻搓动棋子,似乎在想落在哪一个点上更合适,阳光照在持有棋子的手上总是特别好看,是骨肉停匀晶莹剔透的美。王淳觉得坐在石桌前下棋的承启就像一幅画,而他就是那赏画的人。
承启从拿起棋子那一刻,就注意到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了。他不愿打草惊蛇,一边皱眉做出思考的样子,一边仔细寻找目光投来的方向。他很快便发现王淳那几乎是毫不掩饰的视线。这个新来的侍卫在想什么?承启不由皱眉,那目光并不是他常遇到的观察和打量,与其说是敌意,倒不如说是欣赏……
欣赏?承启突然抬头,正对上王淳的视线,王淳一呆,头不由自主的低了下去。
被发现了。王淳心里十分慌乱,不由得面红耳赤,刚才只顾出神,却被人抓了个正着…
四周却仍旧一片平和。
王淳慢慢抬起头,承启悠然自得的坐在石桌前,两指间夹着一枚棋子,在那里思索着桌上的残局。
他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
王淳的一举一动全部落在承启眼里。王淳忘了,他站岗的地方旁边正是养有锦鲤的池塘,石桌与这里离得并不远,承启可以透过水中的倒影将王淳的反应看得一清二楚,因此承启才会特特的坐在石桌前,故意摆上一局棋,故意思索,无非是借机察看这个新侍卫来此的目的。
承启心中哑然失笑,以为他是什么萧妃派来的刺客,原来却只是一个不懂掩饰的傻瓜,哪里会有刺客在别人对上视线时就立刻心虚的低下头?甚至……承启又瞥了一眼王淳,甚至连耳根都红了。
更何况,从他的目光里,并没有感觉到敌意。
想到此节,承启站起身来,旁边伺候的小太监连忙要走过来收棋子,被承启止住。他故意慢慢朝王淳的方向走去,却在快走到时脚下拐了个弯,站在了池边。
锦鲤被人喂惯了,瞥见人影便都聚了过来,他的脚下便有了一片绯红。承启从小太监手中拿过一些鱼食,一点一点洒在水池里,锦鲤摇着尾巴争抢,拍出一片片水花,承启看了一会儿才掸了掸手回屋去了。
王淳这才放松下来。刚才承启过来的时候,他的心随着承启的脚步提到了嗓子眼,谁想到承启只是要喂鱼,王淳看看池中那些还不肯散去的红鲤鱼,心想他站在那里,鱼聚在他脚下的模样也真好看啊。
10、10。直是荆轲一片心 。。。
近一个月过去了,庆宁宫里平静如常。
文宗的身体却日渐衰弱,由炎热到秋凉,天气的变化并没有缓解这位皇帝的病情,反而让他在每一次剧烈的咳嗽后倍感痛苦,清肺止咳的方子没少开,却始终不见有什么成效。现如今,后宫、朝堂、百姓议论的最多的就是皇上的病。
观望、等待、焦虑……各种各样的情绪被各种目的的人藏在心里,向皇后率先减了后宫三年用度,为文宗祈福;萧妃去了大相国寺,要在那里吃斋静修七七四十九日,愿以身代,求佛祖为文宗消灾解厄;年仅14岁的庆国公承康在佛祖面前许下心愿,愿亲自手抄一百本《金刚经》散发民间……
文宗此时已经不再上早朝,他一向懒于朝政,如今倒正可顺应天命休养身子。承启每日在崇政殿、御书房与庆宁宫之间来回奔走,代文宗处理日益纷乱的国事,一时间忙的不可开交。
朝廷的公卿们此时似乎已默许了承启的储君身份。中书省每日都会将政事堂议好的折子用小楷写成简要的文札送至御书房,承启看过后再一一念给文宗。文宗有意让承启涉政,许多重要的札子他总要听承启的看法和处理方略。承启应对机敏,让文宗大为放心。
王淳的生活节奏却没有因为承启涉政而产生一丝一毫的变化,他仍旧每日在后殿站岗执勤。如今的承启再次成为众人眼中的香饽饽,每日请求拜太子殿下的人不胜枚举。王淳看在眼里忍不住便要感慨人情冷暖,为了一个看似光明的前途,即使前方形势依旧不那么明朗,仍有大把大把的人削尖脑袋般往前涌。
后殿执勤的仍旧是他们六个人,没有增减。诸率府卫队中投向王淳的目光起初是复杂的,掺杂着羡慕、嫉妒、谄媚等种种,但到了后来,王淳哭笑不得的发现过来讨好他的人变多了,王大个儿、王傻儿这类称呼不知从何时起便不再听到,取而代之的是王头儿、王兄等等各种看似亲热的叫法。
承启房中的烛光常常要亮到二更天,却不再是因为那些身形窈窕的女子。王淳执勤时看着房中的灯火会觉得很温暖,当烛光灭时,整个后殿沉在一片黑暗中后他会有舒了一口气般的安心。文宗已经病倒了,承启可不要累坏了身子才好……
有抬着浴桶,拿着手巾、皂角的太监进来了。王淳知道此时承启已经忙完了他一天的事务,准备泡一个热水澡然后上床休息。承启很喜欢沐浴,王淳注意到不管梆子敲几声响,抬着浴桶的太监不出来,承启绝不肯吹灭他房里的蜡烛,似乎只有这件事才可以为他一天的劳累画一个圆满的句号。
今天这太监进去很久还没出来,王淳心里突然有了一丝警觉,他担忧的目光不禁瞥过那仍旧亮着烛光的房间,一切似乎都很正常,也许是我多心?如此想的王淳全然没有注意到他的搭档眼中的一丝寒光。
也许是为了印证王淳的预感。“铛“的一声,金属落地的声音自房中传出。“有情况!”王淳脑中突然冒出这样一个想法,但是承启房中并没有除此以外的任何动静,他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看一下的时候,忽然一阵寒气朝脑后袭来,王淳本能的弯腰避开,却看到他的搭档手中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正无声无息的朝他刺来。
一场阴谋!
王淳心里突的升起一团怒火,他也不及多想,趁着对方一击不中飞起一脚,正踹到那名侍卫腰部,对方一个趔趄,王淳仗着身高腿长迅速欺上,一手扼住对方咽喉,一手将对方持有匕首的手扭到身后,使了个巧劲,那侍卫膀子一歪,匕首当的一声落在地上。
这是王淳四年前在比武会上准备了半天却一直没有用到的技巧,专卸人胳膊使之失去战斗力自动认输,四年来他常常引以为憾,谁想到却在今夜了此心愿。
看着那侍卫已经憋得通红的脸,王淳略松了松掐着他咽喉的手。“谁派你来的?”简单、直接的问题往往能够命中事情的核心。
侍卫的喉咙动了动,王淳等着他吐出一个陌生或熟悉的名字,却见他眼睛一翻停止了呼吸。
死了?王淳不敢置信的松了手,侍卫鼻孔中流出暗红色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