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朝七夕-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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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容,直觉的不该去打扰。
“连珠,你有什么话要说罢?”莫禾头也不回的问他。
“是的,大人。”片刻的犹豫之后出口,“天帝派了神使来,说是樱燎太子叛乱,问大人是否一道平乱。”
48
48、肆拾壹 。。。
三界的雨下到第七天。
莫禾在他那小小的凉亭里兀自焦躁,有不好的预感。
“一道平乱?同谁一道?”
一旁的连珠站得甚是恭敬,没听出莫禾话里的语境,只认真的回答,“说是龙族的第七位公子。”
细数过来,现在的这一辈老龙王,膝下也不过七个儿子,还未逢改朝换代的时候,这一会儿的七皇子同那一会儿的七皇子自是没什么不同,恰恰正是莫禾认识,方才还掀过棋盘的那位。
“该死的我就知道。”从亭子里走出来,莫禾伞也不打便往前厅去,末了还不忘问上一句,“在哪里?”
连珠小跑着步子跟在他身后,因着这之间几步开外的距离,十分体贴的提高了嗓音。
“禀大人,是叫七离之海的地方。”
龍七把玩了许久手里的珠子又将它收回袖子,该回忆的也都兜转了个遍儿,就连那时候时常被自己偷酒的時雨都没能落下,可谓是颇具戏剧性的回想方式。
脚下坑洼的地面让他在转身时磕绊了一下,龍七微皱着眉,再往前两步寻到处平坦的地儿,又琢磨一阵,收了手里的纸伞。
终归是要满身湿透的,龍七这么想着,待会儿自己模样如何狼藉还未曾知晓,他也自然不会在乎这一刻两刻的干净。
几不可闻的喟叹之声,龍七将它隐藏得极好,他同柒寒说的,他们没有时间了,自己却怎么能忘记?于是在那之后,脸上便再没了方才的犹豫与不舍。
“既然来了,也莫要躲着了罢,樱燎太子。”尾音被刻意延长,一挥手之间,龍七右手的纸伞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柄莹白色的长剑,他们称之为龙泪。
墨色长发,白色衣衫,傲然立于雨中的人,任谁都会觉那便是上神该有的姿态,即使那一双眼再没了曾经的光彩。
话语之间,樱燎从那头缓缓地行过来,不闪躲也不慌张,如此空旷之地,他自是想要躲藏,似乎也并没个遮挡。
“妖界的栅栏可让你毁了个干净。”龍七笑着说,剑尖在地面上划过,是某种危险的预示。
他将圈划着妖界的那一圈结界唤作栅栏,是神明所构造的,像是关押着野兽的那种牢笼,也是维持着妖界与其余几界平衡的象征。
他在这里,却知晓樱燎所做的一切,对的,从一开始便知晓的。
而如今被撤去了栅栏的野兽们,正肆无忌惮的从妖界中涌出来,借着樱燎开往天界的那条道路,要将那个神明所居住的世界搅得鸡犬不宁。
这位有着红色眼瞳的天界太子,小心翼翼的安排着他一招招的棋路,到七离海遇见他,从封印之中逃脱隐匿,纠缠上妖界的御守,勾结妖界的执掌之人,自始至终想要做的事情,不过是毁了他敬爱的父亲所要精心维护的城池。
一种讽刺的挑衅。
龍七有时候会想,这不过他们一家子的恩怨,却要拖累上这整整三界的生灵,这样的做法是否太过任性?却也终究无法去说什么,毕竟自己也并非将整件事看了完满,即使是这样被牵扯进去,他还是要想象着一些事情,那些还没有被窥探的缘由,一个人的念想。
但是,他是被牵扯进去的人。
“你这会儿到这种地方来寻我,就说明你已经知道了罢。”龍七说着,感觉到雨势更大了些,耳边还有雷声的闷响,可不要盖过他的声音才好。
“我们的那位天帝,再一次向你下了‘镇压’的命令,或者该说是诛杀我的命令才是?”接着龍七的话,樱燎淡淡的开口,像是说个事不关己的真相。
“不是再一次,”龍七纠正他,“这一个便就是那一个。”
只是上一次,他们并没有完好的结束罢了,因为自己的怯懦和别的一些什么,把时间的轨迹延长了这么久。
“你要这么说便是这个道理。”
他同龍七,都还有各自在纠缠的事情,如同哽咽在喉中的刺,去不得留不得,终日疼痛终日念想,在千百来回个无所适从之间,也只得选择了断。这也便是他即使知道这一回,龍七不会再轻易放过自己,却也还是要回到这个地方,想要来结束所有的一切的这个最初始的地方。
然后,那个与自己有着相同愿望的人,就在这里等着自己。
“这一次,樱燎,要请你永远的留在这里了。”他说。
风吹起来,推着剑刃削过雨珠,将面前之物碎成两半。
龍七在须臾之间迫近樱燎身前,没有停顿的剑花一挑,在空气里划出一道刺目的亮白。樱燎堪堪闪过,脖颈上滑下一串血珠,却无暇顾及,又被那人袭上前来,眼前卷过一阵狂风。
现在的龍七,已不是几天前还需要些小动作才能捕了柒寒的那个只有一魄的他了,力量翻滚在身体里,那是有着一整个完整灵魂的龙王的七子,是当初驻守了七离之海的龍七仙君,那便要战无不胜。
即使回到身体里的魂魄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便完全融合起来,那个人的执着与个性还留着,游走在这个身体里想要反抗,却也被他忽视了,让莫禾刻画在手臂胸前的咒术,便是将那另一个人的思念都关起来的网,即使感到歉意,却也只能抱歉了。
请再给我一些时间。
龍七是再认真不过的,这一点已经无需再去确认。手指抹过脖子上那道浅浅的开口,樱燎的瞳孔也已经沦为近乎暗黑的红,他说,“龍七啊,留在这里的只有我么?”
