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落无声-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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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下来的天边,我无奈地叹了口气。
“仁?”小琉试探地叫了声,尴尬地站在原地。
我连忙转过身,好奇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方才··你爹爹叫你仁儿。”小琉浅笑着说,已经洗净的面容透着超出年龄的成熟灵气。
“嗯,我们吃饭吧。”我见小琉这般腼腆,连忙招呼他去桌边用餐。
“谢谢,仁你真好。”小琉端起碗,慢条斯理地吃起来。
我冲他甜甜一笑,现在倒是觉得武功还真是好东西,轻易出手,就救了一条鲜活的生命。
我接连往小琉碗里夹菜,像大哥哥般道:“饿就多吃点。”
小琉点点头,拨弄着碗里的饭菜,一点一点儿往嘴里送。
他吃起饭来像他人一样细气。我虽生得不粗气,但吃起饭来,却是饿死鬼投胎般,三下两下,碗已见底。满足地打了个嗝,我晃哉晃哉走到窗口,趴在窗栏上,看着夜幕上的点点繁星。小琉放下碗筷,走到我身边,也学着我的样子趴在窗栏上,轻声问道:“在看什么?”
“星星。”
“星星夜夜都有,你为什么看得这么认真?”小琉顺着我的目光望去,好奇地问。
“听说,死了的人会化成天上的星星,守着自己爱的人。我想找找,有没有哪颗在看着我。”黑夜的寂静总能让孤独的人更加寂寥。我此刻心里苦涩涩的,不久前哥哥的死讯莫名巧妙地传来,今天一下子失去父母,我怎能不崩溃?还好,有梨,他拉了我一把,在崩溃的边缘。
“仁你的家人··”小琉欲言又止。
“死了。”面对事实,哭天抢地是没有用的,我很庆幸能如此镇定,即便心在滴血。
小琉叹了口气,拍了拍我的肩,安慰道:“你不要太难过了,他们都希望你好好活下去的。你不是孤独的,我们是朋友。”
朋友?这个词像暖风般吹愈着我心上的伤痕,我自心底高兴道:“谢谢你,小琉。”
“仁,和我说说你哥哥的事吧。”小琉突然要求道。
我看了眼他,他笑笑又道:“我父母遗弃了我,自然是没有兄弟,很想知道有个哥哥是怎么样的感觉。”
“其实我和哥哥处的时间并不多,但他对我很好。”
小琉听得很认真,见我停下来,便问道:“仁你听说过《梨落》吗?”
“梨落?”我茫然地摇摇头,“什么东西?”
小琉显得有些着急道:“你仔细想想,真的没听你哥哥提起过《梨落》吗?”
见他这般严肃着急的样子,我使劲回忆着,总算依稀有些印象:“哦!我想起来了。”
“是什么?!”小琉突然失了常色,扑上来抓住我的肩膀,使劲摇了摇。
“是我以前哥哥教我背的一首曲子的名字。”见他突然变得有些吓人的目光,我缩了缩道。
“内容是什么?”他抓着我的手紧了紧,我顿感肩膀好疼,仿佛要被捏断般。
“是··”我只感脖颈一凉,然后无论如何张嘴,都说不出话来了。
小琉显然不耐烦了,又是把我猛晃了一下,逼问道:“快说,是什么!?”
“···”我努力张了张嘴,依旧一个字也吐不出。
小琉怎么能容忍在关键时刻被突然哽住了?慌不择法地伸手掐住我的脖子,瞪着眼睛道:“你说!!你快说!!你不说,我就杀了你!!!”
我吃惊地张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小琉。这是方才说我们是朋友的人吗?为何此刻这般狰狞丑陋?真的是一个人吗?
“你说不说!你不说,我马上掐死你!!”小琉并不是说着开玩笑的,他手上的力度已经在加大,我已经头晕目眩,四肢无力了。他居然比白天爹爹下手还狠,我的心顿时冻结成冰,再碎裂成块。
已经不行了··我知道我快死了··爹爹··救我··我不想死···
这时,小琉突然松手了,我立马瘫坐在地上,目光涣散地看着他。
“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会让你生不如死。”小琉阴冷地笑着,从桌上拿起一根筷子,“你若再不说出《梨落》的内容,我立马戳瞎你的眼睛。”
我动了动喉头,依旧发不出声音,只能拼命冲他摇头。他脸上布满阴霾,真不像是才十几岁的孩子该有的表情,望着离自己眼睛越来越近的筷子,我害怕地闭上了眼睛,最后印入眼帘的是他残忍的笑容。
我等了许久,都没有预想中的剧痛,微微睁开眼,对上的是那蹙着笑意的墨绿色眸子。旁边站着的是拿着筷子的小琉,此刻一动都不动。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下来了,张了张颤动的唇瓣,依旧无言。
梨伸出手指点了一下我的后颈,那颤抖寒心的声音就飘出了口:“为什么··小琉··为什么··我们不是朋友吗?为什么··”我反反复复地问,他却是冷漠地别过脸。
“朋友?”小琉突然说道,轻轻哼了声,“你若告诉我《梨落》,我们或许就是朋友。”
“梨落?为什么··为什么··”我依旧不理解,为了一首曲子,他至于这般残忍地对我吗?
