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君臣-第2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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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蓝玉说只是因为与朱樉打赌来林中猎虎,才误打误撞找到他们,朱棣倒是十分热情地邀请他住一晚再走。
蓝玉一顿饭吃得如芒在背,晚饭过后,便急忙逃出去洗碗,洗完了回来,就看到朱棣抱着孩子的剪影投在窗纸上。
“宁宁,乖,自己睡小床去。”
“咔咔……”
“‘咔咔’也没用,睡小床去!”
小婴儿的剪影毫不留情地给了朱棣一巴掌,然后伸着手要叶咏乐抱。
“咏乐,她打我。”
“宁宁还小,她懂什么?”
“你偏心……”朱棣的影子也抱过来。
“你也差不多一点。”叶咏乐用手臂撑着他的胸膛,不让他靠近,“家里有客人,让人听见像什么话?”
军中都是男人,难免有断袖之事,蓝玉却总觉得男人就该和女人在一起生孩子,男人和男人在一起就是别扭,虽然对别人无力阻止,自己却是绝不沾染。可是此时看到两个男人逗孩子,为什么会有一种很温馨的感觉?温馨到让他不忍暴露他们的藏身处,重新把他们推到大庭广众之下,遭受愚人的讥讽蔑视……他在想什么?燕王带着个男宠私奔,乃是皇家的奇耻大辱,更不用说皇后为此还在外面奔波,害得皇帝除了国家大事还要操心家事。蓝玉身为臣子,本该为皇帝排忧解难,怎么也不该任由朱元璋继续烦恼。可如果说出去,他总有一种愧对朱棣的感觉。
蓝玉一晚上在厅堂里睡得如卧针毡,第二天勉强留下吃了早点,由朱棣送出林子,一看到凤阳城,几乎是落荒而逃。
凤阳……朱棣都快不记得在林中小屋之外还有一个世界了,更别说是生活在那个世界的亲人。可是等他原路返回,看到叶咏乐抱着孩子站在门口等他,心中顿时充满了对已经得到的幸福的不舍。
“他回去了?”叶咏乐轻笑,“以前总觉得景大哥没脑子,现在看到了这位蓝将军,突然觉得他真是正常得可爱。不知道景大哥和姐姐成亲以后怎么样了。分别这么久,还真有些想他们……”
“我不会回去的。”朱棣知道叶咏乐是在安慰自己,搂过他的腰,几乎是一字一顿地向他发誓。
“恐怕由不得我们。”叶咏乐微笑,“没关系。宁宁不可能跟着我们在这里隐居一辈子,她总要去看看这个花花世界。”
“我不会离开你。”
“我知道。”
在不得不面对的一切来临以前,能多幸福一刻是一刻。朱棣抱过叶咏乐,吻到被他们夹在中间的宁宁不得不用魔音灌耳来抗议,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他。
“还有你们两个。”目送叶咏乐抱着孩子回屋,朱棣撕下门上贴的一对“黑脸包公”,“居然放个陌生人进来,还要你们干什么?”说完不顾他们抗议,直接塞进炉灶。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三章 伴
蓝玉还不算太笨,没有一回到凤阳就说出自己找到朱棣之事,免得朱樉、朱棡去打搅朱棣与叶咏乐最后一点可怜的独处时光,而是等到皇子们操练完了、回到应天,才对朱元璋说出在凤阳猎虎偶遇朱棣。
马秀英一直拖着林红袖在外面找儿子,朱元璋派去的暗卫一直跟着,她也在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立刻风风火火地赶回来,回后宫喝了口茶,再拿着鸡毛掸子好好地让朱元璋了解了一下捏造假消息骗她回来的下场,然后便马不停蹄地带着林红袖去凤阳找各自的儿子。
蓝玉总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什么很对不起朱棣的事,怎么也不肯给马秀英和林红袖带路,只说他自己也是误打误撞才找到的,就算再找一遍,也未必找得到原来的路。马秀英和林红袖带着几个护卫一起进林子找,也很快便在叶咏乐布的阵法中迷了路。林红袖跃上树梢辨别方向,看到地上工整的五行八卦阵,便知是儿子的杰作,但阵法有一处凌乱不堪,是当初被蓝玉硬砍出来的路,回来道了声“得罪”,抱起马秀英,纵起轻功从树梢上飞过去,把护卫们全都扔在了原地。
蓝玉开路的时候只想着自己找个吃饭投宿的地方,根本没想到过以后皇后会走这条路,因此并不十分开阔平整,兼之又过了几个月,路上又是杂草丛生,更加难以辨别。幸好马秀英当年先后跟着郭子兴和朱元璋上战场,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贵妇人,而且又有林红袖在前面开路,两人还是顺利找到了朱棣和叶咏乐隐居的林中小屋。
