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君臣-第41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连城,我断不敢收受。”
太颠故意做出为难的样子:“卑职受命,千辛万苦转运而来,恳乞大人笑纳,别教卑职为难。”
“散大夫千辛万苦地搜刮齐这些东西,害得西岐百姓民不聊生,只能纷纷拖家带口地逃到大邑商来,这点东西还不够他们吃穿用度。”费仲的眉毛还是不动,“若是大人能把这些东西都带回去,善待领地百姓,让他们别都来大邑商逃难,费仲才是感激不尽。”
他竟然不要!不是人人都说费仲贪财吗?这么多好东西,他竟然不要!太颠吃了一惊,随即想到他可能只是假装不要,还想狮子大开口,于是继续开条件:“如果这些俗物入不了费大夫的眼,我西岐还有几件传世之宝。像是七香车,乃轩辕氏黄帝破蚩尤时所造,精妙绝伦。人坐车上,不用推引,要东则东,要西则西。香风习习,令人神清气爽。”
费仲连眉毛都不抬。
“还有醒酒毡,为大禹所传。当时仪狄作酒,大禹尝醉,卧于此毡之上,不用一个时辰,便酒醒神清。”
费仲的眉毛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要不白面猿怎么样?那只猿虽属猴类,却通晓三千小曲,八百大曲。能随乐而跳,善为掌上之舞,袅娜多姿,妙不可言。”
费大夫听到有利可图,眉毛就会跳舞的传言到底是不是真的?太颠已经把西伯侯的传家宝都提了出来,费仲还是毫不客气地下逐客令。
费仲赶走了太颠,觉得散宜生的书信就是西岐谋反的证据,足以治姬昌死罪,正想连夜入宫,转念一想,又怕西岐方面也派人去贿赂恶来,而恶来未必经得住如此诱惑,连忙叫车夫调头去恶来府上,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都是女人的哭声和恶来慌乱的声音:“姐姐们莫哭。那些个畜生真是该死,竟然忍心逼着你们背井离乡。你们都住在哪儿,我叫人送你们回去。”
恶来自己也是奴隶出生,做官以后便努力去找以前被卖到各奴隶主手中的姐妹,却一无所获,所以最痛恨不把奴隶当人看的人。闳夭把美貌女奴当畜生,逼着她们背井离乡去服侍一个从没见过的男人,女奴们难免哭哭啼啼。看到如花似玉的女奴们抽抽搭搭,恶来不禁想到自己不知还有多少姐妹也是这样被人当礼物送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可怜太颠去贿赂费仲,只是碰了一鼻子的灰,闳夭带着二十来个绝色女奴去贿赂恶来,结果被恶来一气之下打得半死不活,是被人抬回驿馆的——总算恶来家的家仆还有懂礼数的,知道不能把闳夭打死,看到主子发火,十几个身强力壮的男仆立刻一起扑上去抓住恶来,闳夭被抬回驿馆时,总算还有气。
女奴们原本以为到大邑商来,也不过是给新主人做泄欲的畜生,想不到恶来竟然把她们当做有家人有朋友的人来看,还打了在路上欺负过她们的闳夭。看恶来人长得挺俊俏,心也不错,听到恶来说要送她们回去,女奴们互相看了看,竟然一起提出要给他做妾,还要把各自的家人都接到大邑商来。费仲来的时候,就看见恶来差点被女奴们生吞活剥了。
“费仲!来得正好!”恶来看到费仲像看到救星,好不容易才从新妾们的包围中脱身,“能不能借我点钱?”
“干什么?”
恶来颇为难地看了看对着他虎视眈眈的新妾:“一下子多了那么多妾,要养她们的父母,以后还要生小孩,我怕我一个人养不活她们。”
“你对得起你的夫人吗?”费仲为了节约开支,多留点钱给孩子用,连妾都舍不得纳,只有正妻一个,甚至连孩子都舍不得多生,怕养不起。恶来倒好,纳妾一纳就是二十个。
“她一个人哪服侍得了我?还巴不得我多纳几个妾,好减轻她的负担。”恶来腆着脸,“费仲,反正你家也就夫人一个,开销没我那么大吧?”