小琉轻蔑地瞥了我一眼,转而看着梨,冷冷问道:“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梨的眼睛微微一合,淡淡道:“看你的第一眼,白虎帮的少主。”
小琉讶异地哽住,什么话都说不出了,只是瞪大眼睛看着梨。
“你是有内力的,老远我就感受到了。再者,你身上的伤刀刀很浅,只是擦伤,若不是有什么目的或是身份显贵,白虎帮的人下手怎么会如此把握得当?还有··仁儿··你难道没有发现吗?”梨看向我,
我却沉浸在悲痛中没有理他,他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后,接着道,“饿了许久的人,吃饭怎么会如此不紧不慢?”
“你一直没离开?”小琉皱着眉问。
“我一直在屋檐上。”梨的眼神突然变得深邃不可琢磨,“凭你想要《梨落》,真是自不量力。”说完,梨递给我一把匕首,高深莫测地凝视着我。
我被他看得心慌,握着匕首的手也颤抖不已,嘴唇慢慢蠕动,声音无力:“我不能杀他,我下不了手···我们是朋友··我不能杀他···”
“仁儿,大道理我不想说了,你自己想想方才他如何对你的。”梨有些怒意道。
我拼命地摇头,手中的匕首也握不稳,摇摇欲坠。
“仁儿,你不杀他。我就把他的肉一片一片割下。”梨的话像冰钻般凿入我的心里,也把小琉吓得满脸是汗。
我知道梨是不会在这时开玩笑的,握着匕首的手不由紧了紧,紧到手心渗出了汗来。
梨看我还在犹豫,便又冷冷道:“再不动手,我定保他被割去最后一块肉才停止呼吸。”
我有些恨梨了。小琉,我是永远也不想见到了,但有必要赶尽杀绝吗?放他走,让他走得越远越好,不就行了吗?
“爹爹,放了他,不可以吗?”我乞求道,虽然他不值得我为他这么做。
“不可以。我数到三,你不动手,那就我帮你。”不知何时,梨的指缝里已经拈得一片树叶。
“一。”
我深知树叶到了梨手里,比刀片更可怕。
“二。”
我双手握住刀柄,看了小琉最后一眼,闭着眼睛,用力捅了上去。
“三。”
我仿佛听到了皮肉裂开的声音,和随后那心跳戛然而止让人害怕的死寂。我不敢睁开眼,因为我知道他是死定了,我是按照梨的话冲心脏的地方狠狠插下去的,也因为,我闻到了那让人泛呕的腥味。
直到梨冰凉的手搭在我手上,我才松了手,离开了那还有余温的刀柄。
梨用衣袖捂住了我的眼睛,我只觉身体一轻,像飞起来般。
耳边只有嗖嗖而过的风声,血腥味越来越远慢慢闻不到了,梨发间的香味越来越飘逸清新,我贪婪地吸了几口,那惊慌未定的心才渐渐有了趋缓的势头。我恨梨,他让年仅十岁的我,杀了人。但我依赖他,离不开他。我该怎么办··我已经开始害怕自己的未来了。这只是个开始吧,因为梨说过,他要我帮他杀很多很多的人··我该怎么办···
彷徨如我,迷惘如我,年幼如我,这般遭遇,涕泗横流。我将自己的脸深深埋进他的衣裳,拼了命的流泪,也死命抑制住倾泻而出的哭声。他会瞧不起我的吧,只是杀了个人而已,杀了个对自己不利的人而已,就哭成这个样子。该死的,我就是难受得想要把自己沾血的手剁掉,想要··想要把他冰冷的皮囊撕开,看看里面的血液是否有温度!
“仁儿,哭什么?”又是那该死的淡悠悠的语气,从我头顶钻入我耳朵刺进我心里。
我猛然抬头,望着上方绝美的容颜,感触他那冰冷的气息,自暴自弃地吼:“哭我怎么就那么冷血,傻傻地听你的话,亲手结束了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身边的楼房一排排迅速扫过,风声依旧有些刺耳。梨的面纱剧烈地一摆一摆,尖削的下颚若隐若现,我眯着泪眼,隐约看见他的嘴张了张,又慢慢合上,静默无言。
见他依旧平静,我更是恼火烧心,竟是不顾高空坠下去的危险,用力捶着他的胸膛,一边低声嘶叫:“你这个冷血无情残暴邪佞的大坏蛋!我不要跟你在一起!我不要像你一样没心没肺像个万年不动容的冰雕一样!我讨厌你这样子漠然无视人命,我恨你让我变得像你一样冷血··呜呜··我怎么就下手了···我讨厌你···”
“仁儿··你不冷血。”梨的声音不再淡雅清亮,反而有些灌了沙般的沙哑,“当一个人心冷后,血才会冷,血冷后才会不流泪。仁儿,你在哭。”说着将我搂得紧了紧,又道:“别孩子气了。你不杀他,他可不会对你手软,就这样死了,仁儿甘心吗?”