话语连同雨水,砸在身上有说不出的疼痛,原本便是狼藉的地面,尘土沙石再一次翻滚起来,从哪里传来支离破碎的声响。
龍七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辨别着那个人的方向。
气息袭来,他猛的一抬手臂,剑刃将斩下去,却硬生生被阻止了去,像是被人握住了便再移动不得。
他即使是看不见,也能感受到樱燎周身的气息在改变,一点点汇聚起来,成为死亡的味道。
龍七想起来,在许久许久的之前,莫禾同他说过的事情,樱燎的母亲,传说是只难得一见的白泽鸟,司掌万物的死亡与终结,化作人形的时候,其肢可作利爪,刻出的伤痕便永不会结痂,任由鲜血流逝,朝夕不断,直至消亡。
然后他伸出手,果然摸到了一只冰冷的爪。
呵,你果然是那个人的孩子。
他忽然不受控制的开口,是着魔般的呢喃。
“樱燎,如若你觉得寂寞了,我来陪你也并无不可。”
龍七温柔的表情让樱燎闪了神,不过一下的松懈,却不想是落了他人的陷阱,被人逆转了剑锋挣脱开去。
跳离了几步,龍七停在那里像是缓下了攻击,他想了想问道,“樱燎,你莫不是前几日真被那冥界的鬼君打伤了罢?”
“我是不是真被打伤了,你来确认一下便好。”
樱燎周身的空气虽然流动的很急促,却不似平常的那般的沉稳,龍七虽未曾同他交过手,但也知他真实的样子,并不该只是如此,亦或者,他只是留着那些气力,想要看自己先消亡而去?
那边的樱燎不介意他的话,拂整一下衣摆便又使出了力量,这一次,龍七脚下的土地全部凹陷进去,沙石滚入,大抵发出不堪负荷的悲鸣。
莫禾忽然停在了前厅门口,为的自己那些不必要的焦虑,归根究底不过他人之事,他如此掺和进去本就不该,却是连当面回绝的心思都没有了,看着屋檐挂下的水帘想了一会儿,忽然叹了口气。
“连珠,去回了里头那位大人,就说我身体微恙,也不便去了。”
于是抬步想要折去书房。
“莫大人说这么假的话,即是我也不好同仙君交代。”久不见莫禾,里头的反而按捺不住,想要出来探他一探,却要见个离去的背影,委实令人不快。
倒是个意料之外的人,让莫禾顿了又顿,斟酌两回才堪堪问出一句,虽是多余却也必要,“百谷仙君?”
来人正是陆言。
话说陆言他今儿个按照惯例牵了默寻要去尧青那处溜达,却恰逢尧青出得门去,不满之余又见得外头的仙家皆是忙于奔走,他便拉了人来问,却得知有人毁了妖界的大门,将妖怪引到了九重天上,又听闻尧青领了兵将去了凡界,觉得事有蹊跷,忽然想到了眼前的这个人。
于是才有了这么一遭。
莫禾虽是止住了脚步,却对着个与自己并无交集的人,不知如何是好。
“确是。”陆言这么答他,却并没有客套的样子,依旧我行我素的样貌,对着谁人都是那般,继续说着,“我只是恰逢了那传话的仙使代他来向你传个话,顺便我自己有些事情想要问你。”
“问我?”