费仲省吃俭用是给儿女以后用度的,不是用来给恶来养小妾的。再说他这是什么意思?吹嘘他自己厉害,可以一个晚上连驭数女,以至于他的夫人巴不得他多多纳妾,笑话费仲连夫人一个女人都搞不定?
他从一开始就不该来的。
费仲看了看对恶来虎视眈眈的女奴们:“姐姐们,我们的‘多舌’恶来大人可是厉害得很啊。你们要服侍他,只能一起上,不然他不会过瘾的。”说完就关门走人。
要是明天恶来不被榨成人干,费仲跟他姓。
一直走出恶来家,费仲还在郁闷。恶来把闳夭打出去,却把他送来的美女全都收下了,费仲当时为什么就不把太颠的礼物收下,然后作为西伯侯仍然心怀不轨的证据上交国库呢?有了这些东西,说不定财政上的漏洞就能补上了。
为这事,费仲郁闷了一晚上。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改了个标题,免得泯然于众,特此通知
☆、第四十六章 兄友弟恭
若是如此就能救姬昌回来,对姬发反而不是好事。可是真是有如天助,太颠去贿赂费仲,结果碰了一鼻子的灰,闳夭更是差点被恶来活活打死,姬发费了很大的劲,才做出椎胸顿足的模样,没有欢呼雀跃。
太颠和闳夭都失败了,散宜生想趁机让伯邑考打消去救姬昌的主意,姬发却自告奋勇:“父侯被囚,我等儿女不去营救,是为不孝。可是大王已经对我西岐多有猜忌,入朝歌如入虎狼之穴,只怕是九死一生。大哥身为嫡长子,肩负重任,不可以身涉险。还是我去吧,就算回不来,西岐也不过是少了个无关紧要之人。”
“二弟怎么是无关紧要之人?”姬发大包大揽,反而让伯邑考过意不去,“自从父侯被囚,一直都是二弟在替我主持西岐政务,如今再让二弟替我涉险,叫我如何过意得去?”
“你我兄弟,有什么过意得去过意不去的?”姬发一派大义凌然的模样,“大哥别担心,我去见大王,求他让我代父赎罪。父侯已经老迈,我还年轻,一定不会有事的。”
“这怎么行?”散宜生连忙阻止,“大王扣押侯爷,是为了牵制西岐,公子发就算去了,大王也不会放侯爷回来,只是白白多送一个人质到他手上。”
“所以还是得我去。”伯邑考长身而起,“西岐内政向来由二弟代理,外事可托于大夫散宜生、闳夭,军务托付南宫适,我不在也没关系。而且比干舅父向来对我疼爱有加,又贵为大邑商丞相,我去求他,或许能救父侯回来。”
姬发要的就是这个结果,于是只是象征性地劝了伯邑考几句,以帮他下定去朝歌的决心,便再替他去劝说母亲太姬夫人放他走。朝歌此去确实路途艰难,临别时姬发抱着伯邑考依依不舍。伯邑考笑他弄得像是兄弟二人再也见不到面了一般,接着叮嘱了一番好生与众兄弟和睦相处之类的话,便上车去朝歌。
确实是再也见不到面了。伯邑考不知道,给他驾车的车夫是姬发的亲信,就算他侥幸没有被受德杀死,姬发也绝不会让他有命回到西岐。好生与众兄弟相处?和弟弟们好好相处没问题,毕竟姬发图的只有哥哥伯邑考的嫡长子之位,以及借伯邑考之死让西岐众臣定决心日后陪他造反之机。
*****
伯邑考找上门,比干虽然疼惜外甥的一片孝心,但是西伯侯的自由关系到大邑商江山的安稳,他绝不会牺牲受德来帮助伯邑考,只答应帮他引见,其他的概不插手。