荒无人烟的老林连人都碰不到一个,还不时有野兽出没;破破烂烂的房子屋顶上野草随风摇摆,不知道下雨天会不会漏;门上贴着烟熏火燎的门神像,脏得像是从灶灰里扒出来的,让林红袖碰都不想碰那扇脏兮兮的门;推开虚掩的柴扉,只看到满院子的鸡屎;晾衣架上晾的衣服都是脏兮兮的青灰色、褐色,没有一件是叶咏乐喜欢的白衣,还有几件打了补丁;一个壮得像山一样的女人不知廉耻地坐在院子里撩着衣服给孩子喂奶,她的脚边居然还有两只猫;……叶咏乐在红枫山庄的时候,叶长风和林红袖把他视若珍宝,因为叶咏乐怕猫,红枫山庄的厨房里都是训练狗来拿耗子。现在他就住在这样的地方,还要自己洗衣做饭,甚至为了防老鼠,不得不养他最怕的猫。想到儿子离开自己以后,过的居然是这样的日子,林红袖的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掉。
此情此景在马秀英看来,却是艳羡不已。一间结实的小屋子,屋顶上还有野花迎风摇曳;牵牛花从院子里一直爬到围墙外,一串串的花朵像夏日的风铃;推门进去,满院子鸡鸭的叫声十分热闹,看来两个孩子过得不错,要是再有一头耕牛、几头猪,就更完美了;院子里有棵树,一边绑着晾衣绳,一边绑着架小秋千,树下还有个一看就是当爹的自己做的摇摇马;灶台清理得干干净净,几件大人的衣服和小孩的襁褓、尿布晾在一起,一股家的温馨感就此扑面而来;屋檐下挂着一个瓷风铃,风一吹过,就发出动听的声音,逗得吃奶的孩子不时举起手,像是想去抓风铃下的穗子;还有那个喂奶的村妇,真不知道是哪家汉子这么有福气,娶到这样一个女人,生得大手大脚、膀粗腰圆屁股肥,一看就是又能生孩子又能干重活的贤惠媳妇,身子这么壮实,连耕牛都省了;……马秀英觉得自己似乎不该来打扰两个孩子的幸福生活。
马秀英正犹豫是不是应该马上回去,假装自己从来没有来过,给宁宁喂奶的老虎奶妈抬起头来,接着朝屋里喊了一声:“东家!”叫声吓得满院子鸡鸭乱飞,粗噶的嗓音和一张像是男人假扮的脸更是让林红袖吓得不轻,惊叹乡下人找媳妇竟然如此艰难,这么个粗丑不堪的女人居然都嫁得出去。
原本朱棣和叶咏乐一直在家里等着马秀英找上门,等了大半个月都不见有人来,便又恢复到以前的生活,想不到她们突然就来了。土地神急急忙忙来报信,秦琼和尉迟恭吓得差点把自己当糊墙纸贴房门上,在院子里一边给宁宁喂奶一边打盹的老虎奶妈连忙变成人,让自己的两只小崽子装小猫,扁鹊飞上屋顶装麻雀,敏敏躲进菜地里装萝卜,总算不至于让马秀英和林红袖撞见一屋子牛鬼蛇神。
林红袖原本还带着几分自欺欺人,希望是搞错了,他的儿子应该和燕王在别的什么地方过着丰衣足食有人伺候的生活,可是随即看到叶咏乐一身粗布衣衫从屋里走出来。
“娘……”叶咏乐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母亲,接着看向寻常贵妇打扮却是一身乡土气息的马秀英,不知道她是不是家里新来的仆妇。
“我可怜的孩子……”林红袖扑在叶咏乐身上哭起来,“这两年你就住在这里?”
“娘,我过得挺好。”叶咏乐拍了拍林红袖,还是看向马秀英,“这位是……”
“你们家那口子的娘。”马秀英倒是笑得豪爽,“我们家那兔崽子呢?”
“花……燕王他去林子里砍柴打猎了。”叶咏乐脱离林红袖的怀抱,从老虎奶妈手中接过宁宁,“虎妈,去把他叫回来。”
“砍柴?还打猎?”林红袖无法想象一个养尊处优的王爷干这些事。
“油盐布匹总得去镇上买。”叶咏乐熟练地给宁宁拍背,拍出一个饱嗝,“林子里有不少常见的草药,兔子、野鸡之类的小动物也很多,还有我们自己家的鸡鸭下的蛋,我有时候也会去乡间帮忙看些小毛小病、帮人代写书信之类……足够我们一家三口过日子,还能给宁宁雇个奶娘。”
这叫“足够”?!当初两个孩子逃离燕王府私奔,当真是除了身体发肤之外,就只有叶咏乐带走了他的蝴蝶镖,林红袖生怕他们终有一天发现“有情饮水饱”只是白日梦,面对的将是什么样穷困潦倒的生活。幸好叶咏悦说叶咏乐当初端了逍遥宫,就在那里养销魂噬骨蝶,还藏了些私房钱,林红袖连忙找过去,就看到蝴蝶没了,私房钱也没了,这才稍稍放心一些。不过叶咏悦胃口太大,叶咏乐小时候在逍遥宫搜刮的大量金银珠宝在后来带着姐姐闯荡江湖时被她吃得只剩十几两银子,林红袖闻言,又不由自主地为他担心起来。虽然对一般的平民而言,十几两银子简直是做梦都想不到的天文数字了,可是朱棣和叶咏乐一个是王爷,一个是武林盟主的独子,都是习惯走到哪里都有无数的下人前呼后拥、花起银子来大手大脚的人,这么点钱够他们过多久?林红袖怀着担忧走遍大江南北,生怕哪天会有人说找到叶咏乐饿死冻死的尸体,万幸现在人还活得好好的,可堂堂武林盟主的独子、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毒仙居然沦落到在乡下做赤脚医生。林红袖想想都替儿子委屈。
“这个就是宁宁?”马秀英注意到的是叶咏乐怀里的孩子,“是女孩吧?长得真俊。”
“是,是女孩。”叶咏乐颠了颠怀里的孩子,“叫奶奶。”
宁宁睁着一双溜圆的眼睛好奇地打量马秀英:“乃……乃……”
“真乖……”马秀英乐得笑开了花,“来,宝贝,再叫一声。”
“乃乃!”这次宁宁叫得顺溜多了。
“聪明孩子。”马秀英抱过宁宁亲了亲,让她对着林红袖,“姥姥会叫吗?”