莫禾同陆言对面立着,微妙的气氛。他们本就是不相熟的人,真真要归咎起来,也不过天庭宴上的几次照面,他并不认为陆言的恰逢有多少巧合的成分在里头,更不觉得自己能有什么好去回答于他。
“这么说罢,在我来这里之前,同予你的这个旨意一并,天帝还传了别的话下来,便是让尧青太子领了天兵天将去往七离之海,”说到这里,陆言的眼紧紧盯着莫禾,像是不要错过他任何一个细微的反应,“却不是为了镇压樱燎,而是要他们驱逐,将七离海周围所有的活物驱逐,你知道这是为什么么?”
其实九重天上不论是出了怎样的事情,陆言都不会太过关心,只是因为牵扯上了某一个人,他才必须要来确认一下,却没成想竟得了那么个回应。
莫禾不知道陆言是听了谁的话才会来问自己这样的问题,但不可否认的,他确实找对人了。
于是心下已经焦躁到了尖尖上的人,在沉默之后开了口。
“为什么?”他冷笑了一声,“我当然知道,因为七离海就要成为地狱了。”
说罢,他便一甩衣袖,将陆言独自留在了前厅。
于是要深究起来,三界之内,还没几个人敢对得百谷仙君这般态度,莫禾此回发火,真真是选了个极为适当又不适当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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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肆拾贰 。。。
没有人的归来会是为了死亡。
大地悲鸣着发出哀悼,疮痍的土地之上再画出不荒芜,他们周旋在这一方土地上不曾离去,流下汗水与鲜血。
如若除却去雨声风声,这里便只能成为寂静的孤独,可是在这之间,为什么我听闻见了谁的哭声?
把溢出喉头的液体又吞咽回去,龍七抿了又抿自己干涩的嘴唇,即使干涩,他也绝不能让身体里的那些东西溢出来,因为那是即使他看不见也知道是何等刺目的鲜红。
他稍稍站稳了身子,想要同樱燎开个玩笑,像是给已经快要筋疲力尽的两人一个暂缓的间歇。
“樱燎啊,你知道么?我醒过来的那时,并不想还会见着你,却是见着了,我心下说是不欢喜那是假的。我活着的这几千年里头,并不曾说过几句情话,而那一个当初,在这里,我倒是真想同你说上那么一两句。”
樱燎皱着眉默不作声,他想着他所说的当初,是多久之前的事情。这并不是他的遗忘,而是因为记忆鲜明被刻划成了太过微小的部分,他须得从这之中仔细的挑选,才不至于错漏了什么。
龍七又干咳了两声。
“却是如今想要说上那么一两句,才发现自己竟是嘴拙至了这般地步,但是还是要说上一说的好罢,怕是往后也没什么机会可说了。”
“是我没有机会还是你没有机会?”
意外的被呛了声,龍七顿了顿,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于是他却又要反悔了。
“还是算了罢,樱燎,”血顺着胳膊滑落到地面上,他的气息不稳,不单单是因着受了伤的缘由,莫禾下在他身上的咒术,竟是这般不经用的东西,身体里的东西快要关不住,他知道樱燎还在那里看着自己,满身狼藉,同自己一样只剩下站立的气力,他却还是要说,“我果然还是不能同你一道留在这里。”
“这种时候,你还要说这么薄情的话么?”樱燎安静的站立着,只是在等他一个回答,他明明已经快要出口的话。
无奈,龍七的手握不住剑,它落在地上。
“你其实并不爱我罢,樱燎,你不过想要一个归依之所。”
我们都知道的,你不过想要一个人待你好。
“我要听你说的并不是这个。”脸色惨淡,到现在他已经不想再去争辩什么,却依旧如同执着于某件事物的孩童,不愿意放手。穿越过了时间的长河,他在寻觅的东西,依旧藏在那个人的口中,不说出口,无法知晓。
龍七忽然停顿住,像是觉察到了什么,他在静默之后将脸朝向樱燎,表情是认真又无奈,他说:“樱燎啊……”
风在这样的时候静止下来,所以樱燎很清楚的听到了自那人口中传来的话,满溢溢的流过他一整个胸腔,伴随了最难耐的疼痛,是他一直在找的东西。
他还要再说什么,却见那人笑着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那是他视线里留下的最后的景象。
含笑的人一脸释然。
你看,我们都没有机会了。
然后,在天的那一头,忽然传来巨大的轰鸣之声,随之而来的是大地剧烈的颤动,从奈川的上游,滚滚而来的水流,卷着硝烟黄土奔涌着走向这里。
一路吞噬,一路焦灼,惊天动地的容不得一点挣扎。
七离海,是奈川的尽头。
然后这一天,奈川决堤,所经之处,万物尽被吞噬,无一残留。
传说每隔千年,便有白龙降生,守七离之海。
传说每隔千年,便有白龙隐去,葬七离之海。
“我爱你的。即使你现如今要的已是别人了。”
龍七那个时候,坐在棋盘的那一头,一手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