伯邑考到的时候,费仲正力劝受德尽快处死姬昌,然后找个借口攻打西岐:“西岐造台,名为仰慕朝歌鹿台,劳民伤财以麻痹大王视听,其实是用作瞭望台,分明是准备谋反。可见西伯侯姬昌虽然被囚,留在西岐的公子考也不是善与之辈。西岐大夫散宜生还给臣送来贿赂,要救西伯侯姬昌回去,可见他们万事俱备,只欠西伯侯回去主持大局,就会大举反旗。”
眼看着受德就要被说得动心了,侍御官说西伯候姬昌之子伯邑考求见。
伯邑考?那个长得很像比干的伯邑考?受德立刻传召要见他。
伯邑考由侍御官引进鹿台,见了受德,便匍匐在地叩首:“大王万寿无疆。犯臣姬昌子伯邑考朝见大王。”
完了!一开始费仲还纳闷受德为什么听到乱臣之子的名字,会那么兴奋,此时看到伯邑考那张酷似比干的脸,费仲就知道前面的话都白说了。
伯邑考还战战兢兢地跪在下面:“犯臣乃父罪坐忤君,君王赦免死罪,暂居羑里,臣等举室感激君王海阔天高之洪恩。今臣子不避愚陋,昧死面君,代父赎罪,倘蒙仁爱,赐乃父归国,使我父子骨肉团圆,臣等万世不忘君王好生之德,祈祷君王万寿无疆!”
“表哥,和你说了多少次了,为什么要这么见外?”受德亲自去扶伯邑考起来,“表哥远道而来,我这个表弟该好好招待才是。”看到伯邑考,就像看到年轻时的比干。受德无比怀念在比干身边度过的童年,没有手足相残的勾心斗角,只有和仲衍真挚的兄弟之情;没有母后的冷漠和妇好的算计,只有叔父婶母的疼爱;没有每天操劳不完的国家大事,只有在神庙装睡,好算计比干再抱抱他的小把戏;没有枉死的妻妾、失踪的儿子,只有一辈子赖在比干身边的小小梦想;……
可惜一切都回不去了,再也没有亲密无间的受德和叔父,只有朝堂上疏远的大王和丞相。
*****
表哥远道而来,受德传旨在鹿台设宴,款待伯邑考,还叫妲己出来作陪。
伯邑考原本一心挂念父亲姬昌,只想尽快救他出羑里,便回西岐,可是看到妲己,顿时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她是神女下凡吗?玉面如月,朱唇欲滴,远山一般的眉毛下,长长的睫毛半遮一对盈盈秋水瞳,纤纤细腰不盈一握,芊芊素手让人忍不住羡慕她的衣袂,可以紧紧地吻在那只小手上。伯邑考只觉得她全身上下无一处不是集天地之精华而成,精妙不可方物。
对上伯邑考炽热的眼睛,妲己害羞地往受德旁边躲了躲。受德一直对她爱理不理,朝臣自然也无一人敢觊觎王后的美色,妲己以为自己早已失去了能让男人疯狂的美貌,安心在鹿台做个行尸走肉,不料伯邑考重新在她的心里点起希望的火花。好一个清俊儒雅的翩翩公子,可惜妲己现在已经为人妇,还贵为王后,早已不是自由之身。面对伯邑考充满眷恋的目光,妲己只能扭头不看,却又忍不住偷偷瞥他。
“王后,公子考是西伯侯之子,也是孤的表哥。博通音律,精于鼓琴,深知大雅古音,琴技实为天下一绝。”
“大王过誉了。”伯邑考好不容易才让目光恋恋不舍地离开妲己,“只是粗通而已。”
伯邑考的琴技确实出神入化,但是和比干相比,真的只是“粗通”。可惜受德只在第一次东征时听到过一次。一曲谢知音,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见过比干抚琴。
“果真如此?”妲己问。
再美妙的琴声也比不上你的嗓音啊。伯邑考闭上眼睛,一遍又一遍地回味妲己说的每一个字。
“很久没听到表哥鼓琴了,表哥可否演奏一曲?”