经过两年的朝夕相处,林红袖在马秀英面前也没了一介民妇对皇后的拘谨,顿时不服气了:“我生的也是儿子,凭什么孩子叫你‘奶奶’,叫我‘姥姥’?”
“你生的是儿子,我生的就是闺女了?”马秀英干脆和林红袖吵起来,说了两句,突然发现不对的地方,“我说,你们两个大老爷们从哪里弄来的孩子?”
“是……”叶咏乐咬住嘴唇,“是……捡……”
“是我们自己生的!”一个洪亮的声音CHA进来。
朱棣跨进门,拉过叶咏乐在马秀英和林红袖面前跪下:“两位娘亲,儿子们不孝,私定终生,还不告而别,让父母担忧。但是木已成舟,我们连孩子都有了,求你们看在孩子的份上成全我们。”
一开始看到叶咏乐似乎比离家时瘦了不少,一双原本只有习武留下的茧子的手如今因为洗衣做饭变得粗糙不堪,林红袖就替他委屈,想不到朱棣过的也是和他一样的日子,贵为王爷,现在却得像林中猎户一样为生计奔波操劳。易得千金宝,难得有情人。他们肯为对方忍受这么多,就算是龙阳断袖,林红袖也认了。
“你个臭小子,现在都敢和老娘摆谱了。”马秀英却是对他们的同甘共苦无动于衷,把宁宁塞进林红袖怀里,揪着朱棣的耳朵就把他拉起来,“你个臭小子一走了之,在这儿享清福,知不知道整个应天都差点为你翻了天?”
叶咏乐想为朱棣辩解,却被朱棣抓住了手,示意他别吭声。
“姐姐……”林红袖想劝两句。如果这样的日子也能叫“享清福”,那她真不知道什么才算“受苦”了。
“大妹子,你的儿子该怎么教训我管不着,我的儿子该怎么教训你也别管。”马秀英自顾自把朱棣拖走。
马秀英有五子二女,林红袖可只有叶咏乐一个儿子。儿子离开家这么久,林红袖心疼还来不及,怎么还舍得教训他?马秀英把朱棣拖在院子里罚,叶咏乐留在屋里给两个不速之客准备床铺,林红袖抱着宁宁在他旁边絮絮叨叨,叶咏乐却是听而不闻,只留心着外面院子里的朱棣。
晚饭时马秀英回来吃饭了,朱棣还在院子里顶着水缸跪搓板,马秀英这亲娘还像后妈一样,下令天不亮不准他进屋。
虽然是夏天,林子里晚风大,晚上睡在外面也很冷,而且朱棣连晚饭都没吃。叶咏乐等马秀英和林红袖睡下了,想偷偷溜出去,又怕一个不小心惊醒她们,没法解释,干脆悄悄地在宁宁身上掐了一把。
马秀英被宁宁的哭声吵醒,披衣起身:“怎么了?”
“孩子饿了。”叶咏乐用被子把宁宁裹成个大蚕蛹,“我去给她弄点吃的。”
“小孩就是麻烦。”马秀英作势要接过宁宁,“你去睡吧,我给孩子做饭去。”
“不敢劳驾……”
“没什么劳驾不劳驾的。”马秀英走出屋子,“我也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出身,以前粗活干多了。你去睡吧,我来喂孩子。”
“这孩子嘴刁,别人做的她吃不惯。”叶咏乐抱着孩子就要往外走。
“我说你做个饭抱那么多被子一起出去干什么?”马秀英看宁宁的脸都被焐红了,还不断用小拳头捶叶咏乐,像是在控诉他这亲爹虐待,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忍住笑。
“家里适合小孩的药不多,她要是着凉,会很麻烦。”叶咏乐怕再说下去会露馅,赶紧逃之夭夭。
这活脱就是当年朱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