“我死了,你会心疼吗?”脱口而出的问题,连我自己也吓了一跳。我有什么甘不甘心的,这条命若不是有他,早就陨灭了。我存在的价值,也就只有看他在不在乎我了。这样想着,我心麻麻得疼。
“仁儿,你说我冷血,那是因为我的心已经冷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我明白了,他不会为我的死而心疼。我苦涩地牵着嘴角,想要一笑置之,笑容却是牵强无比。不禁暗讽了自己一下,他没直接回答“不会”,或许已经是我可以欣慰的地方了吧。
梨的轻功真是像神仙般,飘摇轻盈。即便带着我,也不见他吃力,速度也是极快,不一会儿便到了镇外的一条河边。落地后,我有些头晕,谁可以想象,习惯在地上走的人,在悲痛欲绝的情况下,就这样被莫名其妙地带着在天上急速飞了不算短的时间?
梨倒是显得体贴,扶着我站了许久,直到我脚下有了扎实的触感,才放开了手,淡淡地说:“去河边洗洗,换件衣服吧。”语毕,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叠崭新的衣服,递到我手上。
我胡乱抹了下脸上的泪,默默走到河边。水很凉,但我只是麻木地搓洗着,因为心更凉。
整理洗漱完毕后,我抱着双膝坐在地上,呆呆看着河面上倒映着的月牙,就是不愿回头去搭理那个该恨但又心怜的人。
“仁儿。”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在我身边站定,语气柔和到比夜还静谧,“该睡了,明早要赶路。”
“睡不着!我怕做恶梦!”我觉得自己胆子是变大了,居然敢对他吼。不知是因为恃宠而骄还是已经不屑自己的生死了。
四周一下子静默了,仿佛只有我的吼声还在依稀回旋。
我的心跳得厉害,他生气了吗?他该发火了··其实,方才应该算是他又救了我一次,我非但不感谢,还朝他发脾气。我算什么?他凭什么要容忍我的发泄,凭什么还要理我?我低下头,选择承受,无论是打是骂,我都无怨接受。
那特有的香味越来越近,我等着身上任何一处火辣辣的疼。可是,没有,等到那个香味弥漫了全身,身上依旧没有一处疼,反而渐渐变得暖和起来。
梨用双臂,从身后整个儿将我裹起来,微微弯下腰,附在我耳边低语:“有我,不怕。”
我只觉耳根一红,已经辨不清是面纱拂耳的痒劲还是吐息触耳的悸动,思绪似乎被什么束缚住了,头不自觉地点了点。
再次回神过来,我又被梨抱着,置身在半空中,我低声惊叫了下。
他将我往怀里搂了搂,莞尔轻笑了下后,便稳稳落在了枝头,优雅地在枝干上躺下。
我被他抱着,就势看上去,就像以他为床。
我担心地伸手摸摸他身下的树干,看看是不是够粗壮。再强的人,在睡着时摔下去,也不是开玩笑的!
“仁儿,没事的,再细我也不会让你摔下去。睡吧。”他总是把我看得很透,什么想法心思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什么弱点痛处他都拿捏得当。
听他这么说,我只能缩回手,就这样躺在他怀里,动也不敢动。
他一直是无声无息地存在着,我僵着身体许久,都不知他有没有入眠。他的怀抱很温暖,但我觉得被他这样抱着,根本睡不着,因为心跳得出奇快,把我的睡意都尽数赶去了。
一只手突然抚上我的脸颊,轻轻摸了摸,语气淡淡:“仁儿,还没睡着?”
“嗯。爹爹也没睡着?”我像解放般,趁机扭动了一下。
“我睡得一向很浅。”梨沉默了片刻,问道,“仁儿,还是在害怕吗?”
我不语。我倒也不是那种胆小到以为那些冤魂会来找我报仇,只是··讨厌杀人这样的残忍行为··非常讨厌,毕竟没有谁有权利去决定别人的生死。
“爹爹,我不懂,小琉··他为何为了一首曲子··这样对我··”比起纠结已成定局的事,我更想知道这个。
“曲子?”梨的声音莫名地一扬,带着点讶异,随即又是平静无波道,“他想要《梨落》,自然这样对你。”
“我没有打算私藏的。”我认真道,眼神有点黯淡,“他为什么一见我不说··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傻孩子,若我不点你的哑穴,你就要做出一件震惊武林的错事了。”
“什么?”我睁大眼睛,依旧不理解地问。
“以后你就会知道的。”梨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