伯邑考垂下眼:“臣闻父母有疾,为人子者不能舒衣安食。今臣父七载囚禁,苦楚万状。子何忍自喜操琴为乐?况臣心碎乱如麻,乱弹宫商节奏,有辱圣听。”
“但奏一曲无妨,”受德本就有些醉了,越看伯邑考,越觉得像是看到比干坐在自己面前,不忍看到一丝忧虑爬上他精致无瑕的面孔,“若果然弹得好,孤便赦了乃父归国。”
这么简单就能救回父亲?伯邑考闻言大喜:“谢君王恩典,不才献丑了。”
侍御取来琴,伯邑考盘膝而坐,将琴放在膝上,十指尖尖,轻拨琴弦,抚弄一曲《风入松》:杨柳依依兮弄晚风,桃花半吐兮映日红。芳草青青兮铺锦绣,车马驰骋兮各西东。
车马驰骋兮各西东,他和比干是不是也是一样?再也回不到从前的亲密无间,只能对着容貌酷似比干的伯邑考安慰自己。想起伤心事,受德直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
*****
受德醒来时,已经被侍御带回寝宫。酒醉后头痛欲裂,根本睡不着,受德干脆披上衣服,来到花园中。
还记得鹿台刚建成时,第一个踏足这里的是比干,对受德跑遍天下才收集齐的奇花异草、苍松怪石视而不见,唯独钟情清澈的酒池。真怀念他在池水中飘然若飞的身影。如今池水清澈依旧,满天星辰倒映在池水中,犹如将银河搬到了人间,却再也不见他心爱的小傻鱼,只有豪华空荡的鹿台前受德形单影只的身影。
夜空中传来清亮悦耳的琴声,犹如仙乐,在苍穹下更添空灵之感:
凤兮凤兮求其凰,一日相见思如狂。
凰兮凰兮巧笑倩,凤落九天亦无妨。
凤兮凤兮思彷徨,无奈佳人在高墙。
凰兮凰兮为人妇,凤鸣泣血留空巷。
凤兮凤兮无所将,天涯海角各一方。
凰兮凰兮居瑶台,凤在凡尘翘首望。
凤兮凤兮诉衷肠,愿得其凰共翱翔。
凰兮凰兮从我栖,凤入火海如琼浆。
是伯邑考?为什么那么悲伤?受德闭上眼睛,静静品味琴声的余音绕梁,接着听到鹿台中传出妲己的琴声:
凰兮凰兮待其凤,暑去寒来难从容。
凤兮凤兮迟迟来,凰不识凤入囚笼。
凰兮凰兮无所从,玉笼金雕空余梦。
凤兮凤兮落九天,凰疑仙人入凡踪。
凰兮凰兮如芙蓉,冰清玉洁待闺中。
凤兮凤兮莫悲切,凰有灵犀一点通。
凰兮凰兮情深种,无须海誓或山盟。
凤兮凤兮如有心,凰随凤翔在瑶宫。
他们两个竟然看对眼了。受德不觉莞尔。
妲己无辜被受德害得国破家亡,受德却除了后位以外什么都给不起。如果伯邑考是妲己的幸福,受德乐意成全他们。真羡慕他们两情相悦,又不用面对流言蜚语,只要受德一句话,就可以双宿双飞,一生为伴,白头偕老。不像受德和比干,想要在一起,就得面对整个世界的反对声。
让伯邑考和妲己替比干和受德享受他们一辈子都无缘的幸福吧,这是受德能对她做的唯一补偿。
在一唱一和的琴声缭